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 證明你對吾的誠意。讓吾看看,在半天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老實說, 在說這句話時,徐徒然對杰森并沒有抱著很大的期待。也沒指他能做到多了不起的程度。
之所以還要加上一個時間限制,純粹只是想讓他有點迫罷了。
然而,這個機人, 似乎太有迫了。
因為下一秒,徐徒然就見他連連低呼著“圣者”之名,從地上慌里慌張地爬起來,從自己的口拉出一個自帶小屏幕的、像是鍵盤似的玩意兒, 開始一本正經地……敲鍵盤。
徐徒然:……誒?
誒?誒?!
居然還有這功能嗎?
徐徒然湊到屏幕旁邊看了看, 只見上面各種圖形符號, 本看不懂。作為一個“圣者”, 又不好去問。只能在旁邊默默看著杰森運指如飛。
所幸沒多久, 杰森就自己給了答案:
“偉大的圣者!”他收好口的小破鍵盤, 戰戰兢兢地看向面前的空氣,“我以您的名義, 制作了簡易的電子賀卡,匿名送給了我認識的一些人……請問這樣, 是否算是傳播了您的名號?”
他說到這兒,還有些忐忑:“網絡服務需要付費,但我最近的房租上漲,再加上其他支出,手頭并不寬裕。只能做到這一步……您看足夠了嗎?
徐徒然:“……”
盡管知道眼前的杰森只是被“信仰盒子”截取的一段意識碎片, 徐徒然還是不由到了些許罪惡。
從杰森后走出, 兩三步轉到了他跟前, 撿起記號筆,思索了一會兒,在地上寫道:
【寫出他們的名字與所在。吾將進行驗證。】
杰森忙誠惶誠恐地點頭,從口打印出一張單子。徐徒然上前接過,拿在手里看了兩眼,考慮到神明的儀態,并沒有將這張紙收起,而是就那樣拿在手里。
【你做得很好。吾已經到了你的誠意。】又拿起記號筆寫字,頓了一下,補充道,【作為獎賞,吾將贈與你一個提示。】
【你的房東,丟了一只貓,正在焦急找尋——言語僅此,該如何把握,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你的未來,取決于你的決定。】
徐徒然故作高深地寫完這幾句話,立刻松手,任由記號筆啪地落在地上,提著那張名單,飄乎乎地出了門。
出門之后,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蹲著,又拿出那張名單看了一眼,嘖嘖稱奇。
不得不說,這有網絡就是不一樣。難怪筆仙之筆當年就琢磨著上網發展信徒。當然,杰森這執行力也是高得令人傻眼。
徐徒然算是明白,當初筆仙之筆那個三流教會,是如何在短短幾天之就搞起來的了。
看完名單,又檢查了一下當前的信仰盒子專屬面板,有些詫異地發現,就發現一番對話的工夫,自己又獲得了一百信仰點,合五十步數。
那些才剛得知“圣者”存在的新人不會那麼容易就相信自己的存在。這增長的點數大概率還是來自杰森。而回憶整段對話,徐徒然覺得可能導致信仰點增加的只有兩點,一個是當著杰森的面顯了“神跡”,第二是給出了對他有用的信息。
也就是說,除了“做任務”之外,這兩種行為,同樣可以帶來信仰點……徐徒然在心里做出判斷,心口一松,剛要對著杰森單子上所給的位置找去,手臂忽然一疼。
那疼痛來得突然又尖銳,皺了皺眉,下意識用另一只手捂了上去,卻到了一手的溫熱。
徐徒然心里咯噔一下,低下頭去,只見那皮上不知為何,自己裂開了一道口子,像個破了個的袋子,正有汩汩鮮順著胳膊往下滴。
……尷尬了。
徐徒然抿了抿,隨手用手里的紙張往皮上了。
沒有多時間了——意識到這點。
這次正同時背負著來自混之徑的懲罰,以及使用混沌燈芯來帶的副作用,整個人實際已經接近極限。即使在這個信仰盒子,可以暫時擺那些痛苦和傷口,但它們終究還是存在的。
它們只是被強行制了下去。而一旦制松懈,便會以更猛烈的態勢卷土重來。
必須地抓時間——徐徒然再次明確了這點,深吸口氣。心念一轉,胳膊上的傷口自行合起,只剩一道跡蜿蜒,皮上留下了很明顯的烏青痕跡,一下就疼。
徐徒然卻顧不得這些了。收好手中的紙張,沿著小巷奔了出去。
這里是以杰森為“主角”的時間碎片。在他的視線之外,所有的角皆不會存在——除了那些已經知曉“圣者”存在的人。而在靠近他們時,徐徒然將會聽到他們的愿。
按說,依靠這兩點,即使不用杰森標明,也能設法找到那些人的位置。但畢竟時間迫,效率能高一點是一點。
杰森的生活圈很簡單,就是一些鄰居和同事。鄰居基本都在那條街上活,開店或是閑逛。同事則因為公司炸,大多回了家,只剩零星幾個,依舊待在工廠中。
說來也怪,街道上,除了那些鄰居外,此時本就沒別的人在,空空。“鄰居”們卻似完全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一般,依舊在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
……那場景,老實說,還蠻詭異的。
街道上幾人的愿都稍微有那麼些復雜。又是想充網費卡又是想換個新部件。徐徒然實際連聽都聽不太懂,只能作罷,轉而借著的便利,試圖在他們面前搞出些“神跡”,反而引得幾人惶恐,有人甚至啊啊著“有鬼”,頭也不回地跑了。
搞得徐徒然還尷尬,甚至擔心會不會因此倒扣信仰點。再一看面板,非但沒扣,反而漲了一些,只是漲得特別,加起來一共二十不到。
徐徒然:“……”
這樣都可以?
不過嫌這樣漲得太慢,琢磨了一下,還是先去了趟工廠。正好有幾個員工蹲在一起休息,徐徒然走過去想看看工牌,才靠過去,便聽到各種聲音源源不斷地響起——
“……狗比工頭,狐假虎威,氣死人了……”
“為什麼總有人我東西?找不到工,我拿頭給你修機。”
“那奇奇怪怪的賀卡究竟誰發過來的?神經病啊。作為一個純正的創神信徒,我怎麼能看那種東西!太罪惡了!”
——有些是愿,有些則是與“圣者”相關的評價。
徐徒然理智地忽略掉了所有評價和臆測的部分,只專注理起那些聽得懂的心愿。所幸,這些人的愿都不太難。
有被工頭榨到怨氣滿滿,一心想要泄憤的。徐徒然就當著他的面將工頭推了個跟頭;有因為死活找不到關鍵工的,徐徒然直接將找到的工放到他跟前;有一心希趕修好機好把工人都回來干活的……
哦,不好意思,這個是真沒辦法。許愿也得分先來后到的嘛。
把能解決的任務全部掃完,再一看面板,徐徒然傻眼了。
一共只漲了二十點。和之前“鬧鬼”搞到的作死值差不太多。
……但這不應該啊?之前做杰森那個任務,一次就漲兩百啊?
徐徒然垂眸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這才發現,自己錯失了很關鍵的一點——杰森所想達的心愿,是正兒八經對著“圣者”祈禱過的,解決之后,他自然就歸到了“圣者”上。
但其他的人,他們對“圣者”僅僅只是所有了解而已。而且并沒有祈禱過。哪怕得償所愿,也不會主將這事和“圣者”聯系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里雖然是以杰森為核心截取的時間碎片,但畢竟是“新生之城”的片段復刻。而在“新生城”,所有人都被灌注了對創神的初始信仰,能像杰森一樣坦然找個路邊神去祈禱的,反而是數。
換言之,做好事,是不夠的。做完還得自報家門,不能讓這個功勞被其他名頭搶了去。
……徐徒然,終于悟了。
悟完之后,就立刻開始到找筆,準備找地方給人簽名了。
畢竟剛開始搞傳……傳教,徐徒然手還比較生,也沒養隨帶書寫工的習慣。兜了好一圈,終于在一間辦公室找到了記號筆,當即便試著在墻上留下痕跡——
【吾乃圣者,吾意將臨此……】
才剛寫完一句,辦公室門忽然打開,工頭從外面走了進來。
工頭就是之前被徐徒然推了一跤的那個,脖子還有點歪。也因為這個歪曲的角度,所以他進來時并沒有一眼看到墻上的字,而是在關上門轉過后,才終于意識到了不對。
工頭:“……”
徐徒然:“……”
著震驚到每個零件都在咯咯作響的工頭,徐徒然心中騰起一不妙的預。
果然,下一秒,就聽工頭嗶嗶嗶地尖了起來:
“有、有鬼……有鬼啊——”
徐徒然:……
不,不是鬼,是路邊神,謝謝。
眼看工頭要轉往外跑,徐徒然下意識地想要阻攔,手一抬,地上多了一層薄冰,工頭直接倒在地。
本就害怕的工頭登時更加惶恐,趴在地上瑟瑟發抖。抖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以心音的方式——
“我就知道,我被詛咒了!我一定是被詛咒了!我就不該打開那封匿名郵件的!”
“怎麼辦?我是不是要死了!創神,偉大的創神,快救救我救救我!”
徐徒然:……
創你個頭的神哦——有些好笑地想到,這里是我的信仰盒子,怎麼可能有別的……
等一下。
徐徒然心中忽然一。
對啊,這里是的信仰盒子。但——為什麼不能有別的神在呢?
略一思索,手指松開,手中記號筆啪地掉到地上。
工頭:……?
恰在就在這時,被強行制的傷勢再次反撲。徐徒然臉上無端裂開一道傷口,順著下淌下,滴在地上。
工頭看不見徐徒然,卻能看到從上滴下的鮮,登時更加愕然,驚得雙眼就亮起了鐳。
徐徒然卻是鎮定。梅開二度,這次理起來就比較練,只冥思了一會兒,就讓傷口再次愈合,跟著忍著疼痛,抬手放出了一擊“冰十八”,燒去了墻壁上的字跡。
在有意的控制下,冰十八并未對墻壁造多大損害,但還是無可避免地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跡。跟著,又見沾了沾臉上的跡,在旁邊的位置上寫下:
【別怕,我在。】
工頭:……???
【我聽到了你的呼喚。】徐徒然再接再厲,寫到一半,肩膀又裂開道口子,順手沾了沾上面的,繼續往墻上寫,【邪已被驅趕。你安全了。】
這回,工頭終于反應過來了:“創、創神?……是您嗎,偉大的創神?”
徐徒然又從臉上沾了些,面不改地寫道:
【沒錯,是我。】
寫完這句,不意外地聽到工頭又是一陣驚呼與贊頌。徐徒然冷靜地再次打開面板,只見信仰點一次又拿到三百。
很好,看來這法子可以。
徐徒然暗自滿意地點頭,順手按住了肩上的傷口。
——格局,打開了。
*
另一頭。
混之徑。
匠臨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徐徒然上次消失的位置,手舒展,擺出預備攻擊的姿態,一刻都不敢放松。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將這愚蠢姿勢維持了多久。他只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刻,徐徒然肯定還會再次出現。而他要做的,就是抓住那個瞬間,出手擊碎。
……畢竟他為了執行這個“混之徑獵殺計劃”,做了不知多復雜的準備,還冒險將徐徒然從炬級直接喂到輝級。要是這最后還不,他還有什麼臉去見將臨還有其他人?這不自找地丟人嗎?
因此,無論要在這里和徐徒然耗上多久,他都必須得耗。就算弄不死,起碼也要控制住,確保絕對無法進辰級區域……
匠臨定下心神,再次強迫自己專注面前的空氣。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讓他覺到了一空氣的震——
終于來了!
匠臨心頭一喜,忙揚起所有手,朝著那一點狠狠刺過去。下一秒,只覺周圍似是驟然降溫,徐徒然的終于于半空中浮現,沖最前的手已然到了的側頸——
然后,它就被凍住了。
匠臨都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自己的手,全被凍住了。
像是冰凍魷魚須般地僵在空中,很快又因為多余的重力而往下掉。不僅匠臨懵了,徐徒然自己也有點懵。
——天知道,只是因為察覺危險而本能地想要反擊。又因為在信仰盒子里扔冰扔順手了,就下意識地放出了七號冰。
居然還真的了。
大大的眼睛里冒出更大的問號,然而現在本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還在往下墜落。本就已經支離破碎的,再摔一下可不是好玩的。
于是徐徒然當機立斷,在地上鋪開一層蓬松細的冰沙。
老實說,用冰沙當緩沖這主意著實不高明。但不管怎樣,多是起了一些緩沖作用的。落下之后,片的涼意襲來,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舒緩了疼痛。
……當然,徐徒然覺得自己也有可能只是單純凍傻了,或者摔麻了。
揮手指,驅散開周圍的細冰沙,徐徒然轉眼珠,發現匠臨正拖著幾裹著冰塊的手朝自己奔來,二話不說,立刻啟用信仰盒子——
信仰點折換的步數立刻到賬。只覺一輕,像是被某種無形卻的東西托起,旋即便已驚人的速度朝前沖去。
正拖著大冰小冰朝奔來的匠臨:“……”
???!
有沒有搞錯?又來?!
他怔怔地停下腳步,默了兩秒,眼看徐徒然已經離辰級區域的大門越來越近,終于暗暗咬牙,下定決心般仰頭發出一聲尖嘯!
下一瞬,只聽四面八方,相似的尖嘯接連響起。蟄伏于門后的守門怪瞬間直起,虎視眈眈地看向正不斷靠近的影。鐵制大門上無端鉆出大量手臂,彼此絞擰相握,將門扇牢牢纏住。
另一頭,徐徒然總算是趕到了門邊,然而才一靠近,便聽門后怪一陣怒吼,門上出無數手臂,惡狠狠地朝打來!
徐徒然:!
下的代步工十分智能地往旁邊閃了閃,徐徒然拖著一副破爛趴在上面,余瞥見后追來的匠臨影,心中蹭地騰起幾分怒火。
“讓我過去!”肩胛骨聳起,猛地朝前一吼,明明說的是人語,卻似帶了隆隆的雷響。正在鐵門后沖齜牙咧的一對怪被兇得往后一,耷著耳朵向后退到了黑暗中,門上的手臂亦是在短暫的僵后,爭先恐后地了回去。
但慫歸送,它們還是很堅定地纏住了大門,不肯讓徐徒然推開。
徐徒然:“……”
眼看著匠臨已經越追越,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
再一瞬,雙眼睜開,冰冷的藍鋪滿眼底,融一片的黑冰晶,如同出了閘的野,咆哮著朝著閉的大門沖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后的匠臨慘一聲,倒在地上。而在遙遠的另外三個地點,三雙眼睛同時睜開,將臨抱著腦袋跪倒在地,咬著發出忍的尖!
而徐徒然面前,發出尖的卻是另一群東西——那些死纏著大門的手臂,在冰十八的高溫下,正一邊發出刺耳的哀嚎,一邊不住地扭曲、融化。
同樣融化的,還有那扇大門。徐徒然靜靜守在門口,直到面前的鐵藝大門完全融化,方驅使著代步工,大搖大擺地飄了進去。
在信仰盒子部時,保險起見,攢了很多信仰點,全部折算的話,足夠再往前走兩百步。
然而徐徒然回頭看看后被融得一干二凈,只剩一個巨大空的口,心里忽然有了一個有趣的主意。
放棄了繼續前行,從代步工上跳了下來。破碎的在進辰級區域的那一瞬,就已經完全恢復,落地時的姿態非常輕盈。
站在地上,著還在掙扎著試圖靠近的匠臨,面無表地歪了歪頭。
下一秒,七號冰再次發——厚重的冰墻拔地而起,一堵一堵,一層壘一層,像是巨人有力的臂膀,直將兩個區域間的口完全堵住,悍然封死!
——“喜歡鎖門是吧?”
無垠的冰面上,坐在高椅上的徐徒然輕揚角,眼底一片冰冷。的手背上,時時鼓起一個微小的弧度,似是有什麼正在涌。
“我幫你啊。”
*
冰墻的另一面。
匠臨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瞬間拔起的冰墻,默了好久,方搖搖晃晃地沖了過去。
他的手有兩已經完全壞死。這是他用力量,強行鎖門的代價。他仰頭看著高大的冰面,好不容易,終于鼓足勇氣,用剩下的完好的手,試探地敲了上去。
梆兒。
匠臨麻了。
*
又過不久,出租屋。
將臨緩了好久,終于從那種巨大的痛苦中緩了過來。不知道方才那是怎麼回事,只知道自己到了驚嚇,必須吃點什麼驚。
而就在拿出手機,開始認認真真地挑選外賣店時,的手背上,忽然多出了一只眼睛。
黃的眼珠轉來轉去,不知為何,看上去很疲憊很惶恐,眼底還有大量紅。
……不,不是“不知為何”。將臨眸一轉,很快就明白了過來:“你計劃失敗了。”
匠臨:“……昂。”
將臨:“我不會安你的。”
匠臨:“……我知道。”
將臨:“那你就滾吧。”
匠臨:“……”
“我只是,想問你個事。”匠臨說著,不安地轉起眼睛。或許是因為到了驚嚇,他眼珠震的頻率極高。
“就,如果升級空間的門被鎖上了……嗯……”他還在斟酌措辭,將臨已經開始不耐煩地翻白眼。
“你為了困住星星,去鎖門了?”沒好氣地問道,見匠臨沒有說話,知道自己猜對了。暗罵了一句傻,冷冷道,“我們現在都不完全。想要作升級空間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所以你鎖的門你自己負責開,別指我給你幫忙。”
嚴格意義上來說,是控制自己所屬等級以上的升級空間,必須得付出代價。而鎖門又是所需權限最高的作,所付出的代價自然更多。
將臨現在又沒有混傾向,更沒有升級需求,自然完全不想管這爛攤子。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攤子完全比自己想象得還爛——
“是這樣的。”匠臨頗為局促道,“我和你說個事,你千萬要冷靜,先別激。”
將臨:“?”
匠臨:“混之徑的辰級口,現在被鎖死了。”
匠臨:“……不是我干的。我也弄不開。”
將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