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初在往鐘粹宮去的路上,看見皇后的影。
也許是冤家路窄,也許是冥冥之中,必有清算的那天。
“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
陳曼看他俯首帖耳、口是心非的樣子,沒有做虧心事,難道還會怕他一個閹人不。
而他做的虧心事,沒有等到鬼來敲門,直接自己就跟他清算了。
“馮公公,別來無恙。”
從來只有主子賜死奴才的道理,而沒有奴才敢刺殺主子的。
陳曼就站在這里,知道以馮初的手,能將景仁宮的侍衛盡數斬殺。
但不信他會失去理智,敢手刃大銘王朝的皇后。
“奴才卑賤之人,不敢勞皇后娘娘掛懷。”他始終低著頭,握拳頭,不敢看那張臉,只怕自己會忍不住殺意。
大丈夫能屈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向來不是莽夫。
可忍字頭上一把刀,他克制的很辛苦。
“裝蒜了。”陳曼走到他邊來,跟他近在咫尺。
他可以出手輕易殺了,卻毫不怕。
一個連兒子都死了的人,還有什麼后顧之憂?
“馮公公,那層窗戶紙該捅破了。
今日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以為本宮還會給你翻的機會嗎?亦或……你覺得李才人被文選侍害得流產,舊日恩怨便能一筆勾銷麼?
八皇子卑賤之軀,怎配給中宮嫡出的二皇子抵命?
馮公公千算萬算,卻栽到人的手上,本宮替你不值。
本宮虛長你幾歲,你以為本宮從王妃到皇后,僅靠父兄的命,和狗屁青梅竹馬的分嗎?
未免太過天真。
天道回,馮公公收拾好行囊,黃泉路上,跟你那姘頭,還能做個伴兒。”
陳曼發覺這個張狂狠辣的權宦,的確能忍。
這般迫,也未激怒他手。
其實很希他能手,大不了魚死網破,同歸于盡。
就算死,也要給的孩子報仇雪恨。
但馮初什麼都沒說,只是又行一禮,“奴才告退。”
馮初無于衷,陳曼便了去皇上跟前告發他的證據和措辭。
還有可能被皇上斥責自己誣陷馮公公和李才人,畢竟太監和宮妃有染,還是讓人難以置信。
何況,皇上倚仗馮初。大銘不能沒有司禮監,司禮監不能沒有馮初。
若他一怒之下傷了皇后,屠戮景仁宮里的侍衛,便正中下懷。就可以借勢去皇上那兒告發他,一切順理章。
如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知道一拳打在棉花上,陳曼中憋了一口氣。
明明大放厥詞,威脅謾罵的是自己,這會兒忿然作的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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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初恨不能啖其、寢其皮、飲其、其筋、挫骨揚灰,但他也要先安置好他的姑娘。
直接手起刀落將皇后殺了,的確很爽。
他死不足惜,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何全而退?
這一路,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宛如李眉嫵用腳尖劃下的一地痕。
再見到的時候,已經醒了。
上沾了的換下,并清洗干凈。
穿一宮妃的常服,溫吞的坐在楠木椅子上,手中捧著一杯茶。
看見他的時候,笑了一下,“你來了。”
笑不齒,溫又有些靦腆。
像往常一樣,只是這一次,肚子里了一塊。
“我不是故意的。”又說。
然后便看見他哭了。
他跪在面前,也跪在邊,仰頭看著,滿臉淚水。
頓時有些心慌,“我……”
他緘默。
便捧著他的臉,拼命去吻他的眼淚,“我……我沒事……”
的記憶里,馮初第一次流淚,是因為指責他跟薛人,將他氣哭。
這次哭,又是為了什麼呢。
“你不是……不是不要我了麼?”
他這是心疼自己麼。
“你瞧……”看見他哭,快要慌死了,“我都沒哭要你安,怎麼到你哭。”
還在跟他玩笑,“孩子的爹都沒來看過我一眼,你難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