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第142章 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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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大結局(上)

離院的道通往趙記酒肆……

趙記酒肆在城東,可以往東城門去。

很早之前還在離院的時候,他和溫印就議論過,離院可以是從京中逃往京郊的出口,也可以是京郊京的口……

那時候他和安潤一起探完了全部道,還繪制了詳盡地形圖,地圖就在江之禮手上,沒想到今日會用上。

大年初五,大雪紛飛。

再踏離院這時,李裕有些恍然。

兩年了,他還記得在離院中剛醒的時候,記得那時彷徨不知所措,不知明日在何的時候,也記得茂竹讓人押著他,要往他口中塞東西,最后溫印一把火燒了主苑的時候。

這些事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但又好像剛發生過了一般,歷歷在目,他都記得……

梅苑中的思楚亭,他說要改念茵亭,溫印跳著去夠他手中的紙,結果他手舉高,溫印微惱。

還有他和溫印帶著龍胎一道堆雪人的地方,打雪仗的地方……

這些記憶都如浮掠影般,逐一在腦海中浮現,仿佛一切都回到了開始的地方,但又截然不同。

“殿下。”江之禮上前,“差不多了。”

“好。”李裕看向彭鼎,彭鼎會意上了二樓閣樓,找到機關。

的機關一起扣,一層的木柜中緩緩打開一道隙,然后隙越來越大,最后了兩人寬的道口。

“殿下,末將先行一步,京中見。”宋時遇朝李裕拱手。

宋時遇早前就是京中軍將領,京中各的地形和布防,宋時遇和陳松都是最悉的。

宋時遇和陳松帶人,是最合適,也是最穩妥的。但這一波最先從京的人,也是最危險的。

“都活著!孤與駐軍,共飲慶功酒。”李裕看向眾人。

苑中眾人都未出聲,但皆拱手。

“走!”宋時遇接過駐軍遞來的火把,先士卒,道中,其余人隨其后。

地形圖宋時遇早前就已經背

眼下,也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

待得宋時遇和陳松率領的駐軍陸續進道,天邊也正好開始泛起魚肚白,破曉了。

等宋時遇和陳松等人差不多半個時辰左右,李裕看向彭鼎,微微頷首。

彭鼎出了苑中,朝空中放了一枚新號彈。

見得信號彈升空,知曉宋時遇已經帶人經由,率兵潛伏于南城門的郭從容忽然帶兵進攻南城門。

第一箭由郭從容出。

墻上巡視的軍,一人中箭到底,另一人還沒反應過來,也跟著中箭墜落城門之下。

當即,不遠巡視的人反應過來,敵襲!

有人攻城!

周圍的箭矢如雨般落下,南城門響起沉重而響徹半個城中的敲鐘聲,敵襲,有敵襲!

霎時間,整個南城門恐慌和戒備中。

而南城門外,攻城的號角響起,鋪天蓋地的駐軍圍上城門,戰火一即發,陷廝殺!

……

離院,等信號彈發送之后,彭鼎也率領了第二波駐軍從道中

宋時遇和陳松帶領的第一波人主要是探路,先要清京中況,送回信息,確保道口到東城門的一路安全。

襲只有一次,一次不功就等同于失敗,打草驚蛇,所以襲的事容不得出錯。

宋時遇和陳松率領人從趙記酒肆出,分為兩路避開,因為軍的巡防,也都穿上了軍的裳,在尚且安靜的京中穿梭沒人覺得有異常。

宋時遇帶的人里,也有一部分去清南城門況,其余人要等待彭鼎帶領的第二批人抵達后一道行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待得南城門的鐘聲忽然響起。

大半個京中都能聽到。

宋時遇和陳松心中都了一把汗,開始了!

最后這一戰,是真正開始了!

……

而等彭鼎帶的人全部道,道口合上,只留了十余二十個駐軍駐守。

李裕上馬,疾馳往東城門去。

李裕面上并無喜,即便今日就要拿下整個京中,結束這場,但這場紛爭,即便也結束,也沒有贏家。

從邊關遇襲開始,兩年半了……

這兩年半里,先是李坦肅清朝中,再次李恒同李坦斗,最后他同李坦,這兩年半的時間終于要落下帷幕。

而這次同早前不同。

早前的記憶里,他兵臨城下還在幾年后……

戰火也連綿了更久,民不聊生。

那時的長運并未借道,這場仗是一步一步打過來的。

而那時,李坦并不知曉自己的世,沒有自陣腳,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兩人之間的對峙,曠日持久,也打掉了半個長風的氣運。

那時的離院京郊也在京中的戍防中,宋時遇沒有帶人襲東城門,駐軍圍著京城打了六七日才攻下城門,哭聲震天,河。而城中能燒的都燒了,城破之時,李坦拖著大半個京中陪葬。

這些,都在腦海中一一浮現著,好似噩夢結束前,最混的一幕……

所以即便眼下不同,李裕眼中也沒有喜

因為,都經歷過了……

只想早些結束!

他同李坦之間,該有第二次了結了。

***

今日休沐,無早朝。

明和殿中,李裕才從前幾日的暴躁中冷靜過來,想起黃啟明的事,心中有些愧疚,也參雜著憤懣。

黃啟明沒說錯,臨時征稅起不了任何作用,只是一層遮布罷了。但后來黃啟明提起愧對李家幾百年的基業時,他還是惱怒了。

因為李家幾百年基業同他并無關系……

如果黃啟明這些尚且還對他忠臣的人,在知曉他不姓李之后,還會對他忠心嗎?

他不知道。

但至這些人里面,會有一半打退堂鼓。

所以在收到李裕的信后,他看任何人都覺得旁人眼中對他有了猜疑。

唯一沒有猜疑的幾個,都是平日里阿諛諂,絕口不會對他說一個不字的人。

但這些人錦上添花可以,要他們雪中送炭,或是撐起朝中基業本不可能。

眼下他同李裕對峙,時間越長,對他越不利。李裕手中握著他的把柄,就算他不承認,難保駐軍和世家不影響。

李裕可以慢慢同他耗,他不能同李裕耗著。

王敗寇,史冊是有贏家書寫的。

他和李裕,誰最后站在天子殿堂上,史冊就是誰寫的,他姓不姓李,不重要!

李坦平靜下來,開始重新思量黃啟明的事,還有紅城戰局的事,他前些時候是沖昏了頭腦,不應當讓魯一直帶兵去紅城的。

雖然頻北這沒有靜,長運也安穩,但京中始終要人守著才安穩。

“貴平。”李坦喚了聲。

貴平,“陛下。”

李坦輕聲道,“讓魯一直回來,不要去紅城了,還有,把黃啟明黃老大人從大理寺請出來,朕要見他。”

李坦說完,看了貴平一眼,貴平拱手應是。

李坦明顯見他眼中喜

“去吧。”李坦沒說旁的。

貴平也是。

只是貴平才出了殿中,就見軍右前衛副使子博匆匆,“公公,陛下在嗎?”

“在。”貴平看他一臉驚慌模樣。

難得陛下如今日心態平和,貴平怕他沖撞了陛下,正好黃大人的事還亟待解決,如果因為旁的事影響到黃老大人這,得不嘗試,更不是好事。于是,貴平問起,“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慌張?”

子博深吸一口,盡量冷靜,“廢太子兵臨城下,帶兵攻城了。”

“什麼?”貴平詫異。

……

“怎麼可能!”明和殿中,李坦大怒!

子博跪下,“破曉后的半個時辰,也就是半刻鐘前,南城門遭遇敵襲!駐軍人很多,不是一小撮,而是來勢洶洶,而且帶兵的人,是郭從容。”

“怎麼會?”貴平驚訝。

“郭從容不是在之城附近帶兵嗎?”李坦盡量冷靜下來,這個時候惱意沒有人作用,“去查,他們怎麼到京中的!”

“是!”子博快步出了殿中。

貴平看向龍椅上的李坦,李坦雙目鎖。

“去找耿連沉,邵之春來,現在就來。”李坦吩咐聲,貴平趕去。

李坦又喚了云陶來,“通知軍一聲,不僅南城門,另外幾城門全都立即調人戍守。”

“是!”

很快,耿連沉,邵之春都來了明和殿中,除了眼下在南城門迎敵,還有各布防的軍將領之外,軍中的旁的將領眼下都在明和殿中。

“陛下,各已經加固放手,城門易守難攻,即便對方是郭從容帶隊,如果京中拼死抵抗,至能撐三兩日,應當能到四五日,但只要再堅持多一日,旁的地方駐軍就來得及回防,京中能保住!”耿連沉說起。

李坦也看向地形圖上,他知曉京中易守難攻。

“其余城門都增派人手了嗎?”李坦又問起。

邵之春應道,“都已經安排妥當,陛下放心。”

還有其余將領應道,“京中的防衛也增加了,城中開始戒嚴,除卻軍,眼下不讓流,也嚴防京中細作。”

李坦面還是不怎麼好看,但事已至此,京中的安排也到這里了。

“都去吧。”李坦吩咐。

駐軍將領紛紛拱手。

留下來的,只有耿連沉,邵之春和幾個心腹,這些人兩年前就跟著他,是信得過,也穩妥得人。

“消息送出去了嗎?”李坦問起。

邵之春應道,“送了,應當六七日,周圍的駐軍就會回防。”

“六七日回防不了。”李坦淡聲,耿連沉和邵之春幾人都愣住,一側,貴平也看向李坦。

“他們怎麼到的京中?”李坦不置可否,而是看向眼前的地形圖。

貴平知曉,在方才耿連沉,邵之春幾個軍將領來之前,陛下就一直在看地形圖,而剛才那句回防不了,應當是猜到什麼端倪了。

耿連沉嘆道,“末將剛才也一路在想此事,照說郭從容一直都在之城,同紅城的黃煾石一道搭建防衛線,被我們得節節敗退,此時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那只有一種可能,從這大半月,郭從容中箭落馬開始,紅城和之城的軍其實都在佯裝,時有鋒和進攻都是假的,其實已經北上了。”

邵之春也低頭,這一路他都和耿連沉一道,早就討論過了。

貴平倒吸一口涼氣。

而這個時候,李坦反倒鎮定,“那也不應該這麼快,怎麼會這麼快就到京中,而且悄無聲息?”

邵之春上前,“一直以來,我們都盯了頻北,但頻北這除了一直戰之外,并無大的向,不大可能是從頻北來的,最有可能是長運。”

邵之春言罷,和耿連沉對視一眼。

秦山碩,早前是陛下外祖父的門生,一直以來,秦山碩都是站在陛下這的。

但眼下看,只有秦山碩這,長運讓李裕的兵馬借道了,才有可能,也就是說,長運已經被李裕的人攻克了失守了。

“佯裝在南線和東線作戰,引.我們把兵力全部調往南線和東線,大軍境,他留了人在南線和東線讓黃煾石帶兵死守,還做佯攻的假象。他哪來那麼多兵資,還有……”言及此,邵之春忽然沉默了。

婁家。

是婁家在背后……

婁家替李裕籌了糧草,藥材,但這麼短的時間,他是哪來的本是將鐵礦兵這些籌來的!

婁長空!

李坦手中茶盞。

殿中幾人,包括貴平也都看明白,最快能支援京中的駐軍應當是長運駐軍,如果長運已經被李裕拿下了,那長運駐軍就不會來支援了。

耿連沉沉聲道,“陛下,如果長運失守,旁的地方駐軍回防,還會再多上一兩日,但京中的駐防穩固,應當撐下去沒問題,眼下要的是各城門守住,不出意外,還是有很大機會堅持到古南,平張兩駐軍回防的。”

“朕知道了。”李坦低了聲音,“都去吧,看好各。”

“是。”耿連沉幾人退出。

等耿連沉等軍將領退出,殿中就剩了李裕和貴平兩人。貴平沒有離開,就在殿中候著,怕李坦這……

果真。

“李裕,婁長空!”李坦還是沒忍住,一把砸了手中的茶盞。

貴平看向李坦,但沒有出聲。

“李裕!”李坦越想越恨,最后咬牙切齒又扔了桌案上的硯臺,奏折,零散砸在地上。

貴平聞聲在一側跪下,低著頭,沒再看他。

貴平垂下目,心中其實同李坦一樣清楚——如果,李裕連長運都越過了,一定是準備周全,那就絕對不可能只是進攻南城門這麼簡單,李裕對京中志在必得,而且,應當陸續還有北上的駐軍,甚至,這些駐軍其實已經到了,眼下正在阻斷古南,平張兩駐軍回防京師的路上……

他能想到,陛下也一定能想到。

貴平是看著天子是如何一步一步,從不起眼的布局,一個個籠絡人心,到謀劃開端,鋌而走險,再到宮時的驚險叢生。而后一步步肅清異黨,坐穩東宮之位。

這其中無數多的波折,如東邊災荒,流民造反,李恒先是設計,要取李裕命,而后又借著李裕和趙國公,霍老大人的死發難。終于,在恒王之告一段路,以為一切終于結束時,歸于平靜時,李裕在繁城起兵討逆……

其實這一路,歷盡艱辛的,從來都不止李裕一個。

而眼下的李坦,心中遠不止憤怒,惱意,還有頹然,不甘和恨意,復雜而扭曲的糅雜在一,讓整個人變得惶恐而猙獰。

早前父皇的一句話,他順藤瓜查到阮家和蔣家。

而外祖父留下的所有藏在背后的蛛馬跡,都讓他如遭雷擊,整個人的信念都崩塌殆盡,也會失了理智與分寸,急功近利,不計后果也要取李裕命,要保住皇位,才會正中李裕下懷。

而眼下,李裕兵臨城下。

這盤棋,其實大半都已經在李裕手中了……

即便有駐軍回防,這時候李裕如果打出他世的底牌,還有多人會站在他這邊?

黃啟明,耿連沉,還是邵之春?

李坦也不知道。

但他知曉這已經是一局半死的棋,像早前他拿李裕的時候一樣,李裕也一步步拿著他。

沒有破他的世,但比破更讓人惴惴不安。

在這往后攻城的幾日,李裕都會騎馬在京城外,看他在京中做著困斗,一點點蠶食他心中的分寸和理智,讓他自陣腳,看他做無謂之爭。

李坦惱意推翻了桌案,“出去!朕自己呆會兒!”

貴平拱手。

等貴平出了殿中,云陶迎上,“公公,眼下宮中到都在傳廢太子兵臨城下,大軍境,宮中怕是很快就要保不住了。”

貴平看他,“慌什麼!陛下還在,宮中是誰在以訛傳訛?給我找出來。”

云陶噤聲。

云陶一直是跟著貴平,聽貴平的話,比聽天子的話還多……

眼下貴平如此說,云陶知曉是他不想聽的緣故,云陶低頭沒有再提。

時間一點點過去,貴平看著日頭漸漸升至最頂端,是快至晌午了,貴平守在殿外,安靜看向不遠

京中變天了。

這宮中太多早前的老人,這樣的局面,兩年多前就經過一次,眼下也早就嗅出了不對。

宮中的恐慌才剛剛開始而已,攔不住。

殺了傳播恐慌的人,只會更加坐實恐慌,更攔不住揣測和擔憂。

殿中依然還是來來往往的軍往明和殿這匯報戰局。

貴平這也能聽得到。

先是說,南城門這死傷嚴重,低很大,軍中的主力都去了南門增援。

而后局勢一變,西城門也出現了李裕的人。

而后東城門也開始攻城,只有北城門才是相對安穩的。

可兵家常識,對方留出了一道口子,就是讓人逃跑的,一旦逃跑,就會發現那一定有埋伏在,是死路,不如留在京中……

眼下就是這樣的局面。

京中,宮中都在惶恐著,戰火蔓延開來,恐怕,真的用不上五六日,人心就會從部潰散。

這樣的一日,仿佛尤其難捱。

貴平幾次抬頭看天,都還是大亮著……

漸漸地,往來的軍臉上也都是沉,因為沒人知道能撐多久。

申時剛至,子博匆匆,整個人臉上都是驚慌。

貴平從未見過子博如此,貴平眸間都是擔憂,囑咐了云陶一聲,就跟著子博一道,聽子博朝著李坦方向,沉重跪下,低沉又略帶哽咽的聲音道,“陛下,東城門被攻破了,李裕已經率領叛軍進城,往宮中方向來了!”

李坦愣住,貴平也僵住,直接退口而出,“怎麼會?!”

就算李裕的人兵臨城下的,圍攻京城,這京中怎麼可能連半日不到就被攻破……

哪里出了問題?

子博咬牙,忍著悲痛的哭聲,“不知道城中哪里來的人,混軍之中,在東城門廝殺,里應外合,從將東城門打開,放了汪云峰率領的駐軍。耿老將軍率兵在南城門鎮守,怎麼都沒想到,先破的會是東城門。邵之春將軍已經帶兵去阻截叛軍了,但叛軍的人太多,邵之春將軍應當,應當攔不了太久……”

子博說完,低頭噎住了聲音。

對面是汪云峰。

不是旁人!

汪云峰是南洲駐軍統帥,如果是汪云峰在,那南城門的郭從容從一開始就是佯攻,從一開始,李裕就沖著東城門去的.

雖然不知道他的人是從何城,或是很早之前就潛伏在京中的,但眼下城門一破,對方人多勢眾,軍就這麼多,還被他調給魯一直去紅城,宮中更不是銅墻鐵壁,攻破只是時間了……

子博看向李坦,“陛下,有人看到,帶兵襲東城門的人,是宋時遇。”

宋時遇!

聽到這個名字,李坦指尖攥

貴平也沒想到。

宋時遇早前是軍將領,他對軍中的巡防和布防位置都很悉,如果是宋時遇,那是能避過耳目,直接帶人襲東城門。

宋時遇早前是同李裕在一的,也就是說,宋時遇是后來京的!

那就不是早前潛伏在京中的人,而是城外有道,能直接潛京中!城外的駐軍可以源源不斷的增援,里應外合……

貴平臉忽然煞白。

子博也沒好開口,其實殿中之人不提也都知曉,京中一定有道,要麼逃生用,要麼平叛用,但這樣的道,只有天家和太子知曉。

可陛下這……

天家并未告訴陛下,卻告訴了李裕。

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子博和李坦都不敢吱聲。

李坦早前還一直抑著,眼下陡然發,“道,襲,好,好,好得很!李裕,朕就在宮中等著他來找朕!”

“陛下!”子博看他,“陛下,宮中已經不是久留之,請陛下遂末將避險。”

“滾!”李坦惱道。

子博僵住,可明知眼下宮中的形勢,不走,就是死路一條。

早前天子如何對待廢太子的,如果天子留下,那……

子博看向貴平。

貴平卻朝他頷首。

子博心中不甘,還是起離開。

“你怎麼還不滾?”李坦也惱意看向貴平。

貴平反而平靜,“我在這里陪陛下,哪里都不去。”

李坦看向他,原本的怒意里忽然眼眶微紅,似是一直抑在心底的緒再次發,只是這一次沒有再暴怒,沒有再摔砸,而是眼淚奪眶而出,鼻尖也紅,咬牙關,卻沒說一個字。

四目相視,良久,兩人都沒張口說話。

而殿外,也從早前的安靜,到后來逐漸有了噪音,再到嘈雜。

再等子博的時候,聲音里都是輕,“陛下,南城門也破了,叛軍城,在城中與軍廝殺,宮人聽聞都在逃跑。”

“給朕殺了,看到逃跑的人,無論是宮侍還是軍,都給朕殺了,一個不留。”李坦看向他,“聽到了嗎?”

子博拱手,“是!”

貴平看向李裕,沒說什麼。

殿外,是子博的聲音,“所有慌逃跑者,格殺勿論!”

子博言罷,軍聽令,當即,就連明和殿外都是尖聲,逃竄聲,刀劍影,還以后兵的聲音……

殿中,李坦看向貴平,“朕讓你走,怎麼不走?”

貴平輕聲,“陛下讓我去哪里?”

李坦看他,“去哪里都行,別留在這里死。”

李坦已經說得直白。

貴平溫聲道,“陛下去何,貴平去何;陛下要走,貴平同陛下一道走;陛下要留在這里,貴平也留在這里。”

李坦惱道,“你的腦子呢!朕要你殉葬嗎!”

貴平平靜道,“貴平最落魄的時候,是陛下救的,也一直在陛下邊伺候;眼下陛下要留下,邊不能沒人伺候,旁人都能走,我不能走……”

李坦雙目再次紅,“滾!朕讓你滾!”

貴平仿佛知曉他說的是氣話,平和道,“那我去殿外,等陛下消氣了,再來。”

貴平言罷,朝他拱手。

李坦看著他,雙眼氤氳。

自貴平退出殿外,只留了李坦一人在殿中。殿外還有很多軍在值守,雖然遠的嘈雜聲四起,這軍也張,但是沒有慌

時間一分一毫過去,這場攻城從破曉后半個時辰開始,持續到了晌午東城門破,而后是南城門破,到眼下,還有一個多時辰就到黃昏了。

子博再次,“陛下,宮門馬上不住了,再不走,來不及了,陛下!”

“朕不走!”李坦說完,泰然看向貴平,“跟朕來。”

“是。”貴平也泰然應聲。

子博淚如雨下。

李坦是往大殿去,去大殿的路上,不斷有軍來報。

“陛下,耿老將軍戰死了”

“陛下,邵之春將軍重傷。”

“陛下,叛軍已經宮。”

“朕知道了,守在這兒吧。”李坦卻在大殿前駐足。

貴平跟著他

殿中燈火通明,殿中的燈火都是長明燈,輕易不會熄滅的。

李坦看著金殿上的龍椅,踩著階梯,步步登上臺階。

這里,貴平并不陌生。

他無數次跟著天子一道,在這里早朝,站在龍椅一側。

“朕最后問你一次,不走嗎?”龍椅前,李坦看他。

貴平如實道,“早前想過走,恒王之得平,陛下得償所愿,那時候,我是想過要走。”

李坦輕嗤,“后來怎麼不走了?”

貴平繼續,“后來陛下去見了天家,說了很多話,陛下心緒不寧,那我不能走……”

李坦看他。

貴平輕聲,“如果我走了,陛下邊連說話的人都沒了。”

李坦啞然失笑,“是啊,朕邊能說話的人,死的死,走的走,除了你之外,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貴平看向他,“貴平陪著陛下,陛下邊就一直有人。”

聽到這句,李坦自嘲,“朕早前還聽了茂竹的話……”

說到這里,李坦哽咽,貴平打斷,“陛下,都過去了,茂竹都死了多久了,不重要的人,何必再提?”

是啊,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那什麼是重要的?

李坦看著側的貴平,看著眼前空曠的大殿中,只有他自己坐在龍椅上,側站著貴平。

這就是一直以來,他要的,他爭的?到最后,就剩了這殿中明晃晃的長明燈,和臨死前邊只有貴平一人而已……

這就是他想要的?

李坦莫名大笑。

這就是他想要的!!

李裕沉聲,“我要在這里等李裕,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貴平不置可否,反而笑道,“那殿下后悔嗎?”

李坦微怔,既而大笑。

“后悔?哈哈哈。”李坦失笑,“我先贏了李裕一場,在李裕措手不及的時候。然后呢,李裕花了兩年的時間,從一個邊沒有一人的階下囚,到說宋時遇幫他假死逃生,瞞天過海,他有沉住了氣,讓李恒同我斗,他自己去蒼月見了柏靳。短短一年的時間啊,他拉攏了不止東山郡王,汪云峰,郭從容這一票人,還有長風的半壁江山。在我以為所有的事都告一段落,準備登基大典的時候,他卻忽然出現在繁城,發檄文討逆,然后一步一步同我對峙,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即便到了最后,他知曉我的份,也沒有貿然公之于眾,卻告訴我他知曉了,攪我心思,讓我鋌而走險,大軍全線境,最后才發現他早就從長運借道,兵臨城下……”

李坦沉聲道,“我后悔嗎?”

貴平看他。

他第一次頷首,“我后悔。后悔剛愎自用,后悔傲慢,后悔從小到大,在我眼里都只看得到李裕是一個在父皇的偏心下長大的太子,只看得到他被父皇護在羽翼下,覺得他什麼都不會,所以本沒正眼看過他。但其實,他能做這些事,早就不是早前的李裕,我從來沒有看得起他,所以才會自食惡果。我后悔,是后悔我自己。當初我殺了他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是我想看他落魄,被人踐踏的模樣。”

貴平應道,“每個人都有選擇,只有立場,沒有對錯,我不后悔。”

李坦看他。

貴平坦然。

黃昏降臨,夜幕漸漸落下,遠亮起了火把,也并著火沖天。遠的聲音已經慢慢開始震天,應當是外宮門破了,在攻打中宮門了。

很快,就會到宮門這

王敗寇。

李坦知曉,無論他愿不愿意承認,他和李裕之間的,他已經輸了……

他就在這里,等著他,為這些事做一個了結。

李坦輕嘆,“走吧,我不想你留在這里。”

貴平看他。

李坦沉聲道,“朕不想你在這里,朕要單獨見李裕,同他說最后一句話。”

四目相視里,良久,貴平才拱手躬,而后轉下了臺階。

看著貴平出了殿中,李坦重重闔眸。

眼下,就剩等李裕了。

只是殿外的腳步聲響起,見到貴平折回,手中拿著酒壺和杯盞的時候,李坦輕哂,“誰讓你回來的?”

貴平輕聲道,“陛下,一定要見李裕嗎?”

李坦看他。

貴平沉聲道,“人一輩子,總有些人重要,有些人不重要,如果明知不重要,何必將時間留在他上。陛下,放過自己,不好嗎?我陪陛下,一同守著這金殿中的長明燈盞,永不熄滅。”

李坦噤聲。

貴平登上臺階,斟酒遞于他,“早前陛下不是問過嗎,我岳東籬。”

岳東籬?

李坦接過杯盞,“你是岳家……”

貴平平靜道,“是,陸平允的父親奪了岳家的家產,殺了我們岳家上下所有的人,我娘讓我跑,我跑了,最后被陸平允害死了,岳家都死在了陸家手里……”

李坦皺眉,“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

“陛下有陛下的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做。陸家對陛下有用,我不能因為報仇,讓陛下陷困境。”李坦反而能笑出來了:“但眼下,岳家的大仇已經報了,旁的,都不重要了……”

“這壺酒,我陪陛下喝完。”貴平仰首應盡。

李坦也朗聲大笑,而后飲盡。

……

宮門破了。

子博負傷回了大殿前,剛想提醒天子一聲,宮門破了,要走了,卻見大殿已是熊熊大火。

“陛,陛下呢?”子博難以置信。

軍喪氣,“在大殿中。”

“怎麼不救人!”子博吼道。

軍低頭,“陛下不讓,是陛下放得火……”

子博怔住,悲從中來,想進去,被其余軍攬住,子博大喊,“陛下!”

但熊熊大火中,不會有人應聲。

……

后,李裕的腳步上前,周圍的駐軍將周遭圍起來,映眼簾的都是沖天的火,還有常子博的哭喊聲。

周圍的軍很快被押解下,彭鼎折回李裕跟前,見李裕的目落在眼前的熊熊大火上沒有移目過。

李裕記得早前的記憶里,他是在大殿這最后見了李坦一次。

那時的李坦笑著朝他說道,王敗寇!再來一次,他也不會后悔!

而這次,不一樣了……

李裕眼眶莫名紅了。

彭鼎上前,“殿下,李坦在殿中,是李坦放得火,燒這樣,應當……”

李裕沉聲,“還有誰在?”

彭鼎應道,“貴平。”

李裕沒有出聲了。

漫天的火將黑夜都照亮,而這次,李坦以他最沒想到的方式結束了這場爭斗,燒死在大殿中。

看著漫天的火,李裕想起記憶中的宮門破,宮墻河,他拎劍步天子殿堂,見李坦著日月星辰龍袍,高坐在金殿龍椅上等他。

——說實話,朕沒想到過會有今日,也沒想過你能贏到最后。

——我當初應當殺了你的,李裕,我應當殺了你的!

——哈哈哈哈!這天下還是你的,你還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哈哈哈!終于走到這里了,你開心嗎?除了這個皇位,你還剩什麼了?李裕,你什麼都不剩了,你和我一樣,是孤家寡人!哈哈哈哈!你也來嘗嘗這龍椅滋味,我嘗過了,到你了!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李裕攥指尖,后,宋時遇上前,“殿下,找到陛下了。”

李裕轉,“走。”

只余了后漫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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