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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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不大的鱸魚在蒸箱里整整蒸了一個小時,魚稀碎,連骨架子都了。

倆人只好用勺子舀這吃。

蘇渺白皙纖細的頸子上有不目驚心的紅痕,提醒著對面男人剛剛的“放肆”。

遲鷹矜持斯文地吃著魚,又忍不住一而再地,眼神帶了些旖旎的味道。

蘇渺撞上他的視線,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遲鷹將勺子里的嗒嗒的魚遞到碗里,沒正經地問:“來了幾次。”

蘇渺不理他,低頭吃魚。

他輕笑了一聲,似在回味:“我們小鷹…可真行。”

“你好煩哎!”

他又給夾了一塊魚:“補補。”

“……”

過了會兒,蘇渺嚴肅地對他說:“遲鷹,你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表現。”

他饒有趣味地請教:“嗯,朋友教教我,我要怎麼表現?”

蘇渺其實也不太懂,還是努力地給他出主意:“我不知道你和你爺爺相的模式,聽前幾次電話,你好像很禮貌。”

“這是當然。”

“禮貌是一定的,但不管關系親疏遠近,他都是你爺爺,所以你一定要多關心他,多多噓寒問暖,哪怕你知道他很好,這些關心…也是必不可的。”

遲鷹,似有沉思,點頭:“繼續。”

蘇渺見他聽進去了,便又繼續道:“你啊,你待人周道、也很注意細節,但這樣的禮貌其實很疏遠的,對待長輩就一定不要這樣,親熱的問候比任何昂貴的禮都更讓老人開心的。”

“以你的格,過度的噓寒問暖肯定也覺得很假、很做作,所以不愿意去走這些過場。但遲鷹,你信我…老人家真的需要這個,多都不嫌多。如果如果…你能適當的撒撒,會更好!”

蘇渺所說的,這些親教育,恰恰是遲鷹長過程中最最缺乏的……

他只會把爺爺當家族中威嚴的長輩,或者公司里說一不二的話事人,極有距離,但真的很時候會把他當自己的爺爺,更不了解這位老人想什麼、要什麼。

是啊,他自單打獨斗、一個人長大,很家庭的氛圍,更不知該如何與家人相

掌握不了分寸,索冷淡。

遲鷹挑著下頜,意味深長地:“小鷹,你很懂這些。”

“因為我從小就這麼去黏我媽媽的呀。”

蘇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時候我媽媽不喜歡我的,對我沒好臉,但是我總跟,媽媽媽媽地、討好、關心。后來慢慢也喜歡我了,比以前對我更好。”

“能夠想象。”遲鷹看著面前這乖覺懂事的孩,給夾了菜。

在為期半個月同居生活中,真的很會跟他撒,討他喜歡。

而且極有分寸,揣度著他的脾氣,小心翼翼。

遲鷹一直覺得這是因為太在乎他的緣故,今天聽蘇渺的話,才恍然知覺,這與長的過程有關。

要竭盡全力地討人喜歡,才能得到那一星半點的意。

對他…也是如此。

遲鷹被搞得有點難了,嚨里像塞了一個千斤重的橄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有沒有聽我講呀!”見他走神,蘇渺手晃了晃他的眼睛。

遲鷹握住的手,放到下吻了吻,都不知道該怎麼疼才好了:“晚些時候去給你買包包、還有漂亮子。”

“……”

“還有高跟鞋。”

蘇渺不懂這家伙腦回路怎麼如此跳躍,繼續說道——

“別打岔呀,總而言之,就是說任何關系都需要用心去經營,如果你不經營,你和對方僅僅就是緣關系而已,如果你愿意花心思去經營,你就會為他最親最信賴的人。”

蘇渺看著遲鷹,“到了那個時候,遲鷹,你想要的一切…水到渠。”

遲鷹斂眸看著餐盤,指尖拎著的勺子也頓住了。

幾秒之后,他礪溫厚的手,握住了蘇渺的手背:“謝謝小鷹教我,懂了。”

“客氣什麼呀。”地笑著,出了兩顆虎虎的門牙,很可

“蘇渺,我有很多地方要向你學習,你是我的寶藏朋友。”

“那我寵若驚了!”

“我要給你買好多漂亮子,最貴最好的,買到破產。”

笑了,給遲鷹夾了菜:“好好好。”

倆人吃完這一頓意的晚餐。

蘇渺擱下筷子,隨口提了一句,“對了,到時候你是一個人回去嗎?”

“我會帶宋言歡。”

驀地一驚,“宋言歡?”

“就是上次跟我一起落機的那位同學,你見過。”遲鷹語調很平淡,似毫不覺得有什麼,“頭發有些卷,高個兒,還記得嗎?”

“記得。”

“我和有芯片的研發合作項目,爺爺對我們的實驗室果很興趣,如果我們說服了他,他會有資金投在這方面。”

“哦,那真好,看起來也是很厲害那種姐姐。”

“這個項目我們合作了一段時間,的確很有能力,思維靈活,給了我很多靈。”

遲鷹毫不避諱什麼,坦坦告訴一切。

蘇渺低著頭,筷子在空空的碗里搗著一韭黃。

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要不要加飯?”

“好。”

接過了遲鷹遞來的空碗,起去廚房邊舀了一碗白米飯。

男人漆黑的視線,猶如鷹隼般追隨著

片刻之后,他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不是吧。”

“什麼?”

“你吃醋了?”

蘇渺大窘,將碗重重擱他前,紅著臉用方言道:“哪個吃醋了!說。”

遲鷹順勢將懷中,讓坐在他的上:“你吃醋的樣子,有點可。”

“再說一遍,沒有!”

“這明顯生氣了。”

“你誤會我吃醋,我才生氣!”

遲鷹指尖纏繞著一縷順的發,仰頭吻了吻的下頜:“小鷹,這真不至于。”

“沒有沒有沒有!”事關自尊,蘇渺絕不承認。

在遲鷹面前,不想再表現出任何自卑的緒了。

也很好,也很厲害的。

但遲鷹犀利的目,還是分分鐘看穿了孩的心思。

蓋彌彰。

他漆黑的眸子扣著的眼睛,認真地向保證:“小鷹,我們十七歲就認識了,你是我的初,我每一次口口都只想你。這麼多年的,嚴,誰都不進來。”

“曉得了。”

蘇渺紅著臉推開他,沒好氣地說,“麻怪。”

……

那段時間,有好些個知名中學都向蘇渺投來了橄欖枝,甚至連嘉淇私高的周清華都聯系過,問愿不愿意過來實習。

畢竟大學本科學歷實在太過于閃,且研究生在讀,很有學校能拒絕這樣優秀的師源。

蘇渺最后決定在嘉淇私高和北溪一中做選擇。

十七歲的,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嘉淇私高,去更好的學校、更好的環境,接更好的老師和同學,憑借著這好風,飛上想要的青云天。

而當經歷了母親的去世,遲鷹的離開,與雙胞胎兄妹的和解,大學四年的沉淀……

歷經鉛華再回頭,才明白,真正的勇敢不是逃避,而是直面不堪的過去。

正視它,直到心底再無恐懼。

回復了北溪一中的邀請郵件,表示愿意過來擔任兼職老師。

蘇渺沒什麼管理學生的經驗,所以把全部的力都用在教學上,盡可能地讓課堂充滿趣味。

經過兩個月的鍛煉,教學的水平倒也提升不了不

年關在即,蘇渺去以前家巷子里的柴火屋薰一些臘香腸,讓遲鷹帶回京城給爺爺吃。

秦斯喜歡下廚,也酷研究各類地方菜系,所以得知要去熏臘之后,便讓也取幾串熏回別墅,過年的時候想試試臘排骨蘿卜湯。

蘇渺索把在家休假的秦思沅過來幫忙燒火,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秦思沅上半年跑了半年的舞劇巡演,下半年每天游手好閑待在家里尸,最多去舞房練練舞,沒什麼事兒做也無聊至極。

所以蘇渺一罵罵咧咧地說不來不來,把熏臭了,但跑得比誰都快,沒到二十分鐘就出現在了柴火屋門口——

“秦斯想吃臘排骨,你就去超市給他買嘛!你還來親自過來熏,這麼費勁,也是看得起他喲!”

穿的像個貴婦似的,深褐法式長配燈芯絨小香風坎肩,鞋子鞋跟足有十厘米長。

這扮相…就不是來干活兒的。

蘇渺將一捆刺柏遞手里,拉坐下來一起燒煙熏:“我還要給遲鷹拿幾捆帶回京城,順便就弄了,超市里買的經常熏不夠味。”

“他回京城干啥?”

“過年啊。”

秦思沅拎著一刺柏枝兒,掃了掃鼻尖,八卦地問:“他回京城,那…你在哪兒過年?”

“我肯定跟小姝一起啊,如果你爸爸媽媽要回來,我就帶小姝回自己家。”

“他們都組新家庭了,一個在上海,一個在江北,才不會回來!”秦思沅翻著白眼,“我就當他們死球了。”

蘇渺無奈地笑著,腦門:“仔細遭雷劈。”

“不過話說回來,遲鷹為啥沒邀請你跟他回去過年喃。我男朋友今年都在約我去他們家喲。”

“他-們-家?”蘇渺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對啊,初一到初五,一天去一家,真的累死老子了。”

“……”

蘇渺對這海王也委實無話可說,跟季騫鬧掰之后,換男友的速度堪稱百米欄。

“我和遲鷹這才剛往,怎麼好去他家,而且他回去還有很多公司的事。”

“你們都這麼多年了好嗎!”秦思沅要還想幫哥,唯恐天下不,揪著蘇渺道,“除非他不想帶你回去。”

蘇渺用刺柏條刮了刮的手臂:“在這里挑撥離間了你,我才不想跟他回去過年呢。”

秦思沅嚴肅地說:“你想不想是一回事,他邀不邀請你,又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喲。”

“他回去要做正事的呀,還和宋言歡學姐一起帶了項目回去跟他爺爺匯報,哪有空……”

話音未了,秦思沅尖銳地打斷了:“啥子哎!他還帶起其他生回去?你是不是瘋了,這都能忍!我要是你,我就跟他打一架了!”

“……”

看著一驚一乍的樣子,蘇渺連忙擺擺手,讓放低音量。

周圍好些個熏臘的街坊呢,太丟臉了。

“只是工作的事。”

“不管是什麼事!他把自己正經的朋友晾邊上,帶另一個生回家,這都不正常,好嗎!醒醒吧我的傻妹妹,你還幫他說話。”

秦思沅氣得腦袋都冒煙兒了,手里摧殘著那枝可憐的刺柏條,使勁兒拍著地,“跟你說,這絕對不能忍,你快回去跟他大鬧一場!打不贏給我電話,我來幫你!實在不行我哥也來!”

蘇渺笑了起來:“有什麼好鬧的呀,而且他們只是共事而已,這方面我信得過遲鷹。”

遲鷹給過保證,不會胡吃醋了。

“絕了,你真的絕了。”秦思沅恨鐵不鋼地揪著袖,“你說,他們只是工作關系,遲鷹也不會三心二意,好嘛,那你能保證那人沒有其他心思。”

“這個…”

蘇渺無法判斷。

只有一面之緣,而那一次,對遲鷹的和關心也是不加掩飾的。

秦思沅見沉默,便又繼續道:“宋言歡是哪里人?”

“我不知道哎。”

“好,我們假設不是京城人,那跟遲鷹回去,你說住哪兒,住酒店嗎?”

“肯定啊!”知道遲鷹絕對不會把人往家里領的,“這點基本的信賴,肯定有啊,你也了解遲鷹,他才不會來。”

“對,我太了解遲鷹了,所以你說他這種待人以禮又、周到的男人,會不會在年三十把宋言歡一個人甩酒店里孤零零地過年?”

“……”

“所以年夜飯的時候,遲鷹會不會領著回去見家長?見了家長,家長會不會把準兒媳。”

一連串的反問,直接把蘇渺給問懵了:“也許…也許不會見家長,只是兩個人一起過個年嘛。”

“豁!”

秦思沅直接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著蘇渺,“兩個人…孤男寡在酒店一起過年,你還大方的也!”

蘇渺這才反應過來。

的確,第二種況好像更糟糕。

不言語了,一個人悶悶地燒著刺柏枝。

一開始遲鷹說帶宋言歡,蘇渺心里不舒服,但也只是轉瞬即逝而已。

因為知道倆人事業上有聯系,回去也是為了合作項目。

信任遲鷹,沒必要去吃這種醋,庸人自擾。

但聽秦思沅這樣一說,再細想來,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了。

“那他要帶回去,我也沒辦法呀。”扔掉手里的枝條,“人家回去是有正事的。”

秦思沅冷靜了下來,坐在邊的小板凳上。

默了片刻,認真地對蘇渺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好聽,你別見氣,我當你是姐妹才說的。”

“讀書那會兒,你跟我說的那些話,也沒見得有多好聽,我也沒跟你計較啊。”

秦思沅:“我覺得他本沒想把你介紹給他家里的人。”

蘇渺連忙反駁:“以后會的,等我研究生畢業了。”

“還等研究生畢業,那就是三年之后吧。”

秦思沅看著,“恕我直言,就你們倆這麼多年的進度條,早就拉到滿值了。我和你說,如果是我哥…你只要給他個眼神,他明天就能地送上戒指,問你求婚。”

“……”蘇渺睨一眼,悶悶說,“你扯哪兒去了。”

“蘇渺,你現在是我的家人,我要提醒你哦,男人心里啊,事業永遠是第一位,尤其是像遲鷹這種…自小就在和這個世界做對抗的男人,他絕對把他的理想放在no.1。”

“你這麼懂他。”

“廢話,我喜歡了他這麼久,說句不好聽的,我比你都更了解他。”秦思沅篤定地說,“如果你和他的理想發生了沖//突,你說他會怎麼選。”

蘇渺不甘心地說:“遲鷹是有很遠大的理想,這沒錯,我也會幫他的,怎麼會沖//突呢?”

“你能幫他多?”

“我會照顧他的生活,讓他健健康康的,不要再生病了。”

“那他為啥不去請個保姆?”

蘇渺有些生氣了,克制著脾氣:“秦思沅,你說話真的很難聽,完全不考慮會不會傷人。”

“能傷到你,是因為我到你的痛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其實你并非他的良配,能幫到他的地方,微乎其微。他還有更多更好的選擇,門第、家世,能力…各方面匹配的孩,他選擇太多了。”

“所以你說得對,他大可以請個保姆,大可以和宋言歡這種更般配的孩在一起。但他還是回來找我復合、還追我來著,這說明他心里有我呀。”

蘇渺還是據理力爭、和辯論,捍衛著搖搖墜的自尊心。

“得了吧,他回來找你,十有七八是想干/你,畢竟是初,高中那年又分得那麼意難平。”

“……”

“你說說,你們這些天,你是不是什麼都給他了,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了。”

“……”

蘇渺徹底不想搭理了,背過去一個人默默地燒著刺柏條。

秦思沅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話太直白了。

蘇渺不像邊諸如楊依依這樣的閨,經歷得多,啊、男人啊什麼的都看淡了,特別想得開。

蘇渺不是。

守著的孤獨無,獨自飲泣了四年。

遲鷹,都瘋了。

“行,遲鷹應該沒這麼渣。”秦思沅怕傷心,圜轉道,“他來找你,也是真心要跟你好。”

蘇渺眼睛都紅了,眼角:“你現在又這樣說了。”

“哎呀,你哭啥嘛!”

秦思沅心疼又無奈,“我勸你不要這麼喜歡他了,真的…”

“這都能勸嗎,我都要懷疑你不安好心了。”

“呵,我跟你說,我的男人個個都我,我還能再吃回頭草?絕對不會了。話說回來,你遲鷹你嗎?還不是你人家。”

“你這比喻太俗了,我跟他很好,你別挑撥離間了。”

“那你哭什麼哭。”

“我…”

秦思沅不知道蘇渺這四年是怎麼過的,更不知道這顆心,早已滿目瘡痍,經不起刺激。

遲鷹是蘇渺最弱的部分,用他來摧毀,一秒鐘都撐不住。

“遲鷹不是你說的那種人,秦思沅,你不要來跟我說這些了,我做什麼都是自愿的,我只想好好和他在一起。”

“我的傻妹妹。”

秦思沅單手搭著蘇渺單薄瘦弱的肩膀,“我只想讓你看開一下,你記得遲鷹走那年對你說過的話嗎?”

蘇渺當然記得,他讓…任何時候,對別人的都不要超過自己。

永遠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你看,他就是這樣的人,可你還這麼他,那他就擁有雙份的了,而你又擁有多?一無所有的人,還是你啊!”

“才不是一無所有!你別再說了。”蘇渺用刺柏條輕拍了一下,“再多說一句,就不和你玩了。”

“你還不和我玩,你小學生嗎。”秦思沅睨一眼,“我就是讓你悠著些,別傻兮兮的什麼都給出去。對男人,永遠要有所保留。”

這些簡單樸實的道理,的閨們都懂,因為經百戰,都是場高手了。

但蘇渺不是,遲鷹是的初,也是唯一過的男人,連當年那樣嚴重的背叛都可以原諒。

但凡遲鷹的品行…稍微有那麼一丁點的傾斜。

將一敗涂地。

可是要賭一個男人的良心,簡直比買票基金風險更高!

秦思沅知道蘇渺不聽,但還是攬著的肩膀,盯著的眼睛,認認真真道——

“寶,如果遲鷹回京城過年之前,沒有跟你承諾婚姻,就帶著那個人走了。答應我,放棄他。”

蘇渺將一枝刺柏條扔進火里,聽著噼里啪啦的響,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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