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醉酒的事,葉嘉已經強制地抹除了大腦中關于這件事的記憶。抱著一種‘只要我不想它就煩不到我’的心理,葉嘉理直氣壯地把昨晚自己強按著別人親給忽略過去。
大清早醒來,面對周某人時不時瞥過來的眼神,葉嘉都著頭皮裝作無事發生。
周憬琛也沒有為難,裝作一副掩不住惆悵的姿態去洗漱。
大雪下了一夜,晨起時門外堆積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弄子下去,至有一尺深。葉嘉都覺得神奇,這一夜的降雪量能達到這麼深。
果然‘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這樣的詩句不是夸張。
“不,這天兒眼見著就得冷,怕是今年不好過冬啊。”葉嘉站在門口,瞧著漫天的雪眉頭皺得老。孫老漢和阿玖天沒亮就在院子里鏟雪,一會兒還得將吃食運去鋪子里。雪不鏟掉,車不好架。葉四妹把孩子抱到前院來,也拿個掃帚在院子里幫忙掃。
“除了燒火盆,咱們這邊也沒別的法子想。”
余氏自然也覺得冷,往日在燕京。王府是鋪有地龍的。有仆人在外頭燒火,熱氣會通過火道傳到屋子里。屆時地面上也會鋪設氈毯,放上火盆。便是大冷天兒里穿單也不會覺得冷。
到了這地方,什麼也不懂。前幾年的冬天都是靠著命大撐下來的。
葉嘉不知余氏這些年在西北寒冬苦熬的艱辛,有事就想辦法解決,是不會熬的:“咱子骨都弱,不能熬。得想個好辦法取暖,不然人能凍出病來。”
若是旁人這麼說,余氏定然沒寄希。許是葉嘉這大半年來表現太靠譜了,如今說什麼都信。這廂葉嘉才說要琢磨好辦法過冬,余氏苦寒的心就放下了不。沒人比更能會這塊地界冬日冷,說是徹骨寒都算是輕的。這也是為何這邊皮那麼金貴的原因。破布襖子哪里能有皮保暖?
越到年末,市面上的皮就越貴。
說起來,每年這個時候阿玖是要帶人進山的。他們倒賣皮,冬日里野正是皮最厚的時候。抓到了剝出一張完整的皮,賣出去就是三四兩的進賬。
阿玖這段時日一直琢磨著帶人進山,但考慮到葉嘉這邊有事他,他才耽擱到大雪降下來還沒進山。
這事兒葉嘉是不清楚的。若是清楚怕是會更早地找阿玖談。但葉嘉也確實準備過個兩日與阿玖談談,畢竟去西域這事兒也只能指他或者他手下信得過的人。葉嘉這邊找人,是暫時尋不到合適的。如今首要之事自然是解決寒冬天冷的事兒。
葉嘉是知道古時候就有盤炕技的。
據葉嘉的了解,舊石時代就已經保有篝火取暖的過冬方式,那時候被稱為火坑。之后又出現了炙地。所謂的炙地,便是掘火坑,人坐臥在地上烤火,灶與烤火二者相結合出現了火地。北魏時期才有了地面烤火并設置煙道的技,漸漸的,又發展出在火前設置一堵墻,演變出低火墻。演變到最后,東北農村地區出現了與床榻結合,最后才為人們知的火炕。
但是炕這種東西也只在東北地區,也就是如今的幽州以北。這種燒炕記盤炕的技秦末漢初出現在此地,但并未普及,華北、西北這邊出現過一面炕。但其實西北這邊寒主要還是皮。
也就是說,要找人盤能睡的炕,還得自個兒把原理跟技先掰扯清楚了才能找人干活。
周家如今住的這個屋子已經建造好了。若是要盤炕,有些地方該拆就得拆掉,有些地方還得重新弄一下,這麼一搞起來就是個不小的工程。葉嘉繞著自己的屋子四周看了看,又去各個屋子都瞅了幾眼。若是弄好了火炕,怕是家里的柴火都不夠用了。
不過好在這個院子后頭就是一片樹林,用柴火,只管背個簍子去林子里撿便是。
琢磨了半天,能盤炕。就是不同的地兒盤不同樣式的。屋里睡覺的地兒自然是得用土炕,外頭堂屋能撅出個地炕。實在不行,也是能弄個一面炕或者炙地。
原始就原始點,只要不冷,就都好說。
葉嘉想好了要盤炕就不會再拖延。畢竟拖延到最后凍的也只有自己。西北這邊冬日里溫度降得飛快,指不定哪天滴水冰連找人干活都找不到。這麼一想,又去取了周憬琛的筆墨紙硯,在紙上畫出結構圖,又將里頭該如何鋪設仔細地拆分出來。
怕人看不懂,特意拆分的十分詳細。
等畫好圖出來,葉五妹跟孫老漢都已經駕車去鋪子。葉五妹著急去擺朝食攤子,大雪天的也不怕沒人上街吃,左右干的積極得很。
葉四妹還在院子里掃雪,雪堆得老高,打在上面亮得刺眼。
葉嘉瞇著眼睛瞥了幾眼,問了聲余氏在哪兒。
“大娘去后頭撿柴火了。”葉四妹了臉上的雪粒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回來。穿得是厚皮,阿玖給弄來的做了兩。大冷天兒的也不怕冷,臉熱的都紅了,“姐,你是有什麼事要找人干嘛?我這會兒不忙,我給你搭把手。”
葉嘉哪里是有事要忙,是要出去。家里沒人得跟余氏囑咐一聲:“阿玖呢?我找阿玖有些事兒。”
葉四妹是知曉阿玖想跟著葉嘉做生意,也清楚他心里那些盤算。每天夜里,阿玖上床抱著就會跟念叨。此時聽葉嘉說要找阿玖,立馬就回話道:“阿玖說有點事兒出去一趟,約莫中午就會回來。姐這事兒著急麼?要不要我去把他找回來?”
“出去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阿玖都出去了。葉嘉擺擺手,“不用不用,等他回來說也一樣。”
葉四妹看葉嘉的樣子。心里實在是好奇。雖說不大懂生意,好些事也一知半懂的。但時常聽阿玖念叨著,人的腦子總是會靈活起來。心里有些想知道是不是生意上的事兒,畢竟上回阿玖帶人出去跑了一趟回來,葉嘉拿了三十兩給他們。這個掙頭,當真是不小。
“姐,是生意上的事兒麼?”葉四妹子綿,說話也綿。
葉嘉瞥了一眼,既然有心要阿玖幫著做事,有些事也能跟四妹說說。指不定阿玖那邊還能聽進去四妹說的話。葉嘉琢磨著一會兒阿玖回來也不一定能說上話,就先跟葉四妹提了一:“這不是跟程家簽下來的大單子。往后東西要往西域賣,全聽程家人說,我是不大信的。得尋個信得過的人一路跟過去,把這路程跑,也能清楚如何跟西域人打道。”
葉四妹眨了眨眼,心記里高興姐姐跟阿玖想到一塊去了。阿玖才跟嘀咕做跑商,姐就這邊遞路子,還專門找人帶著:“姐是想阿玖去?”
“嗯,旁人我信不過,親妹夫還是能放心的。”
說著,葉嘉看著又皺了皺眉頭:“不過阿玖也不能老是跑,你跟孩子這邊……”
“沒事,姐,我也不是那麼氣的人。”葉四妹心里一暖,不由的又想起自己婚時什麼都沒有,姐姐打了首飾塞給的事兒。自家姐妹那都是親,旁人怎麼能比得上,“再說,阿玖在外頭奔波難道不是為了我跟孩子有好日子過?他掙了錢也是給我花的。”
葉嘉聽這話倒是笑起來。心里納罕,難道是錢的太明顯,以至于四妹五妹被帶的都有點歪?
“嗯,家中的錢在手里確實是不錯的。”葉嘉思索片刻,給了肯定。
葉四妹彎起眼睛驟然笑起來。還別說,四妹如今也有些長開了。跟葉嘉這張臉有五分相,比起葉嘉明艷到有些攝人的,四妹的面相顯得和溫婉。葉嘉覺得自己教的也不算錯,雖說古時候男地位天差地別,但手里掌握著財政大權,還是會多很多話語權。
既然阿玖不在,余氏又去后頭撿柴火。葉嘉便去屋里換了厚裳,自己出了門:“四妹,你在家中看著家。娘若是回來了你跟說聲,我街上牙行去找泥瓦匠。”
說完,葉嘉就拿著一把傘出了門。
不得不說,大雪之后,街道上是徹底的冷清下來。甚見到行人,瓦市也沒開。沿街兩邊的商鋪倒是開了幾家,但大多數是關了門的。古時候的通不似后世那般發達,大雪封路了不好走。小商販也不能這個天氣冒黑趕路來鎮子上,沒了客人,商鋪自然就會歇息了。
好在牙行還開著,只是留了一個小門,里頭兩個活計正坐在火盆旁邊烤火。
葉嘉進去把自己的要求說了,那烤火的伙計思索了片刻就說能找著人。不過這個天兒不好下鄉,直說三日后葉嘉再來一趟,屆時定會有泥瓦匠來接工。
“不能盡早嗎?”葉嘉就是想趁著這幾日不忙,盡早把炕給盤了,“我能多加點工錢。”
那牙行的伙計這麼一思量,到也不說別的。葉嘉工錢給的多,他們的傭金自然也多。既然如此,不如就去識的泥瓦匠家走一趟。昨兒大雪,今兒肯定都在家貓冬,找人也便宜。
“那行,勞煩你在這等會兒,我出去走一趟。”
葉嘉被客氣地請到屋里坐著。那伙計弄了兩條袋子扎了,帶了個氈帽就匆匆出門。不一會兒,就有兩個黑臉的壯漢子跟著牙子過來。來之前牙子已經跟他們說過了葉嘉招工的要求,自然都是能吃這碗飯的人。其他的不用說,只說好了工錢就能領人回去干活。
一般來說,市面上泥瓦匠的工錢是一次活兒三百文。學藝不的可能要便宜一半。葉嘉著急,說了要給他們加工錢大雪天干活,價格就再提升一百文。
這個價格給的,兩個漢子都激了。葉嘉這邊還沒問,他們就忙說能干。
既然如此,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
葉嘉這邊到時候工錢是要給牙行的,牙行再付給泥瓦匠。還別說,還厲害的,一記,都在閑著。想著人家愿意多給一百文的價格,他們自然是不好意思歇著。
他們能找到黃土,葉嘉就讓他們去挑。
余氏看著半空的屋子,材料也才拉回來一半,擔憂晚上沒地兒睡:“這炕得多久才盤的好啊?”
“天氣好的時候,一天就夠了。”盤炕得先在墻上掏兩個,一個是燒火口,一個則是留著的煙道。家里燒炕得做好煙道,不然大晚上的被煙熏著是個人也不了。磚塊和泥,生石灰是來壘炕的底座。葉嘉瞅了眼生石灰,又問起來:“到哪兒能弄到干草?”
“不是有生石灰和泥和了麼?還得加干草?”余氏是見過一回葉嘉人來修屋頂,親眼見過自然知道這些東西的用。提到干草,周家沒田沒地也不種莊稼,干草自然是沒有。
“生石灰不行的,不經燒。土泥越燒越堅固,加點干草能增強土泥的強度和韌勁。”葉嘉一面清點著材料一面盤算還缺什麼。倒也不把時辰都耗費在等薄石板上。盤土炕要做的步驟很多,鋪上薄石板是炕面上鋪的一層,他們可以著功夫先把幾個屋要弄炕的,把下面先給弄出來。
這邊弄得快,先弄的是葉嘉跟余氏的兩個屋子。這邊兩泥瓦匠把下頭底座都給鋪好,煙道也給留出來。差不多也到了下午。
炕盤好了還得等它干,至需要個三到五日。
葉嘉不是小氣人,要盤炕自然得都給盤上。跟余氏這兩邊屋子要盤,葉四妹夫妻跟孫老漢住的屋子也得盤。大冬天的,也沒得小氣把人給凍壞。畢竟兩間屋子都住著小孩兒葉嘉也不忍心。只是家里的屋子不多,空出來兩間能做個置換,等這兩個炕能睡人,再盤那邊兩個炕。
孫老漢又去了磚窯一趟,把磨好的薄石板拉回來。一天的功夫,兩個炕就盤好了。這兩漢子是真能干活,葉嘉特意留兩人在周家吃了飯,吃完就跟他們去了牙行把賬給結了。
了兩,兩瓦匠干了一天活拿了三百多文。
等出了牙行,葉嘉看兩人喜滋滋地揣著工錢又把人住:“我家那邊還得再盤兩個炕。等五日之后這兩個能用了,你們再來我家一趟。下回來就不經過牙行,我把工錢直接結給你倆。”
兩漢子沒想到還有這好事兒,當下千恩萬謝:“東家好心,五日后我們在去一趟。”
葉嘉點點頭,回了家中屋子是暫時不能住人了。余氏將的東西搬到了東側靠里的屋子。那個屋子有點背,但應急的時候也沒有要求那麼多。床擺在墻角,余氏特意將上面的被子鋪了兩層。柜子里頭本來給周憬琛用的褥子也鋪到了床上,當真是司馬昭之心。
事一忙完,余氏就把錢箱子給還回來。葉嘉打開來看,里頭的銀子銀票是一點沒。余氏在這方面是真的有素養,除了葉嘉給的零花錢,都不會主要。
到了傍晚天瞧著不大對勁,沒一會兒又開始下雪。
駐地那邊聽著靜不大對,似乎糟糟的覺。葉嘉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有些慶幸的主要生意不是放在開鋪子做吃食上。不然冬日里這種天兒一多,駐地要出事,本就沒有賺頭。但香胰子的事是不能放了。
跟程家簽訂的契書沒有明說送多貨,只訂好了多記,的時間和達條件。至于一次運多過去是看他們這邊的供貨。葉嘉的想法自然是越多越好。畢竟程家一年也才走三趟西域。下回再去西域,估計得小半年以后。若是跑這一趟只賺一點點,又何必大費周章?
香胰子一日制不了太多,葉嘉這邊都是每日制幾百塊留存起來放到空屋子里晾干。因為香胰子至需要十五日的晾干時間。
也就是正月程家走鏢之前十五日,這邊都要盡量出空閑來制作。
鎮上屠戶越到年關,殺的豬就多了。因著有些村子的村民會養牲畜,到了這個時候會殺豬宰羊過年。要豬胰子就方便許多,葉嘉只需要跟屠戶說好價格,他自會幫葉嘉帶過來。
不得不說,孫老漢先前去李北鎮帶回來的百來斤澡豆是幫了大忙。若沒一次囤這麼多,他們這邊怕是要空等。這回不僅要制作足夠帶去西域的貨,還得給梨園巷和玲瓏鋪子留出固定的貨源。葉嘉看著澡豆一日比一日,終于還是把阿玖給過去。
阿玖其實早聽葉四妹提了葉嘉想他跟去西域的事兒,早早在等著。
事實上,那日隨葉嘉一塊去程家談事兒,他心里就已經有了底。畢竟周家就這麼多號人,都是子就周憬琛一個男子。他若是白,這事兒自然是他親自帶隊去。可周憬琛是軍職,輕易不能離開東鄉鎮。再有一個孫老漢幫著周家做事,可孫老漢那麼大年紀,哪里經得住長途跋涉。
作為親妹夫,阿玖自認自己在葉嘉這,肯定比孫老漢要信得過些。但說實在的,要不要去西域,阿玖心里也有些難以抉擇。他若是孤一人,跑多遠都沒事。傷了死了也沒人牽掛。可如今娶了媳婦兒,生了兩個孩子。他多有些放不下妻子和兒子。
“你放心吧。我在這,肯定會把咱兩個兒子照顧好。”葉四妹倒是很看得開,雖說小夫妻正是融洽的時候分別很苦,但阿玖不能一輩子拴在腰帶上,“再說,姐也不會我吃不上飯。”
這倒是。葉嘉對兩個妹妹怎麼樣,阿玖心里清楚。
有了葉四妹的支持,阿玖來這邊坐下,才聽葉嘉開口說起事兒就一口答應了。
應承得太快,葉嘉都沒反應過來:“該不會你早就有這個打算吧?上回去程家,盯著程家那個燙金牌匾看了許久……”
“姐看出來了。”阿玖地撓了撓后腦勺,“我總不能一輩子沒出息。”
葉嘉聽他承認也笑了,就喜歡誠實的人。
“不過這回臘月之前得需要你這邊去外頭采買看看。”葉嘉沉片刻,道,“不拘是臺還是關,只要你能找到合適的貨源。品質好,價格公道,供貨源穩定。只要確定了這些,你跟哪家作坊或者商鋪合作都行,不過我本人傾向于找作坊直接合作。”
阿玖自然知道,一般來說,買東西第一手肯定比過了一手要便宜些。
“作坊熏澡豆,以這個作為主要產出,貨源會更有保證一點。若是找商戶合作,商戶本也是從作坊進貨,中間過了一道,價格肯定高出一截。”葉嘉不清楚阿玖這方面有沒有經驗,但還是于謹慎的原則給他解釋一遍,“你這邊談的好,我也不你白跑。跑一趟,也是會給你跟你手下那批人算傭金的。”
“姐,我倒是不擔心傭金的事兒。”親兄弟明算賬,這事兒上回葉嘉就說的很清楚。
阿玖是知道周家在制作香胰子的,這幾個月他記偶爾也會撞到一家人忙碌的場景。但是出于避諱的態度,他每次到了都不敢多看。
“就是這澡豆的好壞,我不大容易分辨。”阿玖說實誠是真實誠,他這人在外頭其實也混了好些年。但多年見識的最多的就是皮,皮好不好他一眼能看出來。澡豆是好是壞,那就不好說,“若是姐放心我去買,得先指點我如何辨別澡豆好壞。”
“這是一定的。”這個事兒不用阿玖說葉嘉也要講,“第一回去,我跟你一道走。”
說實在的,就算信任阿玖,葉嘉也還是得留個心眼。就跟先前與徐有才合作,沒留心眼才任由徐有才把貨源給死死在手中。這回既然要長久合作,葉嘉自然得親自去跟外頭的澡豆作坊談。拿貨能阿玖去,但簽契書和挑選貨得親自經手。
阿玖揚了揚眉,不管出于何種心思,他沒覺得葉嘉做的哪里不對。
“那行,”阿玖也點點頭,“姐姐可訂好了何日啟程?”
“得盡早。”葉嘉素來不喜歡毫無準備的生死時速,做任何事都要穩扎穩打才安心,“冬日里晝短夜長,日子眨眼就過去。若是拖延,怕是幾場大雪下來就得拖到明年。”
既然要合作,葉嘉也準備搞得正式一點。也不是要把阿玖收攏到手下做事,還是以平等合作方的方式簽契書。阿玖如今手里頭也有點銀子,勉強弄個押鏢隊也是能的。如今沒有押鏢隊,但阿玖本人是能找到人做事的,便也可以。
這樣就等于葉嘉跟阿玖合作,后頭的事阿玖跟別人去談。
葉嘉想了想,干脆就當場寫了一封契書。
關于押鏢的費用如何算,權責如何分,意外況又如何辨別權責,等等。照著后世的運貨合同給弄了一份,寫好又滕了一份。一式兩份,阿玖也識字。讀了一遍,雙方就正式簽字畫押。
“既然弄得這麼正式,我就回去跟那群兄弟說一聲。”阿玖拿到正式的契書,笑得兩只虎牙都冒出來。
葉嘉除了見過上回拉瓜的四個人,別的都沒見過。但也知道這群人年紀都不算大,都是年輕人。當下點點頭,“你去談,這個事兒急的。等這場大雪停了,咱們就得去外頭找貨源了。”
阿玖晚間也沒在家留飯,跟葉四妹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葉嘉好不容易理清了這些事兒,天已經黑的手不見五指。五妹早已把飯弄好了,學著葉嘉做了一盤炒羊,做得辣口的。冬日里天冷,又弄了熱乎乎的烀餅。這個是葉嘉上回懶做了一回。葉五妹看了就學會了,第一次做,還別說,味道香。
他們正準備吃飯,周憬琛才攜著一雪粒子從外面進來。
點點如今已經有半人高,到了冬日里上。茸茸地仿佛炸開,大了一圈。聽見靜就了耳朵,眼睛沒睜開,一點起的意思沒有。
葉嘉在桌子旁邊坐下來,就把腳塞到點點的肚子下面。不得不說,厚就是好,暖和。
堂屋的門是半闔著的,吱呀一聲被推開。
葉嘉抬起頭,跟眼睫上落了一層雪的周憬琛對視了。他不知從哪兒來,上的裳破爛了許多。胳膊和裳下擺都是泥,葉嘉愣了愣。燈火照著他的來年,周憬琛那雙眼睛在燭火下閃爍著盈盈&記30340;:“我去換裳。”
余氏這才注意到他上的狼狽,放下筷子站起:“這是去做什麼了?怎地弄這幅模樣?”
“出了點小事,前些時候抓到的一批拐子逃了。”周憬琛含糊地說道,“沒傷。”
“拐子?抓到的拐子還能逃?”
“嗯。”周憬琛眼中眸暗沉,低低地應了一聲。又著重囑咐道,“最近這段時日切記看好家中孩子。”
余氏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葉嘉。
葉嘉干脆放下了碗筷站起,剛要跟過去。
見周憬琛推的是原先住的那間屋的門,眨了眨眼睛。余氏沒忍住彎起了眼角。誰也沒提醒他今兒換屋子了。
果然他頭才進去看了一眼就又退回來,扭頭看向眾人周憬琛的心里一咯噔:“屋子搬了?”
“嗯。”葉嘉沒張口,是余氏先張的口。葉嘉看搭話就又把筷子給拿起來,夾了一筷子塞里慢慢地咀嚼。余氏此時說的話就沒那麼好聽,至在親兒子聽來是不算好聽的:“看你心煩,干脆把這個屋子給拆了。把你的東西都給搬出來。”
周憬琛:“……”
他一直以為母親說那些話是為了激他,誰承想還真的會把他的東西搬出來。周憬琛心里不大順暢,目不自覺地落到葉嘉的臉上。
葉嘉咬著筷子無聲地看他,也沒有解釋一句的意思。
頓了頓,他忽地抬手著角。
在葉嘉的眼皮子底下,輕輕地用食指的中間關節刮了一下。
事不關己的葉嘉頭皮一,耳和臉頰不自覺地熱了起來。面無表地與他對視。周憬琛眼睫低垂,狼狽的打扮配著落寞的神莫名有幾分委屈。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解釋什麼,葉嘉趕放下筷子:“娘,我帶相公去找裳。換了新屋子,東西放哪兒都不好找了。”
說完,葉嘉從桌子后頭走出來,拉著周憬琛就進了后面的屋子。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葉四妹葉五妹等幾個人莫名覺得剛才那兩人的作哪里怪怪的,都避開了視線沒去看。余氏蹙了蹙眉頭,拿起筷子吃了口菜。低頭才看到蕤姐兒把的小碗舉過來。蕤姐兒如今被養得白白,還有點胖墩墩的覺。
一只手舉著的小碗,另一只手拿著木勺子。噘著油乎乎的小兒:“祖母,,菜菜。”
余氏趕收斂了心神,拿起的小碗給夾菜。
夾了滿滿一碗,蕤姐兒心滿意足地捧著一碗菜去一旁的矮桌子上吃。孫俊兄弟倆也坐在那,小孩兒那桌上沒菜,都是吃完了來大人這邊要。三個人一塊吃,比較起來就吃得多。
葉嘉拉著周憬琛進了屋,周憬琛才知道換了屋子。這邊的擺設跟隔壁那個屋一樣,就是方位可能是反過來的。柜子就放在墻邊,里頭的沒拿出來過其實還放在原地。不用葉嘉幫忙找,周憬琛自個兒就能找著裳。他找裳這功夫葉嘉把家里盤炕的事兒給他說了。
周憬琛不是余氏那般不知俗事,自然知道炕是什麼。但那東西只有在幽州那邊見過,嘉娘是怎麼知道的?
說起來,周憬琛并記非沒有發現過葉嘉的怪異。正常來說,一個西北鄉下的姑娘不該懂得這麼多東西。若說先前覺得葉嘉隨口能詩,他驚喜。如今炕這東西一擺出來,由不得他不懷疑葉嘉的份。事實上,周憬琛知道炕這個東西還是上輩子。
因著真族縷縷擾大燕的東北幽州之地,他親自率兵討伐才了解到火炕的存在。嘉娘一個土生土長的西北姑娘,又如何知道火炕,還真的能把火炕給盤出來?
這個異常已經周憬琛難以忽略,他眼睫微微一,略有幾分深沉地打量起葉嘉。
葉嘉敢盤炕,就不怕被人發現。說實在的,上的異常之可太多了,細究就是破綻。不知道一個西北土著是何等模樣,更不清楚原主是個什麼模樣,只能照著自己原本的方式活。若是往后真要跟周憬琛牽扯不清,這些事無論如何都避不開他。
況且以周憬琛的敏銳,應該早就發現古怪才是。
兩人四目相對,葉嘉坦然而無畏。周憬琛了,沉了片刻,眸卻和下來。如今不是個好談話的時機,眼波流轉間他便又將疑問回肚子里去。點了點頭:“那個火炕大概多日能用?”
“一般來說三到五日。當如今這個天兒,至五日才能干。”
葉嘉不清楚他方才停頓那一下是想說什麼,但看他剛才那個神顯然是覺得古怪。但是他為什麼選擇不問,這讓葉嘉覺得費解。看著他一件一件裳拿出來,不需要幫忙,干脆就不在屋里待著:“灶上有溫著的熱水,要用就自己去提。”
說完,人已經出去了。
周憬琛拿裳的手一滯,食指屈指頂在上。思索了片刻,勾緩緩一笑。把裳放到床上,也轉出去拎水拎桶。來來回回都要經過堂屋,弄得幾個人吃飯都有些不自在。
孫老漢葉五妹幾個人自打周憬琛回來就放下了筷子,余氏倒是吃了兩口,但后頭也放了筷子。葉嘉出來就看到大家伙兒都放下筷子不吃,等著。便又回到自己位子坐下來:“都繼續吃吧。相公洗漱還有好一會兒,大冷的天兒一會兒飯就涼了。他一會兒吃,我給他做便是。”
葉嘉這麼說,其他人的眼睛就又看向了余氏。
余氏琢磨著也,這麼等著一會兒飯涼了又不好吃。不如兒媳過會兒給做新鮮的。于是就拿起筷子也吃起來:“都趁熱吃吧,等會兒收拾干凈,嘉娘再給允安做便是。”
話這麼說,其他人便也忐忑地拿起筷子吃。
不過吃了兩口也就放開了,什麼事兒都沒有喂飽肚子重要。吃罷飯,葉五妹便端著碗筷準備去后廚,孫老漢也去燒熱水。林澤宇左右看看不知道能干什麼,就在一邊不說話。周憬琛可算是洗漱好,換了裳走出來瞥見了就點了他:“往后吃完飯洗刷碗筷,洗裳這事兒,他來做。”
葉五妹一愣,看向墻角站著的年,看向姐。
“嗯。就讓他做吧。”十幾歲的年洗個碗也不是什麼的重活,再說,五妹也就比他大兩歲而已。沒得親妹子又做飯又洗碗的,十兩銀子買回來的仆役反而吃飽了什麼事都不做。
葉嘉扭頭看見發梢沾了水的周憬琛,隨口問了句:“相公可用飯了?”
“尚未。”周憬琛搖了搖頭,“嘉娘,我今兒一整日沒用飯,做點易克化的吧。”
葉記嘉:“……”
五妹將碗筷遞給了林澤宇,葉嘉則起去了后廚。
吊罐里湯還剩一些,葉嘉便給他下一碗湯面。做湯面快得很,五妹做飯時的面團子剩了不。手切面很快的,面條子放下去燙了撈上來,過一遍涼水再放進滾燙的湯之中。葉嘉給他調了個料,弄了點辣椒醬放在湯邊上。
端過去時,周憬琛人已經在屋里。燈火隨著風輕微的搖晃,時不時劈啪一聲炸響。瞧見葉嘉進來,周憬琛才放下筆抬起頭。他出手去接,而后就坐在葉嘉的跟前安靜地吃面。
真的有人能做到吃面也不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葉嘉早已經洗漱過,今日里忙了一天也累得很。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