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新縣劉地靖臨關。
此關卡離劉地更近, 也更小。
但不妨礙此黑市連接關外,每月達的易讓人錯愕。
關外十幾個部落, 四五個小國, 幾乎都會在這里買些生活必需品。
其實在古代很多時候。
不是中原大國想要開關市,海市。
而是周圍的小國求著開。
只要開了關市,那就是恩典, 是恩賜。
因為那些地方,離開中原大國的資,幾乎要過不下去。
鹽綢不用說, 就算最普通的糧草,也需要關補充。
但很多時候, 因為關外太, 很多國家為了省事, 索不開貿易。
對中原王朝來說, 其實不太需要關外的東西, 地大博, 不是說說的。
可你越不賣給他們東西, 他們越是著急, 著急便會生。
而大開關市的話,又會引起對方覬覦之心。
所以這關市, 只能在自己武力足夠強,可以讓周邊小國全部臣服的時候。
又或者給對方恩典的時候, 開放一段時間關市。
反正涉及到這些,便會復雜無比。
如果開了之后只有好,汴京那邊只會更加開心。
因為在大多數朝代,關市的收益,跟之前的山澤稅一樣, 全都用于皇室用度。
這是寫在律法里面的。
除了關市之外,還有黑市。
那自然是不府掌控,完全讓當地豪強盈利的東西。
黑市也并非單指某一個市場,而是在無數流的人里面,進行的易。
只是劉地特殊。
此地全被劉家人控制,這里街道上大小店鋪,多多都做著這樣的買賣。
而這些店鋪的主人,當然不止劉家人,灌江府的人,甚至關外的人。
至于都做什麼買賣?
紀煬翻開賬冊,一筆筆目驚心。
連鐵都敢往外賣?
這膽子可不是一般地大。
紀煬翻著賬冊,下面一左一右,跪著劉金牙跟靖臨關指揮使。
方才說了,靖臨關的關口不大,卻能讓人通行。
其中靖臨關指揮使,自然“功不可沒”。
說起來,隔壁定江關的道路跟設施,其實更適合走私,但旁的吳金川吳將軍并不同意,死死把守。
這靖臨關指揮使可不一樣了。
每走一次貨,都要給他一部分“酬金”,對他來說,何樂不為。
劉家跟著靖臨關指揮使勾結,才讓此走私順暢無比。
但說到底,想要切斷關外聯系,還是直接切斷靖臨關更快。
控制住靖臨關,劉家不足為懼。
所以八月二十五凌晨,由吳將軍帶領的八百兵士,加上中途會合的裴又鋒帶著的四千五百人。
一齊將靖臨關死死圍住。
把這里面一千二百兵士控制到里面。
眼看靖臨關指揮使蔣大人帶著兵士反抗,攜帶兵符的紀煬闊步而來。
有兵符在手,那一千二兵士不敢妄,有部分反應快的,竟然迅速放下武。
別逗了,吳將軍帶著五千多人。
紀知縣還有兵符。
他們這一千二百人是想干嘛?
連吳將軍都被紀煬手中的兵符震驚,再確認之后,這兵符是真的啊?!
也就是說,其實定江關,靖臨關,這些兵士其實都在他控制之中。
那他想用定江關的人,其實本不用對他們那麼好,拿著兵符就行了。
當然,沒有那些事,定江關的人也不會這麼服服帖帖,認認真真地做事。
以多打,又有兵符在手。
靖臨關被控制得十分輕松,甚至還立刻出一部分人,把剛得到消息,還沒來得及逃跑的劉家宅子團團圍住。
所以這會腳邊一左一右的劉家主跟靖臨關指揮使蔣晉全都跪在地上。
他們甚至剛從睡夢中醒來。
那邊剛收拾了鮑家?
怎麼會這麼快就到他們這?
劉金牙還以為紀煬會再緩緩,畢竟黑市的事太大,牽扯也廣。
他這一手快刀斬麻,是誰都沒想到的。
太狠了。
怎麼會這樣狠?
鮑家?
鮑家不是剛離開太新縣,也就幾個時辰?
難道真是鮑家泄!?
如果他這次能逃出去,一定會把離開的鮑家趕盡殺絕!
可惜不管劉金牙跟劉縣丞如何想,到了紀煬的手里,自然逃不了。
紀煬并不跟兩人多說,有了劉家的賬冊,再有靖臨關的賬冊,隨便拉出來一條,都能直接定罪。
跟這兩人再多說也沒什麼意思。
劉地被幾千兵士以雷霆速度控制,準確說死死守住關口,讓意圖闖關出塞的關外人攔在里面。
而各個黑店眾人則四散逃跑,多數逃往灌江府,店里大小件幾乎丟棄不用,生怕被紀煬的人捉住。
這捉住基本就是一個死。
這些人逃跑,紀煬并未深追,一個是他人手沒那麼多,而是控制住劉家,關口,已經算是住命脈,孰輕孰重,他心里清楚。
而且抓住這些人又能如何,只是灌江府各家的家仆而已。
本解決不了真正的問題。
一時間,劉地原本的佃戶都已經離開,現在店鋪的人也四散。
劉家經營的黑市,就在這黑夜里一舉擊潰。
聽著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劉金牙跟劉縣丞心如死灰。
田地沒了。
黑市沒了。
紀煬是要他們死啊!
劉家人心里明白,裴家會給他們個出路,鮑家讓他們滾到西南邊域自生自滅。
他們劉家?
劉家不行。
劉家的罪行隨便拿出來一條,足夠株連九族。
等到天蒙蒙亮,去劉家抄家的吳將軍副將已經回來,金銀放一邊,房產地產借條契約放另一邊。
足足拉了幾十輛馬車。
就這還沒裝完。
那些黑市店鋪,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帶走,這些件,也會一一清點,上繳到太新縣庫房。
裴又鋒看得直流口水。
要說斂財,還是紀煬行啊!
出其不意,讓劉家的家業全都收到囊中。
他之前都不敢這樣想!
吳將軍見他表,直接道:“你現在暫時管著民兵,不可生事,忘記軍規了嗎?”
裴又鋒下意識點頭。
他去了定江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學軍規。
一條條的,這也不準那也不準。
他之前的人也被編為民兵,算是地方兵力,本就悉本地況,組織起來比較簡單。
以后有需要便會組織,等到事發衙門發放口糧跟銀錢。
平時的時候并不離生產,全都回到各家。
等于說,以前的私兵為在編民兵,有事的喊他們,可以掙個外快。
這次便是他們頭一次任務。
而且出發前,裴又鋒親自念了十七條軍規。
基本是,要聽號令,不能搶東西,不能搶婦,不能盜。
反正正規兵士怎麼樣,他們就要怎麼樣。
否則軍法置。
也就是斬首的意思。
有吳將軍領著,裴又鋒看管。
雖說這些私兵還有些病,但到底不敢生事,還算好用。
從子時開始,兩個時辰過去。
天已經快要亮了。
整個劉地的人,該抓的人抓,該拘的拘,該放跑的放跑。
劉地,已然變一座空城。
而它也可以像裴地,鮑地一樣,恢復原來的名字。
劉姓在這不復存在。
行如此之快,等周圍那些勾結的員反應過來,想要組織人反抗,已經來不及。
這里已經被重兵把守,等到所有財,贓全都清點清楚,那他們過來也晚了。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紀煬閉目養神,聽著下面一點點匯報,跟看到之前給劉家當探子的那個秀才。
這個秀才本不敢看紀煬,生怕知縣找他麻煩。
可紀煬只是從他邊走過,去看被抓捕的名單。
在看到抓了二十多個關外人的時候,下意識搖頭,對吳將軍道:“通知他們的部落,國家,讓他們想辦法贖人。”
直接殺肯定不行,換點好還是可以的。
不過紀煬看看裴又鋒:“他來負責這事也行。”
以裴又鋒的脾氣,肯定會獅子大張口,到時候再讓吳將軍去做好人。
吳將軍挑眉,自然同意。
這黑市里的東西,鐵,礦,綢,棉麻,各地盜過來的小孩婦,還有專門提供給塞外軍隊的軍,,還有近期收獲的大批糧草,茶葉,瓷等等。
這里易的件,足以支撐一個小國家。
要知道這還是八月九月的易而已,如果全年累積下來,怪不得灌江府會一直。
如果不的話,易怎麼會這樣順利。
灌江府,肯定有人故意讓邊關這等模樣,好渾水魚從中得利。
紀煬讓凌縣尉把東西封存登記,拐賣過來的人口同樣登記,接到劉地空空的客棧,讓五姑娘給們看病療傷,再詢問籍貫年齡,回頭他寫信發給各地,讓他們的差役過來領人。
抓人一時爽,收拾后續則又是忙得不行。
而太新縣百姓一睜開眼,便聽到這個好消息。
魚鄉里,欺百姓的鮑家連夜逃跑,舉家搬遷,已經不知所蹤。
劉家全家被捕,劉家主劉縣丞更是重拷關在監牢里面。
那劉地上許多黑心店鋪,都已經關門大吉,不管是伙計還是掌柜,全在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他們只是睡了個覺。
怎麼醒過來之后,什麼都變了?
特別是劉地原本的百姓,本不敢相信,他們還在滄依等著分地,突然聽說劉地也空出來了?
鮑地也是?
不過那些地方,現在都其他名字。
劉地石橋西邊,鮑地石橋東邊。
喊他們兩家的姓都覺得晦氣。
再看著一車車拉過來的金銀珠寶,還有押送過來的犯人。
都讓百姓們不敢相信。
他們真的只睡了一個晚上嗎?
太新縣的百姓們幾乎人人都去圍觀,各個拍手稱快。
讓你們以前奴役我們,讓你們換著法地騙我們田地,要我們的糧食。
這樣的形一直持續到九月初。
灌江府那邊倒是來了不文書,全都在斥責紀煬獨斷專行,說他草芥人命,隨意扣留當地鄉紳云云。
可面對鐵證如山的證據,再加上紀煬一句:“大人,您為劉家求,是不是說明您在劉地也有生意?”
這?
這不就是問他們,他們是不是有牽連?
灌江府那邊下了文書也無所謂,他們難道還敢告到汴京?
汴京那邊還用說嗎,等他們告過去的時候,皇帝恐怕只會更加欣賞紀煬,給他更大的權利。
灌江府這群人也嘗到投告無門的覺。
出兵?
那是生怕梁王找到也出兵的借口。
只要灌江府的人敢大兵馬,涼西州的兵馬,加上太新縣,今安縣合圍。
到時候只會加速他們的滅亡。
不管他們心里如何想。
太新縣的事,已定局。
裴,劉,鮑家,已經不存在了。
裴又鋒看著逃跑的鮑家,看著下獄的劉家,又在吳將軍的點撥下,同樣拿出家中所有借條契約,所有被他們巧取豪奪過來的地契田契約,皆送到紀煬手中。
紀煬笑瞇瞇看他,語氣溫和不。
九月初八。
家里面,只有裴家留了幾百畝田地。
其他兩家土地盡數回到衙門手中。
田,民田,皆已掌握。
而地的名字,也隨之改變。
裴地恢復原來的名字,滄依,如今都喊滄依鎮。
劉地則石橋西鎮,雖跟有個石橋西村重名,但大家都不在乎。
鮑地則是石橋東鎮。
各鎮不選長,下面各有村落無數,這些村落如何分地,如何落戶,那就是后半年的差事。
太新縣。
終于為正常的縣城。
大小豪強盡數拔起,還是連拔起。
不管是被招安的裴家,還是走在路上的鮑家,大牢里的劉家。
所有人戶鏟除干凈。
一點都沒別想留。
縱然有些許余黨,也都不足為懼,現在去哪都人人喊打。
九月十五,在太新縣最新一次的人口清查正式開始。
其中一些生面孔,還是從山上下來的。
他們主從山賊窩下來的原因也簡單,那就是太新縣清查人口的目的是分土地。
太新縣,不論男,年八歲到十四歲,每人可分四畝土地。
十四到五十五,可分十畝土地。
五十五往上,則是五畝。
所有人戶都跟府簽訂契約,證明土地所有,人死田地重新歸于府,再分給其他人。
等紀煬等人拿出分地契約的時候,眾人才知道,他們早就已經為這件事擬定好規則。
不過重新分土地,重新劃分村落,還要設十戶為一保,十戶互相做保,證明對方不會犯罪等等。
每保選出保長,算是總負責人。
十保為一大保,設大保長,每日需派人巡邏。
周圍門戶互相監督,維護治安,若有罪可連坐。
一條條的,既是讓太新縣六萬百姓,一萬多戶互相牽制,還能肅清鄉里,重新回到有秩序有規則的社會。
六萬多百姓,縣合一縣,不管怎麼看,這都算是大縣。
這些規則,肯定不能在拔出家之后臨時再想。
紀煬跟韓瀟仿照其他地方慣例,又添了因地制宜的東西,家一走,立刻設立新的,合適的規則。
好在百姓們十分聽話。
甚至有些過于乖順了,幾乎是紀煬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所以事進展得非常順利。
沒事的時候還去主修石橋。
雖說現在石橋的費用隨著家覆滅,轉而讓府承擔。
可前去幫忙的百姓都不要錢,他們心里有無限激,卻不知道如何抒發。
只能用這種最質樸的方式幫忙。
不過即使如此順利。
這樣的活計幾乎讓太新縣衙門,從上到下忙個不停。
紀煬,韓瀟,凌縣尉,衛藍,平安。
林婉蕓帶著的兩個婢。
甚至把玉縣丞都重新喊了回來。
玉縣丞回來之后,他們連敘舊的時間都沒有,全都在忙給百姓分土地的事。
就連剛從灌江府回來,考了秋闈的秀才也拉過來干活。
更別說衙門的小吏捕快們。
但忙歸忙。
這可是分地啊!
給百姓們分土地!
太新縣百姓們,以后便是有自己土地的人了。
一家至十幾畝田地,只用每年規定的田稅,剩下的全都歸自己。
什麼田租,什麼七八糟的勞役,全都沒有了。
他們以后種田,那是給自己種!
誰能想到,去年他們還在發愁一年要九的糧食,今年卻有了自己的田地?
這一年過的,讓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見證這一切的,其實還有幾個外鄉人。
那就是不管太新縣發生什麼,都在勤勤懇懇修橋的嵇巡匠人們。
嵇巡跟邊幾個修橋的匠人,每每單獨說話,總要聊起紀煬。
這次整個太新縣員起來分土地,每個人都能分到土地,甚至連山賊都不當了過來分土地。
畢竟山上有什麼好的。
不是真正窮兇極惡的人,也不會跑到山上過活。
再有鄰里做保等等。
他們眼睜睜看著被家霸占的太新縣,怎麼直接瓦解的。
而這家瓦解之后分下來的東西,足夠百姓們吃很久的了。
什麼倉庫里搬出來的農,全都發給各個村里,以后各家都能去領用。
鮑家牛棚里拉出來的幾百頭耕牛,平均分到石橋東鎮幾個村子里,明年再用的時候,還不用掏租金,更不用掏利息。
從被欺凌到反抗,再到分到土地安居樂業。
這才多長時間啊。
紀煬。
他到底都做了什麼?
嵇巡嘖嘖道:“旁的不說,這次也算長見識了。”
“是啊,看著這地方百姓越來越高興,我都有點興。”
“聽說整個太新縣人口已經統計的差不多了,從那家搜出來的布料,會給全縣小孩跟老人做棉過冬。”
“這麼好?那他們的糧倉?”
“說是送到定江關一部分,剩下的全在衙門庫房里,最近還在招人手看庫房呢。”
幾人心中慨萬千。
眼看兩座石橋都快修好。
等他們離開,也看不到這熱鬧的景象了。
瞧著太新縣一點點變好,縱然是外鄉人,心里也忍不住激。
嵇巡想起最新聽到的消息,低聲道:“其實還有件事,本地百姓不知道。”
匠人們同時看過去。
“知縣大人那,還有家所有借據,欠條,買賣契約。”嵇巡說著,其實也覺得恍惚,“聽說等戶籍清查,人口清查,土地分配結束之后。知縣大人會當著太新縣百姓的面,一把火全燒了。”
借據欠條,買賣契約?
全燒了?
那豈不是把太新縣所有百姓對家的欠款一筆勾銷?
別管什麼什麼稅,什麼什麼霸王條款,什麼人口奴役的契約。
全都燒?
若真如此,那太新縣的百姓們,全都變沒有欠債,沒有負擔的普通百姓?
再也不用擔心,哪天債主惡霸上門?
分土地,欠債一筆勾銷,重新上戶籍。
這跟新生有什麼區別?
嵇巡手下一個匠人喃喃道:“當初我家為給老爹看病,借了不高利貸,若遇到這樣的知縣,我家小弟也不會被打死。”
眾人沉默。
拍拍這個匠人肩膀。
他甚至沒說,當時因為利息越滾越高的欠款,他去做勞役差點死在修橋的時候。
若不是嵇巡好心,他這會估計跟他弟一樣,已經白骨了。
想到太新縣知縣夫人施藥,知縣解決無端欠款的事,還給窮苦孩子老人準備冬。
這差距難免讓人心里不同。
這些修橋的匠人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窮苦人出。
連領頭的嵇巡也是如此,自然對紀煬這樣的知縣抱有極大好。
“等到燒借據欠條的時候,咱們也去看看。”
“好啊,反正這橋也修得差不多了,九月底就能完工。”
“完工之后就要走了?還真舍不得這。”
“希太新縣能越來越好。”
“肯定會的。”
嵇巡這消息自然是真的。
還是從衙門聽說。
衙門將劉家抄家之后,又接收鮑家宅子,修橋的事宜自然回到衙門手中。
紀煬看著幾乎小山一樣的契約,其實他跟韓瀟大致都看過。
基本都是巧取豪奪的高利貸,一張借條,都能拖垮一個人戶,更是這些百姓上的枷鎖。
如今大致都過一遍,自然要全都燒了。
還要當著百姓的面燒,也是證明,那些偶爾失了的借條也是作廢無用。
誰要再拿出來,就證明是從衙門的,免得讓人鉆空子。
紀煬坐下,看看衛藍:“劉家人還沒招?”
“說得不多,灌江府那邊的事,他們口風很。”
雖說有賬冊在手,私下的賬本也找到不,但更要的事,自然還要劉家人招供。
否則也不會留他們那麼久。
從抄家到今日,已經快一個月了,什麼法子都用過,能說的全都說了,再重要的全都咬死不松口。
吳將軍皺眉:“要不我去?”
紀煬搖頭:“應當是不會說了,估計灌江府那邊著他更重要的把柄。”
說到這事,裴又鋒忽然抬頭:“我好像知道。”
裴又鋒頭:“好像是劉金牙的孫子,兩個,全都在灌江府。”
怪不得。
那邊還著人質。
紀煬看看裴又鋒,又看看衛藍,低聲對衛藍說了什麼。
裴又鋒小聲嘟囔:“完了,又有壞主意了。”
吳將軍直接踹了一腳:“怎麼跟知縣大人說話的?”
“吳將軍!你職位可比他高!”
高又怎麼樣,人家有兵符!
而且人家是紀煬!
雖說兵符的事,知道的人還不多,但他是紀煬啊!
看看如今太新縣的況,百姓安居樂業,人人都在整修自己田地,牧場那邊也已經妥當,連接地的石橋也要修好。
戶籍人口田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們定江關以及已經接手的靖臨關,每個月按時送糧過去,還送過去。
更定好冬日的新棉。
這些事,還不值得大家尊重?
衛藍聽了紀煬的話過去,這次劉家人果然該招的全都招了。
劉金牙最后只說了句:“我等必然會死,現在說出這種事,更是必死無疑。”
“你們,你們一定要救出我家孫兒,讓他們遠離這一切。更不要說今日之事,不要讓他們負仇恨生活。”
衛藍看他,只道:“知縣大人說的話,你還不信?”
劉金牙沉默,他們雖是對手。
紀煬更是他恨之骨的仇人。
可紀煬的話,確實能信。
最后的押畫上。
劉家的罪名全都定下。
劉家七百多口人,所有仆役全部發賣到潞州,經潞州再轉手,古代這種山高路遠的況,幾乎不會再回來。
剩下的所有親朋,該發配流放的流放。
而主要的一百多人,全都是死刑。
紀煬手頭也過過人命。
可如此多的人命,卻是頭一次簽下。
他的印章蓋下,劉金牙,劉縣丞為首一百六十八人。
皆在日后,也就是九月二十六這日斬首。
汴京那邊的允準文書也已經下來,直接略過灌江城,本不用所謂灌江城上司批準。
此事傳出,太新縣風氣更是一振。
特別是混進來的賊匪們,一百六十多人,說殺就殺。
難道還指紀煬對他們手?
九月二十六當天,兩個石橋中間的空地上。
由吳將軍最得力的手下,對他們這些人最恨之骨的手下行刑。
紀煬去的時候,還問五姑娘:“今日殺的人多,真的要去?”
林婉蕓搖頭:“我見過許多當地百姓,這些人殺的,只會更多。”
“有些人只用賠條命,實在是便宜他們。”
跟著林婉蕓后的兩個嬤嬤言又止。
這哪是大家小姐該說的話。
可見姑爺只是低頭笑,眼神著溫,毫沒有外面說的鐵手知縣模樣。
紀煬輕咳:“你說的對,有些人就該殺個千百次。”
算了,姑爺都不介意。
們說什麼。
不過姑爺可真有本事,們實在敬佩。
知縣夫婦剛到刑場,周圍的問候聲便不斷。
行刑的場面,毫沒讓普通百姓懼怕,反而心里那郁氣徹底消散。
最懼怕的,反而是旁邊的裴又鋒。
他也殺過許多人,殺人的時候他不怕,反而是看著劉家人被殺,小下意識了。
他侄兒說得對。
當時候如果不歸順,那劉家人的下場,便是他下場。
直到此時,裴又鋒的心才徹底歸順,以后他就是吳將軍手底的副手。
這些事,還是不提為好。
在上萬百姓的歡呼聲中。
凌縣尉衛藍又拉過來一車車借條。
這里是石橋東鎮,滄依鎮,石橋西鎮,所有百姓們的欠款借據。
紀煬朗聲道:“今日,便一把火燒了他們。太新縣的百姓上再無欠債,再無契,你們都是承平國的子民,不再是誰家的仆役,誰家的佃戶。你們都是承平國的百姓,是這承平國最重要的存在。”
雖說有些百姓已經得到消息。
可看著自家被威利簽下的欠款,還有長時間不起的田租利息借據被燒掉的時候,心里就跟這燃起的大火一樣。
分田地,燒欠款。
就算做到一件事,他們也會對當地父母激涕零。
更不要說如今這兩件事統統完。
先殺惡人,再燒借據。
太新縣百姓,此地的百姓,會永遠記住今天。
他們這一天,在知縣大人手下,得到新生。
萬民沸騰,很多人翻出鞭炮,四敲鑼打鼓,到都跟過年般熱鬧。
紀煬還讓庫房里放了些糖出來,慶祝嘛,肯定要越高興越好。
他們也值得這樣高興。
其實現在的太新縣百姓,躺在床上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在做夢。
這竟是真的?
自家突然有了土地,欠款也沒了。
這是他家爺爺都不敢想的日子。
這場燒契約的火持續了許久,帶著劉家人的尸骨一起在此焚燒,跟自己巧取豪奪來的契約死在一起,也算他們的命了。
紀煬看著底下百姓,又看看玉縣丞,笑著道:“剛回來就這麼忙,還適應嗎。”
“這樣忙,很有意義。”玉縣丞認真答道,“跟著知縣您,做事都很有意義。”
看著百姓們的笑臉,這一切都值得。
韓瀟也是如此,韓家一直避世,不愿意參與這些事。
可他們周邊環境越來越差,差到舉家搬走,又因為機緣巧合,讓他重回這里。
韓瀟甚至有些懊惱。
若他早點,早點做些什麼,即使沒有紀煬這樣厲害,是不是也能讓當地百姓些苦難。
好在現在還不算太晚。
不知不覺中,百姓中不人淚眼模糊,按理說應該非常高興才是,但這場景卻讓他們忍不住想哭。
日子終于好起來了。
跟他們同樣心的,還有刮了絡腮胡的吳將軍。
他今日早上出門,手下幾乎沒認出來。
刮了胡子的吳將軍更顯年輕,沒了胡子,也擋不住他故意下的笑意。
有人問他為什麼突然刮胡子。
這還用說?
給六萬多百姓分土地。
殺惡人,燒欠款。
這種場面,值得刮胡子!
吳將軍還特意換上皇帝賞給他的盔甲,看著氣勢更足。
去年他還不信紀煬。
今年已經可以為紀煬出生死。
為這樣的員出生死,值得!
但紀煬不讓他們出生死,只讓他們越過越好。
太新縣九月二十六這日的事,都不用可以傳播,飛速傳遍整個灌江府。
甚至隔壁涼西州,潞州,都聽聞此事。
不惡霸鄉紳豪強,哪個聽了不是膽戰心驚,心里對紀煬既恨又怕,甚至不讓家人提他的名字。
反而在百姓跟佃戶當中,每每提起紀煬,語氣都是向往。
真想讓紀煬去他們這里知縣啊。
那他們是不是也能分到土地?
這個想法在整個灌江府百姓中流傳,越說越邪乎,在他們口中,紀煬都快神仙了。
而大半個灌江府的知縣,特別是朝廷派來,一直被架空的知縣,都在往太新縣寄書信。
紀煬不到一年時間,把太新縣完全掌握到手里,肅清外。
那他們是不是可以尋求幫忙?
看紀煬幫今安縣,還幫文饒縣,其他地方,應該也不會拒絕。
等他們這些人聯合起來,再有早就想反抗的百姓們做底氣。
推翻那些霸占土地的鄉紳,應該不問題。
不管怎麼樣!
先給紀煬寫信!看他怎麼想的!
他那邊兵民人,全都已經十分順暢。
甚至比承平國大半的縣都要有條理。
學他做事,定然沒錯!
雪花般的書信全都涌了過來,灌江城想跟紀煬結的知縣都要排隊。
汴京那邊也反應過來,陸陸續續也在寫信。
可紀煬這會則帶著娘子,帶著手下,再帶著百姓,去看太新縣兩座石橋的竣工儀式。
連接地的石橋終于修好了!
橋全都修好,才證明個縣終于合并!
全都寬六米,一個長二百多米,一個一百多米。
兩輛馬車并排走都沒問題。
以后幾個鎮的百姓隨便來往,這橋連過橋費都不收!
也有人提出,這是那兩家修的橋,算不算積了功德,紀煬是不是太兇狠刻薄。
這消息剛要起,就被紀煬傳得話下去。
“石橋并非劉鮑兩家所建,分明是太新縣百姓一磚一石建造,所用材料費用,都是百姓們辛苦種田得來。”
“從本上看,這就是百姓們的功績,豈是那兩家好逸惡勞,魚鄉里的惡人所造?他們給的銀子,那也是拿百姓們種田的汗換的!”
“所以,石橋修好,要謝的人只有當地百姓!只有好好種田的百姓們!”
走都走了,死都死了,還想得好名聲?
那是做夢。
紀煬又讓人暗中去說。
希百姓們多走走石橋,在橋上每走一步,就是踩一腳惡人,讓他們在地府里也要贖罪。
不到半天時間,兩座石橋,又被做贖罪橋。
傳說等百萬萬人走過這橋,那些惡人才能轉世投胎。
否則只能當做橋墩,在冰冷的河水里贖罪,永世不得超生。
紀煬聽到這話的時候都沉默了。
不愧是富有想象的勞人民。
估計不久的將來,這個反抗惡霸,惡霸最終被踩到腳下的故事,會越來越完整?
扶江縣很長一段時間里,各地的惡霸豪強看到石橋,都會心里一。
而紀煬經過這事,更被大半個灌江府百姓戴。
很多人雖然沒見過他,都想知道他什麼模樣,盼著他能到自己的家鄉去。
明面上如此,暗地里紀煬跟灌江府許多新知縣已經取得聯系。
紀煬一邊回信,一邊去巡查田地。
最后走到石橋東鎮再往東的牧場里。
如今太新縣所有事都已經理得差不多。
灌江城那邊一時半會也跟他扯不上關系,那邊的人也不會想不開來招惹。
就連關外都會因為最近的事消停大半年。
他終于可以來看看羊群長得好不好吃,不對,長得不了。
當地百姓想要過好日子,除了種田,這些副業也不能馬虎。
如今田地回到百姓手中,大家都能過日子,可怎麼把日子過得更好,還要努力啊!
紀煬看看羊群,再看看種下的牧草。
也許,太新縣百姓的致富之路,就在這些牧草羊群上。
他要讓整個承平國的人,都知道灌江府太新縣的羊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