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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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魯從阮依然沒有回到都護府。

因為有人目睹到魯從阮失蹤當晚出了鎮門,所以魯涵出了軍隊,在周邊他可能去的地方進行全面搜索。

由于這個原因,馬場借出了所有能借的馬,荔知等人無事可做,李管事便放了他們一日假。

荔知本能地意識到這是個多事之春。

為了置事外,本打算今日閉門不出,謝蘭胥卻在這時邀請去瑪瑙湖賞花。

他們出發的時候,天上下著濛濛細雨。

荔知帶了一把油紙傘,撐開擋在二人頭頂。為了避雨,他們并肩而行。

為了進山搜尋魯公子,馬場里所有的馬都借出去了。就連牛也不例外。他們只能步行前往瑪瑙湖。

對于走完三千里的荔知來說,這點路程本不算什麼,讓意外的是,看上去弱不風的謝蘭胥,竟然走了半個時辰依然面不改

兩人翻過一個小山坡,站在山頂上,荔知看見了一片銀波綠影。

遼闊的天青蒼穹之下,清澈的河流分流千縷,穿過青翠滴的喬木,最終匯聚一片映著青空的鏡湖。

夾著雨的清新山風迎面吹拂,荔知在廣闊的天地間宛如一粒細沙。

對天地而言,的存在,的野的謀算和計劃,或許都是別人施展過千百次的小兒戲法,本不值一提。

閉上眼,春雨的親吻。

“你真的想回京都麼?”

謝蘭胥的話驚醒了

“殿下這是何意?”下意識用了尊稱。

謝蘭胥平靜地看著,似乎在睜眼前,就一直這麼看著

“字面意思。”

“當然想回去了,”荔知故意笑了起來,“那里是我的家。”

不待謝蘭胥說話,率先往山坡下走去。

“阿鯉,我們看誰先走到湖邊好不好?輸了的人要背贏的人走兩步!”

謝蘭胥看著的背影,眼前浮現的卻是剛剛灑的神。在閉眼的時候,他險些都要以為,本就是這山間的一個自由自在的靈。

“阿鯉,你還愣著做什麼?快來呀!”荔知在前方揮手笑道。

謝蘭胥終于抬腳朝走去。

快到山腳的時候,謝蘭胥三步并做兩步,在最后一刻趕超了荔知。

“阿鯉不會讓我一個弱子來背吧?”荔知瞪大眼睛。

謝蘭胥看了一眼:“欠著。”

他繼續往湖邊走去,荔知后腳跟上。

“阿鯉,這哪里有花?”

“等會你就知道了。”臨近湖邊,謝蘭胥忽然手掩住的雙眼,“閉上眼,等我回來。”

掌心的溫熱熨帖著的眼睛,荔知不知不覺回答道:“好。”

謝蘭胥松開手。

荔知閉著眼睛,只能聽見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不多時,響起了拖曳什麼東西的響聲,他拖著那東西走到湖邊,荔知聽見了水的聲音。

接著,他走回來,牽起荔知的手。

“睜眼罷。”

荔知睜開眼后,他牽著走向湖邊。

那里多出了一條微微搖擺的小船。

兩人先后上了船,謝蘭胥拿起木漿,向著瑪瑙湖深駛去。

此時船只還未到水深,湖面上遍布漂浮的水草,紋路各異的鵝卵石躺在湖底,從糾結的水草中若若現,像水中開出的花。

手探進水中,戲耍著冰涼徹骨的湖水。

船只漸喬木掩映,巨大的影投落下來,細雨仍未停止,太卻已經出現。零碎的日像金子一樣灑在兩人上。

“你看,花來了。”謝蘭胥說。

船只破開幽綠水草,開層層銀波。無數含著黃花蕊的潔白花朵,沿水流方向競相盛放。翠綠的沒在水中,隨水波搖

湖面上蒙著一層水霧,水霧又銜接著晨曦的金

荔知不自收起油紙傘,任絹般的細雨落在上。

“這是什麼花?”問。

“海菜花。”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花。”

“所以帶你來看。”謝蘭胥說。

莫名的愫游在二人之間。

“過來。”

謝蘭胥招手,荔知溫順靠了過去。

他將攬在懷中,讓半躺著觀看璀璨的太雨和順流飄的海菜花。

梧枝綠的長袖和水藍疊,雪白中一點鵝黃的海菜花和晶瑩碧綠的水波纏斗,謝蘭胥的下頜抵在的頭上,兩人似乎融為了一人,也像海菜花一樣,隨波逐流。

升到仙乃月神山之巔后,銀針般的小雨漸漸停了。

兩人悠閑地著和煦的日

“般般,等回到京都,你想做的事是什麼?”

“我想振興荔家。”

“就這麼簡單?”

“這并不簡單。”荔知說,“我父親的弟弟雖然仍在前朝做事,但早年分家獨立后,兩兄弟就斷絕來往,想來這位叔父對我們也并無多。如今荔家真正剩下的,只有什麼都不懂的小輩,想要重振一個出過謀逆罪人的家族,談何容易。更何況——”

“更何況?”

“更何況,只有當荔家重回上流氏族,我妹妹的冤才可洗清。”

“你妹妹是如何死的?”謝蘭胥問。

“……得了病,不敢人知道。抓了藥服下,卻因此導致了大出。”荔知說,“我的仇人,就是這個我妹妹得病的人。”

“此人是誰?”謝蘭胥說。

“是一個位高權重的人。”

“不能說?”

荔知轉過,右手撐在謝蘭胥的前,用哀切的雙眼注視著他:

“我知道若殿下知道此人是誰,一定會為我除去此人。對殿下來說,這輕而易舉。但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為我一母同胎的雙生姊妹復仇。我想要用自己的謀劃,讓此人敗名裂,親手為我的雙生姊妹討回一個公道。阿鯉——你能許我任一回嗎?”

謝蘭胥想了想,答道:

“好。”

這事對他并無危害。

謝蘭胥并不在乎這個人是誰,因為他清楚知道,雙生姊妹的死與自己毫無關系。那麼,不管要向誰復仇,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

讓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還有其他目的嗎?”

荔知仰頭看著他,明亮烏黑的瞳孔中映著他的影。

“什麼目的?”天真無邪地反問,好像沒聽懂他的問題。

“除了替妹妹復仇,你留在我邊,還有其他目的嗎?”

荔知著他,笑了起來,月牙彎彎的眼中盛著破碎的太

“阿鯉的疑心病又犯了。”

他的面頰,指尖還帶有湖水的冰涼。

“阿鯉,看著我的眼睛。”定定凝視著謝蘭胥黑沉沉的雙眼,一字一頓道,“我像燕徘徊不去,只因你是你,無論阿鯉問我多回,我的答案都只有一個——”

頓了頓,有些口干舌燥。

在謝蘭胥的注視下,心如擂鼓,或許是因為仍是閨閣,卻吐出如此熾烈的話。

“我想留在阿鯉邊,只因看著阿鯉,便心生歡喜。”

謝蘭胥目不轉睛地看著的每一變化。

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麼真實,讓他看不出毫破綻。他的心,也隨著的話語落。他不自想要相信,但他心仍在懷疑。

他在意,上謊言的痕跡。

的臉隔得如此之近,謝蘭胥好像從一面鏡子里看到自己。

滿謊言的自己。

他看得見,卻不到,那真假纏綿的痕跡。

“當真?”他輕聲問。

“千真萬確。”說。

“我有一個禮送給你。”謝蘭胥說。

他很好奇。既新奇又興。同這謊言的迷藏游戲。

荔知不解地看著他調轉方向,將船緩緩撐向岸邊。

小船靠岸后,船猛地一晃,平靜之后,謝蘭胥先起下船,然后手向船上的荔知。

荔知握住他的手,小心地走上地面。

“阿鯉準備了什麼驚喜?”

謝蘭胥不言不語。

他放開荔知,走到岸邊,雙手握住船猛地用力,將小船翻了個面。

魯從阮青白腫脹的面孔仰著藍天細雨,目眥裂的雙眼泡得渾濁,里塞著一塊吸飽了水的棉布,整個牢牢在船底,由麻繩和船只固定在一起。

荔知渾,胃中惡寒,忽然想起小船剛剛下水時的搖擺。

魯從阮拼命掙扎的樣子浮現在腦海之中,或許他在彌留之際,看見的最后一幕,是下水嬉戲的手指。

他暴突的眼珠,也許就在手可及的地方。

幾乎要當場嘔吐出來,但謝蘭胥的目如針在刺,生生忍下了胃里的翻江倒海,從魯從阮的尸上別開了眼。

謝蘭胥走到面前,停下腳步。

暗綠擺垂在潤的地面,就像爛泥中長出的一株翠竹。

“有了他,我們很快就能返回京都。”他抬起的下,直視著的雙眸,“你不高興嗎,般般?”

“……魯從阮和我們回到京都有什麼關系?”

“你很快就會明白了。”謝蘭胥微笑。

他輕輕的臉頰,同先前做的那樣。

“現在,你見到我,仍歡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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