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一天。恢復運轉的可憎道加班加點, 連夜生產出了幾個幻影學生。能力者們當即開始著手打開通道,陸續送走校的外來者。
最先被送走的,肯定是那些普通學生。而且因為一次離開的人數也有限制, 必須分批走。要到徐徒然們,還得再等上兩天。
來自仁心院的于老師和小張還好。他們本來就是進來做觀測任務的。朱棠則是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還替話鎮預約了別的任務, 在這兒耽擱了幾天, 時限早過了。
好在楊不棄許諾,在出去后會替們解釋, 還有開證明。考慮到這次事故的嚴重,們多半還能再獲得什麼獎勵。
另一方面, 隨著域況逐漸穩定,們也漸漸有了些和外界通的渠道——徐徒然剛進來時所注意到的那個傳達室, 那邊是整個域里唯一有信號的地方。雖然那信號時有時無還弱出天際,好歹也算個通手段, 聊勝于無。
朱棠自打知道這地方可能會有信號后,就每節下課都過來蹲。蹲了兩天,總算是功等到了信號, 聯系到了唯一還在域外的話鎮正式員, 長發公主舒小佩。
也是差錯。這妹子本來該和朱棠們同一天晚上進金香樹的, 但因為頭發太長,花了點時間理, 等到理完再趕過來時,域的口正好關閉,就此和其他人失聯長達幾天。
還好格果決, 確認失聯后當場就把這事報給了上一級。然后一邊等著上面的回應, 一邊獨自扛起了整個話鎮, 一個人跑到外地去做完了那個預約的任務, 現在任務已經完,人還在外地沒有回來。
也幸虧當初朱棠預約的是個觀測任務——這種任務其實相對來說,都比較安全簡單,翻車的概率很低。
大槐花這邊算是個例外。至于同樣進來做觀測任務的老于和小張,只能說是霉過頭了。
“小佩現在正在趕觀測報告。那邊任務還順的!”
確認完外部況的朱棠立刻就跑來寢室找徐徒然,分了獲得的報,末了還補充一句:“而且小佩說,那個城市過兩天有個大漫展。打算留在那兒看完再回來。我算過了,我們明天應該就能離開,如果能訂上票的話,一起去吧,就當慶祝了!”
“……啊?”坐在座位上的徐徒然愣了一下,似是不太明白為什麼話題會跳到娛樂活。
朱棠以為是在擔心工作上的安排,主解釋:“你放心,我問過楊不棄了,等離開了,主要的匯報工作由他負責,我們只要到指定的分部完神檢測,然后提各自的報告就行了,可以線上完的。”
一本正經地跟徐徒然算:“我們這次也算參與過重大事件了,事后好好放松很有必要的。而且那個漫展,據說場子很大……到時候我們都穿著cos服去吧!還能拍照留念!”
徐徒然似懂非懂地點頭,不知為何,眼神卻更加飄忽:“漫展……我好像,還沒有去過……”
“那正好啊,一起去嘛。就當話鎮第一次團建了!”朱棠興致地說著,忽聽遠傳來預備鈴的聲音,一下子跳了起來。
“那我先去上課啦!你還請病假嗎?”
徐徒然反坐在座位上,點了點頭。朱棠有些憾地“誒”了聲,囑咐了聲好好休息,便匆匆離開了。
剩下徐徒然一人,抱著椅背,仰起腦袋,著空的天花板,深深吐出口氣。
漫展。
又是一個,印象里好像去過,但卻回憶不起一點細節的東西。
徐徒然面無表地盯著天花板,也不知再想些什麼。忽聽旁邊屜里傳來砰砰的撞擊聲,無奈地嘆了口氣,拉開屜,只見一個小小的狐貍擺件正在起勁地撞屜蓋。
狐貍擺件的旁邊,還有一圈斷掉的繩子。正本是徐徒然用來束縛這擺件的,顯然已經被對方掙。
麻煩啊……徐徒然疲憊地閉了閉眼,將狐貍擺件拿起來,轉而拉開上面一層屜。只見屜里面,是個用筆畫的小小符文陣,上面擺著那個維生素瓶。
將維生素瓶拿出來,那它丟進去,這擺件可算消停下來。
徐徒然再次嘆了口氣。
這幾天,除了思考和找小土狗外,剩余的時間幾乎全在理這些靈異件——也不知是什麼緣故,自打前陣子休養過來之后,“撲朔迷離”的效果就似乎更強了些……而且強的形式很令人費解。
以前,如果不想要這些靈異道影響,直接用淘寶店送的銀紙將它們一包就是。然而現在,即使隔著一層紙,這些東西仍會到影響,為被“撲朔迷離”覆蓋的目標。
徐徒然試過了,想要徹底隔絕影響,現在至得包兩層紙才行。然而這次帶來的紙本就數量有限,大小還都不統一……很難將所有靈異道都兼顧到。
沒辦法,徐徒然只能在靈異道之間推行班制。除開獨占一個盒子的筆仙之筆,剩下一共五件道,每天早上挑兩件用銀紙裹上,其余的放養,要麼放符文陣里、要麼捆起來,要麼就扔到隔壁空宿舍讓它們打架……等過一段時間,再換。
就還煩。
徐徒然第三次嘆了口氣,看看時間,又看看手里拿著的維生素藥瓶。默了幾秒,果斷起,往門外走去。
因為心不好,所以得去找點樂子。
如此想著的徐徒然,門路地越過校園中間的石橋,徑直往勤學樓走去。
勤學樓現在也被劃為了教學樓之一,專門用來安置那些純由怪構的班級。徐徒然現在有事沒事就過來晃晃,將這里當了快樂源泉。
畢竟只要個面就能聽到作死值嘩嘩漲這種事,還是能讓人舒坦不的。
謝大槐花,謝小土狗。
不過今天況有點不一樣——徐徒然才靠近勤學樓,就見一人從隔壁志學樓里走了出來。
“楊不棄?”微微挑眉,住了對方,“你這時候不上課啊?”
楊不棄似是正在走神,聽到聲音才反應過來,輕輕點了點頭:“嗯。請了假。你呢?”
“我不長期病假嗎。”徐徒然覺得他似乎有點不對勁,細一看,才發現他兩只眼睛微微泛紅,充斥著不,臉也略顯蒼白。
“你也病假?”偏了偏頭,“哪里不舒服啊?”
“……沒事,只是沒休息好而已。”楊不棄勉強笑了下,看了眼徐徒然后,又蹙起眉,“你這是,要去勤學樓?”
“嗯,我去找點樂子。”徐徒然直言不諱,還熱地向楊不棄發出邀請,“要一起嗎?”
楊不棄:“……”
所以說,為什麼要到一間怪專屬的教學樓里去找樂子……
他看了眼徐徒然,又看了看后的建筑,深沒事跑進去參觀不是什麼好主意。
然后緩緩點了點頭。
“那行,過來。”徐徒然沖他跑過去,扯住他服,又反沖向勤學樓。楊不棄低低應了一聲,將單挎在肩上的黑背包往上提了提。
“對了,你最近進過勤學樓嗎?”徐徒然邊走還邊問他,見楊不棄搖頭,便道,“那先給你提個醒。新的校規對大槐花束縛有限,所以這樓里還是會有幻覺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進了勤學樓大廳。徐徒然的后半段話,楊不棄本就沒聽到——
因為就在他們進樓的瞬間,重重幻覺便蓋了上來。他低頭去看徐徒然拉著自己的那只手,只看到一只絨絨的黑兔爪。
順著那爪子看過去,目便是一個黑的兔頭人,三瓣不住翕著,似乎正在和他說著什麼,但他一點都聽不到。
而在徐徒然的眼里,楊不棄則又了那副被碳烤過般的焦黑模樣,不過上裝束沒有變化,肩上的黑包也還在。
有了實驗樓的經驗,這會兒倒是一點不驚訝,反而又朝對方說了幾句話。等了片刻,只能看到那焦黑人影不住搖晃著腦袋,卻一點回復沒聽到,便知道現在多半又和在實驗樓時一樣,兩人沒法再依靠語言流。
也無所謂,繼續將那只焦黑的胳膊抓著手里,拖著楊不棄往樓上走去。駕輕就地找到了當前正在上課的教室。
他們眼中所在的教室,顯然也已被幻覺蓋了一層。本該屬于怪的座位上,坐著的全是態端正的干凈小孩,而在講臺上講課的,則是一團紅的巨大塊。
徐徒然來得多了,自然知道那塊實際是正在上課的能力者。但楊不棄是第一次來。擔心楊不棄反應過度,本能地將人抓得更了些——旁邊楊不棄卻以為在張,反而拍了拍絨絨的爪子。
徐徒然頓了一下,略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移開目,眼中似有什麼輕輕掠過。
又過幾秒,從窗口推開幾步,再次拉了拉楊不棄的胳膊。
“那什麼,能再陪我一會兒嗎?”
當然知道楊不棄聽不見的問話,也聽不見對方的回答。所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觀察著對方的肢作——說來也謝大槐花。或許是因為到校規影響,它現在的幻覺要顯得友好很多,起碼不會再給人添加很奇怪的作戲了。
徐徒然等了片刻,見楊不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又試著將人往樓上引。焦黑的人影不明所以,卻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直到被帶到了再上一層。
勤學樓三樓,有個小小的天臺,視野開闊。徐徒然將那焦黑人影一直帶到天臺上,終于放下拉著對方的手,轉而扶住眼前的欄桿。
“不好意思啊,把你帶到這地方來。我……我最近好像意識到一些事,但我不知道該和誰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說實話,其實我現在自己都搞得糊里糊涂。”徐徒然趴在欄桿上,著遠的縹緲霧氣與影影綽綽的建筑,深深呼出口氣。
“正好現在,你也聽不到我說的話……”
在這地方,聽不到我說的話。
另一邊,楊不棄著眼前的兔頭人,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點。
這是否意味著,這個時候,我跟說些什麼都沒關系?
這個認知讓他沉甸甸的口忽然一輕——雖然并沒有輕多。
但在那一瞬間,他確實有種可以稍微放松一些的覺。
盡管知道這覺多半是錯覺,他說出的那些話就像倒進了樹,最終還是不會有人分擔或回應,他還是抿了抿,小心地朝著兔頭人靠了過去。
“徐徒然。”他瞟了眼兔頭人絨絨的側臉,斟酌著了一下詞句,“我……我也就隨便說說,你也就隨便聽聽。”
“我那天在學生仿制工坊,撿到了一本冊子。”
“那個冊子的最后,有幾頁筆記——我不敢確定,但看字跡,應該就是出自前任校長。”
“那上面記載了發現的一些事……應該算‘發現’嗎?我不知道,我覺在寫那些東西的時候神狀態不好……”
“那些記錄很凌,也很驚人——”
“簡單來說,就是我最近發現一件很驚人的事。”欄桿旁邊,徐徒然深深吸了口氣,終于找到了合適的開場白,“我對我過去的記憶,很模糊,特別模糊。”
“我指的不是我這個份的記憶,而是我的上輩子——前一世?”
“或者說,是我以為的前一世?”
“在我印象里,我是有‘過去’的。我有生活經歷,記得一些生活場景,甚至記得我一些作死的經歷……不過不是現在這種作死,是那種作了一定會死的作死……但很奇怪。我真正記得的,似乎就那麼幾個片段。沒有前文、沒有后續……彼此之間還有些矛盾。”
“又或者就像朱棠說的‘漫展’。我記得我去過,但一點細節都不記得。再仔細一想……我其實連‘漫展’是干什麼的都不知道……”
“當然,我穿越的嘛。如果非要說是因為‘穿越’和‘死亡’才記憶模糊,倒也不是說不過去——可我這兩天總在想艾葉當時說的話。”
幻影學生之所以被設定“鬼魂”,就是因為鬼魂的份可以讓模糊的記憶顯得合合理。
……那這句話,是否也可以套在上?
究竟是因為“穿越”才記憶模糊,還是因為記憶無法深究,才被設定“穿越”?
尤其那時,匠臨形容時,用的一個詞,是“蘇醒”。
“……所以,最近我就在想,我的過去,我的來歷,真的就像我以為的那樣嗎?”
終于將話都說了出來,徐徒然閉了閉眼,宣泄般地吐出口氣:
“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啊?”
*
“……我們,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楊不棄斜靠著欄桿,只覺抑許久的心,隨著傾吐,終于稍稍舒展開來,“這個世界,又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我這幾天,一直在思考這些。”
“那些紙上的記錄,太瘋狂了。最瘋狂的是,除了我以外,好像沒人能看到那些,我也沒法告訴別人……是因為傾向限制嗎?我看那位校長的筆記,似乎也有預知傾向,只是一直瞞著,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本來也想過去找你。可你最近神也不太好。而且……而且如果一切真如所說的話,那也太令人難了。”
“能力者的未來注定危險,這個世界的存在本,或許就是一個謊言。”
……
他說完這句話,陷了久久的沉默。
徐徒然這時候有說話嗎?又在想什麼呢?
楊不棄瞟了眼旁邊的兔頭人,默了片刻,忽然輕輕呼出口氣。
好奇怪。明明對方一點回應都沒有。但莫名就是覺得心頭松快了不。
不僅僅是因為傾訴——楊不棄約約地意識到,此刻的放松與安定,并不全是因為傾訴。
他垂下眼眸,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不知不覺地,又往徐徒然這邊靠了不。他后知后覺地想拉開距離,卻沒舍得拉開太多,抬頭看了眼浩渺的天空,忽然低笑了一聲。
“告訴你,其實那種對世界的懷疑,我以前也有過。”
“在我剛覺醒的那段時間。”
“我是因為一次可憎導致的意外覺醒的。醒來后就在醫院了,人沒出什麼大事。但當時……我其實一直莫名有種覺——我實際已經死了。或者說,過去的那個我已經死了。”
“我記得‘我’過去的所有事。但那些事對我來說都特別遙遠,好像屬于另一個人一樣。我只是在他里蘇醒,順便繼承了這一切……連帶著這個世界,對我來說都很陌生。”
“我和當時的神檢測員說過這件事。但因為沒有測出任何實質的問題,他們就認為這只是神到刺激導致的后癥。我不想給人添麻煩,也就沒再提這個事。但那段時間……真的很難,不管是對于‘我’,還是對于‘世界’,適應起來都很困難。”
“那個時候,我經常會做一個夢。夢里,我整個人嵌在地里……不,應該說,我就是那片大地。邦邦、干,一都不了。但我莫名覺得很心安。我覺得那才是我應該在的地方……”
楊不棄說到這兒,似是自己都覺得荒謬,忍不住又笑了一下,心又有些慶幸,徐徒然聽不見他這些瘋話。
他向旁邊的兔頭人,后者正著欄桿,靜靜地看向遠方。
明明是有些詭異的造型,他卻盯著看了很久。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再次喃喃出聲:“但,那個地方,不好……”
幾乎同一時間,徐徒然下定決心般開口:“其實,我的記憶里面,也不全是模糊的。有一段,我就記得很深刻,覺也很真實……當然也有可能只是個夢。”
楊不棄面思索:“那個地方很黑,覺像是被拋棄了。沒有生命、沒有。”
徐徒然認真回憶:“我覺我不像人,倒更像是——一顆蛋?或者火球。”
楊不棄:“我的上……我是說,土地上,都是干涸的。死氣沉沉,千瘡百孔,遍地廢墟。我躺在那里,不知躺了多久,麻木得像是巨大的尸。”
徐徒然:“我要去個地方——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兒,但我知道,我一定要去個地方。然后占領那里,吞噬那里。讓所有的生命都為我臣服。”
楊不棄:“直到有一天,我聽見天空傳來巨大的響。我睜開眼,看到天突然變得很亮。”
徐徒然:“于是我從……從不知道哪里離,降落。我上很熱、滾燙,把周圍的一切都照得發白發亮。”
楊不棄:“有什麼東西落下來了。一顆發的東西。”
徐徒然:“然后我就開始隕落,沖向下方的土地。”
楊不棄:“我突然到了一種喜悅。那是一顆星星。從黯淡很久的夜空里,掉下了一顆星星,掉進了我的懷里。”
徐徒然一拍欄桿:“我覺很興,我覺得我終于能開飯了!”
“于是,整個夜空都被照亮了。干涸的大地上,忽然有了彩。我像只沉睡很多年的老烏,從地里爬起來,抖掉上的土,搖搖晃晃地朝著那顆星星掉落的地方走去。”楊不棄緩緩地說完了最后一句話,隨即頗為憾地嘆了口氣。
“很可惜,我的夢境到這里就結束了。不管夢到幾次都是這樣,再沒有后續。”
徐徒然冷靜下來,亦輕輕嘆了口氣:“然后就沒有然后了。誒……沒頭沒腦的記憶,覺還是更像做夢吧。說不定也是別人給‘設定’好的呢。”
兩人扶著欄桿,彼此對視一眼,陷了齊齊的沉默之中。
楊不棄目移,落到徐徒然正扶著欄桿的、絨絨的前爪上。
他的手也按在欄桿上,距離那只絨絨的兔爪子,只有一點點的隙。
楊不棄默了一下,試探地抬起手,往徐徒然的方向挪了些許,最后卻還是收了回來,反而落在更遠的位置。
徐徒然還在眺著遠方,兩只長長的兔子耳朵從后面垂下來,莫名顯得有點乖。
楊不棄著的“耳朵”,再次笑起來,這次的笑容,卻是真正放松了不。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從包里拿出紙筆,當著徐徒然的面在上面寫字。
【你現在心好些了嗎?】
因為幻覺的弱化,這行字徐徒然還是能看到的。讀完紙上的容,有些詫異地看了眼前的焦黑人影一眼,旋即笑了下,輕輕點點頭。
“走吧,該回去了。”拍拍焦黑人影的肩膀,順勢拉了下他的胳膊。楊不棄順著的作轉了下,背包里一個東西忽然落在地上。
幾乎是同一時間,樓下傳來了一聲刺耳的尖嘯——下一秒,籠罩在兩人周圍的幻覺倏然消失。
楊不棄著忽然出現在面前的人臉,不由一怔。徐徒然卻是見怪不怪:
“肯定是小土狗又被罰了。它在被校規制裁時,幻覺都會暫時消失。”
估計是挨打太疼了,顧不得其他了。
楊不棄似懂非懂地點頭,徐徒然已經蹲下了:“你包包拉鏈沒拉好?怎麼本子都掉……誒?!”
因為本子是敞開著正面向下掉在地上的,徐徒然撿起時就習慣地拎著本子的后脊將它拎起來。沒想到隨著這個作,幾張紙從本子里飄了出來。
楊不棄驚訝地瞪大了眼,徐徒然已道了聲歉,又俯將掉落的幾張紙撿起。
目無意中往紙上一瞟,作忽然一頓。
同一時間,楊不棄跟著蹲下了。
“等一下。”他匆忙道,“不對勁。我沒有撕過這幾頁紙——”
“這紙上寫的什麼?”徐徒然同時道,“看上去筆跡好。”
楊不棄:“……”
他驚訝地看向徐徒然,才浮上心口的疑問瞬間被了下去:
“你看得到?”
“……啊。”徐徒然莫名其妙,跟著突然反應過來,打開本子就準備將這些紙夾回去,“如果是我不能看的東西的話……”
才剛作,手腕忽然被楊不棄一把抓住。
溫熱的從皮上傳來,看了楊不棄一眼,微微挑眉。后者則像是僵了一下,頓了幾秒才忙松開手。
“沒關系。你看好了。”楊不棄盡可能平靜道,“但我需要和你好好談談,這上面的容不是……嗯?嗯?!”
話未說完,眼前的人再次變了黑兔頭——幻覺又生效了。
楊不棄:“……”
像大槐花這種盡給人添麻煩的,就不能多罰它一會兒嗎!
楊不棄暗暗咬牙,忙再次拉住徐徒然的手,牽著往樓外走去。
*
勤學樓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志學樓還在上課。圖書館有屈眠和方醒——作為真正需要學習的人,他們這兩天一直都請假,在圖書館自己刷題復習。
兩人離開勤學樓,思索片刻,還是去了實驗樓。
又回到了那間化學實驗室。
直到徐徒然坐穩后,楊不棄才再次拿出那本筆記本,認真推到的面前。
“先說好,這里面的容很可能會搖你的世界觀。你最好先做個心理準備。”
“沒事,反正本來就已經是搖搖樂了。”徐徒然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毫不猶豫地翻開了本子。
方才那幾張紙胡地夾在其中。徐徒然拿起一張,快速掃了眼,奇怪道:“怎麼還有涂改啊。”
“因為原版就有涂改。”楊不棄解釋道,“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在學生仿制工坊撿到一本冊子嗎?這紙上的容,就是默寫的那上面最后幾頁。我默的時候,把其中的修改痕跡也照搬了。”
“那好啊,不跟一手資料一樣。”徐徒然開始整理幾張紙,試圖給它們排序,“這寫的都是什麼?容有些。”
“……嗯,覺像是在梳理思路時隨手記下的。”楊不棄點頭,“你看這里,其實有提到一點——”
“‘我昨晚在預知回廊上,又看到了更多的東西。’”徐徒然就著他的手指念出那一行字,若有所思地抬頭,“這個預知回廊,就是預知傾向的升級空間吧。”
楊不棄再次點頭:“整來看,這些都是上校長在預知回廊升級時,從那空間中窺探到的零星‘知識’。至于有沒有別的來源,暫時無法確定。”
預知……這個關鍵詞再次出現。徐徒然心中一,忙將目移到那些紙張之上。
*
就如楊不棄所說,那些紙上的東西似乎都是隨記,短且毫無規律。
其中還包含了不摘錄的符文以及意味不明的咒歌,徐徒然通篇讀下來,很快就從其中摘出了部分關鍵容。
【……我不明白為什麼是我。我曾試探過其他的預知能力者,從未有人像我一樣,能清楚地記得沿途所見,還能看到那些記錄著文字的石碑。】
【但即使是我,也看不清太多。我只能看清一部分,而又的一部分。】
【……[它]。我不知道第幾次看到這個詞了。我其實想寫的不是這個字,但很奇怪,當我落筆時,就自然而然地寫了[它]。】
【它目前還不存在。但它遲早會到來。它很危險……我們似乎該為那一天做好準備?】
【可憎是它的能量殘余。能力傾向也是。所以這就是能力者也會變可憎的原因?】
【等等……到底是[它],還是[它們]??!】
【……輝級是個危險的分界線。輝級的能力者可能會為它們孵化的溫床。它們是鐵線蟲,我們就是螳螂。】
【但似乎不是所有的輝級都危險……我需要再進一次預知回廊。我需要將上次的石碑看得更清楚些。】
【能力傾向的來源不止一個……是兩個嗎?(這條記錄上有修改痕跡。“兩”字被劃去,反復修改為其他數字。最終定為“三”)】
【……預知是安全的,但全知不是。天災是安全的,但戰爭不是。野是安全的,但混不是。長夜是安全的,但永晝不是。】
【秩序和生命。這兩個很難說安不安全。它們排斥這兩個傾向,但并不畏懼。起碼不像對預知、天災、野還有長夜這四個傾向那樣畏懼。】
【它們到底在畏懼什麼?】
【秩序是為對抗混而生。而永晝是從長夜里來的。這就是這兩對傾向無法共存的原因嗎?】
【真正的對立與競爭,似乎并不在這兩組之中。】
【……升級的空間不是死。它是活的。】
【它居然是活的!!!】
【它為什麼選擇我?為什麼只有我?!】
【我們的存在到底是什麼?是供鐵線蟲寄生的螳螂,還是供人取樂的玩偶?】
……
【……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是儀式。】
【整個世界,所有的時間,都是一場盛大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