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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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暮春, 玉枝迎風,余襟染翠,飛袖綾紅。雨, 卻還是沒完沒了的下, 倏倏稀,忽緩忽急,敲闌打窗, 碎紅斷綠。

 街市上積了澇,奚甯不大出門, 只在住辦公。這日傳了吳云子到書房里來,請了茶,著他了半截的擺赧愧一笑,“對不住吳大人,這樣暴雨的天,還不讓吳大人清凈, 辛苦你。”

 吳云子心里揣測必定是他上回的話奏了效, 奚甯請他來, 恐怕有事托。他在此地盼了多年, 總算盼來一個一展宏圖的機會,哪里肯輕易放過?別說天上落雨, 就是落刀子, 他也抗著砧板來。

 于是一再對其年輕的姿謙卑拱手, “大人哪里話, 能得大人召見,是卑職洪福。大人有什麼吩咐只管對卑職明講,卑職無不盡心。”

 奚甯用拇指撥轉著食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笑和煦, “街上的澇患,你們縣衙門可著手清理了?”

 “回大人,已經在幾個關口填了沙,又號召著各街巷的百姓與差役一齊清理積水,百姓們倒都十分肯幫忙,各家男丁因雨不能務農務工者,都在街面上與差役一起清理。郊野村莊,也都派人去巡查了,查出兩村后的山恐有塌陷,卑職已派人疏散了下頭幾戶人家,也有人駐守,在府臺請了工戶的人去查看搶險,大人只管放心。”

 聞言,奚甯的目便有了一欣賞,“有吳大人這樣實干的父母,確是一方百姓之福。眼下,我有件事要給你辦,大人把手上的事找個有能的縣丞托出去,替我往漢府跑一趟。”

 吳云子睇一睇他婑媠而威嚴的眼,心里便有了數,“大人是想卑職去查漢府借調的那五十萬銀子?”

 “吳大人可有為難?”

 “噢,卑職個人倒沒什麼難。”吳云子忙拔座起來作揖,“只是卑職小小縣令,哪有資格去查漢府臺?就是卑職敢查,也怕那邊消極不怠。”

 奚甯滿不在意地笑笑,起蹣到書案,撿了張細絹遞過去,“我此番調湖廣布政司,為什麼不在武昌,要跑到荊州來?就是來查河堤貪墨的案子。這是皇上的諭,你帶著去,若有誰刁難你,給他瞧瞧。”

 那吳云子大喜過,忙接了拱手,“原來大人還有欽命在,卑職不敢輕懈,這就回去付了手上的事,快馬往漢府去。”

 奚甯點點下頜,有意無意笑一下,“吳大人一心為民為公,是個不可多得的英才,他日必能高升。到了漢,有兩位我派去的典史在那里,他們會助你,好好辦。”

 吳云子連番謝過,拉開門,廊下撐開傘,走暴雨中,滿腹雄心,連雨也澆不滅。

 天昏沉,一時分不清今夕何夕,奚甯回頭一眼案上的西洋鐘,才知已是申時末。回房與奚緞云吃了晚飯,淺坐一會兒,吃過藥,便洗漱睡。

 誰知雨勢滂沱,打在屋檐上噼里啪啦響,那架勢似要碎瓦破窗,聽得人心驚,輾轉睡不著。

 枕衾錦繡,奚緞云常年有些怕暴雨,面上不顯出來,奚甯卻是知道的。睞目一,果然見也沒睡,他索起來點了燈,又倒回枕上將摟在懷里,“不怕的,睡吧。”

 奚緞云仰著眼看他,爛漫似桃花,芬芳如芍藥,“這雨下了半個月了,不知何時才停。敲在瓦片砰砰的,我哪里睡得著?你怎的也還沒睡?”

 “我在想這十來日的暴雨,恐怕公安石首一帶的堤撐不住。雖使人在那里盯著,到底不放心,倘或毀了堤,多良田百姓又要流離失所。”

 說著一嘆,燭也偏。奚緞云知道他的子,懶得勸,伏在他膛眨眨眼,“你這兩日咳嗽怎麼樣呢?膛里又覺如何?”

 奚甯咳嗽見好些,只是口里仍有憋悶,前兩日因咳嗽,又帶出些來,卻不好對說,只摟著輕拍,“咳嗽已好了,否則也不敢這樣抱著你。我倒是聽見你昨夜咳了兩聲,心里有些不痛快。”

 “我不妨礙,大約是嗆著了,白日里也不見咳嗽。”奚緞云著他下頜英朗的廓,不知怎的,有些春起來,半個子愈發偎得,一個纖細的指端在他結上掃來掃去。

 漸漸燭旖旎,奚甯似有所,垂下眼來笑,“老實些,這才兩個多月,大夫不是說要有房事?”

 “是‘有’,又不是不能有。”奚緞云嘟嘟囔囔,臉上泛了紅,盈盈的眼將他著,麻麻的心把他盼著。

 奚甯見半臉斜偎,云髻蓬鬢,含于眼,心里也似跳蚤爬過似的,。可思及子,又止于禮,只是淺淺親了一會兒,“你高齡有孕,本來就有些險勢,大夫雖那樣講,還是該小心為上。等四五個月胎兒型,再行房穩妥些。”

 也不知是那句了奚緞云的傷先是盯著他一會兒,眼一眨不眨的,竟然滾出淚來。豆大的淚珠子在枕上,奚甯還沒反應過來,已一下翻過去,嗚嗚咽咽哭起來。

 “這是怎的?”奚甯慌了,忙撐著個胳膊去翻的肩,“怎麼哭了,云兒?我哪里不好,惹你生氣了?”

 奚緞云不理他,把肩扭一扭,把他的手扭下去,只顧嗚咽啼哭,“從此后,你也不必理我了,大家不要說話為好。等你的孩兒生下來,你自己養去,我回我的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