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絨般的天幕中,冷月高掛,幽幽地泛著清冷的芒。
瑟瑟扮夜無塵的侍衛,靜靜佇立在街頭,只待夜無塵一出現,便隨他進璿王府。已經派人打探清楚,伊冷雪和那個孩子就住在以前伊盈香所住的云粹院,藥肯定也在云粹院。待會兒,進了府中,趁眾人不備時,便潛到那里去盜藥。憑的輕功以及對璿王府的悉,這件事應不算難辦。
街上不時有華麗的馬車掠過,疾風起了的擺,低頭看看,這侍衛服還是蠻合的。了臉,今夜瑟瑟沒戴人皮面,因為戴上面,神僵,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所幸蘭坊也有易容高手,給心易容。涂深了些,尖尖的下看上去比原來寬了,看上去就是一個面貌平凡的男子。眼角被黏住,原本如秋水般靈的眼睛看上去小了些。這個樣子,夜無煙肯定不會認出的。
原以為,這一世,再不會去見他了。未曾想到,還是要去見他,而且,竟然是以這樣一種方式。但是,為了澈兒,什麼都愿意做。
一輛馬車在側停了下來,極是普通,就是街上那種可以雇到的馬車。瑟瑟心底納悶,夜無塵不會坐這樣的馬車來吧?而且,車前車后也沒有侍衛隨侍。正在疑,車簾被一只小手掀開,無邪公子江澈從車里鉆了出來,笑瞇瞇地說道:“纖纖公子,你在這里等誰啊?”角微微上翹,帶著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眉眼間著一副懶洋洋萬事無所謂的樣子。
瑟瑟頓頭疼,明明將江澈留在了蘭坊,囑托素芷派人好生看著他,怎麼竟然到了這里?一輛馬車在后面跟著自己,竟然一點兒也沒察覺到。這令不可置信,的警惕何時降到這麼低了?
“你跟蹤我過來的?”瑟瑟冷聲問道。
“我哪里追得上你的波步,我是聽了素芷和雨蝶的對話,知道你要來璿王府。所以,我就直接來了,我也要去參加宴會!宴會是不是很好玩?”江澈聲氣地問道。
瑟瑟搖搖頭,蹲下,拍了拍澈兒的頭,笑瞇瞇地引道:“無邪公子,回去好不好?娘有正事要辦,不能帶你。下次,娘帶你參加宴會好不好?”
“你不要笑了好嗎?”澈兒捂住眼睛,從指里看著瑟瑟,脆聲說道,“你這張臉,本來已經化得很丑了,再笑,澈兒覺得鬼都會被你嚇死了。你不用哄我,我知道你所謂的正事是做什麼,為我藥。所以,澈兒更應該去了,沒人會注意我這個小孩的,說不定藥可以讓我到呢。”澈兒撒著說道。
澈兒有著超乎一般孩子的和聰慧,如若他跟過去,或許真的能幫上的忙!只是,對方是夜無煙,瑟瑟私心里不想讓夜無煙看到澈兒。
“不行,你乖乖回去!”瑟瑟不顧江澈的磨泡,定定說道。
“我聽說那璿王是南月的英雄,應該不會濫殺無辜,就讓我去吧。”江澈開始語哀求,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不過,他裝可憐也沒起到作用,瑟瑟聽到澈兒提到了夜無煙,臉上頓時一冷,一把揪住他,冷言道:“乖乖回去!”聲音很低,卻冷得似冰,話里的嚴厲再明顯不過了。
江澈還從未看到娘親如此冷厲的樣子,睫眨了眨,眸中含了淚。
一輛華麗的馬車疾馳而來,車前車后,簇擁著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侍衛。那馬車在瑟瑟畔停下,車簾挑開,出錦華服的夜無塵。他看了看瑟瑟上的侍衛服,再看了看瑟瑟的模樣,笑語道:“原來你長得這個樣子啊?”眸一轉,溜到澈兒上,眉一挑,眸間劃過一驚異,他朗聲問道,“這個小娃是誰?”
澈兒最恨別人當他是小娃,撅著答道:“我不是什麼小娃,我是無邪公子!”
夜無塵笑道:“邪公子,你是要去璿王府嗎?來,本殿下帶你去!”
“我無邪。”澈兒凝眉道。
夜無塵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娃,你最好把那個‘無’字去掉。”
瑟瑟心中了然,太子名無塵,這個“無”字,和他的名字相沖,犯了忌諱。
“澈兒,今夜,你就邪公子。”瑟瑟垂首對澈兒說道。
澈兒雖有些疑,但還是點了點頭,他退了一步,牽住瑟瑟的角,輕聲問道:“他是誰?殿下是什麼?”
“殿下是太子的自稱,他就是太子殿下。”瑟瑟低聲說道,了澈兒的小手,示意他收斂一點兒。
夜無塵被人設計,竟然毫不在意。一瞬間,瑟瑟覺夜無塵,心機很深沉。他會不會已經看破了自己的份呢?
當年,從懸崖上掉下來,那個救的人,四年來一直沒有出現。瑟瑟自然知曉,不出現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那人既是的救命恩人,也是那場謀的策劃者。事后,瑟瑟知曉,夜無煙派出了很多兵良將,卻都沒有尋到。可見,那個將帶走,且能逃夜無煙搜捕的,絕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方勢力。
夜無塵也是有可能的。可是,璿王府守衛森嚴,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以這種方式到夜無煙的府邸。解寒毒的藥,是必須要弄到手的。
澈兒被夜無塵看到,瑟瑟也不放心他回去了。便牽著澈兒,上了夜無塵的馬車。澈兒的容貌,大部分像,只是那一雙丹眼,像極了夜無煙。此番進府,若是被夜無煙認出來可如何是好?
“殿下,我有一事相求!”瑟瑟思索片刻,微笑著說道。
“何事?說吧!”夜無塵靠在榻上,瞇眼笑道。
“這個孩子,煩請殿下說是您帶過來的,可以說他是殿下親戚家的孩子。”瑟瑟輕聲說道。只有說是夜無塵的親戚,夜無煙才不會懷疑澈兒的世。
“好!”夜無塵的眸在澈兒臉上流轉了一瞬,干脆利索地答應了。
不一會兒,便到了璿王府。馬車一停,澈兒率先跳下了馬車,夜無塵在眾侍衛的簇擁下,也下了馬車。瑟瑟雜在侍衛中間,靜靜地跟在夜無塵后。
還是那座莊嚴尊貴的府邸,大紅的宮燈高高挑著,將門前照得亮如白晝。大門前冠蓋云集,停滿了馬車。看樣子這宴會不單單宴請了太子和逸王夜無涯,京中的文武百大多都到了。
十幾個侍衛站在大門口,排兩派,金總管在大門口候著,夜無塵的馬車一停下來,他便微笑著前來迎接。
夜無塵下了馬車,便牽住了澈兒的手,角勾著笑意,緩步上了臺階。
“恭迎太子殿下!”金總管施禮道。
“免禮!今日倒是很熱鬧啊!”夜無塵微笑著說。
金總管一怔,笑道:“璿王的原意是不宴客的,不知大家從哪里得了消息,都趕來祝賀。”
夜無塵點了點頭,眸中閃爍。
“殿下請!”金總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忽而看到了夜無塵側的澈兒。
“殿下,這是……”金總管著澈兒白玉般的小臉,愣然問道。
夜無塵挑眉,淡笑道:“金總管,你看這小娃,和本殿下生得像不像?”
金總管一愣,夜無塵的眼睛也是長眸,這個孩子卻是一雙丹眼,雖沒有十分像,卻有五分相像。莫非,這個孩子是夜無塵的?可是,夜無塵的孩子明明是一個娃,已經六七歲了,怎會是這四五歲的小男娃?
夜無塵俯到金總管耳畔,笑語道:“金總管,這事可千萬別讓圣上知曉,到了適合的時機,本殿下會親自稟明圣上的。”
夜無塵的話再明顯不過了,那意思是說這小娃是他的孩子了,不過,大約不是府里的姬妾生的,是以一直沒有稟明圣上。
金總管了然地點了點頭,笑瞇瞇道:“殿下請!”
瑟瑟雜在侍衛中間,夜無塵的話自然約聽到了耳中,忍不住在心底將夜無塵咒了數遍。
宴會是在清心殿舉行的。到了府瑟瑟才知道,這宴會竟然是夜無煙的生辰宴,是皇帝特地下旨讓他舉行宴會的。似乎原本沒請什麼人,金總管也沒料到會來這麼多賓客,籌備得不周全,看上去都很忙。
以夜無煙在朝中的人氣,文武百來慶賀不足為怪。人越多越好,越越好,更便于瑟瑟行。
夜無塵一到,那些先到的大臣都起向太子施禮。夜無塵牽著澈兒的小手,大步前行,坐到了首位。瑟瑟和另三名侍衛尾隨其后,盡量目不斜視,防止自己的目和哪個悉的人相撞。
夜無涯已經到了,著一襲藍錦袍,長發用銀冠扣住,整個人溫潤如風。他坐在席間,也不多話,神極是寧靜。
“壽星如何還沒到?”夜無塵淡淡瞥了一眼金總管,定定問道。
金總管躬道:“稟殿下,良公子突發寒毒,王爺在為良公子醫治。”
“哦?”夜無塵挑了挑眉,一個“哦”字說得意味深長,“那我們等等無妨。”
原來,他在為伊冷雪的孩子驅毒!
瑟瑟聽到這句話,心底是什麼滋味,連自己都品不清了。
澈兒坐在夜無塵畔,倒是極其乖巧。白瓷般的小臉上,一雙眸微微瞇著,將席間的人打量了個遍。
眾人對于太子帶著一個小娃還是極其好奇的,一開始無人敢詢問,到后來終究有人忍不住,離他最近的一個人微笑著問道:“殿下,這小娃如何稱呼?是誰家的孩子?”
夜無塵角一勾,笑道:“陳尚書,你覺得呢?”
陳尚書聞言一副恍然大悟的神,笑道:“原來,怪不得呢,這小娃妝玉琢,聰慧伶俐,又滿的貴氣。”
澈兒在一旁,心中有些惱怒。雖然不是很懂兩人話里有話,卻明白是在說他,于是,拿一雙眸,冷冷瞧著陳尚書。
陳尚書一愣,嚨好似被扼住了一般,笑聲登時停止了。這個妝玉琢的小娃,白玉般的臉蛋可得令人忍不住想要一下。只是,這渾的寒意和凌厲,卻嚇了他一跳。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氣勢,他真是太子的孩子嗎?
正在僵持之間,就聽侍衛唱道:“璿王到!”
除了太子和逸王,其余臣子都起施禮。
“大家不必多禮!平吧!”一道聲音悠悠傳來,低沉而聽。只是,似乎比以前更加冷酷。
這是夜無煙的聲音,瑟瑟至今都還沒弄明白,夜無煙和明春水的聲音何以會不同,扮作碧海龍時,是刻意著嗓子說的,聲音低沉而難聽蒼老。可是夜無煙很明顯不是著嗓子說的,無論是夜無煙的聲音,還是明春水的嗓音,都很聽。到底哪一個才是他真正的嗓音,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了,頗有些憾,要是早點兒弄明白了,若是扮男子,也可以改變聲音了。
瑟瑟面無表地站在夜無塵后,沒有轉首看向來人。很訝異,自己此刻的心竟然如此平靜,還有工夫胡思想。
夜無煙緩步走到太子夜無塵畔,施禮道:“臣弟見過太子殿下!”
夜無塵瞇眼笑道:“平吧,聽說你方才在為良公子驅毒,不知可曾好轉?”
夜無煙淡淡笑道:“勞皇兄掛念了,現下已經無事了。”
“你就是璿王?”一道清澈的音忽然了進來。
夜無煙抬眸,只見夜無塵側,坐著一個小男孩,四五歲的模樣,白皙如瓷般的臉蛋,只是臉有些蒼白,看上去有些孱弱。那小男孩生得極是俊,尤其是那雙波瀲滟的丹眼,好似能勾人魂魄。
事實上,這一瞬間,夜無煙的魂魄真的被勾走了,心頭如遭電擊,腦中如遭雷轟。他不知這種震撼的覺來自何。直到他靜下心來,他發現,眼前這個孩子,那眸,那修眉,和他有些像。
他忍不住聲問道:“你什麼名字?”一向深邃冷漠比海深的黑眸,此時翻卷著洶涌的緒。
澈兒瞧著夜無煙,今夜,他之所以要來璿王府,不僅僅是為了幫娘親,主要是還想看看這個男人。他以前,向娘要過爹,娘說他的爹爹不在人世了。但是,有一次,他聽到青梅和紫迷私下里說起這個男人——璿王夜無煙,說他是他的爹爹,說他娶了別的人。后來,他就再也沒有向娘要過爹。
今晚,他終于見到他了。他原想他一聲爹的,但是,他和娘親在外面苦,他家里卻有妻有兒,方才還為了那個孩子驅毒而姍姍來遲。他心里很不爽。
澈兒定定著夜無煙,笑瞇瞇道:“我是邪公子。”
瑟瑟一聽到澈兒和夜無煙說話,頓時張了起來。轉首去,看到夜無煙比海戰時又清減了不,只余冷峭。一雙眸,雖然還是一貫的幽深冷澈,只是,眸底卻出一莫名的蒼涼。此時,他正俯在澈兒側,黑眸凝視著澈兒。
瑟瑟抑了好久,才忍住了過去將澈兒抱走的沖。
“邪公子,這應該不是你的名字吧?”夜無煙微微笑了笑,對這個孩子,他心底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憐。和這個孩子說話,夜無煙的聲音也不知不覺放和了。
“很抱歉,我娘說了,我的真名不能告訴不相干的人,你就我邪吧。”
“你娘是誰?”夜無煙聲問道。
澈兒笑了笑道:“我娘的名字當孩兒的怎麼能隨便說呢,你問我爹吧。”澈兒甜笑著瞥了一眼夜無塵,暫時讓夜無塵這個家伙占便宜了。
夜無煙聞言,心頭一震,抬眸看向夜無塵,“皇兄,這孩子,是你的孩子?”
夜無塵沒想到澈兒會直接喚他,臉一僵,當著眾位賓客的面,他有些尷尬。他干笑兩聲,點了點頭,“皇弟快些座吧,今晚可是你的生辰宴。”
夜無煙聽了澈兒向夜無塵喊的那聲“爹”,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一直沉下去,繼續沉到了寒冰凜冽的湖底。他坐在座位上,控制不住自己的眼,不時地向澈兒一眼。
瑟瑟一直靜靜地佇立在夜無塵后,看到夜無煙看到澈兒后,那驚愣震驚的樣子,心底也是波濤洶涌。未料到澈兒會喚夜無塵爹,這一瞬,明白,澈兒可能是知道什麼了。早就應該猜到,他不會無緣無故賴著自己來王府的。
“璿王爺,我能去看看您的良公子嗎?我聽說他中了寒毒,一定很痛苦吧,我能去看看他嗎?”澈兒笑瞇瞇地問道。
夜無煙微笑道:“可以啊,來人,帶邪公子到云粹院去。”一個侍衛答應了一聲,起領著澈兒去了。瑟瑟此時份是澈兒的侍衛,見狀也忙跟了過去。
前院的清心殿一片熱鬧,后院卻極是靜謐。
一彎孤月掛在林梢,清瀉地,一片清冷。晚風拂過,抖不勝涼風的葉子,青碧的新月湖劃開一圈圈波,倒映在湖中的彎月兒隨波曳。
澈兒從忘憂島來到緋城,一直在蘭坊悶著,初次出門,就到了璿王府。璿王府的景致,縱然是在夜里,也是不勝收,三步一景,五步一亭,香花,看得小家伙眼花繚。
新月湖栽種著一大片睡蓮,片片蓮葉在水中飄著,花還未綻放,半開的花苞而雅致,淡淡的幽香在空氣里繚繞。
“這就是睡蓮吧?”澈兒好奇地問道。
瑟瑟點點頭,“這是睡蓮,蓮分很多種,這是其中之一。”
“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澈兒點點頭,念了一句詩。
瑟瑟笑了笑,心底卻涌上來一悲哀,澈兒,他原本應當是無憂無慮生活在這府里的。可是,此時,卻在為這里的一景一一草一木而艷羨不已。
云粹院里,依舊栽種著一架的薔薇,在夜中散發著淡淡幽香。趁著侍衛向里面稟告的工夫,瑟瑟在澈兒耳畔低語道:“澈兒,一會兒,你見了那個孩子,向他打探那藥放在何,娘手也方便些。”
澈兒點了點頭,眨了眨眼,“澈兒知道了,娘放心好了。”
瑟瑟剛剛代完,那侍衛便出來道:“請邪公子進去。”
澈兒昂首走了進去,瑟瑟隨在澈兒后,門口有侍打起了簾子,大約是方才那個侍衛向們說了澈兒的份,這些侍倒極是恭敬。
室有些凌,紅木桌子上鋪了一塊淡紫鑲著黃線的桌布,一個青銅的鼎爐翻倒了,灑了一地香灰。有幾本線裝書散落在地,書上也灑滿了香灰。瑟瑟一進門,便看到這副凌不堪的樣子,微微愣了愣。
一個侍正彎腰打掃著,旁邊的凳子上,坐著一個小男孩,看到瑟瑟和澈兒進來了,起站了起來。
那孩子看上去比澈兒還稍微高一點兒,只是很瘦弱,大約是因為有寒毒的緣故。瘦長的臉看上去也很蒼白,待瑟瑟看清了那孩子的模樣,如遭雷擊,頭腦一片眩暈,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孩子,五竟然和赫連霸天很相像。伊冷雪的孩子,怎麼會和赫連霸天這麼相像?
夜無煙雖然和說過,伊冷雪的孩子不是他的。可是,從未料到,伊冷雪的孩子會和赫連霸天有關系。難道說,這個孩子是赫連霸天的?
瑟瑟心頭一,想起夜無煙說過,伊冷雪過極大的刺激,是以忘記了前事。說這話時,還不知蓮心便是伊冷雪,是以本沒料到那極大的刺激是什麼事。
此時想來,伊冷雪必是被赫連霸天那個狼玷污了。瑟瑟想起赫連霸天那雙的狼眼,心底依舊有些惡寒。赫連霸天竟然將北魯國的祭司玷污了,這麼說,當年,這件事一定在北魯國掀起了驚濤巨浪。北魯國子民對于神佛是那樣信仰,出了這樣的事,恐怕伊冷雪和赫連霸天都會到刑罰。
夜無煙應該就是因為伊冷雪出了這樣的事,祭司做不,是以才救了回來的吧。
瑟瑟怔怔站在那里,心起伏。這幾年,一直竭力回避著當年的事,也沒讓馬躍打探北魯國的事,只知道赫連傲天在兩年前登基為可汗了。怎麼也沒料到,伊冷雪上,竟然發生了那樣的事。
“你就是他們說的良公子?”澈兒已經走到那孩子面前,笑瞇瞇地問道。
那孩子抬眸好奇地打量著澈兒,輕聲問道:“你是誰?”
其實赫連霸天的模樣并不算多麼丑陋,只因為他為人兇狠,是以令人看了極是厭惡。這個小孩,模樣像赫連霸天,但是,那雙狼目中卻沒有兇,神極是淡漠。這副清冷的樣子,倒是和做祭司時的伊冷雪有些像。
“我是無邪,我們一起出去玩,怎麼樣?”此刻沒有別的人,澈兒又把“無邪”的“無”字加上了。
良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澈兒一番,神頗戒備。待看到澈兒臉上燦爛的笑容,他頓了頓,黑眸中升起一期待。點點頭,邊也綻開一抹笑意,道:“好吧,我們一起去玩。”
兩個孩子正要出去,就聽得一道清冷如寒風的聲音從室傳了出來。
“不準出去!”
兩個孩子聞言頓住了腳步,瑟瑟抬眸去,只見從屏風后轉出一個子。
一襲華貴的衫裹著曼妙玲瓏的軀,烏黑秀麗的長發綰著高髻,玉臉白皙,眉目如畫,尤其是那雙如寒星般的清眸,極是漂亮。只可惜黛眉輕蹙,眸冷厲,多折損了的花容月貌。正是伊冷雪。
“良兒!過來。”伊冷雪冷冷說道,語氣里有著不容忽略的狠意。
良公子挪腳步,垂首站在伊冷雪面前,輕聲道:“娘,我想出去玩兒。”
“我讓你背的詩背會了嗎?”伊冷雪角一勾,冷笑道。
“還沒有。”良兒垂下頭,怯生生地說道。
“那好,你是繼續在這里背詩,還是要出去玩兒?”伊冷雪杏眸直直盯著良兒,眸底翻涌著怒意。
“我想出去玩兒,良兒這次一定聽話,玩一會兒回來再背詩,好嗎?”良兒可憐兮兮地抬眸說道。
“好啊,你不背詩,卻要出去玩,也好”伊冷雪的面容冷若冰霜,咬著牙,手從侍手中接過戒尺,厲聲道,“要出去玩可以,把手出來。”
“娘,娘,不要!”良公子巍巍地出手,閉上眼睛,小臉皺著。只聽得啪的一聲,白皙的小手上便多了一道紅紅的傷痕,“娘,良兒不出去玩了,良兒背詩。”良公子帶著哭腔喊道。
“好,這才是好孩子。”伊冷雪的眸變得平靜了些,“記住,伊良,知道為何王爺不讓你喊他爹嗎?知道王爺為何私下不讓你姓他的姓嗎?那是因為你太不爭氣了,什麼都學不會,背詩背不會,下棋學不會,彈琴也彈不出曲調來,所以他才不喜歡你。知道了嗎?從今日起,你要多看書,勤練武,學彈琴,聽清楚了嗎?”
“良兒知道了。”伊良不斷地點頭,黑眸中淚花點點。
“這位夫人,為什麼要打他,我娘就從沒有打過我。他要是喜歡學,自己會去學的。”澈兒緩步走上前,仰頭說道。
伊冷雪的眸不經意地從澈兒臉上掠過,一瞬間,花容失,“你就是邪公子,太子殿下的小公子?”一彎腰,玉手抓住了澈兒的肩頭,眸在澈兒臉上來回逡巡。
澈兒極是厭惡地掃開的手,皺眉道:“這位夫人,你抓痛我了。”
伊冷雪聞言,一把松開了澈兒的肩頭,尷尬地笑了兩聲,“哦,良兒,你去和這位邪公子玩去吧,今晚不用背詩了!”
“真的嗎?”伊良聞言,小臉上立刻綻出了燦爛的笑容,好似生怕伊冷雪反悔一般,一把抓住澈兒的手,便飛奔了出去。
瑟瑟見狀,向伊冷雪施了一禮,轉跟隨而去。
伊冷雪坐在榻上,杏眸凝視著跳躍的燭火,角微勾。纖細的手指攥住榻上鋪著的彩錦緞,那鮮艷靈的被的手指一團,看上去混而破碎。
兩個孩子一前一后,從云粹院奔了出去。
瑟瑟從云粹院緩步走了出來,想起伊冷雪方才的冷厲,眉頭皺了皺。方才,從伊冷雪的神間,已經覺到對自己孩子的厭惡。如若當年真的是赫連霸天玷污了這也難怪。可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又是的親骨,對孩子輒打罵,實在是不對。又思及看到澈兒時的失態,瑟瑟嘆了一口氣,如若今日澈兒不是冒充了太子夜無塵的孩子,恐怕早已暴了份。此件事了,還是及早離開得好。
前面,澈兒已經開始打探消息了。
“良公子,聽說你自小便中寒毒,是嗎?”澈兒問道。
伊良臉一暗,道:“是啊,我生下來就中了寒毒。每個月都會發作一次,發作起來好痛苦的,又疼又冷。”
“好可憐啊!”澈兒一臉的同神。
“我不可憐的,我才不可憐呢。王爺,也就是我爹爹,雖然他不讓我他爹爹,平日里也不來看我,但是,我知道他是關心我的。他比娘還要關心我呢,他派人給我治病,派人尋藥,不過那些藥只能讓我發作時不再那麼疼,可是依然治不了我的病。不過,這次可好了,他尋到了能夠治好我這病的藥了。”伊良笑瞇瞇地說道,小臉上滿是幸福的神。
澈兒眸暗了暗,甜甜笑著問道:“有這樣的好藥?我聽說,寒毒本就治不好的。”
伊良得意揚揚地笑了笑,悄聲說道:“要是別的小孩得了這個病,肯定是治不好的,那就必死無疑了。可是我有個王爺爹,他好厲害的。這次他給我的藥很神奇的,據說特別珍貴的。服用這個藥后,就能用功將毒出來了。聽說,好像是這樣連續驅毒三次,我的寒毒就能驅盡了。”
澈兒著月下伊良那得意揚揚的神,黑眸中的芒暗了暗,緩緩垂下了頭。澈兒雖然自小中寒毒,可是他子活潑,就算忍著寒毒的折磨,也從來沒有沮喪過。可是,此刻,他站在月之下,垂著頭,一副極是落寞傷心的樣子。
瑟瑟從未見澈兒這般樣子,母子連心,瑟瑟心底忽然一悶,好似被什麼東西絞住了一般。治療寒毒的藥,無論如何,也要為澈兒尋到,就算要去求夜無煙也無妨。
“良公子,我不相信有那麼神奇的藥,你能讓我看看嗎?”澈兒忽然抬眸問道,小臉上的黯淡之已經褪去。
“那麼珍貴的藥,怎麼能給你看呢!要是弄丟了,你可賠不起的。何況,那藥都是我娘收著呢,才不會讓別人看。”伊良得意地說道。
“好了,那麼珍貴,那我不看了。不過,我聽說這個世上有好多人中寒毒的,你那藥可要藏好了啊。”澈兒笑瞇瞇地說道。
“那是自然,我娘鎖到床榻上的柜子里了,睡覺都守著呢。”伊良笑道,“我們去哪兒玩啊?去前院看看宴會好不好,聽說很熱鬧的。”
“好啊,那我們去吧!”澈兒拉起伊良的手,說道。
“良公子,王爺不準你到前院里玩,你忘了嗎?”方才引著瑟瑟他們過來的侍衛,低聲說道。
伊良收住了腳步,道:“我只是悄悄去看看,這樣行嗎?”
“是啊,不然你跟著我們去,好好看著我們,我們就在殿外看看,這樣應該行吧?”澈兒高聲說道。
那侍衛看到澈兒發了話,眉頭擰了擰,道:“好吧。”
“邪公子,這里的睡蓮好,我為公子采幾朵吧。”瑟瑟沉聲說道。
澈兒笑了笑,大聲道:“好的,你去采吧,本公子先走了!”
澈兒和伊良并肩向前院走去,夜無煙派來的侍衛不放心地跟在后面。瑟瑟眼見他們走得遠了,飄又向云粹院而去。
因為上次曾扮采花賊來嚇唬伊盈香,是以,瑟瑟對云粹院極是悉。三轉兩轉,便躲過了侍衛,到了室的后窗。趴在窗畔,聽了聽室無人,伊冷雪似乎還坐在前堂。
瑟瑟推開扉窗,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室。借著微蒙的月,走到床畔,掀開被褥,看到床側一角,果然有一個暗匣,被一把小小的鎖鎖著。單手握住小鎖,一用力,便將小鎖拽開,手拉開匣子,果然看到里面有一個瓷瓶,打開瓶塞,借著月,約看到里面有幾顆珠圓玉潤的黑藥丸。
瑟瑟拿出來,倒到手心里,一看大約有十粒,瑟瑟也不知需要多便夠用了,猶豫著要不要給伊冷雪的孩子留一些。忽聽到有腳步聲向這邊走了過來,瑟瑟來不及多想,從瓷瓶中倒出來一半藥丸,再將瓷瓶放回到匣子里,將小鎖快速鎖好,飛從窗子里躍了出去。
施展輕功,從云粹院躍了出去,走到新月湖中的白玉石橋上,飛躍到湖中,足尖踏在蓮葉上,彎腰采了幾朵睡蓮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