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混沌,五識皆無知,渾渾不知何,茫茫不曉自己為何人。
不知過了多久,一散落在周遭。
蜷在虛空中的人影緩慢抬頭,只這一個作仿佛就拉長了千百年。
世間空,萬皆無,寰宇溟涬濛鴻,元氣未散,模糊一團。
一點星破開混沌,虛空大變,無數星辰閃爍,匯聚團,浩瀚河。
星河在腳下流淌而過,人影起,似知到無數不可名狀的東西在黑暗中包圍著自己,它們無狀之狀,無之象。
不斷有靈蘊從虛幻的上溢散,而后被黑暗中的東西爭搶分食。
茫然展開手,靈蘊浮,似乎在考慮那些是什麼。
直至黑暗扭曲,鉆出一只可怖而赤紅眼睛,虛空撕裂,在它周聚漩渦,它撲上來,漩渦了它的爪牙。
在原地沒,意識中好像不存在所謂害怕和恐懼,等到那東西近三丈,微。
一個音節從口中緩緩吐出。
“寂。”
明明沒有任何迫,好像只是一聲呢喃自語。
但須臾間,整個虛空都陷了一片寂靜,所有的窺視都消失了,黑暗中的不可名狀好似退避千里之外,而唯一顯形的赤紅眼睛定在原地,它背后的漩渦停止了旋轉,漸漸的,它開始崩裂,形無數斑似的碎片在虛空中散開。
一些奇怪的記憶鉆進腦海。
一個嬰兒哇哇誕生,嬰兒的母親還停留在分娩的后疼痛中,中年男人站在嬰兒面前,強行開啟嬰兒肩膀上的兩道魂火,而后毫不留的掐滅了那道屬于意識的地魂魂火。
中年男子抱著嬰兒對孩子母親說,這個孩子是天生無識,活不過滿月。
孩子母親大驚跌落到床下,艱難攀附著男人大,問如何能救孩子。
中年男人做悲痛狀,蹲將孩子母親抱懷中,輕聲安,說孩子不會死的,這樣的孩子是天生的靈,只等待天人地魂覺醒為九州天驕的。
孩子母親信了,看著無知無覺的孩子,心中滿懷希,不顧一切地跟著中年男子去祭祀,去尋找靈脈與枯骨,起初他們還小心翼翼,用著積攢的靈石和墳塋中的尸骨,到后來,他們越來越瘋狂,堂而皇之地私用宗門靈礦,又以百日滿月宴的名義邀請散修而后坑殺。
直到被人察覺,中年男人失去一切,渾渾噩噩等待死刑,孩子母親卻站了出來,以干擾了裁斷,只徹底斷了嬰兒的生機,留下了所有人。
深夜,孩子母親告訴男人,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孩子醒來。
再一次不顧一切地收集祭祀材料,一日深夜,虛幻影似乎看到了自己。
出現在記憶里,卻沒有察覺到暗中窺視的孩子母親,孩子母親扔出一只黑檀虎貓,讓虎貓帶著找到了一個孩。
孩子母親打開了莊宅大門,最后一良心決定送兩人離開,卻不想有人留在了莊宅。
月降臨,孩子母親完全失控了,誰都不想在放過,所有阻止孩子醒來的人都該死,奉獻了半生,卻來不及看到最后的結果便消散了。
虛影迷茫環顧虛空,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那記憶里,不明白那祭祀到底是為了什麼,的記憶是一片空白的。
出手,斑似的碎片落在掌心,新的記憶呈現。
無盡的虛空中,數不盡的東西在黑暗中窺視一片耀眼之地,它完完整整呈現在虛空生靈眼中,它們貪婪垂涎,無數次侵襲,卻被無形的屏障擋在外面。
那無形屏障的源頭是一座恢弘天宮,坐落在層層云霧、厚重氣層之外,在天宮頂上,一只如曜日般的三足鳥兒被鎖鏈捆束著。
忽而無形屏障輕輕晃,一點點暈開,漸漸匯聚奇異的祭祀陣紋,陣紋中心出現一個嬰兒,但對于窺視者來說,卻是無形屏障出現了一點。
虛空中無數窺視者向那嬰兒涌去,堆疊,推搡,擁著。
直到記憶的主導者搶占機會,鉆進陣法,撲向嬰兒,卻在接剎那,嬰兒變了虛影本。
但窺視者毫不在意,只要突破冥冥屏障,它就能占據那華萬丈的地域。
混沌的氣息裹挾著無盡的本源惡意涌虛影本意識中。
突兀的,虛影從破碎的記憶中離,突兀劇痛,抱頭長喊。
這一刻,所有的意識歸攏,接著開始墜落,無盡的墜落中伴隨著漫長的記憶涌腦海。
的名字招凝,姓沈,流浪了很久,死里逃生得到仙緣,是先人指路來到修真界,進了清霄宗,正帶領外門弟子出宗做任務,卻遇到了靈祭祀。
“不,不能!”
招凝猛地醒了過來。
睜開眼,混沌的記憶無聲無息去,招凝逡巡四周,卻發現此地是空照山紅樹小院的坊間,四周的布置還是當年走時的模樣。
從床上坐起來,展開手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是自己的,有實的,上的傷都已消失,著換云編制的輕衫。
“是秦師叔帶我來這里的嗎?”
“可是我不是應該在林家莊宅嗎?天魔借陣法中侵蝕了我的意識……”
招凝下意識觀自,靈力至純至凈,修為甚至有突破之。
沉神進到寂靈之府中,四查看,卻毫無變化,走出寂靈之府大門,識海灰霧朦朦,一如往常,沒有毫被侵占的痕跡。
天魔侵蝕,竟然毫無異常。
招凝從寂靈之府離開,坐在床邊,滿目茫然,側目去看梳妝臺上的銅鏡,銅鏡倒映著的模樣,清靈纖秀,沒有毫的變化。
片刻后,招凝赤腳下床,推開房門,停在二樓回廊上。
房間外紅樹赤紅,微風輕輕吹拂,幾片紅葉飄然落下,招凝出手,紅葉在掌心停留。
不遠,被親手種植的月瑯花已經完全綻放,夜空下泛著微藍的暈,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在花叢間閃爍。
安寧,靜謐。
仿佛之前經歷的一切都好似不存在。
可是招凝知道那些禍事并不是錯覺,必有哪里出了問題,更甚者,邪魔詭計已經無聲無息滲昆虛了。
得回到宗門去。
招凝風而起,可剛往飛離地面十丈,卻猛地到無形的制,制暈開波瀾,無論招凝怎麼嘗試都沒有辦法出去。
視線落在小院中的巨石上,“莫不是秦師叔離開前開啟了制?”
之前招凝借住的時候,秦恪淵教過招凝解開制的手法,可等到招凝落在巨石前,嘗試去解開制時,巨石上開靈,將的靈力排斥出去,并不允許招凝破解。
無法解開制,這里對于招凝好似變了無形囚牢。
招凝忽而覺得恐懼,莫不是自己被天魔侵后無意識做了什麼事,被關在了這里?
這一想法躥上心頭,便一發不可收拾。
招凝立刻遠離了制核心,不敢再妄,害怕天魔還殘留在自己意識的哪個角落。
“等秦師叔回來……”
招凝心中告訴自己,緩慢蹲下,又過了一陣,坐在臺階上,屈著,抱著雙膝。
“制被,師叔便會察覺,一定很快就會來的。”
招凝默默自語,可等了許久都沒有靜,心中的不安和急迫加劇。
這夜月明星稀,風聲陣陣,無數紅葉飄落。
招凝盯著紅樹許久,忽而聽到一雜聲,這聲雜聲驀然將招凝從一種低落的緒中拽了出來,看向月瑯花叢,倏忽之間,瞬而至,往花叢中一探,卻見是個小妖靈。
小妖靈正抻著懶腰,招凝的突然出現嚇得它一,但轉而又出喜。
“仙子姐姐,你醒了!太好了!小人參無聊死了。”
它沖上來就抱著招凝的小,蹭了又蹭,招凝拎起它,它也不反抗,白乎乎的面上五了,是一個靈而歡快的表。
小妖靈的模樣大多一致,招凝聽它語氣才意識到這并非紅樹小院新生的妖靈。
“你是赤霄峰的妖靈?”
小妖靈小啄米式的點頭,“對啊對啊,仙子姐姐,我守了你好久哦,你一直不醒。”
招凝微頓,“我睡了多久?”
“啊?”小妖靈似模似樣的著不存在的下,“我不知道,我被首座仙師帶到這里,仙子姐姐就一直再睡,有兩個月了。”
招凝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睡這般久。
兩個月的時間,林氏莊宅還有飛鳴陳氏那邊會變什麼況,還有清霄宗當初走時人心浮躁的場面又會是什麼狀況。
招凝放下小妖靈,抬頭環視半空看不見的制屏障。
又回到臺階上坐下。
小妖靈蹦跶著跟過來,也學著招凝模樣坐在邊。
“仙子姐姐,看起來很不開心。”
招凝應了一聲氣音,所有緒都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慌,外面還有筑基前輩,還有金丹真人,還有秦師叔。
大抵是兩個月憋壞了,它湊近招凝,自己唧唧喳喳說著。
“仙子姐姐走了之后,峰上都沒有人陪我玩了,小靈芝它們嫌我笨,都欺負我。”
“還有,丹院里新來的煉丹弟子,總是想要抓我去煉藥。”
“我就跑出去,結果撞上靈,險些把我踩扁了。”
招凝在他絮叨中一怔,“靈?宗門中怎麼會有靈?”
“有啊。”小妖靈非常認真點頭,“就是從園跑出來的,好多呢,天上都有!一個個眼睛通紅的,可怕極了,被仙師們斬殺后,就奇怪的當場腐爛了。”
招凝大驚,之前在園就聽青霄峰弟子說靈躁,還說是小黑虎鬧的,難道當時另有?
這一刻,招凝當真在紅樹小院待不住了。
又轉頭看向小院制核心,強行破開制的念頭在招凝心中升起。
卻在這時,忽而天際劃過一道銀,銀撕開昏暗的云層,朝紅樹小院而來。
招凝自醒來后終于出喜。
直至銀落在院中,招凝提奔去,停在來人前,“秦師叔。”
“醒了。”秦恪淵的聲音很低,甚至有一沙啞。
招凝奇怪的抬眼看他,察覺到秦恪淵神更冷峻了,眉宇間帶著藏不住的疲倦。
“師叔,外面出了什麼事了?”
但秦恪淵卻只看了一眼,問,“怎麼不穿鞋就跑出來。”
招凝這才發覺自己醒來之后本沒有注意,直接赤腳出來了,腳尖了,但招凝又想,穿不穿鞋并不是重點,重點是外面是什麼況。
可是秦恪淵似乎本沒有接過這話的打算,而是直接施展法,兩人一齊出現在了小屋中。
“夜深寒重,穿好鞋再出來。”
招凝沒辦法只得進房間穿好鞋,等招凝在出來時,卻見秦恪淵已經坐在長榻上,矮桌上已經斟上了茶水,這顯然并想直接帶出去,招凝在原地踟躇,開口問道,“秦師叔,我醒來前祁陌林氏故技重施,召喚天魔,招凝堪堪擋住那天魔,可是那陣法仍舊在轉,不知后續況,招凝心中惶恐,恐怕波及外界……”
“招凝。”秦恪淵輕聲攔住后語,“莫慌莫。”
他抬眸,剛才那份冷峻和疲憊已經消失無蹤,甚至朝招凝勾了一個極淺的笑意,朝矮桌另一邊指了指。
“坐。”他說,“你不僅攔下了天魔,還破壞了陣法,郭從衡趕過去的時候,一切都歸于平靜了。”
招凝聽他這麼說,心中不安略微平緩了幾分,這才猶豫著做到秦恪淵對面。
秦恪淵給招凝斟了一杯茶水,“靈茶,可緩解憂思煩。”
招凝聞言,低頭看茶水,一片茶葉在水面游,卻無法靜心品茶,只下意識地雙手捧住茶杯,當真有一種想從茶水中汲取一安寧之。
可怎麼也喝不下這茶,看向秦恪淵。
秦恪淵手接下手中捧著的茶水,將茶杯放下。
“罷了。”
秦恪淵見招凝滿心都是林氏莊宅的況,便不再藏話,說起那日之后況。
郭穎兒當時施展千里風遁符直奔清霄宗而去,滿心都是去尋兄長郭從衡,在心中沒有那位師叔能比兄長靠譜,能解決當時的困境,但是郭穎兒沒有第一時間找到郭從衡,生生在清霄宗耽擱了小半個時辰才找到郭從衡,再帶著郭從衡沖向歸元城附近的林氏莊宅時已經是數日后了。
當時整個林氏莊宅都被鬼哭藤籠罩著,腥和腐臭從其中傳出來,等郭從衡費勁剿滅肆意生長的鬼哭藤后,僅在林氏莊宅正屋院子中看到昏迷不醒的招凝,所有的氣息盡數收斂,非生非死。
郭穎兒痛哭流涕,這般況只以為招凝已經沒有希了,恨自己耽擱了這般久,當時應該強行帶招凝走的。
但郭從衡真元注招凝,卻察覺殘留的魔氣,他觀察周遭,地面上遍布著枯骨,亦有細微魔氣流竄,郭從衡從那些枯骨中察覺是靈覺醒之事,便猜測靈覺醒出的非上古天人,而是域外之魔,但周遭沒有靈誕生的痕跡,而招凝上還殘留著魔氣,又自封五識,郭從衡便懷疑,天魔封印在了招凝。
郭從衡當時便神扭曲,要當場絞殺了招凝,被郭穎兒攔了下來,讓郭從衡帶回宗門置,求宗門真人長老相助。
“招凝心澄澈,就算被天魔侵蝕,也不會墮落魔的,不然怎麼會這般久了,還未魔化?”
“哥,火融長老他們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
招凝此番未魔化確實有異常,郭從衡這般一想,還是同意了妹妹的說法。
郭從衡當下就要回宗門,卻攔住了郭穎兒,要郭穎兒會蒼翠山去。
郭穎兒不解。
可郭從衡卻只說家中長輩想念,讓立刻回去,他送招凝回宗門后,便及時趕回,還讓郭穎兒將小黑虎留下。
郭穎兒雖然困,但是到底是親生兄長,極為信任,就依言照做。
臨行前還囑咐兄長,一定讓他請宗門真人長老相助。
郭從衡應了,并且將招凝送到了云霄峰秦恪淵,秦恪淵察覺到招凝識海封閉,有爭奪,便知這事無法從外界手,識海并非外人輕易能闖的,而招凝此時況,一念之差便可墮落天魔傀儡,極有可能會波及到宗門其他弟子。
于是,秦恪淵這才把招凝帶到了空照山紅樹小院,這院中制確實是為錮招凝而設。
聽秦恪淵大致說明況,招凝反而松了一口氣,如今醒來,一念仙魔間,終究沒有迷失大道。
“我知你早晚會醒來的。”秦恪淵又將茶杯放在面前,“古道天資上上等的招凝小仙子怎麼可能隕落在一念仙魔間。”
他角掛著淡淡的笑,“現下,這杯茶可放心飲了?”
醒來后集聚的霾消散了些許,招凝這才端起茶杯,小口抿了些許,茶水比往常醇厚許多,帶著些微的苦意,卻又在間品出一清甜,縷縷的清涼繚繞過心頭,一些雜的思緒和憂慮悄無聲息的消散了,招凝整個人好似鎮定了幾分。
低垂著頭許久,再抬頭看向秦恪淵時好像又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說起昏睡前之事,語調似平淡了。
“當時我察覺飛鳴陳家有異常,追蹤到歸骨崗,本想探尋緣由,才將郭穎兒等人安排在崗外等待,卻沒想到發生這種事,好在都已經解決。只是那陳家,從邪修的記憶里兩者似乎當真沒有主牽扯,好像就是單純在陳宇墳塋設下七星絞殺陣而已,可這又是為什麼……”即便到了此刻招凝心中仍然不解。
“因為思子魔。”卻不想秦恪淵忽而給了招凝答案,一個荒誕卻合邏輯的答案。
在招凝怔愣中,秦恪淵解釋道,“陳宇不過十六歲,是陳義夫婦獨子,土木雙靈,待到年就會清霄宗外門,是整個陳家榮耀寄予之人。只是陳宇臨時負責押送宗貢一事,在路上卻遇見了邪修襲,當場魂飛魄散。陳宇母親知曉后當場瘋魔,而陳義修行觀想之時聽聞此事,大悲過度,心魔陡生,此心魔來勢洶洶,陳義神思混,只以為陳宇還活著,所有接到陳義的族中人都收起影響,共同陷迷障中。”
招凝卻疑,“心魔怎會引起他人共同迷障?”
“這同他們修行的功法有關。”秦恪淵說道,“陳氏修行的是一種古道功法,名太極歸一脈,主修陣法,且以問心陣為主,心意相通之時,可形極強攻勢和防,但卻了心魔的破綻。”
“就像七六極惡大法那樣?”招凝不由聯想,又想起陳家那魔之人,“難怪我們走前撞見一人,他咆哮著,魔的不是他,而是陳家所有人。”
這一切解釋好像使飛鳴陳家之事變得合乎理了。
“也就是說,陳氏之所以會在陳宇墓前設下七星絞殺陣,其實并沒有什麼謀詭計,而是下意識地殺死所有探尋真相的人,不讓陳宇已死的真相打破他們的心魔,才導致了這惡循環。”
秦恪淵微微一笑,“你貫來聰慧。”
招凝又問,“那飛鳴陳家可妥善理了?若是再出現祁陌林家重蹈覆轍之事,實在大過。”
“八卦煉魂陣,自會解決飛鳴陳家當下之困境。”
靈霧森林當時煉魂陣震撼之景再次浮現在招凝腦海中,仿佛定海神針般下了招凝心中所有的憂慮和深藏的猶疑。
兩人在屋中忽而陷安靜,一時間無人說話。
招凝抱著茶水,思緒綿長,卻是空白的,莫名盯著茶水發呆,而秦恪淵看著,神和眸深邃,看不出半分意味,緒藏得極深,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門外傳來一聲“哎呀”,小人參小短被臺階絆倒。
招凝微微一驚,從放空的思緒中收神,見小妖靈蠢萌的模樣,不由輕笑,幾步走過去將小妖靈抱起來。
哄著小妖靈,笑著看向秦恪淵,“師叔,你怎麼直把小人參單獨帶過來了,我剛醒來,就聽見小人參抱怨著一只妖靈好生無趣。”
小妖靈跟著點頭,“就是就是。”
秦恪淵頓了頓,卻說,“這可是小人參自己說挨其他妖靈欺負了。”
小妖靈立刻哼唧地掩面在招凝懷中,招凝眼角彎起,眼底皆是笑意,“小妖靈之間玩樂,當不了真的,不如讓我帶著小人參回去,找到幾個小妖靈說道說道。”
但秦恪淵卻遲遲沒有回話。
招凝的笑意頓住,緩慢褪去,“秦師叔?”
秦恪淵站起,“你留在這里。”
招凝一時失神,“為何?”
招凝此刻心中閃過萬般念頭,一種說不明的低落涌上心頭,秦師叔這是……仍然顧忌我被天魔侵識之事,怕我魔氣嗎?
招凝自知大局為重,可是這一刻無法避免的生出難過。
這時,秦恪淵手掌忽而按在頭頂,輕輕拍了拍,“小姑娘想什麼七八糟的呢。”
這是招凝第一次離秦恪淵這般近,距不過十尺,低垂下眼眸看到的是秦恪淵寬闊的膛。
招凝抬頭,對上秦恪淵低下的目,他卻在此時避開眼神,側收手,在招凝側負手站著。
“可記得你提起人魔之事?”
“師叔可是有下落了?”招凝心緒立刻被鎖去。
“正是。明日亥時,宗門將有數十弟子前去圍剿,你且也跟去,我直接送你上云舟,莫要因來回宗門而耽擱。”
“亥時?”
招凝下意識對這個時間有些遲疑,這已經是半夜了。
但秦恪淵解釋道,“那人魔狡詐,破碎虛空開辟通道,去了凡俗,我們前往凡俗還是要避免被凡人發現,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惶恐。”
招凝這才領會秦恪淵的意圖,了然的點點頭。
秦恪淵說道,“你剛醒來,稍作修整,我就在外間。”
招凝其實并不想打坐,心里憋了很多話,但是確實覺到意識有些迷糊,似乎還沒有從昏睡中完全蘇醒過來。
臨進房前,招凝問秦恪淵,“秦師叔,我剛才聽小妖靈說,宗門出現了靈?”
“不礙事,只是宗門弟子不慎,將狂躁藥的丹水投放進了園山泉中,才出現這樣的況。”秦恪淵解釋的非常迅速而且挑出什麼病。
這本應該讓招凝安心,但招凝總有一種奇怪的覺,好似這一切的答案都已經準備好了。
可是為什麼要準備好,事實如何便完全告知不就可以了嗎?
思及此,招凝覺頭又疼痛了幾分,想著大概當真是自己昏睡久了,思緒轉不起來,竟懷疑起了秦師叔。
招凝進房間中,在床上打坐,靈力轉,一周天一周天的轉著,但心卻始終靜不下來,唯恐繼續下去也走上走火魔之路,便干脆放棄打坐,躺在床上,看著簾幔。
窗戶沒有闔上,茂的紅樹樹冠擋住了所有星空,但紅樹樹葉飄,好似在表現招凝此刻心的緒。
輾轉反側,闔目思索,從境回來到昏迷間,所有的遭遇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宗門中許多弟子的浮躁,坊市中散修的沖突,還有修真家族霍然放大的野心,以及一些若若現魔出現的影。
招凝猛地睜開眼,從床上走下,打開房門,站在房門口見秦恪淵端坐在長榻上閉目打坐。
大抵是聽到聲音,秦恪淵睜開眼,眼神詢問招凝怎麼了。
招凝踟躇說著,“我心緒浮躁,一直未能靜下心。”
走進秦恪淵,“師叔,我在你峰中制的留言,你可聽見了。我后來去了火融宗師那,火融宗師告訴我是正常的,我雖有慮但也覺得有理,可是后來出了宗門,發現坊市中也是那般。”
招凝說著說著就坐在長榻下的踏板上,又轉頭看秦恪淵,“特別是云蔚真人,你沒看見但當時云蔚真人那為紅沖冠一怒的表現,好似稍微控制不住,就要讓整個歸元城給紅陪葬似的。”
垂下頭呢喃自語般,“我聽聞的云蔚真人應該是仙氣飄飄,不聞世事的神仙男子,可是那日……還有祁陌林家,飛鳴陳家,他們那般野心更不想是在修真界經營數百年的家族,師叔,莫不是當年七六極惡大法的禍沒有徹底的清除,仍有邪魔之人藏匿在我們邊,用法影響著周遭所有人?”
招凝半跪在踏板上,直起子仰頭問秦恪淵,無比想要在秦恪淵這里得到答案。
而秦恪淵沒有直接給答案,低眸注視著,而后視線落在發頂,剛醒來沒有梳髻掛釵,長發瀑布般披散在肩頭,垂落在腳畔,招凝下意識地抬手拂頭,“師叔怎麼了?”
卻見秦恪淵說著,“小姑娘要長白頭發了。”
招凝一驚,低頭捧起發尾連忙在發間撥了撥,過了半息又猛地意識到這不過是一句調笑。
果真抬眼便見到秦恪淵淡淡的笑意,“小小年紀,憂思怎的這般深。”
他注視著招凝,“放寬心些,就算是鋪天的禍事,也有尊者、上人頂在前,再不濟還有金丹真人,還有你師叔我。”
他手扶招凝手臂,將拉起坐在長榻另一邊,矮桌放在中間,揮手便是一張棋盤。
“還記得怎麼下嗎?”
招凝點頭,“記得。”
“既然無法靜心,陪師叔對弈幾局吧。”秦恪淵示意招凝落子。
白子落在同前幾次一樣的位置上,這似乎是招凝對弈的習慣,白子先行,卻總喜歡落在同一個位置,秦恪淵每次都會順著招凝的落子落在上次同樣的位置,直到棋盤上落子多了,招凝已記不清之前的落子,這棋局才走向新的局勢,但是這一次,秦恪淵卻并未跟著,換了一落子。
招凝并沒有在意,一邊思索著如何落子,一邊說道,“我知九州有大能,宗門有長老,但我畢竟是其中一份子,總是做不到置之不理,裝作不覺的。”
說話間尋到一自認絕佳的落點,既有退路又有進攻黑子之意。
卻不想秦恪淵下一子堵死了白子所有的退路,他答招凝的話,“所以便讓你跟著清剿隊伍去除人魔。”
招凝雙指間的白子險些落,驚愕地看向秦恪淵,“難道這些事都是人魔導致的?”
秦恪淵沒第一時間回答,只指向棋局,因為被秦恪淵封死退路,招凝只得向黑子進攻,落下一子,黑子似有崩散之,棋局上招凝一瞬間占了上風,可是注意力幾乎都在疑問上,本沒法出一喜。
“即使人魔是凡人轉化,但他到底是魔。”秦恪淵似回答了卻又有些含糊。
再看他落子,黑子垂死反攻向白子,竟呈現出對峙之殘局。
招凝心思已經完全不在棋局上了,隨意落下一子,跟著秦恪淵思路去想,“難道說那人魔在昊墓中魔化多年,又有五十萬凡人大軍怨念加持,導致魔氣外溢,又多年藏在第二層境中,影響了來來往往探索境的諸宗門的弟子,導致大家心境不穩,因而浮躁不已?”
“你輸了。”
卻不想招凝話落,秦恪淵跟著說了三字。
招凝一怔,低頭看棋局,明明剛才已經占了上風,此刻卻兵敗如山倒,黑子吞噬了大半白子,只有幾顆白子沒有到波及,但大勢已去,局勢確實無法在扭轉了。
“招凝。”秦恪淵忽然喚,“魔必須除去。”
招凝抬眼,以為他在囑咐人魔圍殺一事,便認真點頭,“師叔放心,我一定會在它禍凡俗之前,同宗門眾人一起解決了它。”
秦恪淵看著神中的堅定,似有欣,眸卻沉得很。
他揮袖,棋局上的黑白子重新落回棋罐中。
“這一局,師叔可不讓你了。”他示意招凝落子。
招凝心中霾褪去,笑著落子,“剛才是招凝走神,心思不在棋局上,才讓師叔反殺,這次必不會讓師叔贏得這般順利。”
屋外天空濃云滾滾,月被完全遮蓋,小屋中燭火搖晃,兩人對弈的影印在窗上。
直至天亮了,招凝在又一盤棋局中潰敗,郁悶地單手撐著下,不懂為何這棋局中占了先機,搶了上風,最后還是避免不了被黑子包圍的困境。
“就沒有一轉機嗎?”招凝說的是棋局。
秦恪淵微頓,垂眸在棋盤上,不再施法布棋,而是一粒一粒將黑子白子放回到殘局中。
在那黑子堵住全部后路的一子關鍵上,教招凝拿起白子深黑子腹地,如同自尋死路。
招凝歪頭不解,秦恪淵卻直接落下。
之后時間,招凝一直撐在矮桌上研究棋局,秦恪淵就在另一側重新閉目打坐,時間流逝,來了又去,夜幕再至。
大抵招凝在下棋上當真沒有什麼天賦,直到秦恪淵起喚該的時候,招凝仍然沒有勘破殘局破局所在。
招凝無奈放棄,梳妝換,跟隨秦恪淵出了小屋。
秦恪淵帶招凝駕云而去,殘局仍舊落在矮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