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第118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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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真相

粥是早前福旺就準備好的。

東家喜歡在安靜的時候看賬冊,有時是夜里,有時是晨間,因為這段時間都很清凈,東家可以靜心,看得也快。久而久之,福旺和順子都習慣了夜里和晨間都提前準備吃食,怕東家著。

東家不喜歡吃涼的東西,所以大都是備好熱著的。

昨日在山間遇到暴雨,只有路上帶的脯和干糧。福旺晨間很早就熬了粥在火上暖著,眼下熱起來很快。脯也是現備好的,放在粥里一道熬一熬,連著熱粥的功夫,也將脯煮了。

福旺將粥端上來。

是聞著脯和粥熬一起的香味,丁卯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極了。

但即便很了,還是極有教養,知曉這是溫印的地方,也會朝溫印禮貌問道,“我可以喝脯粥嗎?”

話音剛落,肚子便咕嚕一聲。

丁卯有些尷尬。

溫印佯裝不曾聽見,只溫和應聲,“當然可以,但是小心,別燙著了。”

丁卯當即便笑起來,歡歡喜喜在鋪好的小桌上開始喝粥。

粥是真有些燙,丁卯吹了吹,還是有些被燙到,但很快就悉了舌尖的溫度,知曉了吹多久就不燙了,然后狼吞虎咽,又很有修養的喝了兩大口……

丁卯聽話點頭。

是真的了。

溫印提醒,“小心噎著。”

丁卯輕嗯一聲。

看得出,他應當是從小錦玉食,很這樣饞過,所以既有了的意味在其中,又潛意識里注意形象,尤其在一個三四歲的孩子上,便格外讓人心疼。

溫印后來也不提醒了,因為丁卯自己就有數。

只是丁卯雖然很,起初時也確實狼吞虎咽了幾口,但后來,幾口粥下肚,胃里慢慢有了暖意,沒那麼饞了,便開始吃得很慢了,到最后其實并沒有吃太多。

“我不喝了。”丁卯放下勺子,輕聲朝溫印說起。

“真不喝了?”溫印怕他

丁卯點頭,認真道,“不喝了,我有些不舒服,喝不了太多。”

溫印會意,他還病著,沒有那麼多食,但方才是壞了,所以才有起初的狼吞虎咽。

溫印沒他多吃,但也意外,丁卯這麼小,但是很懂事。

“那先不喝了,如果一會兒了,再尋些糕點吃。”溫印溫聲。

丁卯聽話點頭。

“那要再些喝水嗎?”溫印問起。

雖然是粥,但加了脯會咸,小孩子應該更覺得咸,這半碗下來會口

丁卯頷首,“要。”

順子機靈,東家剛開口問起的時候,順子就去備水了,等東家問完,丁卯應聲的時候,順子已經取了水來。

丁卯乖巧接過水杯,看向順子,“漱口盅。”

順子愣住,沒明白,溫印笑道,“再拿一個空杯子來。”

“哦。”順子趕去做。

溫印在婁家的時候是沒那麼多講究的,所以順子和福旺也沒飯后送漱口盅的習慣。

但丁卯不同。

丁卯輕輕抿了一口,然后漱口。

最后,才又喝了兩口,將杯子放了回去,這才算是吃完飯,或是用了點心了。

等順子離開,丁卯也沒那麼了,才又好奇看向溫印,“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這倒是將溫印穩住了。

他是李裕的侄子,喚李裕一聲三叔,照說,是應當喚一聲三嬸的,但這個時候未必合適,李裕興許也有旁的想法,溫印正要開口說晚些的時候,后腳步聲傳來。

溫印對他的腳步聲已經很悉了。

但丁卯卻愣住,然后眼前忽然一亮,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但又看到眼前的李裕是真的,還在朝他笑!

丁卯一激,當場眼眶帶著鼻尖就忽然紅了,“三叔!”

丁卯朝著大殿外的李裕就撲了過去。

李裕一面蹲下,一面將食指放在間,做一個噓聲的姿勢,一面準備應接撲過來的丁卯。

而丁卯也確實懂事,雖然眼眶中掛著眼淚,鼻尖也是紅的,一把撲進李裕懷中,嚎啕大哭,卻沒有大聲喚著三叔。

“三叔……”是嚎啕大哭的間隙,一面泣,一面低聲開口喚的李裕,不敢大聲,就這麼小聲喚著,聲音里還帶著小孩子特有的委屈。

“嗯,沒事了。”李裕抱他,也上他的頭,將他整個人懷在懷抱中。

丁卯哭得更厲害,“三叔,嗚嗚……”

李裕印象中,丁卯從小很這麼嚎啕大哭過,因為懂事,也因為自的教養,丁卯笑,哭得時候也有分寸。這次,是真的經歷了害怕,恐懼,又同李恒分開,還生著病,被彭鼎帶人尋到時候,正蜷在一棵樹下打抖,同行的人不知去了何,所以才會如此。

委屈有,難過有,害怕有,更多的,是忽然見到他時候的的暖意……

“三叔!”丁卯也抱他。

丁卯還在發燒,抱他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是燙的,哭聲也讓人心疼。

李裕鼻尖也跟著紅了,攬他,盡量平靜溫和安道,“不哭了,你還在生病,燒著,再哭會不舒服了。”

丁卯也知道不舒服,聽完李裕說的話,雖然沒有當即就停下來,但是也緩緩減了哭聲和頻率。

“我要三叔抱抱~”丁卯低聲泣。

“好。”李裕心中微沉,早前再悉不過的一句話,每次說起的時候都嘻嘻哈哈,眼中都是笑意,這次卻份外讓人心疼。

“來,三叔抱。”李裕鼻尖微吸一口,果真抱起他。

小豆芽靠在他肩膀上,手摟著他,好像緒漸漸得到安,不像方才哭得那麼厲害,但也一面靠在他肩膀上,一面低聲道,“要三叔一直抱……”

是生病了才會這樣……

李裕心中難過,還是盡量平靜溫和,“好,三叔一直抱。”

丁卯攬了他,就這麼一直趴在他肩頭。

李裕目也正好看向溫印,還會沒開口,溫印朝他頷首,然后手指了指天井外,意思是,讓他們叔侄兩人單獨待會兒,出去那邊。

溫印總是知曉他的心思,也知曉他想說什麼……

李裕激點頭。

溫印也出食指,在邊做了一個噓聲的姿勢,言外之意,別出聲,和丁卯在一安靜待會兒就好。

李裕頷首。

溫印從一側繞開。

李裕就在原,這麼一直抱著丁卯,抱了很久,直到丁卯終于停下了哭聲,只剩鼻尖回吸的聲音。

李裕能想象他哭得臉上眼淚鼻涕混在一的模樣,也輕聲道,“三叔給你臉?”

“嗯。”丁卯應好。

李裕放他在一側的凳子前坐下,果真,眼淚鼻涕混一團不說,應當還有吃到里的,但又盡量咬住不吃。

這幅模樣,既狼狽,又讓人忍不住想笑……

李裕用手帕一點點替他干凈,丁卯也由他著,不出聲,也配合。

等李裕終于慢慢完,丁卯也終于看清三叔的臉了,丁卯再度哇得一聲哭出來。這次怎麼哄都哄不好,李裕只得又抱他起,一面來回踱步,一面拍著他的后背安,寬著。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但這次的時間明顯要比早前更長,但終于,丁卯再一次平靜下來了。

這次,李裕給他完臉,丁卯開始捧著水杯喝水。剛才苦累了,也哭了,也宣泄過心中的緒,便才真正恢復了安靜的模樣。

李裕看著他,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看過丁卯了。

丁卯也看著他,輕聲問道,“三叔,我爹爹呢?”

李裕微怔,盡管知曉丁卯一定會問起他這個問題,而且他也想過要怎麼回答他,但是真正等丁卯在他面前,睜著一幅大眼睛,天真無邪看著他的時候,李裕心底還是像被針扎一般,一針一針的難著,但還不能顯

李裕看著丁卯,盡量不避開他的眼睛,避重就輕,“你爹讓你跟著我。”

丁卯眨了眨眼睛,繼續問道,“那他呢?他去哪里了?”

李裕沉聲,“他,他去了一個,永遠不會再生病的地方……”

李恒已經死了,但在丁卯眼中,李恒是世上最好的父親,最親近的人,他不想打碎丁卯心中對李恒的崇敬,還有對父好回憶與向往。

這些,是屬于丁卯的……

李裕說完,丁卯果真問道,“真的嗎?”

李裕頷首,但沒有出聲接話。

丁卯繼續氣問道,“那,他還會疼嗎?”

李裕難:“不會。”

丁卯繼續,“他還會一直咳嗽嗎?”

“……不會。”

丁卯笑了起來,“那他會想我嗎?”

李裕攥掌心,不讓他看到他眼中的佯裝,溫和應道,“會。”

李裕原本以為他會繼續問,但丁卯卻停下了,只是這麼安靜,認真,聽話得看著他,沒有再問了。

“怎麼了?”反倒是李裕問起。

丁卯看著他,似是想了想,最后輕聲問道,“他是不是死了?”

李裕僵住。

李裕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句話,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李裕整個人都愣住,不知道應該怎麼應聲才好。

而丁卯一直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他沒說話,他也沒說話。

四目相視下,丁卯微微咬,李裕沉聲,“你知道了?”

丁卯果然鼻尖又紅了,但這次,在盡量忍住哭聲,“我知道,死了,就是我以后再也見不到爹爹了,我什麼都知道……”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李裕心中的難似是難以言喻。再次手抱他,沒說話,但整個人都跟著輕輕,眼淚溢出眼眶,又順著臉龐落下來。

良久,他都不敢出聲,怕丁卯繼續問起,也怕丁卯繼續說著李恒的事。

但丁卯只是懂事得安靜抱他,等了許久,丁卯才開口,“三叔,你也會死嗎?”

李裕忽然意識到他心中的害怕,這種害怕不只是對李恒的離開,還有周圍其他人的離開,丁卯心中已經開始缺乏安穩

丁卯心中難過。

小孩子的難過一旦有了由來,就固。

李裕抱著他,溫聲道,“每個人都會死,三叔也會。”

丁卯又重新開始哽咽,“可我不想三叔死。”

爹爹已經死了,他想三叔活著……

李裕抱著他,正好天井有升起的日出,李裕問起,“丁卯,看到太了嗎?”

丁卯的注意力被轉移,看著天井上空,輕嗯一聲。

李裕輕聲道,“丁卯,有日升就會有日落,有春天就會有冬天,有花開就會有花落,有生就會有死,沒什麼好怕的。雖然三叔以后也會不在,但眼下三叔會陪著你呀。”

丁卯鼻尖又吸了吸,依舊抱著他,“可是日落之后,第二天還有日出,但是,第二天我看不到爹爹了呀,不一樣……”

李裕是沒想到丁卯會分得出其中區別。

李裕上他頭頂,溫和道,“丁卯,第二天升起的小太是你啊。”

丁卯詫異,“我是小太嗎?”

李裕頷首,“是啊,你是小太。”

丁卯頓了頓,忽然道,“我是小太,爹爹就能看到我了嗎?”

李裕愣住,他沒想到丁卯想的是這個……

李裕不忍心打斷他的憧憬,“能,你是小太,你爹就能看到你了。”

丁卯仿佛忽然歡喜起來,“那我就是小太!”

不知為何,李裕反倒又了眼眶。

……

等晚些時候,丁卯的緒終于穩定了,才同李裕說他了傷。

其實溫印在給他換裳的時候已經看到過了,是劃傷。

山間多樹木枯枝,小孩子的,是容易傷,昨晚溫印已經給他上過藥了,但丁卯記得,李裕就喚了福旺拿了藥來,繼續給他藥。

“怎麼傷的?”他怕丁卯疼,特意說話轉移他注意力。

丁卯應道,“之前和爹爹分開,爹爹讓阮叔叔帶著我跑,后來走丟了,自己沒注意,摔跤了,就被劃傷了……”

李裕再次想起彭鼎說的他自己一人蜷在樹下的場景。

李裕看了看他,“疼嗎?”

上藥是會有些疼的,但丁卯說,“不疼。”

李裕輕聲,“真不疼?”

丁卯皺眉,“丁卯懂事,丁卯不疼……”

李裕指尖微滯,沒再說旁的,只是不敢在看他的眼睛,繼續道,“這麼勇敢,那我上藥了?”

“好。”丁卯疼得挪了挪腳。

李裕正好上完,又同他說話,免得他繼續將注意力放在傷口這里,“丁卯,三叔同你說件事。”

“什麼事?”丁卯看他。

李裕放下藥膏,看著他,認真道,“丁卯,日后不能再三叔了,尤其是旁人在的時候。”

丁卯點頭,“我知道了,爹也說了,不要他爹,要跑遠一些。”

李裕手綰過他耳發,“丁卯很勇敢,丁卯日后,要三叔木叔叔,記住了嗎?”

丁卯繼續點頭,“木叔叔。”

正好劉大夫的藥煎好,是溫印端了過來,他們叔侄兩人呆了好些時候,溫印也見他們兩人說了許多話,緒平復了,正好藥也晾得差不多了。

“就小半碗,勇敢喝了,這里就不會不舒服了。”李裕指了指他額頭,還有前。

丁卯應當是很的很不舒服了,所以李裕說完,他一面喝一口就喊一聲苦,不喝了,但最后還是被李裕哄了很久,將這小半碗藥喝完。

李裕終于長舒一口氣。

見李裕如釋重負的模樣,溫印笑了笑。

***

已經在山中停留了一晚上,周圍到都有尋人的駐軍,周遭也不算安穩。

等李裕這理妥當,一行人就重新開始上路。

丁卯同旁人在一不合適,就坐在溫印和李裕的馬車里。

他還生著病,方才同李裕說話神了些時候,眼下,又有些迷迷糊糊的,便躺在溫印懷中小寐了一會兒。

原本昨日從盧城出來,只需要大半日就可以抵達下一作城池,但當時一場暴雨將人困在了山間。眼下雨過天晴,彭鼎又讓人探過了,路是通暢的,可以上路,便繼續下山。

但雖然路是通的,但一路并不順利。

一是昨晚暴雨過后,雖然路沒有中斷,但到都有被吹倒的樹,還有不積水,因為積水很深,蓋住了地面,所以有些泥濘容易卡不見,陷其中,所以除了早前有人探路之外,馬車走得都很小心,便不敢快。

二是,來來往往都有搜人的駐軍,不過這是婁家的車隊,又是婁長空親自在,周圍的駐軍也沒怎麼為難,要為難,昨晚在破廟的時候就為難的,眼下只是例行公事查看,但例行公事也需要時間。其中,也真遇到一兩駐軍上馬車搜的,但聽說是婁長空的兒子,也沒多說旁的。

丁卯早前在京中,李恒因為病著,所以為人低調,見過丁卯的人很,而且這些搜尋的人,明顯應當目標不在小孩子上,所以都順利過關,只是反倒讓李裕開始回想李恒的事。

丁卯在溫印懷中睡著,李裕起簾櫳,目一直落在馬車外,思緒卻停留在別……

他在想李恒的事。

在他記憶里,李恒要八.九月才會開始陸續出事,十月被李坦的人抓住,但眼下才三月……

足足提前了半年有余!

這是他一直疑的地方……

這麼久以來,其實現實和記憶軌跡真正不一樣的地方只有溫印這里,婁長空的軌跡發生了不同;再有便是他,他在私下奔走,提前做了很多事的準備。

除此之外,沒有旁的事同以前有差別,尤其是李坦和李恒之間……

他沒有做任何事,讓他們之間矛盾激化或是緩和,他們之間的鋒,也都按照他記憶中的軌跡在繼續,溫印更沒有介他們之間的事。

但李恒在三月就出事了……

哪里不對?

李裕攏眉頭。

早前聽彭鼎說找到李恒的時候,他心中就萬分詫異,但真正見到李恒和丁卯的時候是來不及細想的,只有眼下真正有時間……

就算因為他提前去了蒼月的原因,同李恒遇上,但實質上,即便他沒有經過,李恒也會被追兵死或者生擒,所以,他只是經過了這條線,也就是說,早前他不是這個時候去的蒼月,所以同這條線沒有集,眼下他正好路過,所以和李恒還有丁卯有了集……

李裕想起在盧城看地圖的時候,銘躍曾經嘆過,說李恒這條進攻的路線是要孤注一擲嗎?連后路都沒給自己留?

他當時也意外,但那時他心中固的印象是李恒會持續到八,九月才會戰敗,被李坦的人扣回京中,眼下才三月,還有半年之久,所以他沒有多想。

但其實……

李裕回過神來,如果李恒已經知道支持他的人越來越,也逐漸疲,他同李坦之間,他必輸無疑,他表面上讓人與李坦的人正面鋒,做出進攻之勢,但實際,是趁機逃跑?

馬車中就有地圖。

李裕隨手翻開地圖,果然……

如果李恒真是要孤注一擲,他是不會帶上丁卯的,他帶上丁卯是因為要從良城這離開,然后借機西逃,從濱城出長風,要麼逃往蒼月,要麼逃往南順……

只有這一條,他才會帶上丁卯!

但這些都是后話!

李裕繼續看著地圖,如果按照時間算,他的推測應該沒有錯,李恒是有這個打算,所以讓了前方的大軍做了他的擋箭牌,給他贏得繞道濱城的時間,但中途出了意外……

李裕指尖微滯,意外是,李坦識破了他的意圖,也猜到了他的機和打算,直接派了人攔截,所以才有了早前的一幕。

李裕握拳抵在鼻尖,如果是這樣,那時間,地點都能對得上,而李恒會帶上丁卯,就是知曉大勢已去,決定逃走,不做掙扎

李坦沒他想象中那麼好對付,等李坦緩過神來的時候,李恒潰不軍,也知曉頹勢已定,無力回天。但他始終沒算計過李坦,因為李坦連他的后路都算計了……

如果是這樣,就所有的事都連在了一銘躍沒猜錯,就是李恒知曉自己會敗走,但被李坦猜中,派人截殺,這就是真相。

但他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麼會從十月提前到三月的?

這個問題很重要。

因為如果沒有這件事,那說明所有的事,時間線在他的掌控范圍;但如果有這件事,就意味著在他和溫印這發生改變的同時,別的地方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這種雙重的變化,是失控的。

甚至意味著,他早前所做的一切甚至有被徹底推翻的可能。

這種猜測讓李裕自己都覺得害怕……

思緒間,李裕越發覺得頭疼,便眉心。

不應該,如果真是沒有直接關系和牽扯的事都在發生著變化,那過去的一年多的時間不會沒有任何跡象。

單憑這件事……

忽然,李裕愣住,想起給丁卯上藥的時候,丁卯說的,李恒讓他同阮叔叔一,那就是李恒特意沒讓丁卯同他一,因為,他想自己引開追兵?

李裕想起在山神廟見李恒的時候,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上有傷,也混著雨水和泥水往下流——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所以才特意引開李坦追兵的。

是為了讓丁卯離開……

在早前的記憶里,因為他沒有在這個時候去蒼月,所以沒有經過這里,見到李恒的不是他,是李坦的人,所以李恒確實是那個時候就被捉住了。

他今天見到他有傷,但不是致命的傷,他是自盡的;但如果當時找到李恒的人是李坦的人,李恒想知道丁卯有沒有順利逃走,就一定會吊著一口氣,直到確認丁卯的消息。

所以,那時候的李恒其實就已經被李坦的人抓回京中了,押運途中再加上在京中被關押的時間,在被賜死之前,李坦折磨了他六個月。

李恒的子一向不好,但他能熬那麼久,是因為要確認李坦這一直沒有丁卯的消息;如果一直沒有,就說明丁卯真的逃走了,所以他想盡辦法熬了半年,而半年之后,還沒有丁卯的消息,李恒知曉丁卯至沒落在李坦手中……

但這次不一樣。

這次,李恒知曉丁卯在他這里,也知曉他一定會照顧丁卯,所以當場自盡。他自盡,他就沒以有后路,丁卯也才可以真正安穩得跟著他,丁卯也就安全了。

這才是李恒的意圖。

李裕眼眶再次微紅,盡管他不想去想,但也想通了,不是什麼軌跡發生了改變,也不是什麼時間提前,只是他眼下才知曉了事實的真相……

在早前記憶中他不知曉的那時間線里,李恒引開了追兵,任憑李坦折磨他,也熬了半年,確保丁卯的安穩;而李坦,他抓了李恒沒說,而是慢慢折磨他,以為是李恒不住折磨,一個個了黨羽,他再將黨羽除盡,實則是李恒一點點給他,就能一點點熬到丁卯安穩的時候。

這才是真相……

李裕深吸一口氣,心復雜,慨,又沉默良久。

回神的時候,見丁卯已經醒了,坐起來,在溫印懷中同溫印一道算著算數。

丁卯喜歡算數,“四個加四個,八個!”

“算這麼快?”溫印又考他,“那三個加五個呢?”

“還是八個!”丁卯一口氣說出。

溫印驚訝,“怎麼算的?”

他才四歲……

丁卯笑道,“一指頭挪到這邊,一這頭挪到這邊,就是四和四,一樣的!”

溫印托腮,“小豆芽,你太有算數天賦了,算賬肯定很厲害。”

丁卯笑道,“算賬是什麼?是好吃的嗎?”

溫印笑開,“可能不好吃。”

“要喝水嗎?”溫印見他才醒,又說了會兒話,應當口了。

丁卯應好。

溫印端水給他,他捧著杯子咕嚕咕嚕一連喝了幾杯,然后又同溫印一道玩著算數的游戲。

馬車中開始陸續充盈著笑聲,李裕的目也開始漸漸緩和。

耳邊還是溫印同丁卯說著三加六,四加五怎麼算數的聲音,兩人不時笑作一團;而在此之前,丁卯這一路應當都活在在驚慌,恐懼和逃跑中,眼下同溫印一,卻是說不出的安穩,踏實和溫馨……

李裕慢慢垂眸。

丁卯需要的是這種安穩與踏實……

“小豆芽,很聰明啊~”溫印刮了刮他鼻子,“是一聰明的豆芽~”

正好下下打盹兒醒了,趁著丁卯不在溫印懷中,“嗖”得一聲重新占據溫印這的黃金位置,驕傲得抖了抖上的貓,宣告它回來了。

“它什麼?”丁卯不知道它的名字。

溫印應道,“下下。”

“為什麼下下?”小孩子都是十萬個為什麼。

溫印:“……”

溫印忽然沒有應聲。

李裕轉眸看向,不知怎麼了?

溫印愣住,“我想了好久,我好像真忘了為什麼它下下……”

小豆芽噗嗤一聲笑開。

李裕也好氣好笑,應當除了溫印,這世上也沒誰了。

李裕解圍,“下下是臘月下旬來的,所以你給它取的名字下下。”

“哦,對!”溫印總算想起。

“喵~”下下表示抗議。

丁卯則笑得“咯咯”作響。

馬車里充盈的笑聲里,李裕也才跟著角微微勾起,而馬車也慢慢緩了下來,彭鼎的聲音在外響起,“主家,東家,到盟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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