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支書和楊大隊長以及大隊會計、婦主任楊荷花都在, 剛開完會,正在閑聊。
看到林蘇葉過來他們都和打招呼。
林蘇葉跟楊荷花還是客客氣氣的,沒有半點因為胡桂珠就生分的樣子。
把來意說了一下。
楊支書便道:“是有這麼回事, 你們老三想試試?”
林蘇葉:“是我們明春,聽說也招公安?就問問看。”
楊荷花:“沒聽說招公安啊。”公社的公安, 那不就和婦主任一個質了?
楊支書說給打電話問問公社。
一個總機打電話,就類似分機,速度很快。
很快他問清楚上頭是有意向要招一位公安,配合男公安工作, 這樣如果遇到男同志不方便的事兒同志也可以上。
雖然說是社員們自愿報名, 可在干部們看來當然還是舉薦。
現在的工作模式不管回城、提干、上大學, 都是單位舉薦, 所以大家已經習慣認為只要有招工, 都必須是舉薦,不可能自己報名的, 畢竟現在唯分論呢, 分不行是絕對不行的。
各大隊拿到公社的文件以后,就沒大廣播吆喝讓社員自愿報名,而是直接開會討論誰可以去, 就讓他們準備起來, 到時候再去公社參加選拔。
能被舉薦的即便是干部子也得有點文化、能不錯, 否則送上去也會被直接淘汰的。
林蘇葉過來問,他們就自認為想給小姑要個舉薦名額。
楊支書笑道:“明春想報, 那肯定行, 我們做主舉薦去參加選拔。”
林蘇葉:“支書, 不用留給明春,就一起參加考核吧。”
一個公社好幾個大隊, 不可能直接定大楊灣大隊的呀,搞得好像來走后門一樣。
尤其楊支書還向婆婆提過親,就更不是那麼回事。
楊支書也意識到這點,便沒再說什麼。
林蘇葉又打聽一下考核的容,素質這塊一點都不擔心,明春要是不過關別人更不可能,主要是打探一下文化考核什麼樣。
楊支書道:“文化考核就是填個表格,寫個自我介紹,容不多,大差不差的就行。不過以后工作中肯定要寫報告,這案件的人、經過、結案那肯定得會寫,到時候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是必須的。”
林蘇葉:“支書,那什麼時候考核?”
看看學習時間來不來得及。
楊支書看看公社發下來的文件,“這個月底農歷二十八周日進行能選拔,臘月初五第二次選拔,就是卷面考試。”
林蘇葉尋思時間也還寬裕,又問大隊還有哪幾個人去參加選拔的,想看看大家的水平。
楊支書猶豫一下,告訴幾個人選,其中就有薛明流,另外基本都是民兵連的人。自己大隊沒有舉薦同志,紅旗大隊和另外大隊應該有。
大楊灣大隊之前沒考慮同志,畢竟識字的社員,能做公安四跑來跑去,還得和壞分子做搏斗那就更不容易。
一般家長不可能讓閨去,哪怕薛明春不錯,楊支書考慮薛老婆子的心也就沒考慮舉薦。
再有一個原因紅旗大隊荊隊長的兒荊玉蘭,讀過高小,還是民兵骨干分子,肯定想當公安。
一個公社只有一個公安,荊玉蘭有點文化,素質不錯,大家都覺得合適,所以楊支書也給荊隊長面子,就沒舉薦自己大隊的。
林蘇葉心中有數,道謝后就先回學校。
晌午放學林蘇葉帶著莎莎和小哥倆回家。
莎莎已經給班上半數孩子打過針,紅紗巾不再圍在頭上,而是做紅袖箍套在胳膊上,還系了個十字結,很像大夫藥箱上的紅十字。
恰好顧孟昭過來找他們,他手里拎著一只野兔子。
顧孟昭笑道:“今兒去公社開會,他們有頭牛難產,我誤打誤撞給救回來,就送我一只野兔子,我也不會做,還是嫂子拿回去燉吧。”
林蘇葉想他們知青點曹志德那樣,就沒拒絕,笑道:“那顧知青晚上過去吃飯,大家一起吃,也熱鬧。”
顧孟昭有點不好意思,卻也沒拒絕,就說好。
小嶺:“顧知青,那我們放學去喊你啊。”
顧孟昭點頭,說好。
吃過午飯,林蘇葉讓小姑幫忙把兔子收拾一下,剝洗干凈,斬塊,用鹽,等下午就可以燉上,傍晚再把土豆蘿卜丟進去燉燉就很香。
下午林蘇葉不去陪讀,在家里準備做針。
力氣小,劈竹耙齒也劈不好,還得小姑幫忙。
小姑把的軍用匕首拿出來,唰唰幾下就給劈好。
按照林蘇葉的要求劈多長多的,修理一下,再用小石頭給打磨。
林蘇葉就跟講公社招公安的事兒,“明流被大隊舉薦,應該知道一些消息,你平時多問問他。”
正說著呢薛明流他娘帶他過來,還抱著一疊子布料。
林蘇葉忙招呼他們坐,問是不是做服。
老婆子笑道:“對,給這個不爭氣的做新裳,看看能不能趕相個媳婦兒,早點結婚讓我省心。”
林蘇葉看看薛明流,笑道:“咱明流大高個兒,長得也儀表堂堂,又能干賺工分,找媳婦兒還不是很容易的事兒麼?”
薛明流原本就張呢,現在聽夸自己,登時就面紅耳赤心咕咚咕咚了。
老婆子看兒子站在一邊不敢靠近的樣子,暗恨他上不得臺面,去揪他耳朵,“瞅瞅你這樣子,像什麼話,你害什麼臊?”
薛明流心道:那能怪我嗎?又不是我樂意這樣的。
林蘇葉就讓薛明流站好,給量尺寸。
拿著尺一靠近,薛明流就聞到一幽幽好聞的甜香,登時就往頭上涌讓他目眩頭暈,他嚇得趕往后退。
林蘇葉不解:“怎麼啦?”
老婆子啪給兒子后背一掌,“你怕什麼?你嫂子又不是老虎!”
小姑在一邊看著,從林蘇葉手里拿過尺子,對薛明流道:“我給你量。”
薛明流站著不了。
小姑給他量尺寸,他原本奔涌的立刻冷卻下來,冷靜得不行。
林蘇葉趁機問問他公安特派員的事兒。
薛明流:“嫂子,我也還不清楚呢,只說可以去試試。不過民兵那麼多人,我怕機會不大呢,聽說還有文化課考試。”
林蘇葉:“這好辦,我們明春帶著你一起訓練一起學習,到時候一起去考試,互相照應點。”
那敢好啊,薛明流他娘和他都樂意。
聊了一會兒,薛明流就邀請小姑去練練,小姑卻不肯,說要去撿柴禾。
薛明流:“我和你一起,我撿了都給你。”
后山那里冬天不人去撿柴禾,大隊也派人巡邏,不許社員們砍伐樹木,只能撿枯枝。
小姑聽他撿了給自己,就同意和薛明流一起去。
等薛明流他娘走了,林蘇葉趁著天亮先把薛明流的布料剪裁一下,等剪裁好屋里線也就黯淡下來,再做活兒就得點燈。
不踩紉機,而是拆白線手套。
薛老婆子開始燉兔,先用一點豬油燒熱,把攢的八角、丁香、干辣椒、野生花椒等調料有什麼就都放點,再加上蔥姜蒜,把兔放進去拉干炒一下,然后添水小火慢燉。
填上一枯木就不用管,灶膛里木頭會燒木炭,燉最香。
看林蘇葉在拆白線手套,就道:“我幫你繞線。”
買來的線都是一扎一扎的線圈,要給繞線球,一個人撐著一個人繞也能說說話,當然自己用膝蓋撐著繞也可以,套在椅子背上繞也行。
林蘇葉就給拿了一扎,讓幫忙繞一下,自己則繼續拆白線。
薛老婆子繞完一個線球,扭頭去找莎莎,卻不見孩子的蹤影。
按照的經驗,孩子一旦靜悄悄,不是使壞就是作妖兒。
果然從東間炕上找到莎莎,正趴在窗臺上,一手擺弄的小兔子玩偶,一手著針管打針。
對林蘇葉道:“快管管你閨吧,在禍禍人呢。”
林蘇葉頭也不抬,“不可能。莎莎最懂事了。”
這閨就是個小天使,在肚子里不折騰媽媽,出生以后也好帶,好吃好睡,從不會半夜哭鬧不止,所以林蘇葉帶就很輕松,不像帶雙胞胎那樣睡不好。
薛老婆子:“再懂事的孩子也是孩子,等四五歲,七八歲,那也是討人嫌的!”
林蘇葉:“你以為都是你大孫子呢?”
薛老婆子:“我大孫子咋了?一個安靜一個活潑,不知道多好呢。快去管管你閨,再不管紫藥水都喝了。”
喝?
林蘇葉才不信。
莎莎非常懂事,別人給的東西都不會吃,更何況七八糟的?
小嶺小時候還撿蟲子、干糞之類的要往里塞,莎莎就從來不會,都很安靜地觀察,要讓用手還嫌棄呢。
起去東間瞅瞅,就見莎莎在給小兔子打針,旁邊還放著一瓶紫藥水,已經擰開蓋兒,而的針管里居然吸進一點紫藥水,正在那里給小兔子打針療傷呢。
原本灰的小兔子,現在上就有一塊紫的斑點,也不知道是好看還是不好看,薛老婆子瞧著像中毒。
林蘇葉:“乖寶兒,你力氣那麼大呢?竟然能藥水兒?”
薛老婆子嘖嘖有聲,“要是我大孫子禍禍紫藥水,保管得屁,怎麼的你閨就沒事兒?”
林蘇葉:“我閨紫藥水就是給小兔子打針,你大孫子了保不齊真喝肚子里去。”
莎莎回頭朝們嘿嘿一笑,對薛老婆子道:“,打針針!”
薛老婆子臉一變,“你自己打吧,我還想多活兩天兒。”
要上去幫忙收拾,生怕莎莎孩子小把紫藥水打翻。
莎莎立刻拿著蓋子要往瓶子上蓋,里還嘟囔著:“灑灑,快蓋蓋。”
倒是怕薛老婆子弄灑了。
等收拾一下,小哥倆就和顧孟昭一起過來。
一進門顧孟昭就道:“嫂子,我聽說明春想去報考公社的特派公安?”
林蘇葉笑道:“對啊,消息傳得快哈。”
顧孟昭:“明春要是當個公安,那對社員們來說倒是好消息呢。”
現在鄉下沒有公安,全都是公社民兵和大隊治保主任和民兵,不正規,有什麼事兒理起來也是看關系和人。
如果有一個縣公安局特派的公安,那理問題會更公正一些。
鄉下很有大案子,基本都是社員以及村與村之間蒜皮的事兒,更多的是婆媳、兩口子之類打架。
婦打架,男人們不好摻和,如果有公安那是好事,只是估計會很累。
一般婦可勝任不了,畢竟每個村都有婦主任,也不是都能解決婦矛盾的,很多時候還是吃力不討好呢。
不過顧孟昭覺得這種問題對薛明春來說不存在的,管你什麼矛盾,絕對可以一力降十會。
林蘇葉和他聊幾句,“明春的考核肯定沒問題,就是文化課有點難,小時候沒讀兩天書。”
好歹這一年和薛老婆子學習,明春再不學也跟著學一些。
顧孟昭主道:“嫂子,這個你不用犯愁,等明春回來跟說說,我每天給補兩個小時,個把月絕對可以過的。”
有針對地學習,他覺得一天倆小時足夠,多了力不集中也累,而且還有別的活兒,也不能耽誤。
林蘇葉正有這個意思呢,既然顧孟昭不覺得麻煩,當然樂意,“我們明春肯定樂意,另外還有薛明流,到時候可以一起不?”
顧孟昭笑道:“當然可以啊。”
小哥倆回家沒敢進屋,大軍先去茅廁,小嶺則去找小姑。
很快他和小姑、薛明流一起回來。
薛明流笑道:“小嶺,你做什麼壞事了,怕你媽媽打啊?”
小嶺一臉驚悚,“不是不是,比我媽可怕。”
薛明流不信,還有人比你媽可怕?你媽被你氣得滿村追打孩子,人變河東獅吼的事兒,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呢。
薛明流還想在門口告辭,卻被小嶺拉著進去,跟林蘇葉招呼一聲,就把薛明流推到莎莎跟前。
莎莎正擺弄自己的針管呢,看到薛明流過來,以為和同學一樣都是找打針的。
小手擺擺,淡定道:“撅屁屁!”
薛明流:“???”
小嶺:“叔你配合點。”
薛明流就配合地趴在桌上,他個子高,莎莎夠不到,示意他趴低點。
薛明流只好趴在長凳上,還下意識地配合一句,“你輕點啊。”
莎莎嗯嗯一聲,就上手他棉,示意他拉下來。
薛明流登時臉通紅,“咋還子啊,那可不行!”
莎莎示意他快點,別磨嘰,誰家打針還穿著棉啊,那能打進去嗎?
薛明流就意思一下,把瘦的腰給。
莎莎現在也不懂腰和屁的區別,覺差不多,就給藥棉,然后滋一聲就扎上了。
“啊——”薛明流差點跳起來,“大夫,你打針也太疼了!以后不找你打了!”
莎莎還呼呼自己的針頭,倒像是怕針頭疼一樣,“病重重,打痛痛,病輕輕,打輕輕。”
還有這一說呢?
薛明流:……你扯淡!
莎莎又要給顧孟昭打。
他正和林蘇葉說話呢,見狀就把自己的胳膊出來,“給我打個防疫針吧。”
莎莎同意,讓他把袖擼上去,在他手腕上打一針。
薛明流:“小大夫,怎麼給他打手脖子,給我打腰?他那麼輕,我那麼疼?”
莎莎看看顧孟昭,又看看薛明流,指著顧孟昭笑了笑,“俊俊。”
薛明流:“……我也不丑啊。”
小嶺就哈哈大笑,“那要是小舅舅,得被你打死吧。”
莎莎也哈哈大笑。
林蘇葉邀請薛明流一起吃飯,就一只野兔,這一大家子人呢,他可不好意思。他跟顧孟昭和小姑約好,以后他跟著小姑一起學習訓練,然后就告辭跑了。
林蘇葉盛了一碗蘿卜土豆,澆上兩勺湯,再夾上兩三塊兔,讓大軍小嶺給送過去,順便喊老三來吃飯。
結果薛老三真的跟劉賀巖悄悄賣東西去了,據說帶著干糧呢。
吃飯時候,顧孟昭道:“我明天去公社找人問問文化考核的方向,集中給明春補補,沒問題的。”
小姑就很高興,給他夾了一個兔子頭,“吃吧。”
薛老婆子趕把兔子頭夾出來,把一塊夾給顧孟昭,“顧知青,吃。”把兔子頭還給小姑,“你牙口好,啃吧。”
小姑:“我覺得兔子頭最好吃,你可別饞。”
莎莎一聽,就仰著小臉,嘬著小看小姑啃兔子頭。
小姑:“你想啃?”
莎莎發出啵的一聲,很想。
小姑就拿著給啃。
薛老婆子:“哎,這你又不怕了。兔子頭多嚇人啊。”
莎莎:“嘿嘿,香香。”
兔子比較有嚼勁,質實細膩,吃起來鮮噴香。
雖然不多,但是大家都吃得很香,而且兔燉的土豆和蘿卜,也浸飽了噴香的,吃起來格外香。
最后菜湯也被大家泡了餅子,吃得一滴都不剩。
吃飽喝足,大軍站起來溜達消化一下,他現在腦子里想的和大家已經不一樣,溜達的時候腦子里還想自己看的書,所以他人在眼前,思緒卻不在眼前。
小嶺和他恰好相反,小嶺是學習的時候腦子里也是好吃的,溜達的時候更是噴香的兔,思考的是下一頓什麼時候吃,去哪里再抓一只來。
小嶺問顧孟昭,“顧知青,你有辦法抓坡兔子嗎?”
坡就是田地、田野,他們習慣坡兔子。
顧孟昭:“不那麼容易抓,很費力,有那時間還是多看看書吧。”
公社那些人帶著槍,一群民兵才抓那麼三只,效率很低。
小嶺只得作罷,他一臉向往道:“要是我爹和我大哥在就好,他們倆肯定能抓到。”
顧孟昭總聽他說大哥,就很好奇,終于忍不住問道:“云嶺,什麼大哥?”
小嶺立刻興道:“就是秦建民啊,其實就是秦叔叔,我爹的戰友,我和他拜把子的。”
顧孟昭:“…………”好吧,小嶺干什麼都不奇怪。
吃完飯聊會兒天,顧孟昭就試試小姑會寫什麼字,能認識多字。
認識字倒是不,估計跟著家里人學的,會寫的不算多。他心里有數,已經想著要怎麼給制定突擊計劃。
八點左右顧孟昭告辭。
小姑習慣地拿起手電筒送他,“走吧。”
顧孟昭已經不再覺得不好意思,就跟林蘇葉等人告辭。
薛老婆子叮囑道:“明春,你慢點騎,別把顧知青摔里去。”
冬天下霜雪,天黑路的,以閨的子,不叮囑一聲保不齊就給人摔里去。
路上小姑問顧孟昭:“顧知青,沒人欺負你了吧?”
顧孟昭忙道:“沒有,曹志德也不敢了,他們都怕你。”
小姑得意道:“等我當了公安,那些混混兒保管得嚇破膽。”
現在出門都帶著匕首呢,那些混混子看到都服服帖帖的。
顧孟昭笑道:“不只是他們,全公社的混混都得服服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