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微信提示音嘀哩嘀哩的響, 林靜年又連著發了好幾條語音過來, 都是好長一段兒的話。
孟嬰寧沒敢再點開聽，手忙腳地改聽筒模式, 還沒等點開，手機經過一整晚的折磨電量告罄, 響了兩聲以后不堪重負, 非常巧合的黑了。
“……”
孟嬰寧連昨天晚上自己是怎麼回來的都記不清楚了，當然不可能充電，就這麼看著它時機掐的恰到好的關機。
留下一個人孤獨的面對此事這個一言難盡的局面。
孟嬰寧把黑屏的手機放在地上，坐著沒，整個人陷了難以言喻的尷尬之中。
甚至還有點兒似曾相識。
孟嬰寧覺得林靜年和陳妄一定是上輩子就結下過什麼梁子, 可能還是海深仇，直接延續到這輩子來了。
但是為什麼倒霉的是。
嘆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 走到床頭扯過數據線給手機充上電, 然后慢吞吞地挪到浴室洗了個澡，洗掉了滿煙酒混合著的味道。
出來看了一眼墻上的掛表，八點整。
今天還要上班，要去影棚盯著拍攝，一大早準時就得過去，如果人沒在, 估計郁和安真的會讓去掃廁所。
拖不下去了。
而且很, 從昨天晚上空到現在的肚子一直在咕嚕嚕地。
換好服，孟嬰寧愁眉苦臉地站在臥室門口, 然后深吸口氣。
逃避可恥也沒用。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表白被甩跟閨告狀被抓包還懷疑倆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還被當事人聽見了的青梅竹馬。
……這也太窒息了。
孟嬰寧又想哭了。
給自己做了一通思想工作，又調整了一下面部表，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冷漠又無所謂的樣子，然后著打開了臥室門。
只出一顆小腦袋鬼鬼祟祟地往外看了一眼，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兒。
陳妄沒站在臥室門口了。
也沒在沙發上。
可能是沒耐心等，然后走了。
孟嬰寧長長地松了口氣。
拉開臥室門往廚房走，準備撿兩片土司片隨便吃點東西去上班，還沒邁進廚房，就看見流理臺前站著個人。
的春夢對象正在背對著熬粥。
旁邊桌子上面包機砰地一聲，彈出來兩片土司片。
陳妄把粥舀進碗里，又把土司片兒夾出來，最后從冰箱里拿出來一瓶老干媽辣椒醬，放在餐桌上，看了一眼：“舍得出來了？”
孟嬰寧有點兒僵地站在原地：“唔……”
陳妄神如常：“幾點上班？”
“九點半。”孟嬰寧老老實實地說。
陳妄把粥和土司片以及辣椒醬都放在桌子上：“嗯，先吃飯。”
孟嬰寧也不知道他這是哪門子的吃法兒，辣椒醬配土司片是什麼意思，當果醬抹上嗎。
孟嬰寧有些呆滯：“你還會煮粥？”
“粥，”陳妄教，“先把米洗干凈放鍋里，加清水，開火，米煮爛，出鍋。”
陳妄看了一眼：“會了麼？”
“……”
孟嬰寧有點想翻白眼，沒說話，坐在餐桌前起湯勺安安靜靜喝粥。
陳妄在對面坐下。
兩個人都沒說話，各自吃各自的，氣氛很微妙。
孟嬰寧一邊喝粥，一邊悄無聲息地抬了抬眼，看他。前天的事，昨晚的事，剛剛的事，陳妄都沒提，神平靜的樣子。
孟嬰寧松了口氣。
雖然現在只希他能一秒鐘在眼前消失，但是他沒提，事不擺在明面上說出來，那種尷尬的覺好像就能自欺欺人的稍微一點兒。
接著又開始不爽。
什麼意思？
這人什麼意思！
做了那種事以后他就打算裝傻嗎？一個解釋都沒有的話你至先道個歉？吃完豆腐占完便宜以后就這麼若無其事是不是也太渣了點兒？
親的還是你剛拒絕的告白對象！！
林靜年說的沒錯，這人果然是個渣男。
孟嬰寧心里莫名憋出了好大的火，想發，生生忍住了。
心里默默算著時間等著他，直到喝了小半碗粥下肚，陳妄依然一句話都沒說。
孟嬰寧吐出口起來，然后慢吞吞地把湯勺放下，站起來：“我吃好了。”
陳妄看了一眼時間：“上班？”
孟嬰寧沒搭理他，徑直站起來，進屋拿了手機和充電寶，又出來，手臂上掛著件外套，走到玄關，垂頭穿上鞋子。
陳妄跟著走到玄關門口，靠著鞋柜看著。
孟嬰寧像沒看見似的，高跟鞋踩上，原地輕輕跺了下腳，又從旁邊拿起包來。
陳妄忽然開口：“我送你。”孟嬰寧頓了頓，側頭問：“你車修好了？”
陳妄頓了頓：“借了一輛。”
“哦，”孟嬰寧視線移開，開門，語氣平淡，“不要你送。”
抓起鞋柜上的鑰匙抬出門，手腕被人從后面拉住。
孟嬰寧腳步一頓，回過頭來，面無表地。
孟嬰寧猜測自己現在的表一定很帥。
心里甚至還有點兒爽，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終于也能在陳妄面前裝一次。
沒掙，抿：“松手。”
陳妄安靜地看著，背著客廳窗，逆，眉眼廓看起來深邃，聲音低沉，有些無奈：“有話跟你說。”
孟嬰寧一頓，而后笑了：“你有話跟我說我就要聽？”
陳妄沒說話。
孟嬰寧著嗓子繼續說：“我以前有話跟你說的時候我看你也不怎麼想聽，我現在沒話了，也不關心你想說什麼，更不想一直像個寵似的被主人招來喝去的。”
實在憋太久了。
真的太氣太委屈了。
孟嬰寧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由著他拿擺布的人偶，他對不好就傷心，他對好一點兒又高興，那種所有的緒和都完全被人牽著的覺讓人渾上下全是無力，讓人覺得自己的卑微到塵埃。
孟嬰寧眼睛發酸，心里一酸水又開始不控制地往外冒。
把那種覺生生給下去了，深吸口氣，略微側了下頭看著他，表平靜：“陳妄，你當我是什麼了？”
“你今天想甩就甩了，明天想親再親親，心好了第二天還能若無其事給做個早餐當施舍是吧？”
“你讓我走我就得走，你讓我回來聊聊我就得聽著。你真當我喜歡你喜歡到能任由你這麼扁圓的是吧？”
說完以后特別靜。
陳妄嗓音喑啞：“對不起。”
孟嬰寧愣了一瞬，然后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飛快垂下頭，沒讓他看見，今天是很酷的人設，是失以后灑告別曾經，才剛把人給罵了一頓的人設，現在就因為他一句對不起，怎麼能隨隨便便崩。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低垂著眼說，“不喜歡我又不是你的錯。”
“不是這個。”陳妄說。
孟嬰寧怔怔抬起頭來。
陳妄聲音有些艱：“跟你說了那些話，對不起。”
那時候沒想著對他有多深的喜歡。
兩人十年沒見，他又以為以前喜歡的人是陸之州，而他回來也沒多久的時間。
就算對他的是那時候開始，到現在也不過幾個月。
陳妄繼續說：“但有些事得跟你說。”
孟嬰寧背靠著防盜門門板，沒說話。
陳妄給講了個故事。
其實是很俗套的一個事兒，無非就是他還沒退伍的時候抓了個壞人，那壞人死了，但他有個很好的弟弟，跑掉了。
弟弟消失了幾年，打怪升級換裝備，然后回來找他報仇。
他說得簡單，只說了個大概，語氣聽起來沒太大起伏，確實是就跟講故事似的，大多數地方也是省略過去的。
孟嬰寧全程沒說話，也沒追問他。
知道他沒有全部告訴。
比如說如果只是這樣而已，他為什麼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對自己的和健康什麼的看起來都完全不在乎。
比如說如果只是這樣而已，
他本沒有理由就這麼退伍。
他說完，好一會兒，孟嬰寧才安靜開口：“所以，你現在選擇把這個告訴我，是因為我被盯上了。”
陳妄靜了幾秒，“嗯”了一聲。
向來聰明。
他只需要稍微跟說一些，剩下的自己就能猜到。
孟嬰寧努力消化了一下他說的話，又問：“那，他為什麼會盯上我？”覺得自己被盯得有點無辜，“他是以為你喜歡我嗎？以為我是你朋友？”
陳妄深深看了半晌，才緩聲開口：“不是以為。”
“……”
孟嬰寧還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陳妄有些好笑地看著，覺得的關注點很有意思：“不怕麼？”
孟嬰寧搖了搖頭。
其實說不怕是假的。
從小長到大這種事兒聽都沒聽說過，除了在電影和書里見過，本想都沒想過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的生活里。
甚至覺得沒什麼實，就真的好像跟聽個故事似的。
但是看著陳妄，覺自己一下子被人從那種不真實的覺里拉回了現實。
孟嬰寧結合了一下這個人之前種種危險的行為，做的那些讓人膽心驚的事，以及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風輕云淡的態度，突然覺得心里有點慌。
指尖發麻，寒意順著腳底往上竄。
孟嬰寧咬了下，了他一聲：“陳妄。”
陳妄出煙盒，敲了煙出來，應聲：“嗯？”
孟嬰寧的聲音有些抖，很艱難地問：“你是不是，本沒想活著？”
陳妄點火的作一頓，咬著煙抬眼，看著。
孟嬰寧也看著他，重復問道：“那人，那個回來找你那個人，你是不是本來打算就這麼……”
說不下去了，左手拇指指甲掐進了食指指腹里，很尖銳的疼痛稍微遣淡了一點兒慌。
陳妄沉默了一下，淡聲承認了：“本來有點兒。”
即使心里已經有了猜測，在聽到他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了。
孟嬰寧狠狠咬住，一點點腥的鐵銹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有些慌，直起來往前走了兩步：“陳妄……”
了他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陳妄嘆了口氣，將里的煙摘了放到一邊，也跟著直起往前走了兩步，走到面前，抬手，拇指指腹輕輕蹭了蹭死死咬著的下：“別咬，不疼麼？”
他的指腹有一點糙的。
孟嬰寧沒答，拉著他的手扯下去，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重復他的話：“本來有，那就是現在沒這樣。”
“嗯，現在沒。”
陳妄順從地垂手，低頭笑了一下，背影中眼窩漆深，聲音低沉懶散，有些不正經：“現在這不是知道你特別喜歡我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