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一個人會為了另一個人……冷靜到那個地步?保護是一種下意識的、無法克制的沖。
對于我重要的人……如果人很多, 我會在人群里找他。如果他離我很遠,我會迫切地想要靠近他。哪怕他就在我的邊,只要人多一點、黑一點、擁一點, 我就想要抓他。如果是他……中槍倒地, 流了那麼多,我滿腦子都是他, 是思考不了其他東西的。所以這種理智到抑人的保護, 是不是因為陸屏楓本來就沒有人?”
顧蕭惟看著那個垃圾桶,仿佛里面存在另一個世界。
嶼深吸了一口氣,顧蕭惟口中那個重要的“他”在現實里存在嗎?還是陸屏楓幻想出來的一個人?
羨慕和嫉妒,涌上嶼的心頭。可即便如此, 嶼也想保護好顧蕭惟, 因為只有自己明白顧蕭惟的脆弱。
“這不是陸屏楓的本, 是他產生了敬畏生命的本能。當他知道如果秦臨再開第二槍的時候溫煜馳必死,他就絕不會放下自己的□□。為了救我, 你也會這麼干。”
最后一句話讓顧蕭惟的嚨滾了一下。
再度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暗啞, “那麼陸屏楓對溫煜馳的到底是什麼?”
嶼輕笑了一下,空氣在他的笑聲里流起來, 溫和中帶著一寵, 勾起深某些蠢蠢的東西。
“你是陸屏楓, 你心里對溫煜馳的是什麼, 那就是什麼。”
說完, 嶼抬起了顧蕭惟的手腕,咬走了他夾在指間的煙, 然后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直到退劇組布置的燈下。
“煙對不好, 我給你分擔分擔。還有,一會兒補拍的時候,我會陪你一起‘理智’。”
嶼咬著煙,眼睛笑得彎了起來,那模樣又氣又灑。
仿佛被拖拽住的只有顧蕭惟,嶼一直自由自在。
導演果然要求補拍溫煜馳中槍的鏡頭了,顧蕭惟上蹭得跡還好有經驗富的工作人員帶了某種污漬溶解劑,噴完之后又急吹干,看起來不那麼明顯了。
場景又回到了他們三個藏在獵屋外,陸屏楓捂住溫煜馳的,將他半在自己懷里的鏡頭。
只是這一次,顧蕭惟的力氣很大,嶼懷疑他要碎自己的下頜骨。
就是蹲在旁邊的聶揚塵看了他們一眼,都覺得嶼很疼,“那什麼……這麼捂著,哥會不會還沒中槍就已經斷氣了啊?”
就連導演都喊道:“陸屏楓你松一點,你這太用力了,溫煜馳都蹲不住了,快倒你懷里了!”
聽到這里,顧蕭惟才松了一點力氣,嶼穩住了自己,半蹲在顧蕭惟的邊。
他抬起手,輕輕覆蓋在顧蕭惟的手背上,悄悄安著顧蕭惟張的緒。
——別擔心,別害怕,我會一直在你的邊。
隨著拍攝開始,秦臨悄然給槍上膛,忽然朝著陸屏楓和溫煜馳的方向抬起。
聽到上膛聲的溫煜馳用盡所有的力氣推開邊的陸屏楓。
那一刻,溫煜馳的表帶著決絕的力度,他有多麼用力地推開對方,就有多麼用力地要將陸屏楓留在界限的這一端。
在這電火石的瞬間,陸屏楓早就預料到了自己會被推開,不余力地要靠上去,想要接近對方,沖進對方的世界里。
直到溫煜馳的前展開大片的紅,摔倒在了地上。
明明是相互遠離的兩人,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接近對方。
哪怕溫煜馳倒下來,他的目也死死地盯著陸屏楓側的□□,那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希!
這是上一場拍攝里沒有的鏡頭,這個眼神是溫煜馳給陸屏楓最后的提醒和保護——把槍端起來!
這個眼神才是陸屏楓的板機和準心,他猛地拿起□□,端槍上膛瞄準一氣呵,迅速移位置擋在了溫煜馳的面前。
只有對一個人的保護到達常人無法到達的程度,才能在那個瞬間默契反應。
因為遵循本能撲上去替溫煜馳摁住傷口,那就只有被雙殺的結局。只有理智到不容出一秒的差錯,才能拼出一條生路來。
而這一刻的理智是雙向的,不再是陸屏楓一個人的堅決。
補拍鏡頭里兩人之間的默契和羈絆比之前更強,特別是從導演的角度看到兩人的面部表特寫時心臟都被狠狠抓了一下。
盛導不斷倒回去看溫煜馳倒地時候給陸屏楓的那個眼神,低聲道:“這個眼神很棒,讓陸屏楓所有的決定都有了強烈的機,不再是單純的理智,而是兩個人的互相保護。”
副導演也點頭道:“對對對,比第一版要帶很多。”
天邊越來越亮,再想要拍什麼也來不及了。
這個鏡頭結束,導演宣布收工。
大家機械地高呼一聲,開始整理片場。
演員們可以下山回去休息了。
一邊下山,嶼一邊看著顧蕭惟的背影。他一直很沉默,明明嶼已經開導過他了,可他卻還停留在陸屏楓的緒里,晨落在他的肩頭,卻仿佛有什麼依舊照不亮。
嚴鈞就走在嶼的后,嘆了一聲:“這還有兩三天主線劇就能拍完了吧?”
“嚴哥著急回去抱老婆孩子啊?”嶼半開玩笑地說。
“是啊!我寶貝囡囡想我都想瘦了~”嚴鈞捧著自己的臉,一臉。
聶揚塵從旁邊走過去,笑了下,“確定是想嚴哥想的,還是條長個了?”
“你們真討厭。”嚴鈞瞥了一眼已經走到前面老遠的顧蕭惟說,“今天顧老師的氣場依舊強烈。他端著槍對準你的時候,我是真怕槍里有實彈,把你給崩了。”
聶揚塵也呼出一口氣,“誰說不是呢?大概是哥的演技太好了,中槍倒下的破碎……我都心疼了。”
前面的顧蕭惟腳步頓了一下。
“滾你。又想死了?”嶼給了聶揚塵一記眼刀。
下了山,顧蕭惟上了保姆車,單手撐著下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也許還在想陸屏楓對溫煜馳的是什麼。
嶼困得要命,湖面的反一層一層掠過來,都被顧蕭惟給擋下來了,嶼向著顧蕭惟的方向一歪,直接倒在了對方的肩膀上。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很快,嶼發出了輕微的鼾聲,臉快要從顧蕭惟的肩頭掉下來的時候,顧蕭惟終于轉過來,直接把對方攬進了自己的懷里。路過一個小坡,車子向上顛了顛,顧蕭惟的手就護在嶼的頭頂。
坐在后排的小琴看了都嫉妒了,自己什麼時候也能有個像顧哥一樣細心周全的男朋友啊。
“嗯……”嶼了,為了避,又往顧蕭惟的懷里轉了轉臉。
這個姿勢讓顧蕭惟得一直側著子才能幫他擋,小琴拿了一頂帽子,從椅子之間過去,“要不給哥戴上吧?”
“沒關系。”顧蕭惟垂著眼,側靠在椅背上,看著嶼的頭頂。
回到別墅之后,嶼洗漱完,他敲了一下顧蕭惟的房門,“顧老師,我洗好了。”
良久,房間里沒有回應。
“難道就睡著了?”嶼試著擰了一下顧蕭惟的房門,才發現對方的房間里沒有人。
這家伙跑哪里去了?
嶼無奈地呼出一口氣,本來還困到耳鳴現在忽然清醒了。
他回到房里拿了手機撥打顧蕭惟的電話,卻沒想到鈴聲就從對方的床頭柜傳來。
這家伙連手機都沒帶就出門了?
“神頭兒真好……是因為年輕嗎?”
不不不,自己現在的這也很年輕,不要隨便倚老賣老。
嶼深吸一口氣,找了T恤和休閑隨便套上就下樓了,在客廳里正好遇到躺在沙發上敷面的小琴。
“哥,你也出去嗎?”小琴問。
“嗯。看到你顧哥了嗎?”
“看到了,他說出去氣。”
“好呢。如果他回來了,你就告訴他我也出去了。”嶼笑了笑,把頭頂的棒球帽的帽檐往下了一下就出去了。
“你倆神真好……拍了一晚上的戲都不用睡覺的嗎?”小琴發出一聲慨。
這麼大的薔薇莊園,嶼是沒有信心能遇到顧蕭惟的,甚至于散步走遠了自己還能不能回來都是問題。
他漫無目的地閑逛著,偶爾還哼上兩句走調的歌,“歸來吧,歸來喲,浪跡天涯顧蕭惟~”
走了半個多小時都沒找到顧蕭惟的蹤影,他就此放棄。
正好路邊有張長椅,太也不錯,曬在上非常暖和,鳥語花香適合躺平。
他直接睡了上去,太長了,小就掛在另一側的椅子扶手上,棒球帽往下一蓋,正好遮住臉。
反正顧蕭惟遲早要回房間的,回去了就知道嶼出來找他了,也知道多半會迷路回不去了。等他找過來就好。
就這樣,嶼睡得心安理得。
不知道過去多久,嶼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差點忘記自己躺在哪里,一手機就從椅子上摔下來,還好他手長長,在關鍵時刻撐住了。
“喂……”嶼打了個哈欠。
“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哪里嗎?”顧蕭惟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輕和中帶著一的著急。
“睡……坐在一張長椅上。后是薔薇花架,前面是……薔薇花架。”
說了跟沒說一樣,嶼對自己呵呵。
“所以你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顧蕭惟回答。
“額……還好吧。我本來是出來找你的,想著緣分也許能讓我見到你呢?誰知道我們沒有……”
“沒有緣分”四個字還沒有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了。
“把位置共給我,我來接你。”顧蕭惟倒是一點都沒有生氣。
“哦,好。”
共完了位置,嶼坐了起來,他瞥了一眼時間,自己這一覺睡了三個多小時,都睡到正午了,出去散心的顧蕭惟才回去發現他丟了。
繼續戴著棒球帽,嶼的腦袋向后仰著,兩只手自然地垂在邊,很快他又睡著了過去。
當顧蕭惟據位置共找到他的時候,就看到嶼的臉上蓋著棒球帽,脖子因為后仰的角度拉出一條線,而在他的結上正好停著一只藍的蝴蝶。
蝴蝶隨著嶼的呼吸很輕微地上下起伏,安然地閉合著翅膀,仿佛它是從嶼的中孵化出來的一般。
顧蕭惟放輕了腳步,當他的影快要覆蓋到那只蝴蝶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一直看著那只蝴蝶,像是怕驚擾了它。
又過了一會兒,嶼側了側頸,棒球帽快要掉下來的時候,顧蕭惟忽然上前托住了帽子。
而蝴蝶振翅膀,飛走了。
“嗯……顧蕭惟……是你來了嗎?”
嶼的聲音里帶著一點鼻音,他了脖子,剛把帽子摘下來,就對上顧蕭惟的沉若深海的眼睛。
仿佛無論滿園花枝如何,心猿怎樣意馬,只要被顧蕭惟裝進了眼睛里,就再也出不來。
“……知道自己不認識路,還跑出來干什麼?”顧蕭惟把嶼的帽子向下了,很難得地他在回避嶼的目。
帽檐下,嶼的線很淺地彎了一下。
可在顧蕭惟的眼里卻是最魅人心的弧度,空氣都跟著升溫,迅速地翻涌,驅使著顧蕭惟更加靠近對方。
“我說顧蕭惟,你出去走了那麼久,想清楚了沒有?”嶼問。
他的尾音拖得有些長,一聽就知道在使壞心眼,有什麼陷阱正等著顧蕭惟往里跳。
“想清楚什麼?”顧蕭惟知道自己不該問,問了就等于跳進了對方的套路里。
可無論嶼的套路是什麼,他都心甘愿。
“——你對我到底是什麼啊?”嶼問。
那一瞬間,心臟收,周圍的一切無論是空氣還是盛放的花,還有那只翩翩飛遠的蝴蝶,都迅速倒退,而嶼掌控了一切。
顧蕭惟知道這是一語雙關,如果他后退,那麼嶼問的就是“陸屏楓對溫煜馳的”。
如果他大膽一點,將所有試探變去追求、去掠奪、去占有的勇氣,這就是在問顧蕭惟對嶼的是什麼。
顧蕭惟垂下眼,看見他曲線漂亮的結,他想為他的蝴蝶,從他的里破繭而出。
顧蕭惟的雙手覆蓋在了嶼的脖子上,一點一點越來越用力,直到他清晰地覺到對方嚨的那陣滾,顧蕭惟輕聲道:“別怕。”
嶼本來繃的一點一點放松下來,明明是被掐住的姿態,嶼卻覺不到任何威脅。就好像顧蕭惟在用這種方式保護他,一層一層地覆蓋起來,不是為了讓他失去呼吸,而是為了讓任何事都無法傷害到他。
顧蕭惟的手緩緩向上,虎口輕輕抵在嶼的下頜上,有什麼溫熱的氣息越來越靠近嶼的。
嶼微微張開自己的,那是一個暗示,他知道有什麼東西很輕地了一下自己的,可是當他想要挽留的時候,對方已經離開了。
太輕,太小心翼翼了。
但克制本就是顧蕭惟格深的東西。
瘋狂地往心臟泵,所有的思考和顧慮都沒有了意義,嶼甚至想要快速地迎合上去,去追逐對方,去確認剛才自己的到底是什麼。
當顧蕭惟的手離開嶼的嚨,輕輕抬起他的帽檐時,顧蕭惟低聲說:“我來帶你回去。”
嶼看見了顧蕭惟的眼睛,他的目又恢復了那種清,又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
顧蕭惟朝嶼出了手,嶼一之間沒有會過意,顧蕭惟便彎下腰扣住了嶼的手腕,把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嶼本來以為起之后顧蕭惟就會松手,但是沒想到他卻一直拉著嶼。
他的手心干燥卻比平常熱度更高,像是隨時可以掙,可每當嶼刻意放慢腳步的時候就會發現對方明顯用力,生怕嶼要松開他的手。
他們走過一排又一排的薔薇花架,花枝爭先恐后地往外冒,好幾次綴出來的艷紅薔薇蹭過嶼的肩頭和耳畔,他都得想要掙顧蕭惟的手去抓一抓。
但只要一有這個作,顧蕭惟就會更用力地攥他。
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到世界盡頭也會這麼走下去,在這段薔薇花架轉向另一個方向時,顧蕭惟忽然停下了腳步。
“你沒有揍我。”
“啊?”嶼頓在那里。
“也沒有要我松手。”
顧蕭惟一向沉冷的目仿佛被溫熱的酒,一點一點加溫,如今沸騰到快要燒起來。
“我一直在等你問我為什麼吻你,我一路都在想是不是冒犯了你,會不會讓你不開心,你是不是因為電影還在拍攝所以忍耐著我,是不是因為……”
嶼的心臟隨著顧蕭惟一句有一句的“是不是”、“會不會”而跳得越來越快。
那覺就像最稚氣的孩子,隔著日在心底親吻自己暗的人,當對方一個視線掃過來,又心虛,又克制,又那麼地按耐不住。
“原來剛才你真的吻了我。”嶼側著臉,直落落地看向對方,然后笑了,一開始是輕輕笑,接著捂著肚子聳著肩膀,越笑越大聲,“我想了一路那真的是個吻嗎?”
這在顧蕭惟的耳中聽起來就像嘲笑,又更像是另一種直白的勾引,是被撕下來的令。
他一把扣住嶼的下,強勢地令他抬起了頭,嶼還沒來得及呼吸,顧蕭惟便肆而來,如此張狂,仿佛怎麼用力都無法如愿以償。
嶼承不住他的力量,跌跌撞撞地后退,直到對方另一只手穩穩地撐住了他的后背。
除了臺詞和演技,嶼第一次從顧蕭惟那里到深刻地、竭盡全力地瘋狂,每一縷氣息仿佛要將正午的驕拖黃昏的落幕,讓高高揚起的心緒落,讓世界就此走向末日,而末日轉化作另一場黎明。
沒有任何地支撐,嶼下意識靠薔薇花架里,當他的手向后撐,掌心即將上薔薇的花刺時,顧蕭惟將他摟了過去,抱了起來。
如果沒有高點,那麼顧蕭惟會用自己的臂膀將嶼撐起來,為他星河開路,萬里坦途。
嶼從到大腦都在發麻,掛在腦袋上的棒球帽搖搖墜,最終還是掉了下來,落在了腳邊。
“那真的是一個吻。”顧蕭惟開口道。
目灼然,讓嶼從嚨到心臟都被狠狠燙了一下。
上輩子活了三十多年,哪怕重生一次在電梯里見到顧蕭惟,嶼都沒想過自己會心。
他的是一樽空杯,可以裝下任何的角、任何的臺詞甚至最離譜、最離經叛道的故事。這杯酒就是他與世俗的界限,為他擋下所有一旦泛濫就不可收拾的,把他隔絕在肆意妄為之外。
他以為重活一次,他不該有那些放縱的心思,得更小心,得更從容,得向著亮的地方去。
可是和顧蕭惟待得越久,他就越想要為所為。
嶼笑了笑,他們都是一旦走出那一步,撞了南墻碎骨也不會回頭的主兒。
低下頭,嶼在顧蕭惟的眼睫上輕輕吻了吻,又在他的鼻尖上抿了一下。
這覺太奇妙了,這世上真的有這麼一個人讓他不釋手。
嶼低下頭圈住了顧蕭惟。
顧蕭惟半仰著頭,像是在等待什麼,又像是回不過神來,下一秒就愈發用力地抱了對方。
“你吻我太輕……顯得我像一個偏執狂。”顧蕭惟喃語道。
嶼悶聲道:“你本來就是偏執狂。”
但我比你更瘋狂。
此時此刻,我想要敲碎自己的,讓骨爛進你的里,無數的薔薇骨而出,讓我克制至極的一切都天翻地覆。
“顧蕭惟,我曾經失去一切……”嶼用很含糊的聲音說。
“沒關系,我們會一起把一切贏回來。”顧蕭惟抬手扣住嶼的后腦,手指嵌他的發里,像是要保護他腦海中一切的夢想與熱。
“我是想說,和你相比,那‘一切’本不算什麼。”
顧蕭惟的目在那一刻停了停,好像在竭盡全力地忍什麼。
他緩慢地將嶼放了下來,然后拉著嶼的手腕,向前走。
“怎麼了?”
顧蕭惟的克制讓嶼有些不著頭腦。
“我沒有好到足以與‘一切’媲。”顧蕭惟走向前去。
嶼看著他一本正經走向前方的背影,心想他是擔心自己會腦嗎?
為什麼剛才還那麼熱烈,這會兒就冷下來了?
可顧蕭惟攥他攥那麼,哪里像是后悔了的樣子。
啊,可的顧同學,看起來堅強其實心的顧同學,又在胡思想了?
直到回到了別墅,一切靜悄悄的,小琴他們都去睡覺了,他倆回來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三四點。
“嗎?”嶼看向顧蕭惟。
正在拖鞋的顧蕭惟僵了一下,點了點頭。
“嗯。”
“那我去煮面!”
說完,嶼就快步走向廚房。
顧蕭惟坐在玄關,半晌才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
他用力抓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很低很低的聲音說:“你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嶼是個自理能力比較強的人,之前因為獨居所以不怎麼下廚,但煮面的水平還是很高的。
哪怕別墅的冰箱里存儲的食材也只有簡單的番茄和火罐頭,嶼還是煮出了香噴噴的一鍋面,裝進兩個碗里,然后他忽然覺得有些怪異。
之前顧蕭惟上他們家來吃火鍋的時候,就有粘著自己的趨勢,又是洗菜又是炒蒜蓉醬,吃完了還收拾鍋碗,怎麼這會兒人不見了?
難不還真是得不到的永遠在,得到了就不再珍惜?
嶼走了出來,發現顧蕭惟也沒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
“哪兒去了?”
是困了,回屋睡覺了?不是吧?
嶼到現在還覺得心跳很快平復不下來,顧蕭惟竟然還能睡得著?
越想,嶼越覺得顧蕭惟的反應就像發的火山忽然冷卻,讓人有點不爽。
他上了樓,輕輕扭開了對方臥室的門。
顧蕭惟并沒有在睡覺,相反臺的門開著,窗簾被風帶了起來,吹得高高的,此起彼伏。
而顧蕭惟就靠在臺上,低著頭,嶼看到了他放在旁邊的煙盒還有金屬打火機。
這家伙怎麼起煙來了?
嶼走近了,看到顧蕭惟眉眼低垂,神黯淡,他看著指間的煙,忽然將煙頭摁向另一只手的手心。
嶼全部的神經都繃了起來,心臟都要跳到嗓子眼,兩三步的距離,他一步就飛奔了過去。
“你干什麼——”
嶼不顧一切去抓顧蕭惟的煙頭,這一次被燙到的是他自己的手心。
“嘶……”
顧蕭惟淡泊的神瞬間變化,驚恐地扣住嶼的手腕,打開他的手指,把煙頭拿了出來。
嶼的手心已經被燙出了一個圓形的紅痕。
顧蕭惟二話不說,拽了嶼回到房間里,從柜子里拿出他準備好的醫藥箱,為他理燙傷。
嶼看著對方垂著的眉眼,過了很久,直到顧蕭惟在他的手掌上纏上一層薄薄的紗布,嶼才靠近了他,額頭輕輕在他的鼻尖上了一下。
“知道煙頭的溫度是多嗎?”嶼問。
“七八百度。”顧蕭惟的聲音沉沉的,低著頭。
“怎麼了?為什麼忽然要用煙頭燙自己?”嶼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傻,視力也不錯,我看到你想把煙頭往手心里摁。”
顧蕭惟沉默了很久,嶼很有耐心地一直就在旁邊等著。
“我只是覺得不真實,想要燙一下看會不會疼。”
那一刻,嶼的心頭涌起一陣心疼。他知道顧蕭惟不是矯也不是撒謊,他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從他們之前確定彼此心意的時候,明明熱烈到嶼差點承不來的顧蕭惟忽然冷卻,嶼就能覺到不對勁。
到底是因為陸屏楓這個角,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才會讓顧蕭惟患得患失?
“我對你有這麼重要嗎?讓你懷疑起這一切的真實了?”嶼單手撐在顧蕭惟的邊,側過從下而上看向他的眼睛。
“嗯。”顧蕭惟很輕地應了一聲,神卻又很認真。
嶼又笑了,“你想要疼還不容易啊?”
下一秒,嶼就湊了過去,用力在顧蕭惟的鼻尖上咬了一下。
這家伙平日里那麼有氣場,這會兒卻像是任人圓扁的羊駝了。
“嘶……”顧蕭惟皺了皺眉,卻沒有躲開,而是用力抱住了嶼。
他很需要他,無論他演戲的時候氣場多麼強大,甚至在投資方面前說一不二,可他很需要他,把最脆弱的一面都攤開來給他看。
“疼了沒?”嶼在距離對方很近的位置,輕聲問。
很明顯,顧蕭惟的溫升高了,就連耳朵都紅得發燙。
“不是很疼。”
聽起來沒什麼緒波瀾,但尾音卻有點沙啞。
嶼低下眼來看了看,確實還算平靜。
我這麼沒有魅力嗎?
只恨平日里漢的電影和電視看得都。
“你這紅的耳朵倒是可。”
“我沒。”
“那你為什麼耳朵紅?”
“你今天耳朵為什麼紅,我就為什麼紅。”
顧蕭惟似要轉過頭去,嶼可不給對方機會,欺上去狠狠咬住了對方的耳廓。
那里是骨,真用力咬下去比耳垂、鼻尖什麼的地方要疼上許多。
嶼做好了準備,顧蕭惟也許會推開他,也許會掐住他的臉頰讓他松。但是他沒想到,顧蕭惟扣住了他的后腦,整個手掌都托著他,像是要把自己從骨骼到都送給他。
嶼松開了,心疼地抿了一下,“這下總疼了吧?有真實了嗎?”
“不是很疼。”顧蕭惟說。
“還不夠疼?”嶼用力推了對方一把,顧蕭惟竟然很順從地向后倒了下去。
黑發落在潔白的床單上,他俊的看似沒有緒的面容竟然有一種等著被破壞的覺。
嶼的手扣著對方的手腕,自己第一次在顧蕭惟的面前得到了掌控權,好像這個男人一切的快樂只有他能給予。
“不疼……還是不像真的。”顧蕭惟都沒有一下,那雙眼睛深深地看著嶼,仿佛他是夜幕,是耀星,是一切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好事,而顧蕭惟就像一個看似遙遠的對一切都無于衷的黑,吸引著所有的和熱,奔赴而來。
下一秒,嶼低下頭,而顧蕭惟的下一陣劇痛,他嘗到了一鐵銹的味道。
就算整個世界化作荊棘纏繞上他的背脊,強烈的保護和向外涌著無法收回。
天地倒轉,嶼一個悶哼,后腦勺砸在了枕頭里。
這才是顧蕭惟真正的吻,無所顧忌,一旦起了漣漪就無法退。
想要逃又瞬間被吞沒,所有的覺神經瘋狂地燃燒無法撲滅的火,比任何一場暴風還要招搖放肆。
嶼就是那點微火,他燒著了顧蕭惟,而對方毫不打算赦免他。
這才是真實的顧蕭惟。
克制、斂、自律是他給自己上的枷鎖。
朝生暮死,才是他的本能。
“誰煮的面啊!都坨了還吃不吃啊——”
葉盛宜扯著嗓子喊了出來。
嶼的肩頭聳了起來,他扯著對方的領,拍著對方的后背,他越是慌,顧蕭惟就越是用力。
葉盛宜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嶼心底知道就算被對方撞破了也無所謂,但不代表他臉皮厚到讓人圍觀。畢竟葉盛宜一定會驚,驚的后果就是把阿巖和小琴都引來。
嶼的心臟越來越張,他發現顧蕭惟真的是無所顧忌,直到第一聲敲門聲響起,顧蕭惟猛地起,單手繞過嶼的脖子將他帶了起來,接著一個轉就讓嶼背過去。
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嶼的腦子都在嗡嗡響。
“顧哥,你知道樓下的面是誰煮的嗎?”
“嶼煮的,我們這就下去吃。”
門本來就沒有鎖,葉盛宜下意識擰了一下就開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嶼背對著門,而顧蕭惟單膝盤坐著,手扣在嶼的肩膀上,像是在給他摁肩。
“哥是不舒服嗎?外場戲就快結束了,回了市區一起去做大保健啊!”葉盛宜說。
“嗯,好……啊!”
不知道顧蕭惟發什麼神經,忽然在嶼的肩膀上掐了一下。
“那你們的面別忘了吃。發了好大一碗出來!”
“嗯嗯,馬上,馬上就下去吃。”嶼發現自己的道行好像更深了,竟然臉不紅心不跳。
葉盛宜把門關上,嶼單手捂住了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