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 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頭等要事。
代替太子前去迎親,更是無上榮。
皇上沒選平王,沒選林大學士, 也沒選文學士,卻選了紀煬。
本就在汴京是風口浪尖的人, 這下更是推到最高位, 你要在汴京卻不認識紀煬, 都還以為你是不是好幾年都沒醒過來,否則會不知道他。
現在又被封為太子的迎親禮, 風頭只會更盛。
當未來國君的迎親禮, 誰不高看一眼,就算以后有什麼事,想著這一層關系, 未來國君都會對你好一些。
連文學士,國子監祭酒都想要的位置,能差嗎。
紀煬接到圣旨之后, 笑著對林婉蕓道:“好戲快開場了。”
“至要在太子大婚之后, 他們不敢皇上的霉頭。”林婉蕓整理著國子監的東西, 順手給紀煬看。
林婉蕓跟韓瀟在國子監做事, 兩人明顯跟國子監祭酒, 主簿對立。
憑借兩人的能力跟聲勢,是有些競爭力的。
紀煬看了看國子監如今的況, 有娘子跟韓瀟在,那邊不是鐵桶一塊。
里想要趁著改革分權力的人也不。
或者說, 想站隊紀煬的人不。
紀煬早就為后起之秀, 為眾多可以追隨的勢力之一, 不怪有人投誠。
可他娘子說得沒錯, 現在那些人確實恨自己,恨不得讓他立刻下臺。
但所有的事,都會等到太子大婚之后。
否則皇上不可能繞過他們。
紀煬被命為迎親禮之后,又多了個差事,那就是跟著太子一起學迎親的禮儀。
對于這事,太子跟小云中都很高興。
他們可以在一起的時間又長了!
太子大婚,必然隆重正式奢華,畢竟代表整個承平國的臉面。
更意味著大婚之后,就會正式接管政務,完承平國的權力接。
這也意味著,大婚之后,朝堂絕對不會一如往常。
之前所有爭斗,所有角逐,所有謀謀,都會在這時候落下尾聲。
到底誰會贏,誰會在這權力更迭的時候占得上風。
就看太子大婚之后的一兩個月了。
算下來,應該能在年前落幕。
越知道這場婚事的重要,朝堂各也就越上心。
而紀煬跟國子監長達三四個月的爭斗,在這個時候竟然安靜下來,有些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新舊兩個勢力,怎麼才能分出勝負,看戲的可不止一個人。
朝中的甚至可以清晰明了劃分陣營。
出頭的國子監背后有著文家為首的世家。
紀煬背后,有著林家,以及零散的幾個大家,再有武將。
這兩個勢力誰才會為太子真的左右手,就看大婚之后了。
其中的金家,以及皇后娘家,更像是優先晉級,不用太過參與里面的爭斗。
六部各有選擇,不再贅述。
說到當朝皇后,紀煬學習禮禮儀的時候見過幾次,像個非常和善的長輩。
子溫和,不爭不搶,跟皇上是年時候的誼。
就連婚多年未有生育,皇上也沒有另納妃子。
皇后還笑:“許是沒時間,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很忙的。”
話是這樣講,但后宮只有一個皇后,已經足見。
實在沒辦法的時候,皇后主給皇上納了兩個妃子,其中一個妃子懷有孕,被抬為四妃之一,卻也是不怎麼出宮門的。
平日里吃喝待遇自然不錯,可皇上不喜歡湊上前,更不準多看太子一眼。
太子也知道有個生母在,但他從小養在溫的母后邊,更有慈的父皇,自然不去多想,逢年過節的時候雖會多送些禮。
但為著弱的母后,為著一出生上就有的重擔,他都不會再有雜念。
這會太子行過一遍禮,皇后溫和笑道:“很不錯,吾兒長大了。”
紀煬在一旁跟著做事,規規矩矩一禮儀都不差。
上午忙完,皇后又留了紀煬吃午飯。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終于到了太子大婚當日。
紀煬跟林婉蕓當然都要參加,特別是紀煬,他要作為迎親禮,跟著太子在皇宮祭天地,祭太廟,再從皇宮出發。
這個時候太子是不必去的,開口讓紀煬以及幾個近臣去迎,紀煬自然是主禮,后面小云中也在其中。
作為太子伴讀,這個份足夠了,還能彰顯太子對太子妃的重視。
除了太子妃之外,還有兩個側妃,們也有禮迎接,但都是禮部跟宗正寺派人過去而且只走側門。
大婚的現場跟們沒有關系。
不過場面也會非常隆重,等到明日大婚結束,兩個側妃再去太子正殿拜見太子跟太子妃。
等們拜會之后,太子攜太子妃拜見皇上皇后,算是最終禮。
這期間紀煬基本要一直跟著,可見位置重要。
也不怪文學士跟國子監祭酒都有些皺眉。
紀煬倒是覺得急匆匆的,從早到晚,也只喝口水,連太子宴會都要跟著。
中間還是他娘子塞了糕餅給他墊墊肚子。
等到晚上睡在太子側殿,紀煬也就知道,真正的雨腥風便要來了。
他這次風頭正盛,又持續讓世家放了幾個月的,那可是真金白銀送給各地百姓,誰家田地多,送出去的好就越多。
這些人如何能不恨他。
現在他又當了迎親主禮,幫著太子迎妃,可想知道支持他改革國子監的員只會更多。
如今他這魚鉤上已經下了重重的餌料。
那些人若是不咬,就要看著他把國子監改革功,順手再把權勢到韓瀟跟自己娘子手中。
要麼狠狠心,沖著魚鉤過去,試著把他拖下水。
到底會是個什麼結果,很快便會見分曉。
不過說起來。
這是他回汴京之后,頭一次跟娘子分開。
今日陪著皇后,估計也很累了。
但看著人家親,紀煬不由得想到自己婚時。
他跟婉蕓親匆忙,雖然場面盛大,可到底沒那麼細致。
他們兩個那會相并不多,可那時紀煬就知道,他們兩個總有一天會心意相通,互相喜歡。
很難再找一個像林婉蕓這樣的孩子。
紀煬笑笑,等天蒙蒙亮,又被喊起來。
人家親,他倒是比自己婚禮還累。
好在終于要禮了。
太子大婚,全國放假三天。
中午紀煬從皇宮回家,竟然得了難得的悠閑時刻。
但所有人都知道。
這是最后的時間了。
等三天結束,早朝開始,新一的攻勢就會正式開始。
暴風雨前的寧靜不過如此。
紀煬一回家,便看到側門排著長隊要來送禮的各家。
他這禮還真沒白當呀。
林婉蕓已經在挨個招待,既然風頭都這麼盛了,不在乎再大些。
等到晚上,韓瀟也來到伯爵府里。
現在伯爵府的主人只有紀煬跟林婉蕓,這里里里外外早已換自己人,韓瀟前來,也不會有人發覺。
韓瀟這次過來,自然是提文章的事。
也到時候了。
那些人不是說他沒科舉過,所以沒資格做。
如今就看看,他到底沒有資格。
兩日后,即將早朝的前一天晚上,韓瀟主進宮拜見皇上,更帶去厚厚一沓文章。
通過筆墨痕跡,可以看出時至七年之久。
再對比容,從稚到嫻,完全可以從中看到長痕跡。
而每一份文章的落款,都是紀煬兩個字。
他的筆跡極為特殊,沒人會認錯他的字跡。
韓瀟做完這些,手頭更整理出另外一份,等到明日早朝,便可帶過去了。
十月十五,太子大婚后第一次早朝,這次顯然極為正式,在皇上側邊設立了單獨的位置。
太子便要坐在旁邊聽政。
正式進執政模式。
十五歲的太子穿著幾乎跟皇上一致的服,只是朝冠上的珠子了些,龍袍上的龍爪紋路沒那麼細致,其他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皇上親自吩咐的,即使跟禮制不符,旁人也說不得。
皇上的手腕他們要是還不懂,那就是傻子。
現在還有人覺得,當初宗室的腥味還在汴京外。
所以沒人挑釁皇權,只會去找另一些人的麻煩。
紀煬。
紀煬覺自己還沒睡醒,因為國子監主簿出來彈劾的,并非自己。
而一個戶部員,這個戶部員勾結吏部,讓今科進士無法授職,等仔細查探才知道,他們竟然把職賣了出去,收到銀錢之后放到自己腰包。
這種賣鬻爵之事,實在不能容忍。
“皇上,國子監有一學生,今年高中進士,原本在翰林院等待授,但從四月到現在十月中旬一直沒有合適位置。”
“要知道他是二甲進士,不管外放職還是六部之中,總會有他的去。”
“這學生苦悶,所以找國子監老師訴苦,等消息傳到臣這,臣為著學生多方查探,這才知道里原來有著天大的事。”
“原來并非沒有空位給到今科進士,只因為戶部一個員勾結吏部,將職賣出去!以此謀利!”
“借孔方之力做!這是何等風俗頹敗之事!”
“以捐班之名,行賣之實!”
孔方就是銀子的意思。
就是說這些人借著捐,來賣。
這里也要說,捐不就是買嗎。
自然不是。
捐跟實際的買還是有一定差距。
捐,本意是在朝廷沒錢的時候,讓大戶出銀錢買名聲的事。
從秦代就已經有了。
但大多時候都是虛職,本做不了什麼實際的差事,
特別是戰爭,或者荒災的時候,朝廷用好名頭還換錢糧。
可但凡條例,總有空子可鉆。
捐之后,不代表自己就有實際職位,只是有個虛職而已。
可是如果買了虛職之后,還可以再出些錢,當候補員。
當了候補員之后,再給些銀子,便能給實職。
如果說捐還算有名目,后面便是游走在灰當中,全看當朝管不管。
如今國子監主簿揭發的,便是戶部員于廣平通過捐運作,除了給到戶部的錢之外,又跟買之人收賄賂。
通過跟吏部員勾結,從而讓目不識丁的人當上真正員,排科舉出來的人才。
這肯定是朝廷不允許的。
此也要說一下,員任職升遷,不是吏部的事嗎,怎麼跟戶部扯上關系。
這還要從捐的規則說起。
上面說過這些捐的錢,都會給到戶部用來賑災。
戶部收的錢,戶部自然要遞名單給吏部。
這也是正統科舉員跟捐的區別之一。
前者直接吏部選拔,后者戶部收錢給名冊。
前者吏部選拔都能有空子來鉆。
后者戶部給錢買,更是可以運作。
國子監主簿揭發的戶部員于廣平就是利用捐班給虛職,從而過渡到候補員,再過渡到正式員。
中間看著是給了三次錢,但其實收賄賂的地方不止一。
但當年原買的時候,走的絕對不是這個路子。
即使里不是原運作,但紀煬也明白,他這個本不用大費周章。
他是武侯的孫兒,又有庶弟舅舅在戶部任職,這位舅舅花錢送他出去外放都行,還用賄賂嗎。
可這里面到底怎麼做的。
人證證在哪。
不止紀煬不知道。
原也不知道啊。
幫他運作此事的“好友”麻,早在六七年已經死了。
原怎麼會懂這些事,不過是麻說給錢就能做,他便給了。
甚至麻在的話,估計也不知道詳,最了解這件事的,是前段時間已經死了的戶部左侍郎。
也就是現在不能罵人。
紀煬聽完這個戶部于廣平賣鬻爵的案子,心里早就開始罵街了。
不愧是國子監,不愧是世家。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于廣平的案子,定然會牽連到自己。
現在他什麼證據都拿不出來,只能讓人把賄賂的名頭按在上。
此時他跟他的人還不能開口求,求便是相護,直接扯上他。
而且,他也不想求。
井旭剛要開口,見紀煬微微搖頭。
一時間,這個案子理的竟然極為順暢。
畢竟機清晰,案件明了,這個于廣平的員也當場認罪,證據更是不。
一個買賣帽的案件就這麼定下。
國子監主簿看看紀煬等人,他們怎麼不維護。
這會維護于廣平,就等于維護紀煬。
若真的定了罪,紀煬的事可就不好說了。
他們就眼睜睜看著跟紀煬一樣的人下獄嗎。
不止他們驚訝,皇上也是屢屢看向紀煬。
他真的不辯解幾句?
這個于廣平定罪了,以后遇到同類案件,或多或都會定紀煬的罪。
否則肯定說不過去。
朝堂上一時有些。
國子監的人不相信事會這樣順利,紀煬的人為什麼不阻攔。
他看不出來這件買賣帽的案子其實在針對他?
紀煬的人也在皺眉,可紀煬不如山,直接出來幫他說話,還會被他制止。
買賣帽的案子,堪稱今年朝堂解決最快,最順利的案件。
國子監主簿心里雖然奇怪,可事已經到這,按照設想的流程繼續。
主簿慷慨激昂道:“皇上,太子殿下,這里還有通過戶部于廣平買之人的名冊,臣看來痛心疾首,這些人已然在承平國各地任職,還請皇上,太子早日召回!以免讓臣當道!諂佞盈朝!”
手里不算厚的名冊里,都是賄賂于廣平做實的名單。
既然于廣平落網,那這些買的人自然也要被革去職位,甚至還要獄。
“如今太子殿下已經大婚,正式聽政,臣斗膽請太子殿下主審此案,以正國法!”
紀煬輕笑。
好個環環相扣的案子。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名冊里,肯定有他紀煬的大名。
這個案件已然沒有翻案的可能,在大朝會上定下的罪名,首犯于廣平落網認罪,供出吏部員認罪。
再有這名冊作為罪證。
所有名冊上的人都是不可辨駁的犯人名單。
此時再請大婚后頭一次執政的太子審理此案,直接斷了太子暗中幫紀煬罪的可能。
執政頭一件事,絕對不能出差錯的,絕對不能徇私舞弊。
否則以后理其他政務又該如何自。
即使太子心善,拼上名聲也要把紀煬撈出來,然后呢?世家是不是拿住這個把柄。
皇上又豈會同意。
世家,國子監。
用一樁定下的案子,要把紀煬打不能翻的境地。
所有流程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甚至文學士,國子監祭酒都沒有站出來。
中不足的是,紀煬沒有全力辯駁,沒有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跟氣人功底講話。
甚至帶著贊許的目看著他們,讓他們給于廣平定罪。
紀煬到底知不知道,給于廣平定罪,就是給他定罪?!
一瞬間,文學士跟國子監祭酒都以為,他們是不是高看紀煬了,是不是找錯對手了,太過高看紀煬。
不過這會場面上,還是國子監祭酒在對太子說話。
太子明顯有些遲疑。
到底是皇上教出來的太子,他自然知道紀煬的怎麼來的,更知道這段時間的明爭暗斗。
還知道紀煬不在意他們詆毀聲,更知道他們比著做個好。
所以這會計劃針對紀煬,太子自然看了出來,他并未第一時間接國子監祭酒的話,大有推這件事的意思。
只要不是他主審此案,那不管哪個員審理,都會看在太子近臣的面子上網開一面。
說白了。
朝中誰都可以做戶部員買賣帽案件的主審人,唯獨太子不能做。
他做了,就不能偏護紀煬了。
太子緩緩道:“此事確實要,只是孤近來事多,還是另擇主審吧。”
紀煬見太子推,心里約莫知道他的想法。
這個跟小云中小白鶴差不多年紀的年,到底是心慈了些。
但對這樣的君主,紀煬倒是比對皇上要忠心那麼一點點。
人都是相互的。
真心換真心,這很正常。
估計太子還不知道,他這麼護著自己人,會讓自己人更加忠心。
反而直接接下案子,然后秉公辦理,做好執政第一件要案,難免心腹心寒。
背后的人借著于廣平的案子,既拉他下水,又想讓太子跟邊人疏遠,最后趁虛而。
可惜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天然克腹黑。
再多的謀詭計,在朝中難得的良善跟真心面前,竟然顯得有些蒼白。
這是不太屬于朝廷的底。
也是太子不同于皇上的地方。
國子監祭酒聽到太子的推,下意識有些著急:“于廣平賄賂公行,指方補價,利用戶部捐便利,私下賣了不知多職。”
“如今捐班,卻能做到實職,如此倒行逆施,早晚有一日會讓國之不國,朝中皆是庸才為上。什麼都靠銀子衡量,那百姓怎麼辦,江山怎麼辦,天下怎麼辦!”
“如此要事,必然請未來國君定奪才是。”
后面立刻有人附和:“這是殿下頭一次執政,怎麼好推。”
“太子殿下主審,必然能明察秋毫。”
“此事案簡單,不會麻煩太子殿下太多時間。”
太子皺眉,看著這些人眼神有些不爽,他頭一次高高在上看著朝堂下面的人,這才會到父皇的視角是什麼樣子。
如此膽大妄為,如此威利。
怎麼斟酌,怎麼平衡,怎麼讓這個朝堂繼續維持下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坐在高位,下面眾人一舉一皆在掌握。
目掃到紀煬那里的時候,只見紀煬朝他微微點頭,明顯是讓他接下案件的意思。
接下案件,那紀煬怎麼辦。
紀煬目溫和,依舊是鼓勵他同意。
太子眼神微垂,想到紀煬的心思,這才抬眼道:“既如此,孤便主審買賣帽一案。”
皇上老神在在,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這些作。
自從太子大婚之后,他力一日不如一日,像是心中大事放下,加速衰老一般。
但他還沒有老糊涂,依舊看得懂朝堂這些事。
不過今日他卻不打算管。
既然讓太子執政,那就是他執政。
現在做錯了,他還有指點的機會。
以后做錯,那就是真錯了。
再說,世家做的事并未及他的底線,只是在他和太子面前爭寵而已。
爭誰更得青眼而已。
至于紀煬。
皇上笑笑。
好戲還沒結束,下面那些人不至于高興的。
果然,就在國子監眾人要彈冠相慶之時,紀煬主站出來,開口道:“稟太子殿下,于廣平供出的名單,可容微臣看一看。”
朝堂上安靜下來,怎麼會有這種直接要翻名單的人?
太子福至心靈,問道:“翻名單,為何。”
紀煬拱手:“微臣當初也是捐做最窮的扶江縣知縣,可當時并非微臣自己經辦此事,所以不太清楚跟這位于廣平有沒有關系。”
意思是。
他確實是捐,但絕對沒有行賄。
唯二可以證明這件事的人,一個麻,死了,另一個庶弟他舅,也死了。
真真死無對證。
背后的人定然知道這些事,所以才敢這樣做。
畢竟紀煬說自己不清楚,那就不清楚?
國子監主簿立刻道:“真是天大的笑話,你紀煬何等聰穎,竟然還有糊涂的時候。”
“莫不是早知道名單上有自己的名字,故意逃罪責吧。”
紀煬聽此,故作驚訝:“看來這名冊上還真有微臣的名字。”
主簿嗤笑:“都到這個時候了,紀煬你就別裝了!”
接下來聽著國子監主簿,以及幾個老臣子痛心疾首罵一個員不孝,罵一個員驅趕生父去莊子,罵他霸占伯爵府,更罵他懸秤買,捐納至通顯。
這些話以前都聽過,今天又來了點新鮮的。
說他想要把控國子監,讓子去里當,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把控朝堂,讓更多像他一樣買的人跟國子監正統科舉的學生平起平坐。
紀煬你自己買也就算了,是不是想利用國子監改革,把持更多權力。
前面那麼多事,終于罵到正題。
紀煬并不惱怒,只是笑著聽他們說完,甚至想讓他們喝口水歇歇。
見他們說的差不多了。
紀煬才道:“其他雜論,暫且不說。”
“捐之事,紀煬確實做了。”
“當時紀某不通文墨,不曉事理,才會托人做出此等糊涂之事。便是當了小知縣之后潛心學習,也不能補過。”
“既如此,還請太子殿下,革去紀某職,以儆效尤,以示國法。”
“這怎麼行,你紀煬的本事,天下誰人不知。”太子下意識起拒絕,等他說完,朝堂嘩然。
準確說,國子監等人嘩然,可又不好反駁。
太子剛說完,他們就反駁嗎。
當皇上閉上眼不說話,就真的聽不到?
紀煬跟太子一唱一和,先把這件事的底會托住了。
紀煬要辭,太子不肯,又因是太子第一次執政,下面人不好直接駁斥。
畢竟他們的目的只是拉紀煬下水,并非真的跟太子為敵。
好個紀煬。
開口就讓這件事有了底限。
他算準太子不會同意辭,算準國子監文學士等人不敢反駁。
倒是宗室在的話,他們是不要臉的,估計會頂撞太子。
但這些大臣卻是不想的。
以后的日子,還要依附這位好說話的君主,怎麼會得罪他!
紀煬。
他到底長了多玲瓏心。
這段時間的低調,難道讓他們都忘記了紀煬的能力。
自從來汴京之后從未主出擊,就以為他只有這點本事。
紀煬又揚起許多人悉的笑。
見過這個笑的人不,潞州扶江縣最初流竄過去的鄉紳,灌江府太新縣的三家,以及之后的雷溫兩家。
再有古博城王室。
要是里面僅存的裴家主在這,肯定下意識后退。
紀煬是好惹的?
紀煬是好惹的?
語言貧瘠的裴家主只能發出這種嘆。
紀煬一句話托了底,讓事不至于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更說明了,不會按照你們的劇本走。
接著紀煬認真道:“當初微臣年無知,不懂得做還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若真知道其中罪責,微臣怎麼不求蔭封,說明臣不可能知法犯法。”
這是大實話。
紀煬的祖父是武侯。
武侯的后人,就算再不如紀伯爵,周圍也是沒人敢惹的。
紀煬去求個蔭封,憑借皇上的大度,必然能。
一個知法犯法故意賄賂,一個是打個招呼的事。
誰會怎麼選。
紀煬會明知前者有罪,還會選嗎。
“如此簡單的道理,三歲小兒都懂。”
三歲小孩都懂,你們就別質疑了,再質疑就是連小孩都不如。
不等旁人說話,紀煬嘆口氣:“說到底,就是那時候讀書太的緣故,若多讀些書,自然不會犯這種錯。”
“那時候讀書,如今讀書就多了?”
不止國子監那邊誰嘟囔一句。
紀煬又笑。
韓瀟也笑,終于到他出場了。
太不容易了。
為了給紀煬洗名聲,他都來汴京當了幾個月的。
韓瀟站了出來,拱手道:“皇上,太子殿下,微臣想替紀煬紀大人求。”
“當初他遠赴潞州扶江縣做個窮地方的小知縣,那時還不到十六,被有心人蒙騙到那麼遠的地方,還背負如此罪名,卻依舊能一心為民,做出令人側目的政績。”
“更別說,紀大人為民做事的同時,私下刻苦鉆研。以臣來看,紀大人的學識不亞于當朝任何一位進士。”
“就跟臣私下說的一樣,若紀煬去科考,必然能中。”
紀煬去科考?
必然能中?
科考有那麼簡單嗎。
“當年韓家遷徙到紀煬所在的扶江縣,從那開始私下便與紀煬來往,臣與韓家族老,都教導過紀煬讀書。從八年前開始,從未間斷。”
“所以臣敢斷言,朝中所說紀大人學識不夠,不能為,純屬繆言。”
“若非今日之事直指紀煬,臣也不會站出說明此事。”
“臣不能看著這樣一位好,因為被人嫉妒,人紅眼,所以就被拖下水。”
韓瀟說的都是大白話,但句句真意切,言辭誠懇。
最后還了一句,你們就是嫉妒紀煬,所以才這麼做的。
自己是看不下去了,所以過來澄清!
什麼?
問證據?
證據在皇上那!
皇上看過紀煬的文章!
他昨天送過去的,你們傻眼了吧!
說到底,今日提出買賣帽的案子,就是跟之前說紀煬沒有學識不配做,不配指點國子監聯系起來。
其源還是在紀煬到底有沒有這個學問,有沒有資格跟學富五車的同僚們相談甚歡。
這朝中沒有科舉的人不。
比如井旭就是一個。
為什麼不攻擊他,因為他沒有對國子監指指點點。
紀煬手什麼不好,偏偏手自己最弱項的一個。
于是,國子監等人便拿學問,科舉,買這種事反擊。
原本以為十拿九穩。
可現在紀煬先跟太子一唱一和,再算準他們不敢反駁太子,直接保住職。
韓瀟,這位極有學問的韓家家主再出來說,紀煬有八斗之才,更是登高能賦之人?
韓家名聲承平國皆知。
在韓瀟到國子監之前,那也只是知道。
可他到國子監三個多月,跟人辯經論道,跟人談經論典,沒有一次落于下風。
說他出口章,妙筆生花也不為過。
這樣的人給紀煬做保?
他都夸紀煬。
還把文章拿給皇上看?
有韓家鼎立支持紀煬,似乎讓紀煬有些底氣。
井旭開口道:“韓先生都夸紀煬文章好,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對啊!你們有韓先生的學識嗎。”
“不行跟韓先生比比。”
紀煬這邊的人立刻找到話頭,場上眼看要吵一團。
國子監主簿咬牙道:“紀煬,跟你學?莫不是在騙人吧。”
韓瀟認真道:“紀煬這麼多年的文章,其中半數已經給給皇上,你們若不信,我這還有幾篇文章,若說他寫得不好,那我可是不認的。”
韓瀟早有準備,直接從袖子中拿出紀煬所寫的文章。
今科狀元葉錫元好奇接了一篇,看完之后,整個人呆若木,喃喃道:“若,若紀大人去科舉,哪有我什麼事。”
這個葉錫元本就機靈。
此刻半分真半分假,倒是讓人想笑。
不過他敢這樣講,也就說明紀煬的文章絕對沒有問題,甚至讓人拍案絕。
一個韓先生。
一個今科狀元。
全都夸紀煬。
剩下的人里。
林大學士跟文學士也傳閱兩份。
兩人方才一言不發,但自然也有立場,這會往文章上掃了一眼,就能看出筆者功底深厚,文章文辭俱佳,言之有。
明顯跟普通科舉學子大不相同,既有理論還有實踐,更能引經據典,其中還能看出筆者的凌云之志。
無論放在什麼地方,都是值得夸贊的好文章。
其見解讓文學士都暗暗稱贊,甚至頗有些后悔,若當初真讓兒嫁給紀煬,他也用不著跟紀煬對立了。
朝中一時間,竟然開始傳閱起紀煬的小作文。
滿朝文,基本都是滿腹經綸,自然看得出文章好壞。
縱然有些不服氣的,也會被懟一句。
“別說當年科考了,現在你能寫出來這樣的文章嗎。”
自是不能。
紀煬的襟氣勢,紀煬的雄心壯志,在文章里也現,這份氣度就不是他們能有的。
文章自然直接落了下。
這些人當中,紀煬下意識往武那邊站了站。
別夸了。
再夸人都要麻了。
也就是許多武看不懂。
他可以清靜一點。
試想剛剛還在指責你,突然變臉夸你,你怕不怕。
什麼國爾忘家,什麼涓滴歸公,什麼先公后私,什麼非異人任。
都能從他文章看出來?
紀煬恨不得堵住耳朵。
要不然咱們還是吵一架吧!
你們夸的還怪尷尬的!
等太子也看過這些文章之后,更是兩眼放。
紀煬紀大人,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會的。
孤有你這樣的能臣,真是三生有幸啊。
太子的表幾乎寫在臉上,這讓國子監祭酒暗暗皺眉,了抹花白的胡子,輕咳上前。
這位老大人德高重,在朝中很有威,不大臣都算他半個學生。
此刻他上前,眾人自然收聲。
國子監祭酒拱手:“韓先生的學識,我等都明白,只是韓先生到底深居多年,又跟紀煬來往甚,怕是不了解他的格。韓先生,莫要一葉障目。”
意思是,你們倆的關系來做保。
能行嗎。
“紀大人學識如何,這并不要,要的是,當初他是否真的買。”
“賣鬻爵,至贓污吏,遍滿天下時,我等又該如何自。”
“倘若因紀煬如今學識,放過當年買之罪。”
“那名冊上其他犯人,是否也有話說。”
“雖說可以功過相抵,但如今,還是要把過先論出來,這才能以示公正,以示太子英明。”
這位一出手,便把事拉回正題。
他意識到,用學問攻擊紀煬怕是不,到底還是要回到位不正上。
只要這上不正,那面上的枝葉再繁茂,也經不過風吹。
這也是紀煬不讓直接拿出文章的原因。
縱然他文章再華麗,再好。
終究不是問題的源。
國子監這些人,在乎的不是他有沒有學問,在乎的是以此來讓他名聲損,讓他不再著實改革。
否則朝堂上那麼位不正的人,怎麼不去置。
難麼多靠著蔭封,靠著世族舉薦當的怎麼不管。
他們的公正從來都不是公正,是妨礙到他們了,所以去以“公正”的名義來鏟除異己。
好在紀煬是不怕的。
縱然這會眾人都擔憂看向他。
他也是不怕的。
所有人都等著他的回應,看看巧舌如簧的他,又該如何應對國子監祭酒這句話。
如何應對得當,如何爭取到他想要的改革權。
紀煬拱手:“臣確實有罪。”
紀煬對皇上跟太子道:“臣自做知縣以來,算是勤勤懇懇,不敢耽誤一日。”
“雖不敢以功請賞,但今日有一事,還請皇上,太子恩準。”
皇上看向他,心里也拿不準紀煬有什麼想法。
其他臣子想做什麼,他都能猜個七七八八,除了紀煬。
可想到他的為人,皇上緩緩道:“卿有何事,說來聽聽。”
國子監祭酒,文學士等人臉微變。
卿?
皇上久久不說話,開口便是偏了紀煬。
紀煬到底有什麼好,讓皇上跟太子都如此偏心。
只聽紀煬道:“臣斗膽,請皇上太子加開恩科,讓天下所有靠捐,舉薦所做實職之人,全都參加一次科考。”
“有能力者戴罪立功。”
“無能者直接免職。”
不管怎麼樣,捐的做到實職確實不對。
雖說朝中一向有捐的特例,又于灰地帶,所以勉強合乎道理。
可紀煬還是認罰。
今日雖因黨同伐異,所以才把他揪出來。
紀煬也要說一句揪得好,方才對戶部于廣平的審判時他并不吭聲也是這個原因。
既如此,不如趁此機會,把天底下所有捐的人都揪出來,重新考核。
哦。
捐的人揪出來了。
你們世家互相舉薦的人呢?
靠著世家舉薦做的人,是不是也該出來重新考核?
紀煬看看韓瀟,韓瀟立刻拱手:“臣便是靠韓家名聲舉薦做,既如此,臣也該參加這次考核。”
國子監祭酒臉漲紅。
這麼多年,他舉薦出的員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全都揪出來。
全都出來科考。
他們若是有科考的本事,也不用找舉薦了!
當下有人笑。
什麼不蝕把米啊!
紀煬怕考核嗎?
韓瀟怕考核嗎?
自然不怕!
怕考核的人,該是朝中真正的蛀蟲!
你們想讓紀煬上按個位不正的名頭,早干嘛去了。
還要安個賄賂公行的罪名。
紀煬可不慣著你們。
帶著你的人一起,大家一起科考啊。
看看到底時候有多被舉薦的員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