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煬筆疾書, 五姑娘也不例外。
一個讀四書五經,一個讀醫經, 旁邊還有兩個小孩在寫字。
昌盛三十五年最后幾日, 倒也過得自在。
最近幾日,總算有些過節的氣氛,安置在衙門附近的百姓也找來鞭炮, 算是熱熱鬧鬧過個年。
大年三十紀煬帶著人去送了餃子,又回到衙門。
現在的衙門里面,已經跟他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
最近年節, 劉縣丞,鮑主簿, 都已經回各自地方過年, 他們帶來的小吏捕快也都回家。
裴地的小吏捕快, 也沒留下幾個。
現在這里面, 基本都是自己人。
紀煬總算有機會跟王伯送來的人悉悉, 送來十個家丁, 還有五姑娘的三個丫鬟, 兩個嬤嬤。
一共十五個人。
丫鬟嬤嬤們都在后宅做事, 再派兩個家丁保護。
其他八人則跟著玉縣丞,衛藍做事。
凌縣尉現在還跟在紀煬邊, 也算保護。
有自己悉的人,紀煬更加安心。
紀煬讓負責安全的衛藍著重注意一下被安置在附近的四個書生, 特別是從劉地來的那個,不要讓他接近衙門前堂。
衛藍開口:“大人覺得他有問題?”
“先看看,不要打草驚蛇,愿意學就學,不要進前院即可。”
前院都是辦公的地方, 不知道會不會夾帶東西進來,又或者帶個什麼件進來。
有這些人把守,倒也不是問題。
其中家丁最高最壯的辛順,紀煬很是喜歡,這人力氣足,又肯做事,還跟名字一樣,很聽話。
不過還是讓他看護后宅更好。
大家對這些安排自然沒問題,等他們悉到開年,太新縣衙門,就真正是他們的地方了。
紀煬則著書本,吩咐這些事之余,還要讀書,太難了。
眼看江小子被凌縣尉喊到院子里練武,不由竟然有點羨慕?
可看著厚厚的試題,還是刷題吧。
他在汴京那段時間,也算知道這些大臣們的知識儲備,如果不多看書,他們罵你你都聽不懂。
為了能聽懂怎麼罵人,多看書。
韓瀟暗地里輔導紀煬,明面上也在跟那四個書生指點。
別看韓瀟年輕,但他的學問沒得說。
從其中兩個今安縣書生里,紀煬還聽到點今安縣的事。
今安縣就是隔壁縣。
當初邊關五個縣合兩個縣城。
太新縣三合一,今安縣一合一,那邊新知縣也已經定下,一個梁王那邊的宗室子弟,應該是緣比較遠,早就沒落的宗室。
聽兩個書生講,他們那邊也推出了個縣令,現在縣令領著一合一的兩家人,已經有些正軌的意思。
但這正軌跟紀煬的正軌不同。
如果再不阻止,那邊就要磨合結束,他們要抱起團,紀煬都要發愁片刻。
可新知縣沒去,大家也沒辦法。
想到梁王的想法,估計他邊會武德充沛,到時候看看他們怎麼管理隔壁的今安縣。
之前林家來信,說過這位宗室子弟會在年后過來。
算著也快了。
不過也看他行程快慢,不是所有人都像紀煬這樣著急趕路。
知道今安縣的況,紀煬稍稍皺眉,不過還是舒緩了些,等隔壁知縣到了再說吧。
到時候看看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想到皇帝讓他來之前說過,希他能在五年之從知縣做到知府。
不知道有沒有對這位說也講過。
今安縣那邊,其實也用劉地的黑市,畢竟跟劉地接近,之間還有千萬縷的關系。
年后再看吧。
希宗室子弟好用一些,他也不用太心。
新的一年到來,街上也算熱鬧,積雪漸漸融化,已經是昌盛三十六年的正月十五。
紀煬跟五姑娘帶著人做了花燈,年節也宣告結束。
租種田的人戶開始有所作,雖說現在積雪未化,但本就耕種晚了的百姓早早開始下地干活。
好在此地冬小麥跟春小麥都能種,只是春小麥的質量不如冬小麥好吃。
而這些租種的農戶,除了相信知縣大人之外,還有一部分是在種冬小麥的時候,他們沒有銀錢租種裴家土地,也沒有余力簽契約。
可以說是裴家佃戶里最窮的一波。
沒想到之前沒地種,現在反而因禍得福。
他們肯定會加時間做事的。
紀煬派人從灌江城買的種子也已經到了,依舊跟田租一樣,簽訂契約,畝產過多多,就不收利息。
等事傳到三家人耳朵里,下意識皺眉。
紀煬不收利息?
那誰都知道以后種誰家的田地好。
畢竟租種他們家的,田租要利息,種子要利息,農要利息。
紀煬那邊都不要,明擺著省錢了。
以后佃戶都蜂擁過去怎麼辦?
但又一想,紀煬手里才有多地,那也不夠分啊。
而且都已經到現在了,他們多想也沒用。
總不能因為那點利息去尋紀煬?
三家本能不想面對他。
真惹怒紀煬,誰知道他又有什麼招數。
就算專心對付紀煬,難道另外兩家不會趁機侵吞他家東西?
三方制衡,紀煬那邊很好作。
知道利息的事算是過去,紀煬并不意外。
他踩著大家的線在往前走,為這點小事翻臉不值得。
相信大家都不明白。
再說,不要利息損失的是他的錢,別人心疼個什麼勁。
你們還是心疼心疼即將要修的石橋吧!
鮑地到裴地還好說,浮橋還在。
但劉地到鮑地就不好說了,之前險些起兵禍,浮橋直接砍斷,如今只能船渡,比之前費事不。
修橋迫在眉睫。
紀煬正月十六收到林家來信,這信上自然說的是尋找泉州修橋匠人的事。
林大學士的人脈自不用說,泉州通判是他某一屆帶出的科考學生,跟那邊去信運作,說年后那位修橋工匠就會帶著徒弟直接前往灌江府。
估計在一月左右便到,讓紀煬派人去接。
其他地方就算了。
灌江府這種地方,肯定要派人去接的。
上次井旭送糧過來,若不是有人接,估計也會死傷不。
這里的匪賊流寇可不是開玩笑的。
有林家來信,紀煬臉上有了笑意。
等看到林家大公子來信,笑意更多了。
林啟寫的信自然放松很多,只說紀煬收到信的時候,他已經已經去任職了,南邊的一個小州,應該是從六品做起。
算是監察一類的職,不出意外就是走林大學士那條路。
同時還說了井旭回京的事。
井旭親自幫紀煬買糧送到灌江府,實在震驚不人。
連陛下都在朝堂上多問幾句,還當眾對井旭的祖父夸贊,說他孫兒得力云云。
這話自然樂得井旭祖父合不攏。
等井旭回去,再看他瘦了好幾圈,家里人既心疼又為他驕傲。
沒過兩天,井旭真的如同紀煬所說,被陛下召見。
皇帝問了不問題,井旭全都如實回答,連他騎馬雙被磨出繭子這種話都說了。
井旭有什麼答什麼,縱然不是所有答案都符合陛下想聽的,但勝在真誠。
這兩個字足以讓皇帝網開一面。
等提到定江關堅守一十七年的指揮使后,皇帝也沉默片刻,又夸井旭做得不錯,又問他現在有沒有任職等等。
這就是要給差事做了,估計年后會見分曉。
井旭提到的邊關將士武磨損,盔甲老舊的事,也已經給兵部。
不出意外的話,這邊會送來一批兵,只是到底給誰給多,那不好說。
畢竟灌江府大大小小十幾個關卡,個個嗷嗷待哺,也不是每個都像定江關這般忠誠。
如果給了通外敵的人,那得不償失。
所以這事能,但怎麼辦,又是一回事。
林啟分析之后,又道:“這些事你肯定比我了解,我也是班門弄斧了。”
紀煬笑著看他調侃,隨后又遞給五姑娘。
五姑娘看完,也笑道:“他就是酸呢,酸你比他聰明。”
“我比哥聰明?”紀煬挑眉。
林啟為林家大公子,年紀輕輕中舉不說,人又生得端正。
平日在汴京,也是最聰明最拔尖那一撥。
到五姑娘里,卻是不如紀煬的。
林婉蕓努力讓話正經一點:“對啊,他確實不如你。”
手腕心智能力,甚至經驗。
“我只是客觀來看,沒別的想法。”
越這樣說,五姑娘邊幾個婢都忍不住笑,連平安都笑出聲。
紀煬搖搖頭,讓五姑娘把信件都收好。
眼看到春天,不僅各項事開始有作,屋擺設也在陸陸續續換掉。
看著素竹抱來一尊白水晶鹽礦石,紀煬咦了聲。
五姑娘詢問道:“有什麼不對的嗎?這是我從箱子里拿出,那再放回去?”
王伯送來許多箱子,紀煬都給五姑娘打理,說東西都可以,不用問他。
難道拿錯了?
“不用,只是沒想到王伯把這個也裝上了。”紀煬笑,跟五姑娘說這東西的來歷。
“當時潞州的知州,也是現在汴京工部的田興志田大人。他在隔壁涼西州賑災的時候,路過涼西州跟灌江府界帶來的東西。”
“這是鹽礦周邊才會產生的白礦石,看著確實漂亮。田大人同我關系不錯,送其他特產的時候,便送來一尊。”
“我帶著這東西從扶江縣到潞州,又從潞州到汴京,原本想留在汴京別院算了。”
“沒想到王伯又給裝上。”
“估計是覺得這東西好看吧。”
林婉蕓看著,確實覺得可,又是白,正適合春天來擺,也因為這個才讓素竹取出來。
紀煬隨手指了個位置:“放那吧。也是巧了,本就是灌江府的東西,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林婉蕓卻看向紀煬,鹽礦?
紀煬微微搖頭,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如果說這些土地已經是當地幾家的核心利益,那鹽礦更是灌江府灌江城幾家的利益所在。
水晶鹽礦石放著剛剛好,也能提醒他。
江乖乖看著好看的擺件,忽然道:“那時候說,知縣大人要把這個送給未來娘子。”
眾人一愣。
平安也道:“好像還真說過。”
那會說東西□□白的,不適合男子來擺。
倒是一語真?
紀煬看著江乖乖,立刻遞了本書過去:“好好抄書。”
江乖乖:???
房間氣氛更好,紀煬則要起繼續忙公務。
還要派人去灌江城等著接工匠。
不能讓工匠折在半道上,那他可對不起太多人。
這事自然是凌縣尉前去,他用的一手好槍法,又帶了過年回來的捕快們,三地的捕快都挑了些,一共三十人,都跟著凌縣尉出發。
同樣過年回來的劉縣丞,鮑主簿知道他們是去接修橋工匠的,自然不會阻攔。
而裴縣令正式為修橋的總負責人,已經著手吩咐兩家買材料。
他這個年輕人說話自然不管用,但他有自己叔叔裴家主在,只要把單子給到裴家主,肯定沒事的。
不過現在買的東西,都是修橋最基本用的,更多的東西還要工匠過來了再說。
眼看凌縣尉帶著人出發,三地田上的百姓也在勞作,一切都在有條不紊進行。
紀煬則搬著寫完的文章到韓瀟手上。
終于結束了!
他都穿越了!
怎麼還有寒假作業?
韓瀟一邊看一邊慨:“旁的不說,你這文章氣勢,已經蓋過許多人。策論更是絕妙,你要是。”
“我要是科考,必然能中。”紀煬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不用韓瀟說完,都知道他要講什麼。
韓瀟也笑,現在說這個確實用不著。
只有最苛刻的人才會揪著這點不放。
但說起科考。
紀煬問道:“今年是不是還有春闈?”
“嗯,春闈,考進士。”韓瀟答。
秀才,舉人,進士。
也就是最后一,那不就是他庶弟要考的嗎?
三年前他故意讓他考不中,爭取三年時間,那今年?
去年井旭來的時候,其實還委婉問過,要不要再來一次,再來個三年?
紀煬卻搖頭。
再來一次,那邊非瘋不可。
他還不想惹瘋子。
不過想到汴京那邊,只怕他今年還是不會中。
雖說他倆都是伯爵府的人,但正重用自己的時候,陛下會點他的名字?
明知道兩人不和,也明知道他要是上來必然會給自己使絆子,皇帝才不會節外生枝。
不過一個名字而已。
對皇帝來說,天下英才百萬,不至于為個不算突出的人,而讓他點名去平的人難做。
劃掉他并非什麼難事,甚至不用皇帝親自開口,下面人就會明白意思。
自己對皇帝來說,也許沒那麼重要。
但跟庶弟比起來,那可重要太多倍。
他年前的那出,估計已經傳到陛下耳朵里,陛下會幫他解決很多麻煩。
原因為庶弟母子跟背后的戶部左侍郎,永遠不能科考,背上買的名聲。
如今耽誤他六年時間,不算過分吧?
所以井旭要幫他辦事的時候,紀煬讓他不用,他們今年可是清清白白,一點錯也不會犯!
讓那邊想抓把柄都不行。
科舉的事放放,讀書的事平日再說。
紀煬現在掛心的,還是凌縣尉接人的事。
那泉州距離他們灌江府太遠了,坐車至三個月,估計年前都已經出發,現在臨門一腳,萬不能出錯。
如果不是自己走不開,他應該親自去迎的。
但現在的太新縣還要有他著才行。
免得他們再生出什麼心思。
承平國灌江府灌江城,順水酒樓,這是此最好的酒樓了,那泉州來的工匠信里說好會在最大酒樓見面。
凌縣尉等人到的時候,已經是正月一十五,算著日子應該接近。
凌縣尉手下的捕快們甚至懶散。
剛出發時歪歪扭扭,被凌縣尉教訓許久,現在還算有個模樣。
但進到灌江城第一覺,就發覺這里似乎一直有人打量他們。
連凌縣尉都提起警惕。
邊被打服的捕快卻道:“灌江城都是這樣,好幾個勢力分割,我們這群人過來,他們肯定會多看幾眼。”
三十一個漢子結伴,不管在哪都惹眼。
更別說還有個縣尉,再帶了三十個捕快。
凌縣尉點頭,不聲看了看他,見這人諂,開口道:“你什麼名字?”
“小的那軒。”
姓那?
不過這里地邊域,有異族的姓氏很正常。
軒字又像是承平國風格,估計是兩邊混。
但說是混,其實長相都沒什麼差別,畢竟三四百年前,對面的古博國跟他們都是一個國家。
只是前朝丟了那邊而已。
凌縣尉記下這人,算是個會討好的。
他們安心在灌江城等著,等周圍人略略知道來意,窺探的目便了很多。
接人這種事也常用,倒不是很稀奇。
一連等了三天,終于在正月一十九這天等到泉州來的工匠。
他們一行七八人,領頭的匠人嵇巡,他看著清瘦得很,個子不高,看起來四五十歲的干小老頭,手里還拿著方便攜帶的小冊子寫寫畫畫。
知縣大人說過,他們這一行應當是年前便出發了,甚至在路上過得年,這才能在一月左右趕到。
看他們裳上沾著塵土,約莫確實如此。
凌縣尉跟著紀煬多年,待人接也學了四五分,等看過名帖,確認過份,立刻讓人安排他們在這最好的酒樓住下,熱水熱食一直在吩咐人備著。
嵇巡等人自然笑納。
坐了三個月的馬車啊!實在太累了!
凌縣尉也沒急著催他們,而是在灌江城給他們買了許多要用的東西,又讓大家休息夠了,這才準備出發。
嵇巡等人見這樣的態度,心里放心許多。
這些年他們走南闖北,去過許多地方修橋,泉州那邊的海大橋是他們的得意之筆。
名氣更不用說,全國都有找他們修橋的。
不過因這泉州知州的關系,他們還是選了關系更近的林家大學士介紹,來了這偏僻的灌江府。
誰讓泉州知州排除萬難,促進修那樣宏偉的石橋。
他們自然投桃報李。
現在看著,趕路是辛苦,但這里員態度還不錯。
都說灌江府得很,現在看著還行?
匠人嵇巡等人也不自傲,休息兩三天,便主說要出發。
他們所乘的馬車早被凌縣尉帶著人刷洗干凈,里面該換新,都換新。
再坐上,實在舒適不。
紀煬用的是林大學士的人脈,自然不會小氣。
朝中千萬縷的關系,他心里明白。
能建海大橋的匠人,肯定被很多人搶,但人家不去別的地方,偏偏來了他這。
自然看在林大學士的面子上。
反正層層疊疊的,再加上紀煬本的格,自然會無微不至。
再說了,接下來可是讓出全資的劉家,鮑家供養,他肯定會越來越大方!
等坐上去太新縣的馬車,匠人嵇巡一行人八人終于到了地方。
凌縣尉等人護著,讓一些蠢蠢的山賊不敢靠近。
到了太新縣。
有裴家出面,早早收拾出一安靜院子,然后裴家主跟裴縣令就來了。
等紀煬到的時候,裴家主正在瘋狂畫餅:“預算?沒有預算,只要能修好橋,上不封頂!”
反正不是花他家的錢!
他無所謂!
“石料?您說什麼石料,我們就買什麼石料,用人用工,全都聽您的。”
“只是有一天,我們這的勞役,一天只做三個時辰的活計,而且還要候著做,不能累著了。但是數量管夠,每個人工作時間不長,但人數隨便您說。”
嵇巡等人面面相覷。
看著這位自稱裴家主的眼神充滿不信任。
這都在說什麼瘋話,便是給最有錢的地方修橋,人家也是有預算的。
怎麼他說著跟冤大頭一樣。
而且看看略數據,一共兩個橋,一邊兩百多米長,一邊一百多米,都要寬六米。
這樣的橋放全國都不小了。
他不知道要多銀子嗎?
沒個一萬兩下不來!
若上不封頂,全都用最好的料子,那要多錢,他們知道嗎?
還有旁邊的裴縣令,明明是縣令,怎麼對這位裴家主畢恭畢敬?
嵇巡怎麼記得,他們是通過太新縣知縣的關系,這才來此的啊。
紀煬見此輕咳,裴縣令見知縣大人來,連忙起迎接,看的嵇巡等人更是疑。
都是七品,怎麼還分上下級。
紀煬并不解釋,他們在這時間多一點,也就了解了。
有紀煬過來,事自然靠譜許多。
不過紀煬說的雖然委婉,但跟裴家主的意思差不多。
只聽他道:“這兩個石橋,是本地富戶出自建造,這兩家富戶十分大方,并不計較得失。”
“所以不管您什麼要求,他們都會滿足,不管是石料,木材,人力。包括您一行的勞費,全都不會吝嗇。”
“只要能讓橋修得好,屹立百年千年,他們不會多說。”
“如果他們覺得不合適,您就讓這位裴家主過去,他們自然會同意的。”
裴家主聽著,只差拍大了。
紀知縣!說得好!
都在他心坎上!
嵇巡也琢磨出味,他邊有個人還暈暈乎乎,開口問道:“那這橋上要寫他們的名字嗎?畢竟是他們出資修建。”
一般這種攢功德的事,都會刻上修橋人的名字,讓來來往往的行人都謝他們。
紀煬卻搖搖笑:“不用,刻上承平國年號日期即可,其他的什麼都不用添。”
裴家主有心加上自家名字,畢竟他們是苦主。
但那話也不能明說,見知縣已經下決心,他也不好再提。
不過這事讓劉家,鮑家知道,估計要氣得吐。
出錢出力,橋上連個名字都不能留。
其他細節自然一一詳聊。
總之就是,人力,力,全都管夠。
而且還要保證人力的吃喝住,甚至要保證工作時長,干一會必須休息一會,不能累著人。
大家每日工錢按天發放,一天都可以找裴縣令。
裴縣令后面又有裴家主,本不是問題。
等人紀煬帶著人離開,嵇巡眼睛已經亮起來,他派人出去查探的消息也送過來了。
果然!
這是人家太新縣部的事,那兩家修橋是為了贖罪,而裴家正是監督者。
所以這橋的預算才能上不封頂。
天啊,以前苦哈哈要錢的日子終于不用經了!
就他們部這矛盾,他們只要說幾句,裴家就能幫著要錢要。
本不用他們煩惱。
估計他們要是著預算,裴家反而不爽!
沒有預算的工程,哪個搞橋梁的不興。
可以完全發揮創意跟想法了!
只要不是特別離譜,應當都沒事。
其中紀知縣說,要讓勞役們休息充足,錢給充足,吃得好。
這其實很讓嵇巡等人欣賞。
他們八個人,如今看著風,但之前也是做過勞役的,那個勞役不是一天做七八個時辰的事,可能還拿不到工錢。
更不用說休息了。
每一修工事,都會有勞役累死,他們修海大橋的時候也不例外,當年古人修長城的時候更不例外。
但如果按紀知縣所說的,那累死這種事,好像可以避免?
反正嵇巡等人知道,不管太新縣這邊怎麼斗,他們是來對地方了。
而且還要趁著他們矛盾沒調解開的時候,趕讓他們買石料,省得以后他們沒矛盾了,豈不是不能薅羊?
嵇巡等人對修橋由衷熱,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就。
他心里明白前因后果,也沒說明,這瘦小老頭可著呢!
來了之后立刻投工作!
趕修!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沒預算的修橋,那這石柱都要最結實,最漂亮的!
于是,嵇巡等人去實地考察,然后給方案,開清單。
裴縣令裴家主問劉,鮑兩家要東西,要人。
東西給得慢了不行,給的差不行。
給勞役開的工錢了不行,吃得差了也不行,人數?
更不行!
劉,鮑兩家,只得從種田的佃戶中調出不人出來。
這些被調出來的人,原本以為還是免費做勞工,沒想到還能得銀錢?
還能吃飽飯?連休息時間都很充足?
甚至比種地都強?
一時間,想做勞役的人竟然增多了。
裴,劉,鮑三家因為修橋的事飛狗跳。
還有個明的匠人嵇巡,再有背后有紀煬的裴縣令,吵吵嚷嚷的總算開工。
不管他們里如何,只要橋修好就行。
但在一起做事,不用想都知道,這三家以后矛盾會更深。
那兩家對他們的監工裴家,只會更恨。
鮑家還能忍,那劉家可是個睚眥必報的主。
掐吧掐吧。
紀煬可不在意。
他從修橋那邊走一圈,又看了三地的田種植。
見全都井井有條,也就放心了。
春耕正常,基建正常,就算最近沒有白忙。
回到衙門,韓瀟趁著天氣正好,在吩咐大家把各的書拿出來曬曬,春日曬書不生蟲,正是好時間。
一月三月明不刺眼,這會翻翻書剛剛好。
江小子江乖乖也在搬自己的書,五斗院里也被騰出一塊地方。
紀煬自然也去幫忙。
但韓瀟曬著曬著,似乎想到什麼,對紀煬道:“明后兩日,我可能要回家一趟。”
回家?
韓瀟立刻道:“是回灌江府的人,就在裴地,只是要往東去一點,比較偏僻。”
“家里老宅被封存,我也該回去看看。”
當初從灌江府裴地搬到扶江縣,這邊的老宅直接封存,只有幾個老仆看守。
年前到現在一直都在忙,也只跟老仆通過信,現在天氣好,路上也好走,他準備回去看看。
紀煬略略知道韓家老宅在什麼地方,回道:“那帶幾個捕快?你們家附近離東邊的關泉峰很近,聽說那邊附近也有山賊,小心些好。”
韓瀟猶豫片刻,還是道:“沒事,我跟家里兩個人對路都悉,騎馬快去快回就行。”
韓瀟邊一個會醫,一個負責起居,都是忠仆。
他們確實會護他周全。
但這安全?
不過見韓瀟堅持,紀煬并未多說:“好,那你帶著衙門的文書,讓兩個仆人換上衙門小吏的裳,普通山賊至不會衙門的人。”
這點確實如此。
韓瀟并未拒絕。
他們去年一行平安到灌江府太新縣,就是打了府的旗幟,不時穿著服出來晃一圈。
只要不是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到當的,還是要避讓一下。
真惹怒府,可能府會自損八百,但他們絕對會灰飛煙滅。
韓瀟很快出發,紀煬看著他時,心里還有些疑。
不過以韓瀟為人,他就算有瞞,也不會對他有害。
想到這,紀煬自然不會多想。
誰還沒點。
只是韓瀟離開后,來求學的四個秀才剛好過來,忘記把這事告訴他們了。
其中一個秀才定定看向紀煬:“要不,知縣大人幫我們看看?”
這秀才名鄒驍,是隔壁今安縣人士,他目锃亮看向紀煬。
在這一段時間,他們更加欽佩紀煬知縣,不愧是能把扶江縣煥然一新的人!
別人可能不信,但鄒驍認為,以知縣大人的能力,太新縣也會變得不同。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知縣大人如果也管著他們今安縣就好了。
此刻請求知縣大人幫他們看文章,原因也簡單,紀大人一向沒什麼架子,他們都是知道的。
而且大人是朝廷派來的員,肯定考過科舉,還中過進士。
進士幫秀才看文章,這實在高攀了的!
這四個秀才里,只有一個劉地的秀才有些為難。
紀煬看看,就知道這個劉地的秀才明白他這怎麼來的。
至于其他人?
這目有點太熱忱了吧?
紀煬并不接文章,只道:“韓先生過幾日就回來,你們先回去溫書吧。”
“不是我不幫你們看,是實在沒這個能力。”
沒這個能力?
怎麼會?
當的,不都考過科舉嗎?
平安見此,趕讓他們離開。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紀煬心里好笑,其實并不算在意。
以后這種事多著呢。
只要往上走,只會多不會。
其實不知縣長都喜歡幫下面人看文章,越是有真才實學的,越喜歡看。
反正指指點點又不花錢,還能顯示自己的學問。
這甚至是下屬主拉近關系的一種方法。
可惜了,自己沒這個技能。
至于韓瀟夸他的?
還算了吧。
他心里有數!
說到韓瀟,第一天一早,紀煬又被韓瀟的消息驚的站了起來。
從老宅趕回來的韓家仆人第一句便是:“知縣大人,快去救救我們家主吧,他被山賊擄走了。”
山賊?
擄走韓瀟?
紀煬不敢遲疑,當下帶了凌縣尉跟衛藍過去瞧瞧,看看到底怎麼還是。
凌縣尉等人也嚇得夠嗆。
怎麼好端端,就被擄走了?
韓瀟韓先生肩不能扛的,這可怎麼辦?
這地方確實不太平,但穿了小吏的裳,也會被山賊洗劫?
走到路上,這個慌張萬分的仆人才道:“我們昨晚便到了老宅,老宅一切都好,雖說周圍比較,但韓家在此多年,也與人行善,所以宅子跟老仆都沒事。”
“但今日早上,家主說他要去附近別莊看一下,說回來不過半個時辰,誰料就是這半個時辰,他就不見了。看附近痕跡,應該是山賊的手。”
韓瀟跟兩個韓家下人回老宅,紀煬專門讓兩個下人換了小吏的裳。
韓瀟本沒有職,所以穿的平常裳。
原以為有兩個小吏服飾的人在附近護著,應該沒什麼問題。
誰料他自己單獨行。
但也確實倒霉,前后半個時辰的事。
這就被山賊遇到,更算運氣不好。
不管怎麼樣,人是被弄走了,紀煬等人快馬奔到老宅,韓家下人,還有老宅的老仆們全都紅著眼。
“我們漫山找了,實在找不到蹤跡。”
“家主,家主他會不會有危險?”
“知縣大人,我們要怎麼辦啊。”
紀煬環視一圈,這深山老林,那山賊又善于藏匿,實在不好找。
這會又已經到傍晚,很快天就要黑了,更難搜查。
至于安全?
紀煬看看離山不遠的韓家老宅,穩了穩人心:“應該不用擔心韓先生的安全。”
“韓家老宅就在關泉峰不遠,一直沒被人闖,可見附近山賊對韓家有些尊敬。”
“等他們知道擄走的是韓家人,說不定會放回來。”
眾人穩穩神。
好像真是如此。
就算是這樣,大家還是不安的。
那可是他們家主,他們主子!平日里對他們極好極好的。
紀煬又翻上馬:“帶我去被擄走的地方,我看看痕跡。”
紀煬雖說在安他們,但也擔心韓瀟的安危。
那些都是亡命之徒,如今不韓家老宅,誰知道會不會一個風傷到韓瀟?
這都是有可能的。
就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一瘸一拐的韓瀟小跑著過來,上看著狼狽極了,連發上的玉石都被扣掉,上更是佩飾全無。
好好的韓先生,變落難書生了。
韓瀟一邊跑一邊道:“別,別去了,我回來了。”
眾人趕迎過來,韓家大夫也檢查韓瀟腳腕,松口氣道:“只是扭傷,休息半個月就好。”
他們都快急死了。
沒想到峰回路轉,韓瀟自己回來。
那山賊,竟然放了他?
紀煬看著大家心慌,開口道:“先進老宅休息,讓韓瀟梳洗一下,慢慢說。”
韓家人的格本就容易驚慌,此刻突遭變故,一家主仆表非常統一。
可韓瀟卻小聲道:“先不忙,我,我有話跟你說。”
眾人見此,自然進到廳堂說話。
韓瀟下人給他整理著裳頭發,聽他說今日一天的事。
今日大清早,韓瀟便騎馬去別莊,本以為來回半個時辰,誰料剛離開老宅不久,他就被四五個大漢圍住。
連人帶馬一起弄到山上。
馬匹不管或賣或騎都行,實在不行宰了吃。
這人自然是堵住,搶了所有佩飾跟好裳,然后扔到山賊寨子里當苦力。
原本是標準流程。
好在韓瀟也看出自己宅子沒被損傷的原因,人剛到寨子,里布條拿開,便直接自報家門。
聽到他是韓家人,寨子那邊商議過后,直接扔他下山。
韓家在這一帶名聲不錯,又有些勢力,沒必要招惹。
聽說他還跟太新縣知縣關系不錯,更沒必要找麻煩。
反正算來算去,押著他很不劃算。
他們是山賊,又不是傻子。
不能的人,他們堅決不會!
但馬匹跟配飾不要想了,能還一服,已經對得起他這個姓。
聽到消息的韓瀟,終于可以放下砍柴的斧子,可下山的時候還是崴到腳,回來的速度慢了很多。
這一遭也是有驚無險。
眾人松口氣。
還好還好,韓家名字,在這有些作用。
不過紀煬聽著故事,總覺得還沒完。
韓瀟留他,不會只講這些。
果然,韓瀟那邊梳洗的差不多,今日前因后果也講過了,眉頭皺,愁眉苦臉道:“我雖然很快就被放了出來,但也寨子里砍了會柴。”
“那寨子里自然有許多像我一樣被擄過去的人。”
“其中一人,看著不俗。”
紀煬眼神看過去,韓瀟又道:“我被放走的時候,他急急忙忙在我手心寫了字。”
韓瀟接過茶湯,蘸著在桌面寫下那個字。
徐。
徐這個姓還算常見。
但在承平國,還有另一層含義。
國姓。
紀煬無奈閉眼:“是他?”
韓瀟一臉要哭不哭:“應該是他,算著時間,他也到了。”
今日一月十七。
朝廷派到隔壁今安縣的知縣,也該到了。
那位是遠房宗室,但也是宗室,所以跟的是國姓,姓徐。
前幾日今安縣兩個秀才還在說,他們新知縣怎麼一直沒到灌江府。
怎麼沒到?
這不是到了嗎?
在土匪窩里做苦力呢!
灌江府今安縣的新知縣都沒到任地,就已經被山賊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