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先生和小真站在第四中學的門口。
“說老實話，我覺得讓你們學校所有男士變禿頭會更省事。”
“駁回，這不可能。”小真和小小真斬釘截鐵地齊聲說道。
小小真坐在小真的肩頭，他們都從屬于一個意識——目前名為小真的噬心魔。將自己的意識分裂開來是很奇妙的，就像是你的右手突然長了眼睛會說話，就像是你同時擁有了兩個視界觀察點。
“頭發對于男人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
“我的宿主已經腦死亡了，但是當聽說可能要變禿頭后，這個剛才喪到幾乎崩潰。甚至我都覺得生不如死。變禿頭，這絕對不能接！”小真瞪著校門，“這絕對不可能！絕對，不行！”
小小真跟著喊：“絕對，不行！”
“你的反應太大了。”
“你不如問問你的貓宿主，把全剃掉它愿不愿意。”
貓先生沉默了一分鐘，它說：“我的宿主說想把你肩上那個小人給吃掉。”
“管好你的宿主！”
貓先生了爪子，“話說，你真的打算面對真菌雕刻大師嗎？”
“也只能如此。”
“你應該聽過它的名字，或者說——臭名昭著的瘋狂惡名。”
“是的。”小真低聲說，“我知道它。既然知道了它在我們學校的地下，我就只能必須去親眼看看了。”
“我說，你覺得你見到科倫，跟它說明來意，它就會地為了世界和平雙手奉上自己的新研究嗎？”
“從它的名聲來看，我覺得當我們提出這個要求后，它會把我們兩個丟進酸池。”
“那接下來可就不是什麼妙事的開端了。”
科倫，一向守序的希林小人中的異類，瘋狂科學家，真菌雕刻大師，它的才能與臭名早就傳遍整個銀河，同時也是“無窮無盡的麻煩”的同義詞。
它憑借它的才能在七誓議會中占有一席之地，又因為極端危險的非法研究被趕出了伊丹。恐懼與猜疑始終與它的名聲相伴相隨。
小真完全理解雅之主為什麼想要知道科倫現在在搗鼓啥，一個隨時會炸的核彈作當地鄰居誰也不會過得安心。
他已經懶得去思考為什麼科倫會住在這個星球了，會在這星球定居的外星人移民原因無外乎都是“我討厭陣營斗爭只想找個地方安靜安靜”。
小真蹲下，將小小真放到地面上。一個下水道井蓋已被打開，這是貓先生和小小真即將前往的學校下水道口，通往雅之主憎恨的政敵，大師科倫的居地。
小小真蹦了蹦，爬到了貓先生的背上。
“現在我覺我是一個貓騎士。”小小真說。
“我建議你不要，我的宿主不了這個刺激。”
小小真抓住貓先生背上的，“出發吧！！我的貓貓坐騎！”
“……”
他們在黑暗的下水道中前行。撲鼻而來的氣味，滴答的水滴聲，這些都是下水道里再正常不過的景象。這黝黑的水道里，黑暗從來就不是他們噬心魔的阻礙，如果他們愿意，甚至能聽到五十米之外的水蟲爬行聲。
小小真問貓先生：“怎樣？”
“果然和想的一樣，沒有老鼠的氣息。”貓先生收回了它的探查意識，“這個下水道安靜的過分。”
“啊，我有預，接下來的路可不太好走。”
“我可不指科倫大師會敞開大門熱烈迎接我們。”
“你說的迎接——”小小真抬起頭盯著遠，“還真就來了。”
幾只詭異的異正沖向他們，以外觀大小來說，這很像是老鼠，但它們是某種畸形的改造生，上混雜著鱗片與皮。
“我可不喜歡被這種玩意兒歡迎。”貓先生咕噥道。
“顯然，它們是準備把我們撕個碎。”
幾只異包圍了貓先生，它們呼著臭氣，長著畸形的鉗爪，與自然界甚至銀河中任何一個生都不同，是人工改造的變異，如同漫不經心的雕刻，再被隨手混雜。
異撲了上來，貓先生揮出一爪將一只異撲打在下水道壁上，另一只則沖向了它的，它的鉗爪試圖貓先生的，貓先生將它踩在腳下，微微用力，異被碾了醬。
又有三只異從背后躍出，它們撲向了貓先生的背部。
它們會用戰打配合，但貓先生上的小小真并不是僅僅只會圍觀。
小小真拿出了一把小劍，這是小真為了此次的面見科倫之旅特意為小小真準備的。一把小型的不銹鋼劍，在小小真的揮舞之下，它的威力也不容小覷。
白閃過，一個異被他一切為二。小小真轉手將劍了另一個異的，伴隨著切割的細微聲響，小小真拔出劍，異落在地上虛弱地搐，
一個死亡的咆哮后，第三只異被他在瞬間斬去了首級。
“我現在知道學校實驗室逃亡的小白鼠都去了哪兒了。”小小真說，“大概都進了它們的肚子。”
“說不定它們就是你們學校實驗室小白鼠變的。”
“……”小小真瞧著地下垂死掙扎的畸形怪，“我認為科倫違反了獨立文明守則。”
“很憾，我們當地辦事并沒有接到任何異常報告，它把保工作做得很好。”貓先生過異的尸，“科倫這種不傷害本地智慧智人前提下的守衛布置是被允許的。”
“……”小小真嘆了口氣，“那也是因為本不會有本地人變我這個型來探險。”他手指向前方，“這種改造，你們監督之眼也允許？”
從污水中冒出了更多的畸形怪。它們與方才的異并不相同，如果說方才是畸形老鼠的話，現在則是畸形的魚，態金屬在它們的變的鱗片上流，魚頭長著隆起的鈣化骨角，魚長出了扭曲的利爪，部分軀則沒有鱗片覆蓋，出了鮮紅的。
“分兩種況。你上面沒人和你上面有人。后者一般來說，只要不被當地智人發現，不傷害當地智人，都是允許的。”
小小真從貓先生的背上一躍而下，揮起劍在空氣中劃過數道弧，在畸形魚怪群里飛舞游。就算是被改造過的畸形怪，只要是生，就會有弱點。剖開腹部削去頭部，大部分生都無法再存活。
他的每一劍都足夠準，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撲地刺，拔出。角度稍微一變，再刺另一條魚怪的腹部。這不是劍技，而只是最快捷的殺戮。一個又一個。
變異魚怪們怪異的咆哮著，小小真覺到了它們的恐懼，但它們沒有逃跑，這應該是刻在基因里的守衛命令。
劍閃爍，小小真在水道里游走，形如鬼魅，仿佛帶來死亡的颶風，他所到之，只有各種確至極的斬殺。
幾分鐘后，他站在畸形魚怪的尸中，結果了最后一個搐的魚怪。
“你也該出來了。”小小真心平氣和地說，“還是說，你還要再派出你更多的衛隊？”
一個影出現在下水道的黝黑深。
它踩著的污泥，和任何一個希林人一樣，它四肢過分纖細，雙目凸出，皮猶如皮革，雙肩長著凸起的隆起，穿著皮甲，材苗條。
“你們可真夠暴的。”它打量著小小真和貓先生，它的聲音較雅之主顯得更為尖細。
“沒辦法，因為你們的禮貌招待。”
它聳了聳肩，“只因時局如此。告訴我，你們效忠誰？”
小小真和貓先生異口同聲：“這種偏遠星球你們還要搞陣營斗爭？”
“……”它沉默地向他們，最后問道：“所以你們算是局外人？”
“是避世的居者。”小小真收起劍，“我們前來，只為了求見科倫大師。”
“科倫大師沉于迷探索生命真理之道，回答我，它為何要見你們？”
“為了探討新的真菌模型。”
“學習？”它歪過腦袋：“你是哪個學會派來的？”
小小真說：“我是澤金的朋友。科倫大師知道這個名字。”
它走在小小真和貓先生的前面。它是科倫大師的助手，名拂曉。
拂曉走路姿勢極為優雅，在細的皮甲和鎖鏈之下的苗條肢，有種輕盈飄逸的覺。
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一群小怪圍了上來。
小小真瞥了它們一眼，依然是一樣扭曲的非自然畸形之。拂曉輕地說：“不要怕，孩子們，這兩位是大師的客人。”
一個瘦骨嶙峋的小怪靠近了貓先生，出爪子試圖貓先生的。在小小真說話之前，啪！小怪被貓爪拍到了通道壁上。
“請對孩子們溫一點，它們只是好奇。”
貓先生說：“剛才你們的這些造可是熱地想要撕爛我們。”
“那些是防衛守衛。這些不一樣。”拂曉說，“它們是意外的產。”
小小真說：“你的意思是，它們是實驗失敗品。”
拂曉輕笑：“也可以這麼理解。大師懶得管它們。是我把它們從培養槽里放出來，它們并沒有什麼攻擊，可以說是絕佳的真菌測試。”
我懂了，是你的小白鼠。
“我的友人澤金說科倫大師有個弟子普爾，它現在在這里嗎？”
“普爾？”拂曉轉頭看了一眼小小真，“它在東極星惹了一些麻煩，我懷疑它現在大概已經被當地總督分解了一堆泡泡。”
“……那，不管它現在是不是泡泡，我的友人澤金向它問好。”
“考慮到它讓所有東極星人生上長滿了蘑菇，我覺得你的朋友怕是此生都沒法見到普爾了。”
“……那真是憾。”
科倫大師的地下居所與壯麗的雅之巢完全不同，它的部通道被數以百計的導管與電線纏繞布。大師似乎不愿多花心思在墻壁的裝飾上，在管道之間，纏著怪異的真菌植，一些培養槽被零地放在道路邊，不時有多足的蟲子從槽里爬出來。
“這是鼠婦？”
“槽菌。這并非蟲子。”拂曉說，“大師意外的產。一旦培養槽養分被吸收完，它們就會爬出培養槽，去尋找合適的居住點。”
“這是有的菌類？”
拂曉聳聳肩：“是的。先前大師并不關注它們，直到后來某日一只槽菌在一只老鼠的大腦里安了家，這也許是它們當中最聰明的一只，大師覺得這很有趣。”
小小真瞥了一眼貓先生，從貓先生的貓臉上看不到任何緒，雖然貓這種本來就幾乎沒什麼表，但他時常能從細微的眼神變化中到他這位來自監督之眼的朋友的心。現在貓先生的神態很平靜，它的淺層意識也沒有泄毫信息。
也許它早就對這種科學家的瘋狂研究行為見怪不怪。
科倫實驗大廳彌漫著一消毒水和的刺鼻味道。無數條藤蔓般的管線纏繞匯在墻壁上，在天花板的正中，垂著一盞黃白的大燈。那位銀河文明中的傳奇希林科學家——科倫大師正在它的實驗儀前忙碌。
相比苗條的拂曉，高大的吉爾公爵，科倫大師材中等，相較普通希林人顯得更淺，它的上遍布著線針口和植，小小真猜它對自己的進行過不改造。從外觀看，它有一只手臂是純粹的金屬，一只眼睛是電子生化眼。
它正在切割培養皿里的一個培養，仔細地剝去它的外，一旁的電子圖像儀閃著流的數值。
“新來的客人。”科倫大師并沒有抬頭，“聽說你們是澤金的朋友？”
“是的，我們從澤金那里聽過您和您的弟子普爾很多輝軼事。”小小真回答，“我剛才您的助手那兒得知了普爾的不幸遭遇，我到很憾。”
科倫大師將鑷子扔到一旁，“死亡并不是什麼憾事，這本來就是生命的一部分。我只是憾沒能回收普爾的大腦。說吧，你們來有什麼事？”
小小真說：“實際上，我們是雅之主派來的代表。”
科倫大師轉過，它的手里拿著切割刀，的眼睛炯炯有神，電子的假眼則閃爍著妖異的芒，“如果我沒有聽錯，你剛才表達了想要被我扔進酸池的求。”
“是的，我們是雅之主派來的。”
拂曉輕聲說：“我覺得你們可以冷靜思考一下之后再說話。”
“我們的確接了雅之主的委托。”
“說吧，你們是打算被扔進酸池還是打算解肢后進真菌培養池？”
“一個都不想。”
“唔，我認為你們目前還有三分鐘可以活命，你們可以利用這時間好好代一下言。”
小小真說：“在那之前，我想告訴你一件讓人高興的事，那就是我的朋友在一個小時之前，摧毀了雅之巢的整個電力系統，”
科倫大師饒有興趣地歪過腦袋，“哦？還有呢？”
“按照我看到的清單，我的朋友砸毀了榮譽之道兩側大部分的雕像，奧托花園中庭噴泉，破壞了拂曉之門……”
科倫大師瞇起眼睛：“這聽起來可真是了不起的壯舉。吉爾那家伙還好嗎？”
“它已經氣炸了。”
“那真是值得慶祝。”
“但為此我的朋友將要面臨死刑。”小小真沉痛地說，“吉爾公爵宣稱要把它的骨架拼裝起來放在榮譽長廊上。”
“唔，這的確是吉爾那個賤人的作風。”
“所以，為了挽救我們那位可憐朋友遭遇剝皮骨的命運。我們不得不前來懇求您的幫助。”
“看在那賤人的損失上，你們想要什麼？”
“我們想要觀一下您最新研究的基因模型。”
“……”科倫大師瞪著眼睛，花了數秒理解了小小真的話語后，他罵了一連串希林語臟話，“你他媽敢再說一遍嗎？”
“我們想要觀一下您……”
突然，一陣銳利的鳴聲打斷了小小真的話語。
【警報！】【警報！】【警報！】【警報！】
【警報！】【警報！】【警報！】【警報！】
貓先生弓起了，它說：“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科倫大師轉過，他困地著電子屏幕，低聲咕噥道：“這不應該。”
小小真問道：“大師，您的實驗室后有什麼東西嗎？”
在剎那間，大廳上的燈猛地砸落！
須臾間室化為了黑暗。
小小真聽到了科倫大師的低聲咒罵和拂曉的拔槍聲。
一些槽菌慌地在地上爬走。小小真繞開了它們，在幽暗中，實驗培養皿中那些奇怪的真菌作猶如起伏的矮山。“大師？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事。”科倫說，“應該只是報警出了點問題。”
小小真瞧著不停閃的電子屏幕，突然之間，一個爪鉗突如其來地刺穿了他。
他的黏土軀因為破裂發出了悲鳴，連帶意識手都在。
一個爪子碎了他的腦袋。
最后他只聽到了貓先生的咒罵聲和拂曉的尖。
小真瞪視著學校的下水道口。
我死了？
我死了？
就這麼死了？？
確切地說，是黏土小人小小真突然死亡了，而且是被一個他甚至沒看清的對象給死了。
就算小小真是他的降級劣化版，但像一只蟲子一樣被死實在是讓人不爽。
這簡直荒謬。
小真心中惱火，他將意識手進了下水道。
（貓先生！）
（貓先生！）
沒有任何答復。這是很見的況。就算是在地下，貓先生的應力也應該足以能鏈接他。小真吸了一口氣，指揮自己的手繼續探索，如同獵犬探尋氣味，但很快手就被一個看不清的東西給阻擋住了。
就像是遇到了模糊的迷霧和看不見的墻。
小真將意識手收回。他火速地奔回家，抓了一把黏土小人，再火速返回學校。
再度切下自己一個手植黏土小人后，小小真2號便誕生了。
小小真2號蹦跳著鉆了下水道。
小真一點都不喜歡被死，哪怕被死的只是自己的一個小分裂。此刻小小真2號正沿著他們剛才去時的路前往科倫大師的實驗室。
他判斷自己的被殺應該不是科倫大師所為，而是大師的實驗室出現了什麼東西。
等他重新返回科倫大師的居所門口后，他終于鏈接上了貓先生的意識。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剛才被殺了！）
（別激，我看到了你死得就像一個小仔。）
（不用形容我的死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貓先生簡單說明了事件的過程，那就是科倫大師的實驗室養著一個變異吞噬地芒。
（它為什麼會養這種東西？）
（為了它那些奇奇怪怪的研究，由于防衛裝置出了一點故障，所以那玩意兒就跑出來了！它殺了科倫大師的那些改造守衛們，然后還碎了你。）
（那麼科倫大師現在把它解決了嗎？）
（當然沒有。這玩意兒的殺傷力遠超想象，科倫大師只來得及啟急救生間，也就是把我，助手拂曉，和科倫關了進去。）
（你的意思是現在這個地芒還在實驗室里？）
（是的，而且我們現在無法打開急救生間，系統判定32個小時后才能打開。）
（為什麼是32個小時？）
（科倫大師啟了植變異地芒的微型毒炸彈，但由于吞噬地芒的耐久，它還能存活32個小時。）
（也就是說放著它不管，32個小時后它就會自死亡？）
（是的，但科倫大師說，這個吞噬地芒也會把它實驗室里的東西全部吃，包括哪些菌和儀。你懂我的意思。）
（我明白了，你跟科倫大師說，如果我能殺了那只吞噬地芒，挽回它的研究果，讓它給我一樣能給雅之主差的東西。）
幾分鐘后，貓先生給他發回了意識信息，（科倫大師同意了。）
行吧，那就干吧。
小小真2號吸了一口氣，踢開了實驗室大門。
一灘黏般的生正在膨脹鼓起，它的上綻開無數的白眼球，一張正在咀嚼一個實驗殘肢，它毫無地盯著站在門口的小小真2號。吞噬地芒，這是銀河里知名的危險生，甚至會被一些喪心病狂的軍閥作為生武。
小小真2號不知道科倫大師又對它進行了什麼改造，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一個輕松的對手。
它凝聚出六只爪鉗，如閃電般向他刺去。小小真2號向后一躍，確地分析著它的運行軌跡，幾個躲閃后他拾起了方才1號留在地上的小劍，對著吞噬地芒投擲而去，劍穿了這攤的化生。
黏在膨脹中炸了，酸飛濺，培養槽與儀冒起了青煙。小小真2號的上也被酸濺到，他上的黏土被腐蝕得吱吱作響。
一只爪鉗突然從上而下穿了他的。毫無預兆，毫無聲響，
在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小小真2號想：太過分了，這玩意竟然還不止一個。
小真坐在地上看著下水道嘆了口氣，他又剪了一截手埋進了黏土小人。
小小真3號，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