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火炮的概念一出來。
最先被震撼到是工部, 然后自然是兵部,再有各方傳到外地的消息。
這一兩年過去,各地指揮使基本都聽說過這個東西。
甚至在一次又一次的消息中, 把這東西說得神乎其神。
什麼天地崩裂,什麼電閃雷鳴, 什麼不傷一兵一卒便能制勝。
大家都是當兵的, 他們說這東西是武嗎?
是什麼法吧?
可大家又想想, 竹那東西確實能傷到人,如果放大百倍,好像應該有用?
其他指揮使不相信很正常。
但到灌江府吳將軍跟涼西州指揮使這, 一聽是紀煬提出來的。
滿腦子只有兩個字。
可靠!
還有比紀煬更可靠的人嗎!
他說的事, 十有八九是對的。
所以這會紀煬喊著他們去看火炮, 兩人興得很。
但從城郊后山回來, 他們看著瘦弱的工部大臣們點燃火芯, 不多時百米之外直接炸開,將堅固的水泥磚墻炸了個稀爛。
這種震撼久久不能平復。
他們在汴京,在搗鼓這種東西?
未免太可怕了些。
這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嗎。
若他們的軍隊裝備了這個東西, 那豈不是戰無不勝。
兩人齊齊咽了咽口水,這肯定眼饞啊,但凡是個武將沒有不眼饞的。
紀煬看他們的表,便知道火炮絕對能打人心。
接下來便對他們說了,要他倆留下來的原因。
皇上那邊自然也要安。
現在邊關五個較大的地方, 兩個指揮使是自己人。
還有三個指揮使竟然相邀一起進京。
這分明是要給新皇下馬威。
這些指揮使私下聯系本就容易被人詬病,更別說還是幾個關口的指揮使。
紀煬跟徐九祥可沒忘了,去年年中那會, 他們怎麼攛掇開關市的。
朝廷中央對關口掌控不明的況下, 誰也不會貿然做這種危險的事。
這會讓當地僚, 當地勢力吃飽喝足,對邊關百姓以及朝廷來說,則是一場災難。
如果把他們的野心慢慢養大,到時候的朝堂則不用說了,更是浩劫。
他們那會的試探心思已經很明顯,只不過被紀煬強按了下去。
關口是要開的。
但什麼時候開,怎麼開,則要紀煬跟徐九祥說了算才行。
這次又私下聯系,前后腳進京,小心思顯而易見。
像涼西州指揮使跟吳將軍兩人不太一樣,他們都是西北三地的指揮使,同樣從西北出發,前后腳到很正常。
按照正常流程,他們這幾日便會離京。
而那三家,一個東南邊的,一個西南邊的,一個北面的。
他們如何能前后腳到?
所以徐九祥收到信件之后,立刻給了紀煬看。
紀煬安了皇上,又找了要離開的涼西州指揮使跟吳將軍,定了下面的計劃。
他說這些,也是被沒避著金家金炳郡的。
對比起來,這金家可比自己忠心,完全不擔心泄。
說起來也簡單。
不過就是讓這些想給皇上下馬威的人,反吃個下馬威而已。
金炳郡聽著,對紀煬愈發佩服。
也就他能想出這樣的招數了。
紀煬笑:“不過是讓他們看看朝廷的強大而已,他們也是會審時度勢的。”
朝廷強勢,他們便能安分,朝廷弱勢,便會有很多心思。
縱然現在皇上不過十七,但有火炮在,不怕他們不聽話。
畢竟火炮可不長眼,到時候傷到誰了,紀煬可不管。
徐九祥心里漸漸安穩,原本只是強裝鎮定,可被紀煬帶著去看了火炮,□□,手榴彈,地雷之后,只有一個覺。
慌?
什麼是慌。
他徐九祥本不知道!
不怪他興,有這四件套在手,相信沒幾個指揮使真的敢造反。
自己研究這些東西?
可惜了,別說制作方法保,就連所需的重要材料,在紀煬的調配之前,年初已經了。
沒有府開的單子,誰也不能私自購買。
這批單子還加了不材料混淆視聽,讓人本不準紀煬想要止的到底是什麼。
有這樣心思縝的臣子在,徐九祥覺自己又可以了。
所以在三月十二,那三個邊關指揮使之一的房樺府指揮使見到皇上,只見他雖是年皇帝,卻無一點畏懼,甚至有些心思開闊之意,似乎一切都在掌控當中。
這種年銳氣,加上自信滿滿的笑,讓靠海邊的房樺府指揮使有些皺眉。
難道報有誤,當今新皇,竟然不是個弱的。
瞧他的模樣,分明比他父皇那會還要自信滿滿?
為什麼?
隨著三月十三盛產好藥的益寧府指揮使,戈壁附近的屯青崖指揮使到汴京。
都發出同樣的疑問。
為什麼汴京百姓神面貌如此之好。
為什麼來趕考的書生們面帶驕傲。
為什麼年皇帝,青年權臣,骨子里都著自信。
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承平國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了?
還是說他們邊關地方,沒有切實到如今的太平盛世?
不過隨著而來的,還有些憤怒。
都是承平國的。
憑什麼只有中原這一圈如此之好?
他們邊關就不行?
一定是皇帝偏心!
就跟灌江府一樣,憑什麼那邊開了關市,還發了軍備,他們只能跟著喝點湯?
不過這點怨氣不是沖著灌江府的,他們吃到古博城那邊的關稅,其實還好。
倒是對朝廷的安排非常不滿。
先皇在的時候,還能安排人平定灌江府,現在小皇帝,他有這個本事嗎?
這些想法,多是海邊房樺府跟西南邊益寧府的。
至于屯青崖的指揮使眼神微瞇,看著沉默寡言,一句話也不多說。
以至于在外人看來,反而是前兩者不滿多,屯青崖指揮使像個恭敬的。
可惜別說紀煬了,就連被紀煬提點過的徐九祥,心里也是明白。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到底怎麼樣,還是要仔細接再說。
而且據調查來的信息,屯青崖那邊勢力不算復雜,但幾乎是這個屯青崖指揮使為一言堂。
這種況同樣危險。
三月十五,徐九祥主設宴邀請如今還在汴京的指揮使們吃飯。
之前那些指揮使們基本都被宴請過。
可像幾個邊關大將一起赴宴的場景,還是十分罕見。
宮里有太后打點設宴,一切安排的十分妥當。
收到邀請的指揮使們,除了吳將軍跟涼西州指揮使之外,其他三人都帶著微微錯愕。
他們本以為以年皇帝的膽子,是沒勇氣跟他們直接接的,更不要說把四五個大將聚一起宴飲。
單這份勇氣,已經可嘉了。
試想你還沒年,剛接了你爹的位置。
去公司開董事會,下面的員工各個勞苦功高,還五大三,手里更握著公司幾項重要業務。
他們齊刷刷過來給你下馬威。
你非但不害怕,甚至還喊著他們一起去酒店吃頓好的。
這些人會不奇怪?
紀煬跟林婉蕓自然也被邀請赴宴,林婉蕓對益寧府那邊很是興趣。
宴會開始,皇上客套幾句,這些面對其他指揮使的時候已經練了,再有下面紀煬,金炳郡,韓瀟,吳將軍,涼西州指揮使坐鎮,看著很是那麼回事。
別說兵部等人,還有在汴京賦閑的幾位將軍,那都是自己人。
對比之下他這邊才是聲勢浩大。
徐九祥平白多了信心,看著更加坦然。
紀煬看著竟然有些慨。
自己剛見皇上的時候,不過十四五歲,瞧著只是好脾氣的小爺,如今確實有些天子模樣。
這算不算一種功的養?
畢竟是宴會,幾個指揮使都算和和氣氣。
林婉蕓適時問了益寧府指揮使:“聽聞益寧府的傷藥極好,便是用了一樣的方子,也沒有益寧府那般療效,是不是那邊的水土更好些。”
說到益寧府的藥材,那指揮使頗有些自傲,他就是益寧府本地人,對自家的產那是相當自信。
“肯定,益寧府水土好,什麼東西都能養活,便是同一種東西,種在我們那,都會格外不同。”
“不僅是中藥,吃食,,都格外高大格外氣派。”
益寧府指揮使知道紀煬娘子得厲害,更知道在灌江府的時候,為守城的將士們開辟一大批藥田,讓兵士可以得到很好的醫治。
這麼穩定的后方,這麼對待兵士,誰不喜歡?
這會問傷藥,多也是為將士們問。
所以益寧府指揮使很好脾氣地回答,甚至還道:“這次我也帶過來不,回頭送你們家去。”
林婉蕓笑著稱謝,那益寧府指揮使見時機剛剛好,起向徐九祥行禮。
“皇上,為慶賀您登基大典,臣等在益寧府捕獲兩頭小象,還請皇上一觀。”
“請皇上恕臣送遲了。”
象自古便是瑞,象同祥,又有太平有祥的意思。
而且象是群居,十分難捕獲。
這既是給皇上道賀,又是展示益寧軍的強大。
更不用說,這可是兩頭小象,捉來更是不易。
這樣的賀禮可見珍貴異常。
看來益寧府指揮使,還是有些尊敬的。
小象憨態可掬,徐九祥忍不住下來一觀,中原古時是有象的,隨著氣候變化,大象漸漸遷移,作為皇子,皇上,他雖然見過送過來的大象。
可這般可的小象還是沒見過的。
皇上皇后前去看象,其他人也跟著過去。
紀煬走近一看,瞧著那小象可歸可,只是眼神哀傷,更是無打采。
紀煬知道象的習,這樣小的象只怕還在吃,亞洲象獨子比較多,吃到兩歲都不算稀奇,這兩頭象看著不過七八個月的樣子,這會應該是跟水果一起吃。
小象送到大殿上,為了避免不雅的況,水糧都不會多喂。
長途奔波,又水糧,定然無打采。
眾人在兩頭象面前走了走,那兩頭小象竟然發出哀鳴。
皇上徐九祥下意識道:“這,這是怎麼了?”
徐九祥又見小象眼中帶淚,更是吃驚。
這不奇怪,象的智商本就高。
你吃的時候,突然把你從爹媽邊帶走,還帶到這麼遠的地方,你不哭嗎。
紀煬卻朝徐九祥微微搖頭,讓他不要再問。
可話出口,一直沉默的屯青崖指揮使開口解釋:“回皇上,您可能有所不知,捕象十分困難。”
“若想得這樣的小象,必須把群居的大象全都引開,縱然如此機智的象群也會留一兩頭大象在小象邊守候。”
“接著,才是將士們通力合作,殺死大象,捉來小象。”
“如今這小象還在吃,便從西南運到汴京,這東西通靈,看著大象被殺,豈會不落淚。”
屯青崖指揮使最后又道:“皇上不必為此憂傷,您是天下之主,幾頭象而已。”
紀煬心道不好。
這是幾頭象嗎?
這分明是在影先皇跟徐九祥。
徐九祥就像被大象力保護的小象。
可再怎麼保護,大象最終還是離世,只剩下小象獨自生存,在陌生的環境里落淚哀鳴,面對這個未知的世界。
看著被眾人圍住的小象,徐九祥分明有些愣怔,剛出現的天子模樣,多了幾分迷茫跟年氣。
想到父皇在時,想到那時候的朝堂,想到自己如今的一切。
“若把它放回象群,它還會哭嗎?”
此話一出,宴會氣氛幾乎降到冰點。
連皇后都微微看過來。
這是益寧府指揮使送來的賀禮,是他們千辛萬苦,說不定傷了兵士捕來的禮。
為的就是給皇上討個好兆頭。
放回象群?
象群在益寧府。
難道讓押送小象過來的益寧府兵士,再把禮帶回去。
這是要打誰的臉。
益寧府指揮使臉上笑容漸漸消失。
很好。
給臉不要臉。
皇上又怎麼了。
不過是個小皇帝,他益寧府沒有朝廷,沒有中央,照樣過的好好的。
枉他還拒絕關外私下貿易的請求。
看著他們富的產不能運出。
皇帝,就是這麼報答他的。
把自己代作小象,那他們這些辛辛苦苦給他捕象的人呢?
剩下的臣子們各有表。
同樣不敢相信,皇上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縱然小象可憐,您私下多照看便是,不行把汴京里的大象帶過來養育小象。
為何要當眾打益寧府的臉面。
益寧府指揮使語氣不善,冷冷道:“若此時放回曠野,更該哭。”
紀煬嘆口氣,稍稍側了側,靠著大袖給皇上手上塞了塊切好的桃子,又把他往前推了推。
那句話出口,其實徐九祥已經反應過來,但周圍的氣氛太過可怕,再看益寧府指揮使面沉如水,更是不知如何應對。
這會手心里多了塊黏膩膩的桃子,徐九祥靠著寬袍大袖,稍稍抬手,其他人看來,只覺得他在拂面哀痛。
“朕,朕想著傷心,一時失言。”皇上明顯還要再說,那籠中兩只小象,竟然主用可的鼻子蹭了蹭皇上的手掌。
原本萎靡不振的小象,看著似乎有了神。
紀煬給兵部井旭使了個眼,井旭立刻道:“益寧府送的小象竟然主親近陛下。”
“這,這可是奇觀啊。”
“方才還疲憊的小象,如今竟然多了神,更是主靠近。”
本來就靈的主靠近,實在太給面子。
場上的氣氛明顯緩和了些。
井旭見狀繼續道:“皇上!恕臣失言,這小象在荒郊野外,吃不好睡不好,被益寧府的將士們牽來送到您手中,這分明是小象的福氣。”
“您萬不可將小象的福氣收回啊!”
“益寧府的將士們讓小象從此風吹不著,雨淋不住,還能有帝王之氣罩著,是該謝指揮使大人的!”
井旭他祖父在后面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睜眼說瞎話的能力到底隨了誰。
益寧府指揮使看了眼皇上稍稍了的袖子,剛想說話,便見皇上朝他這邊竟然拜了拜。
“是朕想岔了。”
“今日聽指揮使一言,竟讓朕慨萬千。”
“今日一言,當比千金還重。”
紀煬適時討賞:“皇上,像益寧府捕象隊如此威武之師,是該賞的。”
徐九祥語氣明顯帶著激:“來人,賞益寧府捕象隊,既然指揮使一言值千金,便賞捕象隊千金!”
指揮使縱然還有氣,這會也不好發作。
先是小象主靠近給了面子,一會是井侯家的孫兒大夸特夸。
還有皇上客氣稱謝,再有紀煬這個能臣請賞。
他心知這個皇帝年紀不大,卻沒想到會這麼失言。
剛見他的時候,以為像個模樣,沒想到會如此弱。
宴會氣氛好歹挽救回來一些。
可接下來顯然有些沉悶。
紀煬把目放在講出故事的屯青崖指揮使上,又看了看單純看戲的房樺府。
還有主示好,被皇帝打岔的益寧府指揮使。
頭疼。
太頭疼了。
但不管別人怎麼樣。
屯青崖指揮使,是別想回屯青崖了。
紀煬眼神帶笑,讓人毫察覺不到他的心思。
至于最上位的皇上,他手中還著黏膩的桃子,手心已經全是桃子水。
本就又累又的小象聞到鮮的桃子,自然會讓鼻子主靠近。
這才能扯出后面的一番道理出來。
皇后蔽拿來帕子,想給皇上掌心,徐九祥搖搖頭,手心的不適。
好好的局面,都被搞砸了。
按照原來的計劃。
先設宴招待指揮使,讓氣氛和諧開心,明日再帶著他們去狩獵。
等狩獵的時候,皇上會取用□□作為武,他私下已經練習很久,準頭也夠。
如此利必然震懾人心。
等幾個指揮使問起,那便是最后一站后山。
火炮,手榴彈,地雷全都展示一遍。
更能彰顯他的掌控力。
原本想要用氣勢倒他的人,怎麼也邁不過這些坎。
按照原計劃來辦,肯定沒問題。
否則金炳郡也不會夸紀煬心思縝。
期間的各方的拉攏打,關系洽談,都已經安排好了。
最后趁著他們心悅誠服時,派人去各地清卒伍,就是清理軍隊里吃空餉的,重新整編隊伍。
有火炮等利在前面吊著,不怕他們不咬鉤。
現在宴會不歡而散,這個時候再展示強大,那就是挑釁了。
一個人心好的時候,對你沒有意見的時候,你拿出一個先進的東西一起玩,對方可能還會星星眼。
若這個人心不好,你昨天還得罪了,再拿出來有威懾力的東西,不就是挑釁嗎。
這些指揮使的脾氣,哪個真的好。
徐九祥知道,在他說話那句話的時候,后續所有計劃都被打了。
這還是紀煬給他做了補救之后的結果。
否則剛剛益寧府指揮使便會發難。
他深知自己的錯,這會更覺得心里對不起所有人。
周圍人為了他見指揮使準備了很久。
特別是□□上面。
因為他要用,工部幾乎日日夜夜改進趕工,就為了做出,不會出錯的□□。
紀煬跟金炳郡私下的布置更不用說。
連紀煬娘子林婉蕓都出來,他還是搞砸了。
這會手上的黏膩不去,反而讓他心里好那麼一點點。
送走其他人,紀煬回到宴會殿上,看到的便是坐在臺階中間,呆愣愣的皇上,旁邊小云中頗有些手足無措。
見紀大哥過來,小云中稍稍搖頭。
皇后也在旁邊陪著,但多也是無用的。
紀煬嘆口氣,讓周圍伺候的宮人先退下。
皇后見狀,稍稍猶豫,同樣起告退,年紀雖然只比皇上大一歲,但還是要些。
深知此事只怕只有紀煬才能挽回,自然要大度。
等出了宮門,看到林婉蕓在門前等著,客氣道:“林娘子,要不去我宮里等吧,天也晚了。”
皇后拿出氣度,面對什麼都面不改,倒是很有些意思。
林婉蕓剛要答應,那邊太后也派人過來,同樣請林婉蕓過去等。
皇后笑笑,自然以太后為尊。
這點小曲并未影響殿的沉悶。
按理說這會該有許多宮人過來收拾碗碟,但皇上在此,沒人敢擅。
紀煬揮退下人后,侍更知道還是讓宮人們明日再來。
徐九祥抬頭看看宴會上各菜品沒怎麼過,再看看邊的紀煬,金炳郡,江云中,嘆氣道:“這,該如何好。”
金炳郡安道:“皇上,總是有法子的。益寧府指揮使心思豁達,您賞的千金已經送到他的住,再過些日子,一定會好。”
“其他兩,咱們再慢慢看。”
無非拖字訣。
除了后面安排要推遲一些,手底下人再多做些工作,總能的。
徐九祥又看向紀煬。
紀煬卻吩咐小云中端盆凈水過來,同樣坐在徐九祥下一層的臺階,笑道:“這不是什麼大事。”
眾人皆是一愣。
那邊小云中很快端來水,紀煬道:“您凈凈手,一點點黏而已,當不得什麼事。”
“朝中人心一致,百姓安居樂業,您已經做得極好。”
“以后這種風浪還多著呢。”
“當年先皇登位,各戰,百姓民不聊生,朝堂紛爭不斷。先皇用了近十年,才掃平這一切。”
“您如今登基,還不到一年半。”
紀煬鮮夸徐九祥。
因為他是臣子,徐九祥是天子。
下位者夸上位者,總會覺得不尊敬。
但這會他是不吝嗇的。
徐九祥喃喃道:“我如何跟父皇比。”
“這世上并非只有競爭關系,也并非只有比較。”
“繼承先帝志,完他未完的基業。”
“您跟先皇,是繼承的關系,并非比較。”
不人都說過,新皇是不如先皇的。
他年,稚,沒經過風浪。
奪嫡這種事更跟他沒關系,連宗室他爹都收拾了,走之前還安排這麼多能臣。
跟先皇登基時候面對的場面,可以說天壤之別。
所以不自覺便會比較。
比較的結果便是,新皇不如先皇。
雖然不會在皇上面前明說,但之間的意思,誰又會察覺不出來。
其實紀煬心里也承認,這會的新皇是比不過先皇的。
可他還是那句話。
并非只有競爭跟比較的關系。
但凡比了,便會心理失衡,便會有所顧忌。
關系不好的另說,像徐九祥跟他爹關系這樣好的,只會更想他爹,甚至兩只被捉來的小象都會勾起他的思緒。
這是他的優點,同樣也是可以利用的缺點。
紀煬繼續道:“您不必一定鐵石心腸,也不用學著先皇。”
“您有自己的路,不是嗎?”
他的路確實坦,但這不是他的錯。
當然了,今天是他的錯。
全盤計劃一朝空。
紀煬在聽到屯青崖指揮使講那個故事的時候,就知道完了。
他之前就知道徐九祥對先皇的事十分敏,但想著也不是什麼出錯,更不需要改正。
誰料就被人抓住弱點,在這重要的宴會上來了個致命一擊。
徐九祥有些想抹淚,但又覺得不好意思。
說到底,也才剛十七。
“不是什麼大事,放寬心。”
夜晚皇宮輾轉反側的徐九祥,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真的不是大事?
已經跟娘子一起回家的紀煬神還算輕松,兩人抱了抱閨,又問了小白鶴的況后,同樣聊起今日之事。
“太后那邊也驚著?”
林婉蕓點頭:“我給開了副安神的藥,也安過了。”
“算了,事都發生了,難道再斥責一番。”紀煬開口,“明日我不去翰林院,先去找找益寧府指揮使吧。”
“他曾是祖父的部下,該會見我一面。”
雖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該見還是見的。
林婉蕓聽這話道:“也帶上我,我是真的想看看他們那的藥材,是不是跟咱們其他地方不同。”
說到這,紀煬忽然想到益寧府那地方。
那地方的產確實富,而且土地也不錯,除了人了點,蟲子毒蛇多了點,別的都好。
要是那邊能建設好,必然是宜居繁華之地。
紀煬心里已經有了想法,笑道:“多虧娘子提醒,這益寧府指揮使的氣,我們夫妻兩人絕對能平。”
見紀煬打趣,林婉蕓忍不住笑,笑過之后慨:“如今滿朝上下,也只有你敢這樣輕松了。”
輕不輕松都要過。
提心吊膽是一天,開開心心也是一天。
紀煬笑瞇瞇的,第二天他跟娘子拉著韓瀟去益寧府指揮使的宅子時候,依舊笑瞇瞇。
這些指揮使在汴京都有宅子,縱然不住,也是留著的,平時雇著家丁仆人或者遠房親戚住著。
逢年過節了,宮里還會出人出力給修繕。
這幾年國庫有錢,對指揮使們的房屋更是鄭重。
所以這宅子一點也沒破舊之。
縱然最刁鉆的屯青崖指揮使都說不出錯。
紀煬跟韓瀟被請進門的時候,直接帶著他們去了后院池子旁。
那益寧府指揮使一邊釣魚一邊跟手下吐槽:“小皇帝到底怎麼想的,好好的東西直接拒絕?”
“那一對小象,知道多難嗎?”
“要不是為了好意頭,我用得著傷那麼多兄弟嗎!”
“還放回去,這是他該說的話。”
“老子辛辛苦苦把兩頭象千里迢迢送過來,再帶回去?”
“益寧府那群人還不笑掉大牙!”
紀煬,林婉蕓,韓瀟靠近,他們也沒止聲,明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
他們三個自然沒什麼表,就連韓瀟也當沒聽到,跟紀煬待一起時間久了,這點臉皮還是有的。
紀煬笑道:“指揮使好雅興。”
“紀學士一起來釣?”益寧府指揮使直接道。
都以為紀煬會同意,畢竟昨天指揮使就被拒絕了,今日總不能還被拒絕,不就是釣個魚。
誰料紀煬卻道:“不行,釣魚這事,我不擅長。”
眼看指揮使臉變了,邊幾個兵士直接站了起來,手放在刀上。
紀煬攤手:“人都有擅長或不擅長的東西,不是我能改變的。”
“上次釣魚的時候,整整好幾天,什麼都釣不上來。”
那會還是從灌江府到汴京的路上,他們走的水路,一路釣魚,一路空軍。
指揮使臉依舊難看,不過示意手底人坐下,該玩玩,不要理他。
這個紀煬的名聲,益寧府指揮使跟手下人都聽說過。
極為厲害的人。
昨天宴會上雖然沒說幾句話,可局面完全被他掌控。
連皇上的岳家都比不過。
他說這話帶著深意,似乎對昨日的事,意有所指。
紀煬好像又想了想,十分自然接過指揮使手下剛剛要遞過來的魚竿,又道:“算了,試試,人總會長,說不定今天就釣到了。”
林婉蕓跟韓瀟笑,不過他們兩個主要目的是研究益寧府的藥材跟糧食,自有指揮使邊的文帶著。
指揮使見紀煬娘子真的對上好傷藥興趣,還是很欣賞的,連帶著對紀煬也好脾氣了些。
一個上午,林婉蕓跟韓瀟在忙。
紀煬真的一句公務也不談,認認真真釣魚。
然后給益寧府將士們表演什麼空軍。
指揮使有心說他裝的吧。
可看紀煬釣魚得確實認真,但確實什麼也釣不下來,忍不住吐槽:“你還真不會釣魚?”
“都說了,人或多或有擅長或不擅長的東西。”
“指揮使大人,給我些時間進步吧。”
“那會剛從灌江府調到汴京,就來的路上,一路釣魚,一路沒東西。”
說到灌江府。
指揮使等人臉更好些。
“釣魚你不行,但治理地方卻極厲害。”
說著,有個兵士下意識接話:“還有古博城,你竟然那麼快收回古博城?”
紀煬又笑:“看似快,其實驚險得很。”
“早在收復古博城一年前,我已經跟古博城起義軍有所聯系,他們出了大力。”
“如今在依舊守護古博城安全,極讓人敬佩。”
對古博城王室來說,那些人是叛軍。
對他們來說,自然是起義軍。
紀煬又道:“不止聯系他們,還有糧草,軍備,藥材,牧草,戰馬。”
“缺一不可。”
“每多一樣東西,便會讓將士們多一分安全。”
紀煬這話發自肺腑,聽的益寧府守關將士更是眼里微熱。
能懂他們的朝中大臣真的不錯!
如今紀煬算一個。
武侯后人這個名頭不說,更有執掌邊關的經歷,還收回舊城,他們都知道的。
聽他說話便知道,他真的懂邊關將士的缺什麼,什麼,需要什麼。
益寧府指揮使長舒口氣:“朝廷知道,那就是好事。”
紀煬抬頭,這位指揮使說的不是他知道,而是朝廷知道。
這便要談正事了。
紀煬順著話說:“朝廷自是知道。”
“之前國庫空虛,無暇顧及,之后開了古博城關市,這才能分到各地。”
“可惜,若益寧府軍備充足,武良,必然能開關市的。”
雖然大家心知肚明,但肯定不能直接說,你們益寧府有點,所以不能開放關市。
卻可以把話題轉到軍備上,更是益寧府將士們的心頭大事。
更是這釣魚用的魚餌。
紀煬道:“不止是常規的軍備,皇上大力發展其他東西,那東西更能減將士傷亡。”
“咱們皇上雖年,卻有宏圖大志。”
“指揮使大人,您說呢。”
吳將軍跟涼西州指揮使都知道的火炮,這位肯定也知道。
但紀煬沒有帶他們去后山轉轉的想法,而是問道:“指揮使大人,這池子您珍惜嗎。”
池子?珍惜?
他等幾日就要走了,珍惜個什麼勁。
益寧府指揮使剛說句還好,便見紀煬從袖子里掏出個黑不溜秋的東西,隨手拉了下,直接扔到池子中央。
在眾人不解之時,一聲巨響從池子中間炸開,池水被炸的幾米高。
周圍的魚直接翻了肚皮,有些甚至被炸得細碎,魚鱗直接漂浮在水面上。
益寧府指揮使直接站起來,他并未懼怕,甚至往前走了幾步。
再看向紀煬時,他更是笑瞇瞇的,又從袖子取出幾枚圓圓的手榴彈,這次是遞給指揮使。
“我確實不會釣魚,炸魚的技還行。”
“您要不要也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