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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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枝蒽是在離開那片富人區后, 才發現祁岸住的地方離北川大很近,近到大概就只有一條街的距離。

懶得等公走回學校。

回宿舍時, 其他三人嘰嘰喳喳正準備出去吃完飯。

蔡暄看到宋枝蒽回來, 立馬, “正好,你跟我們一起。”

腦中晃過剛剛那份堪比西餐廳盛的燴飯,宋枝蒽把包放下, “我就不去了, 我剛吃完。”

到底是同吃同住三年的好閨, 蔡暄一下就捕捉到微表里的不對勁, 瞇著眼過去, “吃過了?在哪兒吃的,跟誰吃?怎麼不帶我?”

宋枝蒽出無奈,扯過椅子坐下, “就是隨便吃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下午去干嘛了。”

蔡暄瞬間恍然,“對啊, 還沒問你呢,你面試的怎麼樣,工作靠譜不?”

好的。”

宋枝蒽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下次去就簽約。”

蔡暄眨著星星眼, “那工資呢?”

宋枝蒽眼神飄忽了下。

想著10k的工資說出來可能會有點離譜, 就把話轉了個彎,說了句就幾千塊。

“安心啦, 畢竟是兼職, 肯定不會太多。”

蔡暄好心安, “隔壁那誰,之前也還接了個車模,累了一個月才賺三千。”

宋枝蒽有些意外,“才三千?”

“不然呢。”

正在補妝的蘇黎曼話,“北川市撐死是個新一線,給大學生的兼職錢怎麼可能那麼多,三千已經是大學生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這麼一說,宋枝蒽又想到祁岸。

雖然宋蘭時否認是祁岸幫安排這樣待遇好的工作,但還是有些不相信。

10k這個薪資,完全可以聘請一些小有名氣的網紅,再加上今天在他家發生的那一切……其實能很明顯覺到,祁岸對或多或的照顧。

宋枝蒽很清晰地把這種照顧,歸類為祁岸的習慣,抑或是經年重逢后一不自覺的愧疚。

只是這事并不好開口。

宋枝蒽到晚上也沒決定好到底要不要再問他一次。

不曾想在睡前,祁岸倒是先一步找

那會兒宋枝蒽剛洗完澡準備上床休息,然后就看到手機界面掛著他的兩條信息。

祁岸:【圖片】

祁岸:【圖片】

心口促然一瞬。

宋枝蒽點進去,發現是兩張和繡繡的照片。

桔梗,穿著祁岸的男款大拖鞋,笑容明又燦爛,親昵地摟著繡繡,另外一張是蹲在繡繡跟前,認真看繡繡吃飯。

距離遠,又像是抓拍,畫質并不怎麼好。

但這并不妨礙看清宋枝蒽的面容。

雙頰不知不覺地升溫。

抬手了下耳垂,繃著線在聊天框里敲出一行字:【為什麼拍我】

想想又覺得有些奇怪,于是刪掉改:【什麼時候拍的我怎麼不知道?】

祁岸回得不快不慢:【隨手拍的,為了給朋友看】

宋枝蒽眨了下眼。

為什麼要給朋友看?

似乎也意識到這話歧義太大,祁岸補充:【羅貝貝不相信繡繡換個人喂就能吃飯】

【清理相冊的時候正好看到,發你省存】

話里的意思就好像在告訴——他是在拍繡繡,不是拍;這照片現在沒用了,但想到是照片的主人公,就在刪掉之前順手發一份。

宋枝蒽默默哽住。

心想這個行事風格果然很祁岸。

又不免覺得,雖然祁岸拍得敷衍,但照片里笑得還好看,而且這也是第一次和繡繡一起拍照片。

手指遲疑了下,禮貌回:【謝謝,我很喜歡】

祁岸:【?】

祁岸:【怪氣誰呢】

“……?”

宋枝蒽敲字:【沒有啊,你想多了吧】

怕對方不信,宋枝蒽又說:【我以前就想跟繡繡拍合照,但是以前】

指尖停頓下來。

祁岸:【怎麼】

宋枝蒽猶豫幾秒,把話說了出來,【以前的我太不好看了,就沒拍】

高中以前,都很懼怕拍照。

是后來做了激,去掉那塊胎記,才慢慢拾起自信,又在蔡暄的教導和鼓勵下,漸漸學會自然面對鏡頭。

聊天容不經意扯遠,那邊好一會兒都沒回復。

宋枝蒽莫名有些尷尬,正猶豫要不要把話繞到兼職上,對方卻忽然開口。

祁岸:【沒有,很好看】

“……”

宋枝蒽指尖微停。

祁岸:【去掉胎記更好看】

兩句話乍一看有些不明所以,但聯合上面語境……反應過來的宋枝蒽忽然就不知該如何回。

剛巧熄燈時間到了,宿舍陷一片漆暗。

床下幾個姑娘爭先恐后去洗漱,床上的宋枝蒽則對著薄白亮的手機屏幕出神。

就是這會兒,下鋪的蔡暄一聲,“寶貝我牙膏用完了,借你的用一下哈。”

渺遠心悸的神思歸位,宋枝蒽磕絆了下,說你用吧,隨后才把目重新放到聊天界面上。

就像說胖人面前不說胖,丑人面前不說丑,饒是從前再凌厲桀驁的年,也不會在的外貌上取笑做文章。

或許是冷靜下來。

宋枝蒽在那兩句話中品出幾分好心的藉。

同時又在心中告誡自己不要多想,手上不由分說地敲出一行字:【我熄燈了,晚安】

祁岸回得很快:【嗯,睡了】

又是沒頭沒尾的話。

宋枝蒽抿了下,沒再回。

兩人的聊天就這麼默契地斷了。

再后來,其他三人洗漱完回到各自床上,小小的四人間像水波一般漸漸平寂下來。

宋枝蒽把兩張照片存下來,放下手機,像是終于得以息般,慢慢緩緩地閉上眼,結束這波瀾起伏的一天。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邊。

祁岸悠然靠躺在沙發上,手邊坐著乖巧溫順的繡繡。

戴著烏銀手環的那只手寵溺地它的腦袋,繡繡吐著舌頭,憨憨地著他笑。

祁岸淡勾起,磁嗓喃喃自語般開,“出息了。”

“還知道跟我說晚安。”

-

翌日清晨,天朗氣清。

云朵像是松的棉花糖銜在天邊,疾雨之后的毫不吝嗇地灌滿宿舍的每個角落。

宿舍里除了宋枝蒽以外都有課,一大早就收拾得叮咣響。

宋枝蒽被吵醒,干脆下床跟們一起收拾,準備去圖書館泡著。

只是還沒出門,宋蘭時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說工作室那邊提前到了批首飾,需要過去拍照,不過不急,讓這兩天挑個時間過去就行。

宋枝蒽手頭沒什麼事,就約好等會兒過去,掛斷電話前,又忍不住問,“祁岸這兩天會在嗎?”

宋蘭時哦了聲,“你希他在還是不在?”

宋枝蒽被這話噎住,言又止。

有些局促,宋蘭時收起打趣,“他這兩天要陪俱樂部去外地比賽,沒空來我這。”

宋枝蒽一顆心緩緩撂下,“那就好。”

北川大距離瀾園有些遠。

到的時候已近中午。

瀾園這會兒沒什麼貴客,宋蘭時打扮比昨天素淡許多,但也因此有種洗盡鉛華的

招呼宋枝蒽在主廳坐下,隨后拿出合同簽約。

本想著帶吃過午飯再工作,是宋枝蒽怕耽誤進度,想盡快開始。

“不愧是北川大學霸,執行力就是強。”

宋蘭時不吝辭地夸,挽著去穿旗袍,宋枝蒽本氣質偏清冷,就選了一淡青的刺繡款。

本來還擔心自己撐不出那份風姿,沒想到這旗袍就跟長在上似的,合適得不得了。

剛好這套首飾的主題就‘清秋’,被一戴上,還真有種民國時期清冷大小姐的氛圍。

化妝師給化妝的時候還忍不住稱嘆,說不止五生得好,皮也白無暇,是最好的畫布。

不多時,妝化完,宋蘭時帶去隔壁的攝影棚拍照。

宋枝蒽一開始不太能放得開,但就像宋蘭時說的那般,是學霸型人才,宋蘭時幫示范幾次,就知道用什麼樣的神姿態。

人像很快拍完。

剩下的就是手部頸部及耳部的特寫。

宋枝蒽皮好到幾乎不需要打,就能為那些玉石首飾的完背景板。

等這套旗袍拍完,宋枝蒽又換上第二套主題“禪”的服裝,是套煙灰的漢元素服,布景也更有韻味。

第三套風格全變,是有些歐洲中世紀風格的服裝,匹配復古克風珠寶,連妝面也濃郁許多。

這套首飾是宋蘭時最看重的,所以拍攝的照片也額外多。

結束時,剛好下午四點。

化妝師和助理收工后去食堂吃飯。

宋蘭時想著這姑娘第一次來,又最累,就提出去外面帶開小灶,宋枝蒽哪里好意思,推拒說這些本來就是該干的,而且也想早點回學校。

拗不過,宋蘭時只能提議順路送回學校,剛好在那邊有點雜事要理。

宋枝蒽盛難卻,只能和一起回去。

天氣炎熱,臨走前,宋蘭時囑咐助理送來兩杯打包好的冷萃咖啡,還有兩份很致的糕點,拎著上了車。

把其中一杯以及糕點塞給宋枝蒽,“總不能你來我這兒一趟,空著肚子回去。”

宋枝蒽卻之不恭,宋蘭時就放到手里,“拿著吧,這糕點我們自己做的,本不高,至于咖啡,”沖宋枝蒽眨眨眼,“咖啡豆是祁岸買的,不喝白不喝。”

印著瀾園logo的咖啡杯壁氤氳出的水珠。

宋枝蒽溫吞說了聲謝謝。

宋蘭時開著車,“你這人哪兒都好,就是太客氣,這樣在社會上混容易吃虧。”

指腹挲著杯壁,宋枝蒽乖巧應聲,“那我以后改改。”

宋蘭時笑,“這就對了,給你什麼你就拿著,就算沒有這層合作關系,我也會替阿岸多照顧你。”

提到祁岸,宋枝蒽沒忍住,“他是跟你怎麼說的……”

“說什麼,你跟他的關系?”

宋蘭時似笑非笑地一眼。

宋枝蒽點頭。

“也沒怎麼說,”宋蘭時云淡風輕,“就告訴我說以前認識的一個妹妹,既然湊巧來我這工作,就讓我多照顧照顧。”

宋枝蒽略微有些怔然。

不過也沒什麼好意外,畢竟在祁岸心里,本就把當妹妹。

思及此,宋枝蒽喝了口咖啡。

不想一下就被苦到。

宋蘭時捕捉到那瞬間皺一小團的臉,噗呲一笑,“怎麼這麼夸張,你那杯沒加糖?”

宋枝蒽從小到大都不喝苦的東西,每次喝咖啡都要加很多球,第一次嘗到這種,頓時有些可憐地搖頭。

宋蘭時拿起自己那杯,發現也是不加糖的。

瞬間了然,“啊,怪我,是我沒囑咐到位,那邊以為送到東院是給祁岸做的,就按照他的喜好來了。”

“他喝這種咖啡?”

啊。”

“每次來都要專門給他做,而且一定什麼都不能加,這種苦的最好。”

“……”

宋枝蒽眨了下眼,“可是我怎麼記得他喝甜的。”

“甜的?”

宋蘭時想了想,“沒有吧,他從來不喝甜的,可樂都不。”

原本宋枝蒽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會被這麼果斷地否決,倒也不是較真,而是真的記得祁岸喝甜的。

偏宋蘭時也一口咬定,“我認識阿岸快十年了,他真的不喜歡喝甜的,我敢確定。”

“可是……”

宋枝蒽聲音弱下來,“我記得他高中時喝了一個月的茶。”

就算記錯任何事,也不可能記錯這件。

宋蘭時出一個不和小孩子計較的笑,“是嗎,那可能是曾經喝,但現在他是完全不的。”

不想再討論下去,宋枝蒽輕聲附和,“嗯,可能是。”

頓了頓,又覺得自己對祁岸的事“過于關注”,不自在地別開頭,看向車窗外流逝的街景。

后來兩人又隨意聊了些別的,沒多久,宋蘭時就把車開到北川大校門口。

宋枝蒽拎著糕點下車,很激地說和說再見。

宋蘭時亦溫回應,“糕點記得早點吃,不然天氣熱容易壞。”

宋枝蒽點點頭,又和揮揮手,而后才轉從斑馬線穿到對面。

就是這會兒,祁岸的電話打來。

宋蘭時剛接聽就忍不住笑,“我說祁老板,監督工作不用這麼準時吧。”

祁岸無視的怪腔怪調,嗓音低懶淡漠,“把送到學校了?”

“送了,”宋蘭時應聲,“人剛走,還帶著你囑咐的抹茶芝士切塊。”

這個時間,遠在隔壁市的祁岸剛和俱樂部員一起住酒店,錢向東在他的總統套里給大家開會。

祁岸單手抄兜閑閑倚在落地窗前,輕哂一聲,“我囑咐什麼了。”

“不是你告訴我的,給弄點兒東西吃,怕,”宋蘭時平聲靜氣的。

祁岸眼尾微垂,沉默幾秒,似有幾分不樂意,“不是有食堂?你就不能給弄點兒午餐?”

“我這不想著帶單獨出去吃點兒好的補補,是拒絕,沒辦法,我就只能給帶點兒甜品。”

宋蘭時說著氣笑了,“臭小子,你這什麼態度,求姐姐辦事兒還有脾氣,有本事你自己上。”

祁岸扯著,語氣有點兒渾,“我這不是有事。”

“懶得理你。”

宋蘭時喝了口冰咖啡,“反正我人送到了,吃的也給了,你埋怨我。”

“沒埋怨,”祁岸悶出一嗓子笑,多出幾分真心實意,“蘭時姐辛苦。”

宋蘭時勾勾,“馬后炮。”

隨后又說,“我也是不懂你,明明要你今天過來,你偏要跑去帶俱樂部,比賽那邊不是有羅貝貝和錢向東,你什麼心。”

“說得輕巧。”

祁岸不以為然,“我今天要是再出現,才是真刻意。”

想想也是。

要是每次來祁岸都剛巧在,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來貓膩。

更何況這大爺傲得很,就不想讓宋枝蒽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不過話說回來,宋蘭時還是覺得祁岸要抓點,“反正你自己的事,自己上心,別背后對人家好的事都做盡,回頭卻被別人捷足先登。”

祁岸想說什麼,但想想,也只是無奈哼笑了聲,“我倒是想激進點兒。”

“怎麼。”

祁岸凝視著38層外的高樓林立又浮華的城市,漆眸烏暗,氣息微沉,忽然就想起高三那年,他與宋枝蒽的最后一次在微信的對話。

那時他馬比賽失利,不止失去自己的馬,還從馬背上摔下來,昏迷半月有余,后來即便醒來,也一直在醫院養傷。

祁仲卿本就不同意他賽馬,為此更是雷霆震怒,切斷他所有與外界的聯系,這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宋枝蒽。

后來還是他的一個堂妹,來看他的時候,給他帶了一個手機。

祁岸按照對號碼有些模糊的記憶,嘗試著給宋枝蒽打過一次電話,但對方始終沒接。

猜測可能在上課,被老師集收上去,祁岸就沒再打,改為微信留言。

只是那時的他本沒考慮過這個件的機制,那就是只要換手機重新登陸,之前未讀的消息,就會自消失。

祁岸也沒想那麼多。

他只是把自己的況,盡量還原地告訴,除去自己住院和失去馬的這件事。

然而等了很久,宋枝蒽都沒有回他。

后來到了晚自習的下課時間,祁岸打視頻給,可回應他的卻是毫不留地拒絕。

等到將近凌晨,宋枝蒽才回消息給他。

不是以前那種溫乖順糯的語氣,像是完全變了個人,冷漠到陌生。

說,是他父親不允許繼續纏著他,所以就不會再聯系他。

祁岸從一開始就知道祁仲卿切斷他和外界聯系一定會有這種打算,所以他第一時間就跟解釋,告訴,他以后會和祁家離關系,獨立生活,所以不用考慮他父親說什麼。

還在生氣,再加上當時他的胳膊沒有完全恢復,祁岸便打視頻電話給

哪知宋枝蒽依舊保持沉默抗拒。

似是斟酌許久才說:【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一起去北川大了,你的前程我耽誤不起】

那是祁岸人生中第二次,到心臟塌陷的窒悶痛

第一次,因為馬球球去世。

第二次,則是因為宋枝蒽。

空且沉寂的病房里,無人知曉,那一驕矜傲骨的年,就被這簡單的一句話,拆去周力氣,曾經固若金湯的信念與,也在此土崩瓦解。

祁岸不死心的問:【那要是我心甘愿呢?】

是他心甘愿,放棄出國,留在國上理想的大學。

也是他心甘愿,與祁家鬧翻,甚至為了離掌控,前去馬比賽只為贏得獎金。

然而心里這些愫還未開口傾注,宋枝蒽便先一步堵住他所有進攻的路。

說祁岸,我不愿意。

緘默十余秒。

宋蘭時納罕發問,“欸,是我信號不好嗎?怎麼突然沒聲音了”

祁岸眼底漫開冥冥不清的冷寂,斂回神,“在。”

話音落下,他語調低淡地接起上面的話,“我的意思是,宋枝蒽就是只蝸牛,看著又慢又,但只要一,就會回殼里去。”

宋蘭時愣了愣。

是聰明人,稍稍一琢磨就明白怎麼回事。

笑,“那大爺,你打算怎麼對付這只小蝸牛?”

本是揶揄調侃的話,祁岸卻答得正兒八經,“何愷虧欠過,傷害過的,我會一點點彌補回來。”

一次聽這位大爺流出這種語氣,宋蘭時意外地“呦”了聲。

祁岸卻不在意。

他眼尾微垂,凌厲的磁嗓漾出滿滿倨傲。

“總有一天。”

會心甘愿來到我邊。”

作者有話說:

不敢貿然進攻是因為心里沒底,畢竟曾經失敗過一次,岸哥再頂天立地,心里也會有一塊脆弱的地方,那個地方里都與宋枝蒽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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