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知宜樓”三個字曝在所有人面前時, 不止是路知宜,就連在場的所有師生都愣住了。
不過只是幾秒,眾人就發出了宛如演唱會現場般的尖和起哄聲。
淹沒在這巨大的聲浪里, 路知宜呆呆地看著程溯發來的消息, 人還沒回神。
生日禮……
圖書館……
知宜樓……
路知宜就算想破了頭也沒想到程溯會給自己送這樣一份沉甸甸的禮。
久久地站著, 心織著無數緒,無法平靜。
這棟圖書館去年底就開始修了,路知宜努力回憶,那段時間和遠在瑞士的程溯聊天, 似乎跟他提過自己想要在安大實習,等研究生畢業后在這里留教。
他是從那時候就開始了這個計劃嗎……
路知宜抬眸,看著眼前的圖書館。
知宜樓三個字在溫下閃著微茫, 仿佛刻著程溯那顆虔誠的心。
他把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里,從17歲那年起就保護著的夢想,鼓勵往前走, 去尋找自己的天空。
而從17歲到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他依然是當初的他,堅定地站在后,為撐起一個溫又安寧的世界。
這時不知是誰發現了站在人群后的路知宜,艷羨的聲音忽遠又忽近地傳來——
“路老師, 程先生是不是你男朋友呀?”
“路老師, 上次他在教室里其實是跟你告白是不是?我就覺得氣氛不對!”
“路老師路老師, 你們談多久了?”
“我男朋友送朵花都覺得自己棒極了, 路老師男朋友直接給朋友送樓, 不能比不能比嗚嗚嗚嗚。”
“我知道了!一定是程先生覺得路老師太歡迎了, 所以放這麼大一棟樓在這里提醒各位!”
“哈哈哈磕到了怎麼辦?”
“是啊……”
……
路知宜被一連串的問題拉回神, 被無數人簇擁著,一時之間本答不完他們的疑問。
可熱鬧沸騰的氛圍里,又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
從北城到安寧,好像總是像現在這樣被大家羨慕著。
這一切都是因為程溯。
路知宜知道,他始終對那分別的四年有虧欠,所以回來后總是用盡一切去彌補自己。
可他真的給得太多太多了。
路知宜低了低頭,轉離開圖書館,給程溯發消息:
【你在哪?】
程溯:【學校門口。】
路知宜給他回:【我馬上來。】
他們原本也約好了上完課后見面,只是路知宜沒想到中間會多出圖書館落這件事。所以從圖書館朝學校門口走的這一段路,也好像多了不一樣的意義。
仿佛一場熱烈的奔赴,路知宜一路朝那個方向跑著。
跑到程溯邊。
直到看見了坐在車里的男人,那顆劇烈跳的心才好像找到了歸屬,慢慢平復。
坐到車里,看著今天穿得格外正式的程溯,好像比過去任何一天都要帥氣。
抿了抿,小聲問他:“來都來了,怎麼不親自進去參加落儀式?”
程溯輕笑:“不是你上次說我去教室學生反應太大,吃醋了嗎。”
“……”路知宜微頓,紅了臉打他:“胡說,誰吃醋了。”
“你沒有?”
“我沒那麼小氣。”
輕松幾句對話,彼此臉上都帶著淡淡笑意。只是頓了頓,路知宜還是牽住程溯的手,安靜地看著他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程溯似乎早猜到路知宜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從實際意義來說,打造這個西南高校最大的圖書館對安大和LC來說是互利互惠,學生們有更多的圖書資源去學習,LC能收獲名氣和關注,這是投資,我有利可圖。從私人意義來說——”
他稍停,目落向路知宜,聲線一瞬變得和,“你不吃醋,可我會吃。”
路知宜沒聽懂,“啊?”
“A大那些事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以你的名字命名圖書館,我希所有人都知道,路知宜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
路知宜怔怔看著程溯,忽地笑了出來。
沒想到剛剛那些同學們瞎猜的原因還真猜中了。
路知宜笑程溯,“那你這代價會不會太大了些。”
程溯抬手了的頭發,輕聲說:“路老師值得。”
路知宜一顆心早淪陷在那漆黑又溫的眼底。嘆了口氣,靠到他懷里,“可你這份生日禮太貴重了,我怎麼還呢。”
程溯昨晚說了,今天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生日。
現在他給了自己這樣一份大禮,路知宜為自己的兩手空空到疚。
“我什麼都沒為你準備,程溯……”路知宜很自責,“我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
“既然你沒準備。”程溯很輕地笑,“那我想跟你要一樣東西,可以嗎。”
路知宜眨了眨眼,從他懷里坐直:“要什麼?”
程溯卻沒再往下說,只告訴:“待會你就知道。”
路知宜見他神神,忽地想起他早上說的——“今天我們過生日,是不是該做點不一樣的事。”
路知宜心想,他一定是早就為彼此的生日做足了準備。
越是這樣的對比,越發顯得自己這個朋友的不合格。
路知宜很認真地點頭,“只要是我能給的,我都送給你。”
程溯抿,轉過去了,“現在答應會不會太早了,萬一你不愿意呢。”
“不可能。”路知宜斬釘截鐵。
程溯便也笑,“好。”
說到這,路知宜看向窗外,才發現車正在駛向一條陌生的路。
靠到窗口看,發現這并不是回家、或是去市中心的方向。
“你要帶我去哪?”路知宜問。
昨天下過雨,今天整個城市放晴,還罕見地出了彩虹。
程溯不在想,或許是連上天都對這樣的一天充滿了祝福,所以才會讓他在很早之前,將那樣重要的一件事選在了今天。
他牽著路知宜的手,很溫地告訴:“去一個,我很早前就想帶你去的地方。”
路知宜:“……”
車載著彼此的期許,一路疾馳,駛到了三環外。
這里是安寧市新開發的城市新區,遠離都市喧囂,空氣好,環境好,非常安靜。
路知宜在路上一直在猜程溯要帶去的地方,直到看到沿途經過的某風景,指著外面說:“那邊就是前兩年才被評了星級的生態公園。”
說完轉過頭問程溯,“你該不會帶我來公園玩吧?”
程溯看了眼窗外,頓了頓,輕輕,“知宜。”
“嗯?”
“你還記不記得,四年前我們離開前的那天下午,我出去了很久,回來后你還生氣問我為什麼沒帶你一起。”
路知宜點頭,“當然記得,你當時說是去辦了點事,我問你什麼事你又不告訴我,還說我以后就知道。”
路知宜說完反應了下,好像明白了程溯的意思,眨了眨眼,“所以……是現在?”
是現在要讓知道當時他去做了什麼事嗎?
程溯點了點頭,卻說:“你閉上眼睛。”
……
四年前的那個下午,當程溯說“你以后就知道”時,路知宜就回了好奇心,耐心地等著程溯在未來留給的驚喜。
只是后來四年流逝,慢慢地也忘了這件事。
沒想到在今天,竟然等到了揭曉的時候。
路知宜很尊重這份遲來的答案。
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很快,一直在平穩行駛的汽車停了下來。
路知宜覺得到程溯下了車,很快,自己這側的車門被打開,一雙溫暖的手牽住了,“下來。”
路知宜跟著程溯的牽引下了車。
跟著他慢慢地走,盡管閉著眼睛什麼都看不到,但被程溯有力的掌心牽著,腳下的每一步都格外安心。
暖暖的微風拂過面,吹著路知宜一顆悸的心。
不知道會見到什麼,但不管怎麼樣,多年時過去,這樣的畫面對來說充滿了期待。
走了不算太長的一段路,程溯停了下來。
路知宜努力平息那顆幾乎快跳出口的心,問程溯:“是到了嗎。”
程溯嗯了聲,“睜開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在得到允諾后,路知宜竟然有些張。
深呼吸了幾下,才慢慢讓亮重新浮現眼前。
路知宜在來的路上設想過無數的可能,卻獨獨沒有想過,眼前的畫面這般平和安靜。
程溯領著,站在一套三層高的別墅門口。
準確來說,是站在門口的草坪上。
草坪左側有一架雙人秋千,還放著一套桌椅,很舒適的田園。
路知宜張了張,一些回憶在腦中浮現閃,似乎在與眼前的畫面對應重合。
四年前和程溯在營時,他們聊到未來,路知宜對程溯說:“到時候我們買個房子,在臺上種很多的薔薇,像展展那樣也放一個秋千。”
當時程溯笑著應好。
當時才18歲的路知宜,靠著去描繪對未來的幻想,去沖淡即將分離的悲傷。
路知宜不敢相信,囁喏著問程溯:“所以那個下午你去辦的事……”
程溯點了點頭,“就是買下了這里。”
路知宜說畢業了要回安寧,說安穩,有個屬于自己的家。
描繪了對家的想象,程溯便從說的那天起,開始尋找適合的房子。
這里,就是他看了無數套房子后,最理想的一套。
程溯不想委屈了路知宜,所以從一開始就想給一個花園。只是當時城南的別墅太貴,他把留給路知宜四年生活費的錢扣開外,剩下的所有錢只夠買在城市新區的這一套。
說來也好笑,不知是巧合還是程溯眼獨到,兩年前這里有個生態公園被評為國家五星級旅游景點后,房價一下子暴漲好幾倍,加上環境空氣的獨特優勢,現在安寧的上層名流都流行往這搬,這里也即將為安寧新的富人區。
路知宜被這個遲來的真相弄得想哭又想笑,問他:“你那麼著急買房子干什麼,現在回來買也來得及啊。”
程溯卻靠到耳邊,“當然有我的原因。”
他牽著路知宜的手朝里走,打開大門,房里早已裝修一新,所有布置幾乎都是照著路知宜喜歡的風格來。
喜歡的按沙發,喜歡的能進的落地窗,喜歡的帶書柜的榻榻米,喜歡的投影大屏,甚至還有最喜歡的手工地毯。
路知宜曾經跟程溯說,最喜歡下雨的晚上,靠著沙發坐在地毯上,和他吃點零食,聽著雨聲,看整夜的電影。
看著眼前仿佛從自己腦子里復刻出來的家,路知宜驚喜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看著,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喃喃地問程溯:“……程溯,你是魔師嗎。”
程溯從背后抱住,輕聲問:“那再變一個魔好不好。”
路知宜吸了吸鼻子,“會讓我哭嗎。”
程溯輕輕按住的肩,轉的,“看那邊。”
路知宜被地轉過去,看到客廳落地窗的里側,眼神驀地驚訝到微。
一稍稍高出來的小空間,上面竟然擺放了一架黑的三角鋼琴。
路知宜震驚之余又有些茫然,“你,這是……”
程溯帶著路知宜走到鋼琴前坐下。
他掀開琴蓋,沒有說任何話,手指停在黑白鍵上,微頓,便練又自然地彈下一段旋律。
路知宜徹底怔在那。
……他彈的竟然是《May I See You Again》
“知宜,認識你這麼多年,我唯一沒有滿足你的一件事,就是當初在餐廳,你要我為你彈這首曲子。”
“你曾經問過我,面對可能被拆穿的那刻是什麼心。”
“我當時答得很輕松,但或許你不會知道,我曾經無數次做這個畫面的夢,再無數次的因為在夢里失去你而驚醒。”
“后來第二次在餐廳,我們一起聽了這首曲子。我莫名地不喜歡,覺得好像預示著什麼。”
“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
程溯的聲音很輕,流如畫,像昨晚的雨一樣,淡淡的,伴著琴聲一點點往外傾訴。
“去瑞士后我意外認識了一位鋼琴老師,我請他又彈了一遍給我聽。”
“很奇妙的是,跟你在一起時聽它覺得悲傷,可分開再聽又覺得是希。”
“我開始學鋼琴,只學這一首曲子。那四年里的每一天我都會練,我靠它鞭笞自己,也激勵自己。”
“因為我希有一天,我能親自重新彈一遍給你聽,告訴你——”
曲聲緩緩頓住,程溯手指停在琴鍵上,轉頭看著路知宜,眼底氤氳無限溫:
“不管分開多遠,不管分開多久。”
“我們都一定會再見面。”
“這是我對你永遠的承諾。”
……
路知宜從聽到旋律的第一刻起就已經紅了眼眶。
終于后知后覺地明白了林君婭當初被程溯打斷沒能說出口的那句話。
原來程溯是為自己學了鋼琴……
路知宜頭得快說不出話,“我知道。”
忍著哽咽,“我一直都知道我們一定會再見面,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知宜。”程溯輕輕托住的手,“很久之前你對我說過一句話,你說,謝謝你的出現,可對我來說,你的出現同樣那麼珍貴。”
“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曾經給予我重生的生日。”
“所以……”
“我自私地想問你要一個禮。”
到了這個時候,路知宜其實已經猜到程溯要做什麼。
低著頭,努力溢去想要泛出的淚,希自己在人生最重要的一刻,是漂亮整潔的。
路知宜吸了口氣點頭,“只要是你要的,我都會送。”
“真的嗎。”程溯輕輕笑,“可我要的很貪心。”
“我知道。”
路知宜看著他,很認真地回:“過去也許我是一個不合格的朋友,但未來我會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妻子。”
程溯:“……”
程溯怔了幾秒,無奈失笑,“路老師,我還沒開始。”
路知宜:“你知道我不是一個在乎儀式的人。”
“可我在乎。”
程溯微微起,從三角鋼琴的琴深拿出一個早就放在那的絨小盒。
“知宜。”程溯打開盒子,里面是一顆璀璨的鉆戒。
戒指設計很特別,指環是藤蔓狀的,中間托著一顆明亮干凈的鉆石。
沒有那麼多繁復的細節,浪漫又純粹。
“我要的禮很貪心。”程溯低低地說:“想要一個有你的余生,想要一個有你的家,想要為你路知宜的丈夫,你……愿意給我嗎。”
看到戒指的那一刻,路知宜的眼淚幾乎快要落,本控制不住。
仰了仰頭,再次住那些,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努力笑了笑,正要回答程溯,程溯卻忽地皺眉說:
“好像忘記買花了。”
路知宜怔住,“什麼?”
“求婚怎麼可以沒花。”
路知宜酸著眼眶,忙安他:“沒事,我不在乎那些。”
程溯似乎又有些無奈,手的臉,“路老師,你能不能在乎一次。”
路知宜:“……”
程溯緩緩牽住的手問:“求婚的花沒有,送你別的花可不可以。”
路知宜覺得這或許又是程溯的心準備。
也是,跟自己求婚這麼大的事,他怎麼可能會忘了買花。
路知宜抿,輕輕打他:“你又在玩什麼。”
程溯只笑,頓了頓,指著門外,“剛剛站在草坪上的時候,你沒有回頭看。”
……回頭?
路知宜愣了下,下意識轉朝門外看去。
大門敞著,青蔥草坪的盡頭,斑斕在迎風微。
路知宜怔住,不自覺地起朝著那片走去。
慢慢推開大門,在門口站定,不可思議地看著映眼前的一切。
圍住草坪整整一圈的柵欄上,鋪著片片的薔薇花朵,最中間的口是一座圓形的綠漆拱門。
拱門被曲折藤蔓纏繞著,一簇一簇地洋溢著盎然的。
像是某個浪漫宮殿的口,路知宜走進了從未想過的話世界。
的視線跟著薔薇藤蔓,從圍欄的這一頭延到另一頭,直至最后——
落在這棟別墅的墻上。
路知宜慢慢走過去,抬起眸。
耀眼艷麗的薔薇像花簾一樣從墻頭匝匝地垂下,盈盈紅簇生開花,鋪滿了整面墻。
下,盛開的花朵上還留著昨晚那場雨的痕跡,珠晶瑩落在花瓣上,像閃著的絨一樣,熠熠生輝。
微風輕輕一吹,芬芳氣息溢滿整棟房子。
路知宜呆怔地看著,仿佛誤了一座薔薇城堡。
“你說要在臺上種很多的薔薇,我便想給你編織一個薔薇的城堡。”
“當時問過很多花匠,知道爬滿整個院落需要3到4年的時間,所以我才提前買下了這棟房子,日復一日地請花匠打理著,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我要讓我的知宜住在里面,做這個世界里唯一的公主,永遠無憂無慮。”
“知宜……”程溯輕喚路知宜的名字。
似有心靈應般,路知宜緩緩回頭,看到男人朝著自己單膝下跪,手里拿著那枚戒指。
“嫁給我。”
置花海中,路知宜仿佛墜夢境,可當這些溫包圍淹沒著時,清醒地知道自己有多幸運,有多幸福。
那些眼淚再也沒能忍住,從臉頰落。
“你真是笨蛋。”路知宜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淌,卻又哭著笑了出來。朝他出手,輕輕地說:“明明18歲就答應你了不是嗎。”
程溯微怔,好像回憶起了什麼似的,也低頭一笑,“所以你那時是裝睡?”
四年前路弘住院,程溯陪著路知宜在醫院外的長廊守夜,他以為睡著了,問:
“如果有一天我娶你,你會嫁嗎。”
當時路知宜說著夢話似的回了句——“我會。”
原來不是夢囈,原來一直都記得。
“我害不行嗎。”眼淚的咸融到路知宜口中,莫名又是那樣的甜,“誰知道你是不是說著玩的。”
時仿佛又被拉回那個落滿繁星的夜晚,原來冥冥之中,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早已許定終生。
程溯也輕輕地笑,微頓,將戒指戴到路知宜的無名指。
戴完很久,程溯看著那枚被重新定義了彼此關系的戒指,把人深深擁到懷里。
“知宜,這次真的要當程太太了,不能反悔。”
庭院深深,彩虹碎里,兩只蝴蝶在薔薇枝頭飛舞。
路知宜閉著眼靠在程溯懷里,溫喃喃:
“不反悔。”
“這輩子,我只做程溯的太太。”
自有天意。
從遇見程溯的那一天起,路知宜看似選擇了一條逆行的荊棘之路,可一直都堅信,程溯終將會像今天這樣,還一片花海。
他程溯,也是自己一生的歸宿。
如今,花已盛開,屬于他們的浪漫也如期而至。
抬頭看。
他們是彼此唯一的。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