瑟瑟無意識地走著,腳步虛浮,一個踉蹌,差點兒跌倒。腔一熱,似乎要噴薄而出,扶住側長廊上的石柱,忍不住一陣陣干嘔,似乎要將一腔熱嘔盡。
枉江瑟瑟孤高清傲,要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良人,不料到頭來,竟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小釵看到瑟瑟如此形容,徹底嚇傻了,拍著瑟瑟的后背,疾聲呼道:“夫人,你怎麼了?”并未聽到明春水和蓮心的對話,并不知瑟瑟何以如此。但也差不多可以猜到必是和明春水有關的。
小釵一聲疾呼,早已驚了屋的明春水。他黑眸一凝,瞬間已經從室沖出。
瑟瑟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那麼急促,好似鼓點,一聲聲,敲擊在心上。在泥濘的心中,留下一個個腳印。
聽得出那是明春水的腳步聲,曾經,只要聽到他的腳步聲,便會想到地老天荒。只是,此刻,卻一點兒也不想見到這個男人,不想聽到他的說話聲,不想聽到他的腳步聲,甚至,不想到他的氣息。
只想離開,現在,馬上,即刻,離開他,永遠地離開他。
瑟瑟忽而甩開小釵攙扶著的手,循著方才的記憶,沿著長廊,筆直地沖了出去。后傳來明春水一聲疾呼,“江瑟瑟!站住!”
瑟瑟已然沖出長廊,覺腳下的,是松的泥土。后明春水的一聲呼喚,猶如魔音,心頭一驚,足尖一點,便縱躍起。
瑟瑟知曉,沿著地面向前走去,必會遇到諸多障礙,是目盲之人,定是沖不出這里的。但是,從高空縱出,當是無所阻礙。憑著纖纖公子的“波步”,或許還是有希甩開明春水的。
此刻,只想甩開他,一點兒也不想見他。
麗日之下,一襲青影就那樣從地面直直縱起,好似臨風仙子一般,從空中輕盈飄過。輕風揚起那素,在風里翩飛曼卷,好似一朵在風里綻放的花。足尖偶爾到大樹的樹梢,瑟瑟便足尖一點,趁機換氣。憑著覺,認準了方向,向春水樓出口的方向飄飛而去。
“江瑟瑟,你瘋了,快停下。”明春水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后傳來,還有袂破空的聲響,他竟然已經追了上來。
是的,他說得對,是瘋了,但不是現在才瘋,而是自從遇見了他的那一瞬,便已經瘋了。可笑的是,猶不自知。如今,他一語點醒瘋癲人,覺得從未如現在這般清醒。
憑著心頭那一子氣和絕世輕功,竟然將明春水甩到了后面,而且,瑟瑟這一番縱躍,竟然越過村莊,越過村莊前的田地。只聽得耳畔呼呼的風聲,當的足尖再次到樹木的枝丫,一陣清淡的花香撲鼻。
瑟瑟心頭頓時喜憂參半。喜的是,竟然沖到了出口那片花林,憂的是這花香是有毒的,慌忙閉氣,從花海之上飛躍而過。
“江瑟瑟,前面危險!停下來。”后傳來明春水一聲撕心裂肺的暴喝。
瑟瑟心頭猛然一凜,猛然記起,花海前方,是峭壁,這一番沖過去,勢必會撞到峭壁上。然,此時的,卻是無論如何也停不下飛縱的趨勢了。因為息紊,手腳綿,顯然是已經中了花毒。
只能任憑自己,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向著前方翩然墜下。
明春水眼睜睜看著瑟瑟向前方的峭壁上撞去。
他的輕功和瑟瑟不相上下,是以,方才一直不曾追上瑟瑟。到了花林上方,因了瑟瑟聞了花毒,飛躍的速度稍慢了。他眼看著就要抓住的角了,忽然看到,前方是峭壁。冷冽的眸一瞇,足尖在枝上一點,猛然提氣,子如箭般向前沖去。到得近前,長臂一勾,將瑟瑟攬在懷里,只是飛縱的勢頭太猛,子卻收不住,只好就勢一轉,用自己的后背撞在了峭壁上。
一聲悶響傳來,疼痛從后背開始,逐漸蔓延到全。方才那一沖勢頭太猛,如今,撞上去的力道很大,的傷也很重。
他抱著瑟瑟,猶如秋日的枯葉,翩飛而落。
鮮花遍開的花林中,兩人靜靜地趴伏在地上,誰也沒。瑟瑟因中了花毒子綿,本就不能再。明春水是因為后背的刺痛,本就不想。
隨后追來一大群侍和侍衛,眼睜睜看著兩人跌倒在地上,明春水不曾下令,竟是誰也不敢上前。
“江瑟瑟,不管你聽到了什麼,那都不是真的。”明春水極力抑著心中的痛。幽深的眸中,是從未有過的悲傷、懊悔和自責。
瑟瑟側躺在他的懷里,聽著他的話,著他的氣息,為何,終是逃不掉他的魔掌?所有的緒,憤怒的、不平的、惱恨的、失的、痛心的,全部雜糅在一起,在的心底囂著,終于在這一刻發。
“明春水,你不要再用花言巧語來欺騙我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一個字都不信。你放我走,你憑什麼囚我在此,你有什麼資格囚我?明春水,我寧愿永遠目盲下去,也不要再看到你。”瑟瑟恨恨地說道,想要用手去推開他的懷抱,可嘆子綿得一點兒力氣也用不上。
不是真的!他說他的話不是真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不管他是不是那個孩子的爹,對而言,都不重要了。如若不是真的,那才是更可怕,他為了蓮心,竟連這樣的事都肯認下來,那他還有什麼不肯為做的?
還說不喜歡人家,欺是瞎子嗎?
一番話吼出來,瑟瑟的心一點點地平靜下來,就好似一潭死水,再不會泛起任何波瀾。
明春水著瑟瑟,聽著激憤的話語,他的心乍然了起來,如同被箍箍住了,再也放不開。
他知曉,不管此時他說什麼,都不會信。他踉蹌著起,一言不發,忍著背部的疼痛,俯將瑟瑟抱起來。瑟瑟全綿,一也不能,他也不給解藥,任無力地靠在他懷里。
“樓主,你傷了,讓奴婢們來吧。”小釵和墜子快步迎了上來,想要接過他懷里的瑟瑟。
明春水并沒有放手,只是淡淡一瞥,小釵和墜子頓時慌忙退下。
方才那一眼,們看到樓主眸中深沉的意和痛楚,隨了樓主多年,不管遇到什麼事,樓主在們這些奴婢面前,總是云淡風輕,們第一次,從樓主眸中,看到這麼深的毫不掩飾的痛楚。
明春水抱著瑟瑟,緩步向春水樓而去。只是,這一次,他并沒有帶瑟瑟回摘月樓,而是越過摘月樓,來到花海后面的“浮云閣”。
“浮云閣”位于攬云峰頂,是一用堅實的石塊壘的院落。院落正中,遍植梅樹,此時還未到花開的季節,只有老樹虬枝,格外蒼勁。
明春水抱著瑟瑟,徑直來到左側的暖閣,將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一雙眸靜靜地注視著瑟瑟,卻冷聲吩咐墜子道:“墜子,自此后,你來照顧夫人的起居。小釵,你暫時不用服侍夫人。”
小釵雖然心思細膩,但是太過心,要照顧瑟瑟,他有些不放心,而墜子的相對比較清冷,還放心些。
代完,明春水拂袖到了外屋,云輕狂早已趕了過來,揭開他背部的衫,小心翼翼地為明春水上藥。一邊上藥一邊不停地嘆息,云輕狂都不曉得,從何時開始,他竟也這般多愁善了。
之一,果真害人不淺,看來,還是獨比較好。
瑟瑟躺在溫暖的床榻上,上的花毒還不曾解去,只能一不地躺著。很清楚,這一次來到的不是摘月樓。雖然不知這院子的位置,但是,還是覺到這里地勢比摘月樓要高。為了不讓再次逃走,這次明春水索將囚起來。
約聽到,他冷冽的聲音從外屋傳來,似乎在吩咐侍衛鐵飛揚和他的親衛過來守衛。以前在摘月樓,都是一般的守衛,這一次不僅派了他的親衛守衛,竟然還派了鐵飛揚。
瑟瑟在春水樓住了這麼一段日子,對于春水樓里的事,明春水倒也沒瞞,知曉,那個鐵飛揚,是四大公子之中的大公子,乃葬花公子。而云輕狂,便是二公子摧花公子。
鐵飛揚也就是那一次在海戰時,那個戴面的紫公子。他是四大公子的老大,武藝也是最高的。而且,據說沉穩,冷面冷心,對敵人從未手過,所以,才有葬花之名。
由他來守衛,瑟瑟知曉,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更了,幾乎可以說沒有。以前,還只像囚犯,而今,卻已經是真正的囚犯了。
在黑暗中躺了很久,墜子才拿了解藥過來,喂瑟瑟吃下。坐在床畔,低低嘆息道:“樓主的心,夫人還沒有看清嗎?”
瑟瑟聞言,一臉清冷。此刻,不僅不想再見他的人,甚至也不想聽到關于他的話語,遂淡淡地問道:“墜子,這屋是如何擺設的?”
墜子沒料到瑟瑟忽然轉換了話題,愣了一下,說道:“一張大床榻,靠南墻,擺著一個紅木桌案。桌案上擺放著書籍和筆墨紙硯,還有一個花瓶。北墻擺著一個柜子……”墜子細細將室的擺設說給瑟瑟聽。
瑟瑟微微頷首,這室擺設極是簡單,倒是適合這個目盲之人居住。在床榻上約莫躺了一盞茶工夫,上的花毒漸漸解去,子終于可以彈了。瑟瑟扶著床榻,緩緩地坐起來。
“這里,原是什麼所在?”瑟瑟靜靜問道。
“這是樓主理事務的居所。”墜子輕聲說道。
瑟瑟起緩步走到南墻,覺到有幽涼的風從窗子里灌,起一襲青,的還有沁涼的云氣拂來。
很顯然是一扉窗,瑟瑟心中一喜,手了,卻發現這窗子是依石而雕,四個尺許大的窗口排上下兩排,很小,看樣子想要從窗子里跳出去是不可能了。
瑟瑟默立在窗畔,著輕風拂面的涼意,不知默立了多久,忽聽得后墜子和侍們輕聲施禮:“樓主!”
悉的腳步聲緩步踱來,只聽得明春水冷冷澈澈的聲音不帶一地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瑟瑟翩然轉,縱然看不到他,卻還是沖著他的方向冷冷淺笑。長袖一拂,袖中暗便向明春水飛去。
明春水眸一凝,眸底一片暗沉。
瑟瑟雖然目盲,但是暗打得卻極準,雖然辨不清道,但是,卻都是沖著他上要害而來。他不敢輕視,袖一拂,長袖開,阻擋著暗,另一只手也不閑著,將那些角度刁鉆的暗盡數接在手中。
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過后,第一暗發完,瑟瑟聽著風聲,便知那些暗盡數落空了。冷冷一笑,手從窗畔的桌案上,抓起一只花瓶,砸了過去,只要能拿到的東西,都被當暗砸了過去。
明春水一雙黑眸愈加幽暗,角卻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些事,能躲過的,盡數被明春水躲過,能接住的,皆被他接住。他依舊毫發無傷,靜靜地立在門畔。
他抬眸向瑟瑟,淡笑著問道:“還有嗎?”
瑟瑟定定地立在窗畔,衫輕輕飄飛著,面蒼白如雪,神卻極淡然,淡得幾乎沒有。角勾著一抹笑意,清艷而絕麗。
“從今日起,你我要兵戎相見嗎?”明春水淡淡問道,清澈的聲音里,分明著一苦。
他越過一地狼藉,向瑟瑟漫步走來。
瑟瑟聽著他的腳步聲,心一陣悲哀,依舊不是他的對手,看來,還是要苦練武藝了。聽著他漸行漸近,瑟瑟運起力,長袖一鼓,好似鼓風的帆,向明春水攻去。
明春水閃避過,瑟瑟循著風聲,如影隨形地追了上去。
一瞬間,暗攻擊轉為了搏。
瑟瑟是存了要擊敗明春水的心思,明春水是打算要制伏瑟瑟,讓不再胡鬧。一來一往,兩人在偌大的室,纏斗了幾十招。因明春水不敢用全力,是以,瑟瑟也并未落得下風。
“江瑟瑟,你真的不聽我解釋?”兩人的手掌擊在一起,明春水沉聲問道。
瑟瑟角出一抹清冷的笑意,淡淡說道:“不聽!”或許他真的是有苦衷的,但是,不打算聽。在這一場里,毫無疑問,是輸者,不想再品嘗那種心碎的滋味。
“明春水,不管那個孩子是不是你的,我都不在乎。因為我已經不在乎你了,你愿意和哪個子生孩子,便和生去。我現在只關心我的自由,你何時放我走?”瑟瑟收招,淡淡站在床畔,冷冷說道。
的聲音出奇的鎮定,而且冷靜,語氣里有一種四平八穩的味道。很顯然,絕不是頭腦發熱說出來的這句話。
明春水聞言,幾乎站立不住,他怎麼能忍不在乎他?
這句話徹底將明春水強大的鎮定擊得碎,幽深的眸中,瞬間墨靄深深。他向前猛一步,手一攬,將瑟瑟攔腰抱起,作極快,瑟瑟本就來不及反應。
“可是,我只想和你生孩子。”他的聲音,在耳畔低低響起,冷冷的,語氣里沒有一溫。墨黑的眼底,亦是冷寂一片。
他袖一拂,外衫盡數褪落在地。他抱著瑟瑟,翻上榻,一只大掌,將瑟瑟的雙手固定在頭頂。另一只手,指一拂,瑟瑟上的衫已經盡數化為碎片殘布。
“明春水,你要做什麼?”直到此刻,瑟瑟才知曉,方才那一場酣戰,不過是他在讓著。而此刻,自己被他在上,竟是一也不能。
明春水俯,臉上面已褪,驚世俊的容上,滿是清冷。聽到瑟瑟的話,他眸一凝,然,卻未曾停下作。
他縱橫天下這幾年,不管做什麼,每一步都是深思慮后才進行,而偏偏,自從遇到了,他的緒便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眼前這個子,總是能輕易挑起他的怒火。
的淡定,的清冷,讓他覺,一直以來,就像他手上的清風,覺得到,卻抓不到,本就不是他的心可以謀劃得了的。
此時此刻,他竟然發現,縱然是讓恨他,也好過無視他。
他低頭,薄欺吻而下,初而清淺,漸而深重。
一陣疼痛襲來,瑟瑟咬牙,幾將薄咬破。
他卻沒有再,強忍著自己,沉聲道:“說你要我!”
求而不得,便要強取。
這一瞬,明春水不再是叱咤風云的春水樓樓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為癲狂的男子。
瑟瑟聞言,冷然而笑,縱然咬破了櫻,也不肯出聲。
的冷笑,讓他的心徹底墜深淵。他唯有不斷地作,似乎才能證明,還在他的懷抱里。
疼痛一波一波襲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瑟瑟倒了一口氣,忽而張口,咬住了他的肩頭,狠狠地,一腥甜的味道充斥在齒間。
明春水痛得深深蹙眉,眸一深,卻依舊不肯放松對的作,甚至臂,將的纖腰更深地契合于自己,讓更加深埋。
他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著,同時,也折磨著他自己。
偏偏在這痛楚之中,一悉的蝕骨的快在涌出,一波又一波,瞬間將兩人淹沒。兩人的子,就在這排山倒海的侵蝕下,忍不住地輕起來。
瑟瑟松開咬著他頸間的齒,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滾下。明春水這個惡魔,讓的子起了反應,讓徹底淪陷在他的下。
恨他,連帶得也恨自己。
這一夜,他不知饜足地要,一次又一次。第二夜,第三夜,夜夜復夜夜,他將的子點燃,讓好似翩飛的蝶一般,隨著他在暗夜里飛舞。
他們就在互相折磨和爭斗之中,度過了一日又一日。
因了浮云閣的閉塞,蓮心的消息,瑟瑟再不曾聽說過。
轉眼,秋已盡,冬,在一場薄雪中不期而至。
若在緋城,十月,應當還是落葉紛飛之時,而在綿云山,卻已經是嚴嚴冬日。冬日的蕭索與蒼涼,將和尖銳全部包裹起來,一切,不再萬千,亦不再棱角分明。
浮云閣的暖閣,生著幾個爐火,溫暖而靜謐。幾案前的花瓶里,著一枝蠟梅,朵朵綻放,點亮了一室的黯淡,飄溢了一室的暗香。
瑟瑟盤膝坐在床榻上,烏黑的發髻低低綰著,襯得一張玉臉愈加白皙清麗。運了一會兒力,覺到真氣源源不斷在流轉,角勾起一抹淡笑。的力已經練至第七重,今夜,或許便能夠敵過明春水也未可知。
瑟瑟舒了一口氣,緩緩睜開清眸,眼前竟不再是一片濃郁的黑,而是有約約縹緲的亮在閃耀。瑟瑟呆了一瞬,才石破天驚地發現,的目盲,竟然漸好。
瑟瑟兀自不信,眨了眨眼,環視室,桌椅床榻,竟然瞧得見了。雖說那些景朦朦朧朧的,好似籠著一層輕紗,但的確能夠看到了。,在黑暗中度過將近兩月,終于重見明了。
不曾在黑暗中度日的人,是決不會了解這種重見明的欣喜的。
瑟瑟從床榻上起,疾步走到窗畔,從那尺許寬的石窗,向外遙。
窗外,是一片銀瓊冰封的世界。才下過一場雪,院的蠟梅在雪中朵朵綻放,整個院子都飄溢著疏梅的暗香。
瑟瑟是極梅的,雖知院有梅,卻始終不得見。如今看去,但見得幾樹寒梅,競相綻放,幽風來,清麗妖嬈。終于看見了,自此后,可以看天看地看世,亦可看花看樹看風景了。
瑟瑟掩下心底的慨,披上純白狐裘大,起要到院子里賞梅。在門外候著的侍見瑟瑟步出,慌忙過來攙扶,瑟瑟拂袖拒絕,緩步向外走去。那侍并不知曉瑟瑟目盲已好,在瑟瑟后,不即不離地尾隨著。
瑟瑟漫步在小院里,因為眼睛初好,眼前景還有些模糊,是以也并沒有走得太快。
墻角一紅梅,十分俏麗,在雪中開得清麗妖嬈。瑟瑟不自地走近兩步,那清冽冽的梅香便撲鼻而來。
瑟瑟嫣然輕笑,緩步走向院門,院門口有四個侍衛在那里凝立著,看到瑟瑟出來,皆低首施禮。瑟瑟也不理睬,徑直穿過院門,來到大門口,遙遙向下去。
浮云閣果然地勢偏高,是建在一山坡上。站在此,整座春水樓皆在眼底,但見得遠山素裹,近水生冰,樓臺凝雪。碎玉瓊之中,看到一輛朱紅的車輦停在煙波湖畔,在一片雪之中,分外扎眼。
一個素子邁著輕盈的步伐向車輦走去,隔的距離稍遠,并不能看清那子的模樣,但是,那子是從煙波湖畔的小院走出來的,從這一點,瑟瑟便猜測到是蓮心。
本已登上了車輦,似乎是無意間回首,看到了站在浮云閣門前的瑟瑟,竟從車輦上緩步下來,向瑟瑟這邊緩緩走來。
瑟瑟定定地站在那里,著漸行漸近。
先是約看清穿了一襲淡衫,在皚皚白雪中,看上去格外俏麗。外披著一件純白狐裘斗篷,烏黑的發梳俏麗靈的靈蛇髻,鬢邊斜著一支尾玉釵,一裝扮清雅而別致。
再近些,過眼前朦朧的輕霧,約看清了那子的眉眼五。娥眉黛黑,杏眼流波,瓊鼻翹,櫻含朱,五無一不,且得人。這子不僅生得絕,氣質也尤為出眾,超凡俗,有如月下仙子。
瑟瑟眨了眨眼睫,不為別的,只為這子生得竟然和北魯國的祭司伊冷雪一模一樣。
世上怎會有生得如此相像的子?
一瞬間,瑟瑟還以為自己的目盲本就沒好,眼前所見,不過是自己的幻覺。眨了眨眼,再細細看去,是伊冷雪的模樣無疑。
難道,蓮心竟然是伊冷雪?
那子走到瑟瑟前,盈盈一拜,道:“蓮心拜見夫人。”清冷的聲音中著一婉脆。
伊冷雪的聲音是清冷無波的,蓮心的聲音比之多了一婉轉和,竟有三分相像,怪不得當日目盲之時,初見蓮心,便覺得聲音有些耳。
伊冷雪的模樣是圣潔肅穆的,冷艷人的,眼前的蓮心分明是伊冷雪的模樣,卻是頰含暈,眉梢帶,角含笑。比之伊冷雪了幾分仙氣,多了幾分人氣。
分明就是伊冷雪的模樣,看上去卻和伊冷雪有些許不同。
如若瑟瑟那夜不曾在帳篷看到和夜無煙親吻的伊冷雪,或許會認為眼前的子和伊冷雪本就是兩個人,只不過是模樣生得一樣而已。可是,瑟瑟見過伊冷雪臉含春的樣子,這一瞬間,瑟瑟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人便是伊冷雪無疑。
蓮心是伊冷雪,伊冷雪便是蓮心。
瑟瑟幾乎被這個認知震得了方寸,部又好似被人重重擊了一錘,一顆心,緩而重地跳著。良久,瑟瑟才下心頭的狂,將視線從上轉移到皚皚白雪上,淡淡地說道:“起來吧。”
伊冷雪輕盈起,一雙漣水清眸從瑟瑟清麗的玉臉上掃過,角含笑,聲說道:“夫人,這些日子,蓮心因為害喜,不曾來拜見夫人,還請夫人見諒。今日蓮心就要離開春水樓了,原本無論如何也是要來向夫人辭行的,但樓主說雪重路,蓮心又有孕,生怕有任何閃失。誰曾料到,夫人竟然親自出來為蓮心送行,蓮心激不盡。”
這是伊冷雪嗎?
神一般的子竟然也會如此說話嗎?
瑟瑟淡淡挑眉,問道:“怎麼,你要走?”
瑟瑟對其他的話別無興趣,只對話里的辭行很興趣。不管腹中的孩兒是否是明春水的,既然明春水已然認下,何以又要將送走?
“是,蓮心特來知會夫人一聲,蓮心就要離開春水樓,不日便要嫁人了。”伊冷雪聲音輕輕地說道,玉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說不出的。
嫁人?瑟瑟微微一呆,要嫁給誰?
不是喜歡著夜無煙麼?
夜無煙這個名字一旦從腦中冒出來,瑟瑟便乍然明白,方才自己看到伊冷雪何以心頭紊了,這個和夜無煙牽扯不清的子,現在正和明春水不清不楚。
喜歡著夜無煙的伊冷雪,懷了明春水的孩子,失憶后,又上了明春水。而此刻,又要嫁給別人?
“蓮心姑娘要嫁人嗎?不知是哪位公子何其有幸,能娶到姑娘為妻?”瑟瑟不聲地問道。
是明春水還是夜無煙,抑或是,這兩個人本就是一個人。當看到伊冷雪的那一剎那,瑟瑟便無形中將明春水和夜無煙這兩個人當一個人。
伊冷雪盈盈淺笑道:“夫君的名諱小子不便說出,不過,可以告訴夫人,他是蓮心的良人。蓮心要走了,夫人保重,后會有期。”言罷,娉婷轉,腰肢比以前略顯大,量也略顯滿,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緩緩離去。
瑟瑟轉回到暖閣,坐在窗畔的臥榻上,品味著蓮心便是伊冷雪給帶來的震撼。如若蓮心就是伊冷雪,那明春水又是誰?這個答案其實幾乎本不用想,就呼之而出。
夜無煙是喜歡伊冷雪的,癡癡等了伊冷雪四年。而明春水也是喜歡伊冷雪的,說他一直在等著。
兩個男子同時喜歡一個子,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伊冷雪在北方是一個出名的絕世佳人。但是,伊冷雪同時喜歡兩個男人,就說不通了。那夜,在帳篷里,明明對夜無煙意綿綿,而今,卻又對明春水綿綿深。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明春水便是夜無煙,而伊冷雪又恰恰知道這一點。瑟瑟也不是沒懷疑過明春水其實還有另一個份,否則,便不會日日戴著面。但是,卻從來不曾想過他便是夜無煙。
因為,南月的璿王,和春水樓的樓主,昆侖奴的后裔,這是兩個相差如此懸殊的份。
怎麼可能是一個人?
更何況,一個人可以戴上面,遮住自己的面孔,但是他們上散發出來的香味也是不一樣的,夜無煙上散發的是淡淡的龍涎香,而明春水上散發的卻是清幽的青竹香。或許香氣是可以熏出來的,那麼聲音呢?聲音也可以改變嗎?
夜無煙和明春水,這兩人的聲音明明是不一樣的。一個冷澈而低沉,一個清澈而溫雅。
瑟瑟就那樣坐在臥榻上,心波,一顆心在猜測中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