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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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就是張德海的地盤,他自然知道哪里有蔽的小路。

沈輕稚沒那麼多人跟著,只讓戚小秋跟張德海陪在自己邊,另外還有個張德海帶著的小徒弟,一行四人便悄悄繞過百花園,順著的小路躡手躡腳繞到了春亭后面的假山后。

幾人剛一在假山后站定,就聽到一道頗為懶洋洋的聲。

在一片颯颯風聲里,只聽那子道:“怎麼,柳公公這是瞧不上我承仁宮,覺得我只是個貴太妃,管不了你,也不如太后有面?”

這聲音沈輕稚自然是悉的,說話之人就是貴太妃馮覓兒。

馮覓兒今年十幾許的年紀,尚未未及不之年,又是那般的俏嫵盛年守寡,能起這般心思其實不奇怪。

可壞就壞在是皇帝陛下的生母。

若是宮里道德淪喪,倫常敗壞,那蕭煜又如何能治理天下?如何讓百姓信服?

故而貴太妃這般行事,簡直是把好不容易坐穩皇位的蕭煜潑上一污泥。

沈輕稚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貴太妃道:“把他上給我了,我倒要看看是本宮的鞭子厲害,還是他的骨氣厲害。”

另一道還算悉的嗓音跟著響起:“娘娘,這是花園,人多口雜的,不如便算了吧。”

說話的是貴太妃的大姑姑盼夏。

盼夏聲勸著,但馮覓兒如何會聽?

沈輕稚就聽啪的一聲,一道響亮的掌打在了一個人的臉上。

“娘娘,臣是為了娘娘好,娘娘臣是真心待娘娘的。”

貴太妃聲音好似帶著寒風:“真心?你若是真心,那日在大殿上,你就不會聽了太后和陛下的旨意,捂住我的不讓我說話,還把我拖了下去?”

春亭里,盼夏跪在地上,仰著頭看馮覓兒。

馮覓兒這掌打得毫不留,盼夏的臉紅紅腫腫的,看著很是嚇人。

馮覓兒瞇著眼睛,滿臉怨恨地看著盼夏。

盼夏跟了十幾年,怎麼會不知是什麼子?故而即便盼夏心里再委屈,面上也不敢表現出來。

只是哀傷落淚,膝行至馮覓兒前,拽著道:“娘娘,那日是什麼景,娘娘不會不知,當日娘娘被鬼迷了心竅,說了言不由衷的話,若臣不攔著娘娘,后果不堪設想。”

馮覓兒攥著手里的茶杯,森森看著盼夏,看著這個跟了十幾年的宮人。

最終,還是沒有趕盡殺絕。

“好,好,我權當信你一回,”馮覓兒聲音冷,“以后我吩咐的事,你就要好好辦。”

盼夏哆嗦著起,只能點頭:“是,臣領命。”

春亭里靜了一會兒,沈輕稚便偏過頭,過假山崎嶇的山,仔細盯看春亭的形。

剛看了一眼,便看到一個頎長的影。

那是個穿青灰常服的年輕黃門,他背對著假山,正直腰背跪在馮覓兒的面前。

沈輕稚看不到他的面容,卻能到他的拔堅韌,大抵如同張德海說得那般,是個極漂亮的年輕人。

下一刻,盼夏就了馮覓兒邊的另一個大宮,兩人一起上前《宮升職記》,牢記網址:m1,一個拽住黃門的頭,一個去扯他裳。

秋日并不冷,反而因為秋老虎猛然來臨而有些悶熱。

但即便如此,大庭廣眾之下被除服,也是在公然被辱。

在貴太妃面前,一個命賤的黃門本反抗不了。

沈輕稚遙遙看著,就見他如同木偶一般被人撕扯著,最終被去了外袍,扯散了發髻。

烏黑的長發披散在他后,襯得他越發形單影只,可憐至極。

到了這一步,貴太妃顯然就要把事鬧大。

沈輕稚心中越發沉郁,思索片刻,低頭看向張德海:“那黃門心如何?”

張德海忙低聲道:“娘娘,那真的是個好孩子,很聽話也很懂事,他很嚴,承仁宮的事其實有一兩個月了,但他卻沒有同上峰抱怨,也沒有求助,一直自己承著。直到貴太妃直接同膳房要人,膳房的管事太監才意識到事有不對,這才問他到底如何。”

“到了這麼要的地步,他也沒說,是個很謹慎的人。”

沈輕稚不由點了點頭,瞇起眼睛看張德海,道:“若是你跟膳房的李膳食都能替他做保,我倒是給他想了個貴太妃絕對不敢染指的好去。”

張德海簡直要激哭了。

但他不敢聲張,也不敢做太大的作,只道:“娘娘,咱家可以,李總管也行的。”

沈輕稚便點了點頭。

兩人說話的工夫,春亭里卻又有了靜。

沈輕稚還沒來得及回過頭繼續看,就聽到那邊狠狠響了一聲。

啪。

那是鞭打在上的聲音。

一下,兩下,接著,集的鞭打聲便在春亭里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馮覓兒舒心肆意的笑。

“哼,你瞧不起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賤命,在本宮眼里,你還不如條野狗,就憑你也敢違抗我?”

的聲音本應該是婉轉聽的,可聽在所有人耳中,卻是那麼的森可怖。

沈輕稚過山,往春亭看去。

一個年輕的黃門手里揚著鞭子,正一臉暢快地在那黃門上鞭打,被打的人依舊軀,潔白的里漸漸沁出鮮紅的

一聲,一聲,一下又一下。

可他始終一言不發,沒有求饒,沒有痛呼,甚至似乎連氣的聲音都沒有了。

沈輕稚想起當年那些忠誠的宮人們,的心沒由來痛起來。

們被從宮里一個個拖走,跪在地上不斷哀求,可那些人卻沒有放過們,也是如同這般,揚起手里的棒,打在們單薄的軀上。

一下又一下,任由淚四濺,卻沒人停手。

不能再回憶下去了,沈輕稚狠狠閉上眼睛。

深吸口氣,轉對張德海道:“今日若不救他,他就要死在這里,張德海,你敢不敢違抗貴太妃娘娘?”

張德海本就揪著心,聽到這話,他就沒猶豫:“娘娘,我敢。”

沈輕稚點頭,道:“好,過來,此事這麼辦。”

春亭中,馮覓兒正吃著紅棗蜂茶,靠在墊上欣賞眼前的“大戲”。

那雙嫵的狐貍眼輕輕瞇著,從眼眸里出些細碎的,如同冰針一般細細扎在眼前的上。

人被打得渾,卻依舊直著腰背,那張溫俊逸的容也被鮮浸染,竟有些詭異的

人就那麼跪著,他半闔著眼眸,眼睛里已經沒了往日的生機。

馮覓兒卻越發高興了。

就在這時,一滴鮮飛濺到椅上,把素白的藤蔓染上了鮮紅的

馮覓兒的目捶了捶,轉瞬便又揚起,帶著興味地看向人:“柳素,你這名兒可真好聽,可惜了,可惜你不聽話。”

馮覓兒笑著看他,聲音帶著暢快:“不聽話的狗,就是再漂亮本宮都不要,素啊素,你還年輕,就這麼死了多可惜啊?”

高高在上的貴太妃娘娘,死一個卑賤的奴婢猶如掐斷一稻草,不費吹灰之力,甚至不過是口舌,就有人替拿起長刀,殺人越貨。

柳素跪在那,此刻的他已經閉上了雙眸,放棄了生的機會。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道驚呼聲:“娘娘,娘娘不好了。”

馮覓兒面一沉:“慌張什麼?”

一個年輕的小宮人連滾帶爬上了春亭的臺階,大概是嚇得了,在臺階上半天爛一團泥。

“娘娘,”聲音哆嗦,“娘娘,陛下的儀駕往花園來了。”

馮覓兒眼睛一瞪:“什麼?”

那小宮人結結說:“娘娘,奴婢,奴婢去給娘娘取水,就聽到外面有公公在說話,說陛下一會兒就要到花園來,還有一刻就要到了。”

馮覓兒猛地坐起來,見那小黃門還一臉興打著柳素,凝眉呵斥他一句:“蠢貨,還打什麼打,沒聽到小魚說什麼?”

那小黃門嚇得忙跪在地上,卻又被盼夏一把攥住胳膊。

“娘娘,此事可不能讓陛下知曉,”盼夏一臉張,“這人也不能留了。”

馮覓兒也只是一開始慌了一瞬,轉眼功夫,就冷靜下來。

朝盼夏出手,讓攙扶自己起,然后便一邊擺的褶皺,一邊道:“小園子,用他自己的裳把他罩住,扔進游心池里去。”

小園子沒人架著,這回終于跪倒地上了。

“娘娘,娘娘小的……”他打人可以,拋尸確實不敢。

這還是花園,都有宮人,若是被人看見,娘娘不會有差錯,要死的是他。

馮覓兒不耐煩了,睨了小園子一眼,見他確實不事,這才道:“那就把他扔到假山后面,他一個閹人,即便說了,也沒人替他出頭。”

說罷,馮覓兒便扶著盼夏的手,窈窕地往外行去。

一路上,腳下都很穩,沒走錯半步。

小園子膝行兩步,把柳素的外衫兜頭罩在他上,然后便掙扎著起,拽著他的胳膊往假山后面扯。

大抵是求生的意志擊退了懼怕,小園子竟是一口氣把他丟到了假山之后,半路都沒停歇。

就在這時,外面已經有了嘈雜的聲響。

小園子甚至都來不及多看柳素一眼,隨手把那長鞭一扔,低頭跑了出去。

一陣風吹來,春景園里除了一地的,便是一個渾的人。

柳素覺得上又冷又熱,他半闔著眼睛,腦海里浮現起曾經在家時的景。

那些桃紅柳綠,歡聲笑語,如同仙府里的仙樂,一一在他耳畔響起。

他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瞧不見。

就在這時,一雙手扯開了罩在他上的舊

柳素以為自己已經上了仙界,他掙扎著睜開眼睛,目是一雙明的桃花眼。

柳素喃喃自語:“是仙姑嗎?”

————

他被打這樣,必已是強弩之末。也不過就是緩過一口氣的工夫,柳素便再度陷昏迷中。

沈輕稚看著他沾著污的白皙面容,心里不由嘆,怪不得貴太妃會如此喜歡他,得不到也要肆意折磨,確實是長了副好皮囊。

柳素今歲只得二十,因早年間便做了太監,故而他面白無須,眉目秀麗,竟是生了張男生相的俊俏容

加之他那雙即便失神也深邃的眼眸,確實是會讓人心的面相。

沈輕稚微微嘆了口氣,他看向張德海:“貴太妃娘娘離開花園,你就立即著人醫治他,若是貴太妃娘娘再問,就讓膳房說他重病養病,先養著再說。”

人都已經救了下來,沈輕稚就沒道理再讓他病死,頓了頓,道:“此事本宮會稟明陛下,后續便由陛下定奪。”

不管如何,柳素的命確實已經救了下來,張德海噗通跪倒在地上,給沈輕稚磕了兩個頭。

“娘娘大恩大德,小的無以為報,謝娘娘恩澤。”

沈輕稚擺擺手,只讓他們趕去醫治柳素,然后便扶著戚小秋的手,緩緩離開春亭。

待在花園又盤桓兩刻,沈輕稚便離開花園,直接回了景玉宮。

距離中秋宮宴還有兩日,沈輕稚思索片刻,還是覺得此事不能拖著,要趕告知蕭煜。

故而吩咐銅果燉了一鍋山藥鴿子湯,待得午歇起來之后,便帶著山藥鴿子湯去了乾元宮。

乾元宮如今雖一直宮門大開,但非召不得進出,除去蕭煜召見的大臣們,其余也就只有幾位郡王能時常進宮來見。

除此之外,所有宮妃,即便提前遞了腰牌,蕭煜也一概不見。

只有一個例外。

那就是如今寵冠后宮的沈昭儀。

昭儀娘娘若是得了閑,往乾元宮走上一趟,即便皇帝陛下正大發雷霆呢,也能為了住火氣,好好用一用飯,散一散心,不過一時半刻的工夫,那火氣也就散了。

滿宮里那麼多人,除了太后娘娘,年九福也就只對沈昭儀和

故而今日沈輕稚臨時去了乾元宮,到了宮門口小黃門也不敢攔,只讓娘娘坐下等了一會兒,小多子就親自出來接了。

“哎呦娘娘,今早師父就看到有喜鵲登枝,還說今日一定有喜事,這會兒娘娘便到了。”

“果然是貴人盈門啊!”

小多子一張,真是能把死人說活過來。

沈輕稚淺淺笑笑,沖他點頭道:“多公公,辛苦你了。”

小多子跟在邊點頭哈腰的,顯得特別親近,乾元宮里的黃門們見怪不怪,人人心里也都有數。見了沈昭儀娘娘,誰能不結一番?那可真是嫌差事太好,想離了乾元宮另謀出路。

沈輕稚也不問小多子蕭煜在做什麼,只是頗為關懷道:“近來秋燥,陛下又忙,多公公是陛下邊的近臣,得多伺候陛下喝水潤燥,平日里茶膳房也得多備小吊梨湯和銀耳蓮子羹,不要弄得那甜,陛下不吃的。”

瞧瞧,昭儀娘娘是多麼細心。

小多子連忙道:“是是是,娘娘說的是,還是娘娘心。”

這一番忠心不二的客套結束后,兩人便也來到了乾元殿門口。

小多子伺候沈輕稚進了殿門,才道:“娘娘,陛下這會兒在書房。”

沈輕稚點頭,一路來到書房門口,小多子才朗聲稟報:“昭儀娘娘請見。”

接著,不用沈輕稚多等片刻,年九福就親自過來迎了。

沈輕稚就看他繞過屏風,笑瞇瞇往門口走來:“娘娘大吉。”

沈輕稚點頭,也沒同他寒暄,只用眼神上下看了年九福一眼。

兩日不見,年九福倒是瞧著瘦了不

煜剛登基為帝的時候,年九福跟著水漲船高,了宮里最有權勢的大太監,即便他依舊每日伺候在蕭邊,似乎不怎麼管宮里的其他雜事,但宮中許多事都會報到他跟前。

興許是那段時候太忙了,他竟是胖了起來,年紀輕輕也顯得有些富態。

這幾個月下來,大概已經習慣了這般繁忙,年九福才逐漸瘦了下來,恢復了早年間的清秀模樣。

沈輕稚沖年九福笑笑,年九福彎了彎腰,顯得非常恭敬。

兩人輕輕進了書房,剛一轉過座屏,沈輕稚便看到蕭煜正坐在書桌后,正凝眸看著手里的折子。

沈輕稚見蕭煜,十回有九回他都在看折子,剩下一次則是在用膳。

想到這里,沈輕稚有點想笑,好歹忍住了。

煜早就聽見了小多子的通傳,他草草寫完手里的折子,這才抬頭。

一見沈輕稚,他微蹙的眉頭便不自覺松開了。

他自己都沒發現,每當見了沈輕稚,他心里所有的煩悶都會迅速消散,讓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年九福倒是眼明心亮,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在給沈輕稚上了暖茶和果餅之后,他便腦退到了蕭后,安靜站著一聲不吭。

煜放下朱筆,果斷起,甚至還了個懶腰。

“怎麼這會兒過來了?最近你不是還忙的?”蕭煜同玩笑一句。

沈輕稚過來挽住蕭煜的手,同他一起來到雅室,待兩人在羅漢床上坐穩,沈輕稚才笑道:“臣妾幾日不見陛下,心里怪想念的,又惦記陛下不好好用飯,怕陛下犯了秋燥,便親自燉了山藥鴿子湯,來給陛下潤一潤嗓子。”

這話說得可真

沈輕稚眼波流轉,目著嫵風流,那一眼不過飄飄一送,就送進蕭煜心里去。

煜端著湯盅的手微微一頓,卻還是淺淺品了一口,清淡的鴿子湯只有枸杞的甜味,悠悠然然,也跟著那嫵眼神一起落到他心田里頭去。

“好湯,”蕭煜一口氣把湯喝盡,才道,“你辛苦了,以后莫要親自手,讓宮人們去做便是了。”

沈輕稚抿笑了。

從桌上取了個桃子,用小銀刀一點一點切小塊,放到了紅瓷果盤里。

“陛下吃些桃兒,”沈輕稚道,“為陛下洗手作羹湯,是我的福氣,哪里能說是辛苦呢?”

沈昭儀娘娘這些套話虛詞簡直張口就來,本不用細想。

煜跟說了幾句話,就覺得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反正他同沈輕稚已經做了幾個月的夫妻,兩人早已悉,到也沒必要一直端著皇帝陛下的架子。

故而蕭煜把領口的盤口襟松了松,往后躺倒在了靠枕上。

“呼。”他長長舒了口氣。

沈輕稚慢條斯理吃了幾塊水桃,然后便用帕子干凈手,品了一口悠長雅致的峰。

“陛下,今日倒是有個新聞,”沈輕稚聲音輕,讓蕭煜緩緩闔上雙眸,“臣妾給陛下說了聽聽?”

煜閉著眼睛嗯了一聲,等繼續說下去。

沈輕稚便用很緩和的語調,慢慢把今日在花園的故事娓娓道來。

期間,沈輕稚喝干了一杯茶,而蕭煜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似乎一直在閉目養神。

沈輕稚也不去管他,只把故事講完,才又開始吃桃子。

這個季節的桃子最好吃,沛,又甜又香,一口吃進里,綿的果如同云朵,幾乎要化在口中。

等沈輕稚全部說完,蕭煜也沒有立即開口,他閉目養神,緩了許久才慢慢開口。

“你做的很好。”

沈輕稚這才笑了。

此時窗外的早晨來過一次的喜鵲再度飛林,它們站在窗楞上,好奇看著屋里人。

喜鵲鳴,喜事來臨,可沈輕稚帶來的卻也不是喜事。

煜并未因貴太妃的這些事生氣,相反,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習慣親生母親的格,宮里發生這樣的事,他經還會松口氣。

心里念叨著:“不過如此。”

沈輕稚畢竟沒見過年輕時候的宜妃娘娘,畢竟沒有被糾纏著長大,畢竟沒有因為吃了無數苦頭,在眼里覺得不可思議的大事,在蕭煜這里也不過是曾經發生過的小事罷了。

他甚至在心里嘆:到底不是年輕時候了。

煜依舊慵懶躺在那,他又靜了片刻,才問:“那個黃門你救下來了?”

沈輕稚點頭,片刻后才開口:“是的陛下,張德海都求到我跟前,那黃門看著也可憐,我就把他救了下來,讓張德海安排醫正給他治傷,現在后排房那邊養上一兩個月。”

此刻見了蕭煜的態度,就知此事并不算嚴重,沈輕稚話鋒一轉,便道:“不過經了這一遭,柳黃門到底不好再留在膳房,臣妾以為,他還是得換個地方。”

煜又慢悠悠嗯了一聲。

屋外太西斜,影悠長,把兩個人的影子打在對面的寶石榴盆景上,在盆景里的花草上留下一道時間的痕跡。

窗臺上的沙刻鐘正在緩緩流逝著,沈輕稚總覺得能聽到里面在沙沙作響。

歲月如梭,轉瞬即逝。

煜緩緩睜開眸子。

他背對著,眸深深的,沈輕稚看不他的想法,也看不他的心。

煜抬起頭,淺淺看向沈輕稚。

見沈輕稚正在看他,眼眸里似乎很是擔憂,心中唯一的那點不愉也消散開來。

他勾了勾角,沖沈輕稚淡淡笑了。

沈輕稚眨了眨眼睛,不知為何,也跟著笑起來。

兩人笑了一會兒,蕭煜才嘆了口氣:“剛聽說的時候,是不是嚇著了?”

沈輕稚以為他要安自己幾句,剛要點頭撒賣乖,卻聽到他道:“貴太妃就是這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都不稀奇。”

“待以后你見的事多了,你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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