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哥昨日何時到的？”阿圓問。
“夜里子時。”
“我早上起床沒聽見沈哥哥院子里的靜呢,莫不是哥哥沒回瀾苑歇息？”
昨晚蕭韞在景王府歇的，阿圓自然是沒聽見靜。
蕭韞道：“怕打擾你，所以歇在客棧了。”
他這話一說出來,阿圓就心疼了。沈哥哥在外邊辦差這般辛苦，好不容易回來,卻還擔心擾。
客棧里的東西哪有家里用得舒適？
阿圓抬眼,說道：“沈哥哥還是趕搬回瀾苑,往后無論多晚都不礙事的。”
小姑娘水眸瑩潤,眼里滿含關切。
“好。”蕭韞應道，然后問：“吃過飯了？”
阿圓和同窗們是吃過午飯才來的，晚些還得回書院去。點頭道：“已經吃了。”
“那就再陪哥哥吃一點。”
過了會，小二端菜進來。阿圓看見偌大的桌上只有四菜一湯,而蕭韞吃得慢條斯理、神自然。
不想得有點多,這一想多，眼里便不免就流出些許心酸。
飯也不吃了，就這麼盯著蕭韞打量。
蕭韞原本沒覺得什麼，但被打量久了,有點不自在。
他笑問：“許久不見哥哥,是不是變了許多？”
阿圓點頭：“變黑了，也變瘦了。”
問：“差事是不是很辛苦？”
“嗯。”
“出門在外銀子不夠花嗎？”
“嗯？”蕭韞抬眼。
“我以前雖覺得沈哥哥大手大腳不知儉省，可真見沈哥哥如此儉省，我就”
阿圓想到自己在瀾苑吃好穿好,而他自己出門辦差卻艱苦度日，原來是沈哥哥把錢都省下來花在上了。
以前沈哥哥吃飯哪里只會吃四菜一湯？定是要弄滿滿一大桌的。
可如今
也不知沈哥哥這兩年過的什麼苦日子,的沈哥哥實在太不容易了！
蕭韞竟不知想了這麼多，但清楚定是誤會了。
他笑了笑，也沒解釋。
去渝州這兩年,他才真正會到什麼是百姓疾苦。若不是自己親眼所見，他不敢相信這世間還有人以尸為食。
百姓敝糲食、寒迫，他又怎能自己大魚大？便索下令所有員一律跟從百姓飲食起居。
因此這兩年，蕭韞在渝州與災民們同吃同住，喝粥吃咸菜都是常有的事。
已經習慣了。
如今吃飯也不再講究致，能吃飽就行。
見小丫頭還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樣，蕭韞放下筷子，認真道：“哥哥聽從阿圓的建議，過清儉日子，你怎麼還不樂意了？”
“也不是不樂意，就是”就是心里難啊。
“別多想，哥哥過得不差。”蕭韞說：“再說了，哥哥以后還得養阿圓，自然得省著些。”
阿圓嘟不依：“我又不要沈哥哥養，若是讓沈哥哥這麼節省，我寧愿”
“寧愿什麼？”
“寧愿”早點嫁人這話阿圓不好意思說出口，便委婉提示道：“哪有姑娘家在家里待一輩子的？”
總要嫁人嘛，屆時等有夫君了，就不用沈哥哥養了。
蕭韞聽出來的意思，瞇了瞇眼。
“你父母給你說親了？”
阿圓臉熱，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沈哥哥說什麼呢，我還在讀書。”
“既如此，阿圓為何急著嫁人？”
“我沒有。”
“你適才就是這麼想。”
“”
阿圓覺得沈哥哥一定在里裝了第只眼睛，想什麼他居然清清楚楚。
“嗯？”蕭韞板著臉，似乎不大高興。
“也就剛才想了那麼一小會，”阿圓手指比了一點點，說：“反正就是不想讓沈哥哥花銷了，沈哥哥掙銀錢不容易，況且還要還債，還要存銀子娶媳婦呢。”
“我不急娶妻。”
“怎麼不急？”阿圓不贊同這話，正義嚴辭道：“沈哥哥都一把年紀了，別總以為還能等，可等你忙活回來，發現年紀越來越大，屆時可沒有好姑娘愿嫁你。”
“”
蕭韞默了默，緩緩問：“年紀大？”
“嗯。”阿圓點頭，沒明白他這神是在意什麼。
蕭韞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麼，他只覺得此時此刻有些匪夷所思。
他為何坐在酒樓，與個小姑娘談這樣的事？
阿圓從他的面部表后知后覺地也發現了這一點。
這話題是如何談到這里的？
兩人這才剛相聚沒多久呢。
阿圓清了清嗓子，坐直：“總之，沈哥哥多為自己考慮些，不然，我心里過意不去。”
“是麼？”蕭韞幽幽的，要被之前那番話氣笑了。
這小丫頭，居然嫌他老。
過了會，阿圓問：“沈哥哥這次回來會一直待在京城嗎？”
“嗯。”
“那沈哥哥以后在京城做？”
蕭韞抬眼。
“是沈哥哥說的啊，”阿圓說：“若這次差事辦得好，就可以仕做了。”
繼續道：“我想著沈哥哥有份穩定的差事，前途也就有了盼頭，想必以后娶妻也會容易些。”
“”
蕭韞放下筷子，心復雜地問：“小丫頭，若是哥哥往后娶不著妻，該如何？”
“怎麼娶不著？”
“你不是說哥哥年紀大，沒好姑娘愿嫁我嗎？”
“那等你仕做了，可能就不一樣了嘛。”
“哪不一樣？”
“沈哥哥，”阿圓這會兒也變得心復雜起來：“我們真要一直談這種事？”
“”
這不是你提起來的？
這頓飯，兩人都吃得很復雜，復雜得連許久沒見的那點兒生疏都搞沒了。
仿佛又回到了曾經在瀾苑相的日子。
出門時，蕭韞還囑咐：“我派人送你直接回書院，不準再去聚賢茶樓。”
阿圓敢怒不敢言：“知道了。”
“也不準再想嫁人的事。”
“”阿圓忍無可忍：“沈哥哥還管我心里想什麼嗎？”
“自然。”
“我若是想了呢。”
“若是敢想，我就”
阿圓現在不怕他，抬眼瞪過去。心想，他若是說出那句“打斷你的”，立馬就哭給他看。
蕭韞沒說“打斷你的”，而是靜默地瞧了一會。
而后勾起。
似笑非笑道：“你若是想嫁人，你想便是。”
他這麼說，阿圓的臉反而漲紅起來。
別過頭：“我才不想！”
最后，明目張膽地嘟噥了句：“沈哥哥真討厭！”
然后轉提著擺噔噔噔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