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不待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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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第一次見薛明春的景。

那時候姐夫早就歸隊, 爹娘生怕姐姐一個人在婆家被欺負,就打發他去送東西,借機瞅瞅薛家過啥日子。

他已經十五歲, 個子蹭蹭長,正于男人自信膨脹期, 覺得自己天下無敵。

他背上口袋就坐車去看姐姐,一路打聽著往薛家屯走,進了村又打聽門兒,結果一進胡同就見那家門里飛出倆人兒——一個孩子嗷嗷著追打一個嗷嗷哭的青年。

青年跑得飛快, 卻最終沒跑過, 被追上摁在路旁的泥水里一頓狂捶!

青年被捶得連聲慘喊救命, 周圍那麼多人探頭探腦, 卻沒一個敢救的!

當時他看得都合不攏, 忘記去姐姐家,就在那里看起熱鬧來。

一邊捶, 一邊喝問:“薛明翔, 你服不服!”

薛老三要是說不服,就繼續打,最后不得不求饒說服了。

把薛老三丟開, 拍拍手, 很不屑地扔下一句, “你給我老實點,再敢惹二嫂, 我就打你狗頭!”說完就揚長而去。

那氣勢, 把看熱鬧的林才都嚇得一哆嗦。

當時林才就被嚇住, 太特麼兇殘了!

他一打聽,這是薛家的閨, 是他姐的小姑子!

才十二歲?

這特麼是人嗎?這特麼是人嗎?

薛明翔被打得鼻都流出來,趴在地上哭,“我怎麼這麼命苦,攤上這麼個傻子妹妹啊,嗚嗚……”

才趕哪里傻,明明打人的時候那麼利索,小小年紀跟兇神似的。

薛明翔知道他是誰以后,哭得無比傷心,“我和二嫂開玩笑呢,傻春就說我想耍流氓!我多冤枉啊我!我敢對二嫂耍流氓嗎?滿村打聽打聽,哪有小叔子不和嫂子開玩笑的?怎麼我就得挨打?”

薛明翔逮著林才一通訴苦。

他哪里流氓了?

二嫂長得好看還不許人看嗎?

就因為他看得次數多就打他?

還有天理嗎?

他說妹妹有一年正月生爐子煤煙中毒昏迷了兩天兩夜,醒來后腦子就不清楚,時不時要犯糊涂,大半夜起來打流氓。

一開始還好,力氣小鬧騰一下就拉倒,等九歲以后,力氣突然超過他,逮著他就揍!

你說糊涂,記仇卻一把好手!

他倆抬木頭,他把大頭給,下坡讓走前面,上坡讓走后面。

想起來又捶他一頓。

傻?哪里傻?分明就是裝傻借故打人!

可爹娘說傻,讓他當哥哥的讓著妹妹。

還需要他讓?就差上天了!

他拉著林才那一通哭,直接把林才哭得影翻倍。

薛老三可是個一米八多的大個子啊!

才去薛家那一趟,就知道他姐不會挨欺負還非常舒服。

公爹對很好,大嫂大哥也照顧,婆婆雖然剛開始有點意見,但是知道孕整天就會問:“明翊媳婦兒,你想吃水浦蛋還是煮蛋?要不要加勺紅糖?”

尤其那個小姑子,娘說傻,三哥說兇得跟狼崽子似的,對他姐卻很好。

他姐沒有妹妹,就拿當親妹妹,也很黏著他姐。

他回家讓爹娘放心,他姐在婆家既沒有婆媳問題,也沒有姑嫂問題,好得很。

姐姐是好得很,他卻被薛明春嚇出更重的影。

林蘇葉聽他說完以后,半晌無語,安道:“也是難為你了,畢竟咱家有爹的膽小基因。”

聲道:“小弟,明春沒那麼嚇人,從不打人,也沒打過你,對吧?”

才想想也是,除了第一次見到薛明春很兇以外,后來見過幾次都沒那麼兇,還笑,傻乎乎像個八/九歲的孩子,也不是癡呆的傻,應該說憨?腦瓜子很直、很實,不會耍心眼,看誰不順眼提拳頭就上。

其實他還喜歡的,因為對姐姐好。

但是薛明春好不代表張黑妮兒就不可怕啊!

就第一次見到薛明春以后,他從公社回來路過大隊漚的池子,就看到張黑妮兒揮著刨糞的二叉鉤子和人打架,把一個男人的屁刨倆

瞬間,因為長個子帶來的自信心和膨脹就噗嗤都煙消云散。

張黑妮兒也在他心里留下一個母夜叉的影。

當然事后他聽爹娘說一點都不怪人家張黑妮兒,有些男人就是賤、手賤,總想占同志便宜。

他們整天上工無聊,不是男人扎堆說葷話糟踐大閨小媳婦兒就是往人堆里湊,去一把蹭一把屁的,惹得老娘們兒嗷嗷喚。

一般害臊的臉皮的大閨小媳婦見了他們就躲,有些上年紀的或者本也不介意喜歡和他們開玩笑的婦就會玩鬧幾句,畢竟大家都無聊。

這可助長了他們的氣焰,看到張黑妮兒在那里干活兒沒躲,還以為默許他們可以調戲呢。

結果有個男人就被在屁上刨了兩個窟窿。

他理智上是支持張黑妮兒的,但是上不由自主地害怕。

林蘇葉卻覺得他應該和張黑妮兒面對面好好談談,畢竟前后屯三里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必要疙疙瘩瘩的。再說心里有害怕的事兒,拿出來攤開說,說開就不害怕了。

要是一直留在心里,那就是個影,不健康。

道:“張黑妮兒我見過幾次,我對印象很不錯,和和氣氣的,不像你害怕的那個樣子。”

才:“那是對你們的。”

林蘇葉嚴格把握思想工作的兩個原則,一是不跑題,二是不車轱轆。

小弟對張黑妮兒的影在這里說下去都是車轱轆話,白扯,還得他自己去面對解決。

道:“我已經和娘談過,不會你和相親的,不過你這個怕人的病也得自己解決,你就誠心誠意給道個歉,把小時候的那點誤會解開,又不是瘋子,哪里會隨便打人?你怕娘和明春,不也得好好的嗎?也沒見你躲著明春啊。”

對于林蘇葉來說,害怕就躲避這是懦夫行為,雖然氣卻也瞧不上。

做了那樣一個噩夢,害怕躲避有用嗎?

必須得直面、鐵拳痛擊才行!

讓孩子學習、自己學習、管林婉晴要錢,這都是對噩夢的回擊,沒有逃避。

弟弟也不要逃避。

逃避只會讓他更加懦弱,以后不敢面對強勢的孩子,只想選那些漂亮溫的,結果反而被人騙得更慘。

才鼓起一點勇氣,愿意試試,“……不會纏著我吧?”

林蘇葉給了他一個白眼,“別自覺奇不害臊了,你是你糧票還是布票人家非你不可?”

才卻覺得自己這麼帥,張黑妮兒肯定早就看上他,說不準就是找娘說親的呢。

剛才姐姐不是還說張黑妮兒夸他俊麼!

有人單純夸他俊!

還是有眼的。

林蘇葉嫌冷,把話說完就懶得搭理他,“你自己看著辦吧。”

大軍和小嶺出來上廁所,看林才在那里驢拉磨一樣轉圈。

小嶺:“小舅,你干啥呢?”

才不像別人,覺得小孩子不懂事不能商量要事兒,他卻拉著大軍小嶺:“大外甥,明天你倆陪我去唄?”

一個人去找張黑妮兒他害怕,有人壯膽,他覺得就好很多。

大軍:“一人一塊錢。”

才:“五行吧?我總共只有一塊。 ”

大軍:“你可以賒賬。”

!”

第二天吃過早飯,大家還是要去上工。

雖然冬以后地里的農活兒閑下來,可生產隊一年到頭不會閑著,總有這樣那樣的活兒需要忙。

林二哥和周金鎖去上工。

林父去大隊倉庫干活兒,林蘇葉就帶著小姑和莎莎去倉庫玩兒。

林二哥家幾個孩子讀書也吊兒郎當的,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今兒他們才委托,去河子那邊找酸棗,采回來給莎莎他們吃。

才帶著大軍小嶺去后屯找張黑妮兒。

路上他忐忑不安,糾結得很,“要不咱別去了。”

他一個人被打就算了,再連累大軍小嶺被打,那他不是罪人?

大軍小嶺卻毫不怕,在他們看來張黑妮兒就是一個人,又不是老虎,有什麼好怕的?

大軍:“姥娘既然說好,肯定有優點,斷不會隨便打人。”

他從小被家人寵著長大,也就逃學被林蘇葉過兩下,不知道影是什麼。

他一點都不能理解小舅為什麼會怕一個孩子。

他們去了后屯,小嶺自告勇去送信。

才就給他出主意,讓他張妮兒,不要張黑妮兒,他記得張黑妮兒很介意人家說黑的。

恰好張黑妮兒在家沒出門呢。

小嶺就大大方方地在門外喊:“張妮兒,你在家嗎?”

張黑妮兒從門里出來,笑道:“我張黑妮兒,是找我吧?”

小嶺一瞅,這笑得多和氣?人家自己說張黑妮兒,一點不怕被黑,這不敞亮的人嗎?

他自我介紹一下,說給小舅送信來的。

張黑妮兒看著他夸道:“你是蘇葉姐家的孩子吧,長得真俊。在這里玩兒幾天?快進來,我給你拿蘋果吃啊。”

直接邀請小嶺進屋,拿個小箢子,裝上五個蘋果,五個石榴,又裝一些自己曬干的紅棗。

家后院兒有幾棵果樹,都是侍弄的,結果不

這麼實在,還夸自己俊,小嶺就覺得特別親切。

幾句話功夫,他就從小舅陣營站到張黑妮兒陣營去了。

小嶺:“張黑妮兒,我瞅你也不黑啊,為什麼黑妮兒呢?”

和他差不多,也沒有很黑啊,為什麼小舅人家黑蛋兒?還說不點燈看不見,也太夸張了。

張黑妮兒笑道:“我小時候真的很黑,我娘就給我起名黑妮兒。長大以后,慢慢地就變白了一些。”

跟皮白的人一比,那是黑的,但是和一直被曬得的小嶺一比,就略深一點,沒有很黑。只不過人家小嶺是被曬得黑,上曬不到的地方還是白的,而上下一張皮,是真的深麥

小嶺:“那你稀罕我小舅嗎?”

張黑妮兒也不害,也不藏著掖著,笑道:“稀罕啊。”

小嶺驚訝地看著,“你不嫌他丑?”

張黑妮兒:“你小舅長得多俊啊!”

小嶺:“他鼻子那麼高,下那麼長,那麼大,還有什麼?”他不記得小時候張黑妮兒怎麼罵小舅了。

張黑妮兒哈哈笑起來,“他鼻梁高說明有擔當,下長那是有福氣,大吃四方啊。”

小嶺被張黑妮兒這麼一說,頓時覺得小舅也帥的。

他就領著張黑妮兒一起去找林才和大軍。

結果看到寒風里和大軍站在一起的林才,小嶺誒呀一聲,“這麼一打眼,我小舅真丑!”

尤其和大軍站在一起,小舅就丑得那麼鮮明。

張黑妮兒卻面帶,小聲道:“我覺得你小舅可俊了,特別有男人味兒。”

小嶺不懂,“什麼男人味兒?”他聞聞自己,“我有沒有?”

張黑妮兒笑道:“不是啦,小孩子沒的,要等你們過了十八歲的。”

小嶺瞅瞅大軍,“可我咋覺得大軍現在就有呢?”

看他往那里一站,冷冷的酷酷的,一點都不怕,比膽戰心驚的小舅可男人多了。

張黑妮兒朝大軍笑道:“整天聽大娘夸你們,真是一點都沒吹牛,又俊又帥。”

大軍瞥了一眼,淡淡道:“謝謝,你也不黑。”

張黑妮兒哈哈笑起來,不黑就是這孩子對最大的示好。把箢子放在一邊給他們倆吃,又拿了一個石榴過去給林才。

看到張黑妮兒靠近,林才頓時心咚咚直跳,很想拔就跑。

他總覺得張黑妮兒靠近的時候會變出一塊板磚或者一個二叉鉤子,給他拍一下或者刨倆出來。

他就止不住地張、害怕、出冷汗,雙還有點哆嗦呢。

張黑妮兒看他臉都變了,笑了笑也沒太靠近他,就站不遠剝石榴。

才還是稍微躲遠點,覺心跳正常不出冷汗便站定,他一本正經道:“我、我是來給你道歉的。”

張黑妮兒好奇道:“道歉,為什麼啊?你也沒做對不起我的事兒。”

才聽語氣正常,沒有要發火的跡象,他松了口氣,“就……咱們小時候,那誰、劉峰騙你說我背后罵你黑……那事兒,其實我沒有,他撒謊。”

他一直以為劉峰造謠他罵張黑妮兒黑蛋子之類的話,看那麼生氣,就以為很介意人家罵黑。

張黑妮兒道:“那事兒啊,我后來知道的,我還給他把腦袋打破了。”

和林才吵架是劉峰惹起來的。

發育早,十一歲就來例假,那混小子不曉得怎麼知道了,追著辱,說下面流就是想和男人困覺,不害臊,還說是林才說的。

一開始特別恥、生氣,趴在桌上哭,林才安因為加,沒有仔細想就罵他。

然后兩人就吵起來,還打架,最后決裂。

很快知道不是林才說的,他就不知道。

就追著劉峰打,他說是想和男人困覺,就打破他的頭,讓他也流,看他是想和誰困覺。

因為,發育好,十三歲就和大人差不多,所以那些男人就喜歡調戲

一開始很恥、害臊,覺得自己怎麼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他們調戲覺得自己可恥,回家和娘說,娘給塊布把纏起來,讓離男人遠點。

沒靠近他們啊,是他們的!

娘總說孩子要知恥,要如何如何,越聽越煩,反正發育那幾年很壞,脾氣很大,看到的男人就想打。

的兇狠潑辣,都是被出來啊。

這麼一來的惡名就被人給坐實了,還四傳播是瘋婆娘,專門打男人。

很多人忌憚的名聲,說潑辣兇悍,不敢給兒子娶,可周金鎖就不怕,還說好,那些臭男人就該揍。

也覺得和周金鎖很合得來,又因為從小對林才有好,就同意周金鎖說對象。

看林才臉不像剛開始那麼害怕張,笑道:“我本不介意人家說我黑丑的,你也不用道歉啦,那個劉峰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這幾年劉峰總去家提親,直接把他的東西丟出去,見一次就打他一次。

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誰讓他犯賤!

才心里就犯嘀咕,自己罵黑蛋子不介意,那劉峰罵怎麼那麼記仇呢?

他飛快地瞥了張黑妮兒一眼,發現真的不像自己記憶里那麼黑,而且笑微微的很和氣,也不像想象里那麼嚇人恐怖。

他其實也不是嫌棄張黑妮兒黑、丑,他那麼說就是為了搪塞他娘,他就是怕

有那麼兩年他覺已經忘記張黑妮兒這個人,結果前陣子娘突然說很看好張黑妮兒,想讓他倆定親,他差點驚掉魂兒,以前的影呼啦浮現出來。

連他和張黑妮兒小時候吵架的畫面都清清楚楚。

他怎麼可能不抗拒?

他以為介意被人說黑,所以他就拿黑做文章。

這會兒一見,人家張黑妮兒大大方方的,既不罵他也不打他,都不罵他丑,還給他剝石榴吃,想想真是他自己膽小且記仇。

張黑妮兒把石榴遞給他,“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石榴,吃吧,可甜呢。”

這是前些年特意從姥娘家分株來的石榴,特別甜。

才猶豫一下,把石榴拿過來開,給一半,自己一半,就在嗖嗖的小冷風里吃石榴。

“你真的不像小時候那麼黑,一點都不丑。”林才很誠懇地改變自己的評價。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把那麼黑,怎麼就那麼怕

張黑妮兒笑道:“我也給你道歉,別人造謠你,我不聽你解釋就罵你。其實我一直覺得你俊的……”突然臉紅了一下,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下去。

看他還是和小時候那麼吃石榴,就把自己那半也給他。

張得嚨發干,要是有一茶缸涼水也能咕咚灌下去,他不斷地吃著石榴,“那個,咱倆就沒恩怨了啊。”

張黑妮兒:“本來就沒啊,小時候的事兒,誰還記仇啊。”

才:……不好意思我記了呢。

張黑妮兒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不是很怕我啊?”

才忙擺手,“怎麼可能!”

脊背,自己好歹比高那麼多呢,會怕

現在和這麼聊一會兒,他覺那些影似乎也沒啥。

長大了,他也長大了。

張黑妮兒:“有那麼兩年,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脾氣那麼躁,一生氣就和人家打架。有時候人家就是手賤,一下屁,我就想把他手打折。”

才差點被石榴籽卡著,咳嗽一聲,“那……那是欠打。”

張黑妮兒笑道:“不用打折是吧?”

才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他想了想,要是自己和姐出門,有男人要姐的屁,那必須給打折才行!

不信問薛明春。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說起有那麼兩年脾氣格外暴躁,他也有同,十三四歲的時候他看誰都不順眼。

他覺得娘是個母老虎,爹是個膽小鼠,大哥面,二哥慫,全家就他是個人

這時候張黑妮兒主問他,“林才,咱倆以后還能見面嗎?”

才:“當然能呀。咱們又不是仇人。”

張黑妮兒笑了笑,“我正跟著侄子學文化呢,我想做個有文化的人。”

才愣了一下,話題為什麼轉這麼快?

張黑妮兒看他愣住,繼續小聲道:“林才,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打你的,我也沒打過……不相干的人。”

打的是欺負的人,是想占便宜的臭男人。

沒有打過孩子,沒有打不相干的男孩子。

打那些男人的時候很兇,可也想做一個溫孩子,和喜歡的人過溫的日子。

才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是我……那啥……”

太膽小了,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怕,人家也沒打他。

真是丟人。

他一下子不怕了,腰桿子都起來。

才在寒風里吃石榴,小哥倆則蹲在草垛背風的地方吃紅棗。

小嶺:“大軍,咱小舅有點不誠實,人家本不黑,也不兇。”

大軍:“嗯。”

小嶺:“咱姥兒沒說錯,他有點欠揍。”

大軍:“嗯。”

才:“…………”

這一趟兒來得真值當的,他重新認識了張黑妮兒,解除了小時候的誤會,抹除了自己的影。

他也不會再害怕板磚和二叉鉤子了。

拎著箢子回家的路上,林才覺得自己又是個人了,昂首沒什麼好怕的。

張黑妮兒的意思既然小時候的誤會解開,他不討厭也覺得他好,不如倆人多見見面兒。

只字沒提他娘的意思,也沒說對象,他也沒覺到力就答應了。

他覺得張黑妮兒并不可怕啊,很會講道理,那為什麼以前他嚇那樣?

難道自己真的很慫?膽子比耗子還小?

不可能!他膽子怎麼可能沒有爹的大!

對,那個劉峰造謠他,卻一直沒給他道歉呢,回頭得去找劉峰聊聊。

讓他老老實實給自己道個歉。

哼,自己現在比劉峰高多半頭呢!

他怕人,可沒怕過男人!

來時忐忑不安,回去就自信滿滿。

正走著,一個材婀娜的知青從對面走過來,看到林才便跟他打招呼,“林才,我有事兒找你呢。”

看著姚桂珍那白凈漂亮的臉蛋,林才有點納悶。

找他?驕傲的孔雀怎麼突然主和他說話?以前可從來不正眼看他的。

其實兩人從來沒說過話,這麼貿然開口有點奇怪,不過他聽姚桂珍一副很自然的樣子,就好像他們是人似的,他便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姚知青,什麼事兒?”

姚桂珍看了大軍小嶺一眼,這倆孩子長得真好看,也沒說什麼而是問林才:“公社林解放是你堂兄啊?”

才:“是啊。”但是關系一般。

姚桂珍:“我聽說你姐夫……”

姐夫?那不就是我爸爸?

大軍小嶺瞬間豎起了耳朵!

大軍的眼神都變得鋒利起來。

姚桂珍覺到了,微微蹙眉,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這小孩子眼神怎麼那麼刺兒?

繼續道:“是這樣的,我聽說你姐夫是部隊軍,在公社和縣里應該有人吧。”

才:“啊?”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姐夫的事兒他不知道啊。

姚桂珍蹙眉,有點不樂意,跟裝傻?道:“肯定有舉薦工農兵……”

這時候大軍不客氣地打斷,冷著小俊臉道:“當兵去縣兵役部,舉薦讀大學去公社,我爸就是一個帶兵的團長,平級的有政委,上頭還有師部、軍部、司令部、國防部、軍委、人代會……”

姚桂珍的臉都黑了。

憤道:“你、你這個孩子怎麼說話呢,我沒想找你爸走后門,別那麼敏。”

有點份就以為全天下人都要結你們走后門似的!

雖然的確是想通過林才打聽一下,但是小孩子這麼說就讓很沒面子,更何況只是打聽一下,也不是非得走他家的關系。

大軍小嶺的想法卻很簡單,爸爸不認識的人,干嘛說爸爸,萬一又被人說是什麼相好的呢?

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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