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過, 司云弈找司老爺子清醒的時候，和老爺子說了有關臨床試驗的事。
司老爺子一聽，就忍不住擺手, 作為經營過醫療機構的負責人, 司老爺子現在再清楚不過，自己的病無藥可醫, 再折騰下去, 無異于給兒們增添負擔。
眼看著老爺子固執己見，司云弈只能告訴父親, 那藥方, 是自己提供給中醫藥科學院, 經過初步研究, 確實有一些作用。
司老爺子深深看著眼前的兒子, 滿眼疼惜和無奈。
孩子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病折磨，更沒辦法束手待斃，哪怕事已定局，也非要挖出一條路, 哪怕挖的滿手污，也非要找個“奇跡”出來。
天知道這孩子為了找那藥方, 花了多心思，又做了多事。
老爺子沉思良久, 終究是一聲嘆息。
“行吧, 就當是我發發余熱, 給攻克這病, 做點貢獻出來。”
老爺子同意后不久, 研究部負責人給司云弈發來消息, 說上面批準了藥方的臨床試驗項目, 在檢查了老爺子的基本況后，送來大疊的文件，需要試驗對象和試驗對象家屬簽署。
司老爺子來幾個兒，在會議室里，將文件依次擺在眾人面前。
“爸，這是什麼？”大哥拿起眼前的文件，看著上面的文字，才發現這是一份臨床研究試者知同意書。
“有新藥？”二哥最先反應過來，快速翻眼前的文件，看到研究單位后，忍不住皺起眉頭。
“港城中醫藥科學院？中醫能治這病嗎？”
“試試也不是不行。”大哥猶豫著繼續翻看，卻看到封閉式臨床試驗管理的條款。
“怎麼是封閉式的？”大哥著急看向父親，“這試時間也太長了，您這麼久回不了家，得多難！”
“又不是不能探視。”老爺子心意已決，“我已經簽了字，你們有知權，也得遵守相關保條例，把字都簽上。”
“這，這時間也太長了。”三姐眉頭蹙起，求助般的看向司云弈。
老爺子可能不清楚，但幾個子都聽過任醫生叮囑，老爺子現在只有不到半年的時間，何苦又讓他這份罪，醫院條件哪比得上家里，但凡臨床試驗過程中出現什麼意外，幾人都怕是見不到老爺子最后一面。
司云弈看到兄姐求助的模樣，眸低斂，淡然開口。
“這種藥需要長期服用，才能使人產生足夠的免疫球蛋白，對淀樣蛋白斑塊發生作用，為了控制外源干擾，所以必須進行封閉式臨床管理。”
幾人看著司云弈詳細解釋的模樣，突然間意識到什麼。
“云弈。”大哥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弟弟，“這臨床試驗，是你讓爸去的？”
“是。”司云弈抬眸，鏡片后冷靜的目對上眾人。
“藥方也是我找的。”
幾人愣了片刻，三姐眼中帶著幾分悲戚，“云弈，這個藥方，真的有作用嗎，能治好爸的病嗎？”
“我不能確定。”司云弈眸沉穩，“但我必須讓爸嘗試。”
“可是爸……”大哥眉頭皺，想說父親只剩下寥寥幾個月的時間，卻沒法在老爺子面前開這個口。
為什麼不能讓爸最后這段時留在家里，陪在家人邊，為什麼非要爸去參加這個，本沒有多功可能的臨床試驗！
大哥越想越是難，將面前文件一推，不想在上面簽字。
“大哥。”二哥看著文件思索許久，“云弈這也是好心，誰不想為爸盡全力，你想想，如果是你孩子，哪怕再渺茫的機會，你不得抓一抓？”
“爸，四弟，這字我簽了。”司云狄拿起黑的簽字筆，在家屬知欄里，簽上自己的名字。
三姐不斷的仔細翻看文件，看到里面的一條，一點點睜大眼睛。
“云弈，這上面說，參加臨床試驗，是有風險，可能……可能會……”
“參加這次臨床試驗的，基本都是七十五歲以上的老年人，有些老人免疫力已經損，不可能沒有風險。”司云弈語調理到幾近冰冷。
“我，我不能接。”三姐捂淚目，怎麼也不敢想象，父親在醫院離世的場景。
大哥也翻到這一條，眼神更是悲慟。
“行了。”老爺子嘆了口氣。
“你們也別當我不知道，我很清楚，我已經沒幾天可活了。”
三姐一聽父親這樣說，眼淚瞬間決堤。
“我現在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頻率也越來越低。”老爺子眼皮耷拉著，“我自己的，我自己清楚。”
“與其最后的這段時間，留在家里，天天讓你們看我渾渾噩噩的發脾氣，看我連自己的吃喝拉撒都不能控制，不如讓我去參加這個臨床試驗。”
老爺子抬頭看向自己的幾個孩子，“如果孩子們問起你們，你們就說我去參加，研制攻克阿爾茨海默病的藥，至這樣，我還是個斗士，不是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等死的老頭。”
三姐看著父親的模樣，忍不住落淚。
“如果我在臨床試驗過程中去世了，也別為難人家研究院的人，畢竟我已經到這個地步。”司老爺子看的很開，語氣緩緩，“你們的都把字簽了吧，就算是，完我最后的心愿。”
老爺子已經這樣說，大哥忍著心中的痛苦，拿過簽字筆，在簽字欄中，快速簽下自己的名字，將文件放在一邊，眼睛發紅的不敢再看。
三姐一邊流淚，一邊簽下文件，將兩個哥面前的文件收起，放在父親面前。
還有最后一份。
司云弈看著自己面前，不知道看了多遍的文件，面克制著，翻開最后一頁，在空白的簽字欄里，一筆一劃，簽下自己的名字。
像是每一筆都落在心臟上，劃，拉扯。
將文件放在父親面前，司云弈坐回自己的位置，指尖發麻，耳邊不知為何“嗡嗡”作響。
司老爺子看著自己面鎮定的小兒子，無奈笑了笑，看向幾人。
“臨床試驗是封閉的，我擔心如果一旦有什麼意外，來不及見你們最后一面，來不及讓我代一些事，所以我請了代理律師。”司老爺子目慈的看著幾人。
“我進了醫院，可能會和外界隔絕，我的病也有可能加重，可能再不會清醒，所以我會讓代理律師在我進醫院后，就向你們宣讀我的囑。”司老爺子緩了口氣。
“那份囑是在我清醒時候做的，所以你們也不用懷疑它的真實。”老爺子看著兒們，“到時候司家所有人，都要來，包括旁□□些親屬，你們，你們可以一起見證。”
司老爺子停頓了好久，像是在回憶什麼。
幾人齊齊看著父親，只見司老爺子像是突然回過神，又把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
幾人已經明白老爺子又陷混沌的況，看著老爺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語序一點點前言不搭后語。
司云弈起，收起桌上的所有文件，大哥也上前，和司云弈一起，扶著老爺子回了臥室。
二哥三姐跟在后面，等司云弈將老爺子安頓好，走出臥室，就看到兄姐站在過道里，看著自己。
“云弈，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三姐看著眼前向來穩重的弟弟，頭一次到迷。
“我并不知道對錯。”司云弈對上司依依的目。
“我只知道，盡人事。”
“你盡人事了，讓我們聽天命。”大哥語氣微涼，“你以為我們就沒有問過專業人士這件事嗎？阿爾茨海默病沒救的，誰來了都救不了，你讓爸在家里安安靜靜的度過這些日子不好嗎？非要讓爸去做什麼臨床試驗，讓爸白多痛苦！”
“大哥，別說了。”二哥拉著大哥，“四弟也是好心。”
“誰不是好心！”大哥一把甩過二弟的手，看向司云弈，“爸從小到大最偏心你，我也從來沒說什麼，你明明知道你說了爸就一定答應，你還非要讓爸在最后的日子里，離家去冰冷冷的醫院！”
司云弈安靜不語，大哥盯了司云弈幾眼，還想再說什麼，但最后一揮袖子，“噔噔噔”下樓，撈起大，出了老宅。
“沒事啊，四弟。”二哥拍拍司云弈肩膀，“你也知道，大哥一筋，我去勸勸他。”
二哥快步下了樓，接過侍從拿來的服，一邊穿一邊出了老宅，小跑著跟上大哥。
三姐看了司云弈許久，抹著眼淚走出老宅。
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
司云弈慢慢下樓，坐在客廳沙發上，指尖按著耳側，緩解剛剛耳鳴帶來的不適。
手機突然振幾下，司云弈閉眼休息片刻，拿出手機，發現是菜狗發來的消息。
［司先生人節快樂！］
司云弈看著文字下方叼著玫瑰的菜狗表包，安靜許久。
今天原來是人節。
［司先生，今晚您幾點回家呀？］
手機再次振，一張菜狗乖巧坐著劈叉的表包再次發來，對面措辭異常的小心。
［司先生，我想讓鐘點工阿姨做完家務后就回去，今天下午的飯，我想親手做。］
楚君烈發來一張背著滿滿菜兜過路的土狗表包，司云弈看著手機，角微微上揚。
龍傲天還有多表包是自己不知道的。
司云弈垂眸，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劃。
［好。］
對面秒回過來一只歡天喜地扭著子蹦跶的菜狗，接著是一張被白菜包圍狗頭的土狗，害的做了個一個wink。
司云弈退出薇信，思索片刻后起穿上大，走出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