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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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凝奇怪地看了一眼,再說他們此刻都掩了原貌,避道珠又掩了修為氣息,更不可能有故人。

“孟姑娘,我們素不相識,怎會曾經有過相逢?孟姑娘記錯了吧。”

可孟從意還是歪著頭看著招凝,像是一定要從記憶里挖出關于招凝的模樣。

但顯然失敗了,可卻并不尷尬,反而上前就要挽招凝胳膊,被招凝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孟從意笑道,“林姐姐,我同你一見如故,我們結伴同行可好。”

招凝被這步步的姿態怔住了,向后退了半步,正好側到了秦恪淵后。

孟從意的視線被秦恪淵高大的軀擋住,角下彎可憐地說道,“林大哥,我沒有惡……”

就見秦恪淵抬手向前做請勢,“關口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該出發了。”

“林姐姐……”偏頭還想找招凝說什麼,但奈何招凝在秦恪淵背后跟著往另一邊挪,還沒瞧見人,就被鄧易提醒道,“這……孟姑娘,確實要走了,再不走就快午時了,趕不上南靖國關口了。”

孟從意這才三步兩回頭的跟著隊伍向前。

招凝和秦恪淵墜在最后,招凝同秦恪淵傳音道,“我確實沒見過這個姑娘,而且這姑娘讓我有幾分微妙的覺,卻又形容不出來。”

當然這種覺絕對不是什麼似曾相識。

“你且看他們。”秦恪淵忽而向招凝示意看向前方。

只見孟從意同鄧易一行人談甚歡,短短半里路,一群人笑聲起起伏伏好些次,聽聞鄧易對求道問仙很是有研究,眼眸更是一亮,想借鄧易道書一看,鄧易那本快被他翻爛了的道書,本一直像寶貝一樣塞在他懷里,這會兒鄧易只猶豫了片刻便將道書給了孟從意。

孟從意翻看了兩眼,眉目微微皺著,苦著臉對鄧易說“這些言語明明都我都認識,為何卻這般晦難懂。”

鄧易深表同意,但他好歹研究過,這幾日還向秦恪淵請教過,多很是明白一些,便自作師一言一句地給孟從意講授著。

旁邊的隨侍護衛更是心的為他們撐起了遮傘,以免看書日頭直害了眼。

招凝看見著一幕幕,不由慨道,“這位孟姑娘當真是招人喜歡,我忽而知曉我那微妙源于何了。好似有一種天生的魅力招人親近和友善。”

就在這時,車隊一行人差不多走到關口的位置,關口由數十重兵把守著。

關前兩個士兵,□□叉,攔住他們的去路,要他們出通關牒,這種東西都是由朝廷或府發放,表示已經初步核查過他們的份了,不是別國的間諜或者危害之人。

這東西對招凝二人來說,順手變出一張便可糊弄過去,車隊一行人更是有正規的手續,孟從意也拿出了一小冊通關文書,原本這般就該放行了,誰想這群士兵卻仍舊沒有作,而是給其他士兵遞了一個眼,要去搜查馬車。

搜查馬車倒也在理之中,誰想那其中一個士兵,連車廂簾幔掀開都不曾,直接□□從窗口或者廂門口胡往里扎,好在為通關,車廂里并沒有人,這般做也不會遭什麼危險。

但后面幾個馬車里都裝有貨,那里面可是文房四寶和錦繡織,都是品中的品,這要是被扎上幾槍,如何能拉到南靖國去販賣。

鄧易連忙小跑到士兵邊,好聲好語商量著,“爺,后面車里都是貨不能這般查。”

“我管你裝的是什麼貨,若是里面私藏了他人,更甚者有正觀的賊子匿在其中,讓你們這般溜走,我可擔不起這個罪過,讓開!”

士兵說著要撞開鄧易,持起□□就要往貨堆上捅,卻不想這時傳來一聲,“慢著。”

說話的卻是孟從意,孟從意不滿地看著士兵,“這里面都是鄧老板經商的本錢,你們弄壞了,他們又找誰說理去。這又沒有幾輛車,你們當真害怕,就不能卸貨掀開來看,剩那麼一番功夫,那麼你們接下來時間在關口做什麼,喝酒懶不。”

士兵被孟從意堵得正要生氣,可瞧見模樣,張了張,一些魯的話直接咽了回去,反而說道,“這后面還有不車隊等著,若是一個車隊一個車隊卸貨查看,到今天晚上都結束不了。”

孟從意眉眼一豎,“你如何查他們我不管,可鄧老板這車貨不能隨意。”

又轉頭看向后方等待的車隊,有幾個車隊的隨時護衛已經上前來打探,但是大約覺到前方些許沖突,并不敢直接上前,這般倒是沒有聽到孟從意同士兵說的話,只見孟從意大聲向那些護衛喊道,“各位護衛大哥,我們商隊的貨珍貴,須得開箱查驗,要耽誤大家時間了,還請見諒。”

幾個護衛沒說話,但他們的神便是出幾分松,片刻后,后方車隊的一位車主笑著叉手禮了禮,打了聲招呼,“姑娘客氣,出關檢查本就嚴厲些,該有的等待只是要等的,你們慢慢來。”

孟從意角一揚,笑著朝他回禮,轉便看關口的幾位士兵。

大抵是聽到后方車主都沒有說什麼,便遵循了孟從意的說法。

一行人這般卸貨檢查,足足折騰了一兩個時辰,車隊才堪堪過了岳山關關口。

出關之后,鄧易連忙向孟從意叉手道謝,“多虧了,孟姑娘。”說著招呼隨行護衛從貨里拿出上好的錦緞遞給孟從意,“這是我的小小心意,還請孟姑娘一定手下。”

孟從意驚訝地連連手推

招凝和秦恪淵在一旁看著,并不摻和其中,就在這時,招凝忽有所,神識往林中一掃,有妖靈之氣。

想都未想,在車隊一行人停歇之地都未看見的地方,使地面雜碎的石頭、落葉、樹枝等一切東西,驟而網的攔住突如其來的妖

那是一只黑的巨蟒,三角腦袋比人的腦袋都大上些許,寬足有一尺余,長更有十余丈。

巨蟒額中有一道半指長的印記,那是二階妖的標志,堪比筑基期。

可這巨蟒更是靈活,這般疾速奔來,在要撞上網的一剎那,直接擰直角,側繞開網,繼續向這般沖來,這般執著的態度讓招凝起了幾分訝異。

正要再使外阻擋這不明妖

秦恪淵忽然抬手按在招凝肩膀上,招凝疑看去,便見秦恪淵目,那意思是不用阻它。

招凝不懂秦恪淵是何意,但是沒有什麼能比信任秦恪淵更能改變

瞬間撤回神識,不出三息時間,那黑蟒已經出地近到眼可視范圍

“那……那是什麼?!”隨行護衛中有人看到了黑蟒,驚得手中武都快拿不出。

本在和孟從意你退我送的鄧易,一轉頭便看到碩大的蛇腦袋已經在他頭頂三尺,蛇信吐出,分叉的尖端好似要到他的頭發了。

“啊——啊啊啊!!!”鄧易大聲尖,腦子一直直向后仰去。

“鄧老板!”孟從意驚了一跳,隨行護衛分作兩邊,一邊去扶隨時要暈厥過去的鄧易,一邊起手中武就要攻擊黑蟒。

卻不想這時孟從意連忙撲抱住了黑蟒,而黑蟒卷盤住

“誤會,誤會,這是我的朋友。”這句話是對黑蟒說的。

招凝目在黑蟒和孟從意上來回轉,似乎在思考什麼。

這黑蟒妖靈之氣中裹著很重的水汽,應該是至在水中修行百年的水蟒了。

黑蟒這才微微屈下前半段,三角腦袋蹭了蹭孟從意。

鄧易一行人卻是看呆了,鄧易巍巍指著黑蟒,“孟姑娘,這是你的……你的……”

他“你的”半天都沒有說出口,還是孟從意接話說道,“這是我家人,我的同行者。你剛才不是問我同誰一起嗎?就是它。”

鄧易咽了咽口水,他怎麼也沒想到孟從意口中的同行者不是人,而是一條巨大的黑蟒。

他再怎麼對孟從意友善,也接不了和一只巨蟒同行啊。

“孟姑娘,我這小命都快嚇了半條,你這……不如你自行去南靖?”

孟從意略有失,拍了拍黑蟒,讓黑蟒松開,走上前說了聲“好吧”,又說,“從意也謝過鄧老板同行這一段時間。”

“不用不用。”鄧易擺了擺手,有些愧疚又有些害怕,又將包著上好錦緞的包裹塞到孟從意懷里,“是鄧某膽子實在小了些。”

孟從意噗嗤一笑,調侃了幾句,又看向招凝,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來,“抱歉,林姐姐,啊不,你看著好像跟我差不多,我也不知如何稱呼,可能之前的熱嚇著林姐姐了。但我說同林姐姐似曾相識絕非假話,若是有緣,下次遇見,林姐姐便要看在重逢的面子上,我們好生聊聊。”

還不待招凝說話,那黑蟒卻游了過來,大腦袋長,蛇信朝招凝這邊探了探。

孟從意略顯彪悍的直接抓住了黑蟒的蛇信,將黑蟒腦袋掰回來,“大黑你可別嚇著林姐姐。”

又像招凝道,“林姐姐看,連大黑也覺得,林姐姐似曾相識。那我走了,林姐姐再會。”

招凝莞爾,“孟姑娘去哪里?相逢何必曾相識,說不得我們同路呢。”

孟從意眼眸一亮,又見招凝朝鄧易叉手禮了禮,“同行三日,鄧老板對我們很是照顧,只是相遇終有分別,是時候同鄧老板別過的,也祝愿鄧老板生意昌隆。”

冥冥中好像有一道印記打了鄧易的命運中。

鄧易大概明白他們同孟從意另有談,便不再多言,謝過招凝祝福,便招呼著一行人遠去。

招凝抬眼看秦恪淵,這般安排卻是來不及問秦師叔意見了。

秦恪淵牽來馬車,只說道,“上馬車吧。”

招凝眉眼彎彎,轉而看孟從意,抬手作請,邀孟從意車廂。

孟從意頗為開心,小跳上車廂中,招凝也跟了進去,秦恪淵坐在車外充當著車夫,隨著馬車向前行走,黑蟒扭著子在后跟上。

孟從意掀開簾幔瞟了一眼拉車的棕馬,奇道,“林大哥,你們這馬兒膽子比鄧老板還大些,大黑跟在后面,它腳一點不帶抖的。”

當然不會抖,因為這本不是馬車,從馬兒到車廂都是秦恪淵用馬車便出來的。

秦恪淵不答驚奇,問,“孟姑娘到哪里去?”

“我要去南郡,你們呢?”

招凝接過話,“我們亦是。”

孟從意坐直子,揚著笑,“看吧,林姐姐,我就知道我們有緣,定是在哪里遇見過。哦對了,還沒有問林姐姐生辰,我這聲姐姐還不知道對。我是甲戌年十月生人。”

招凝卻搖搖頭,“我并不知生辰年月,大抵是和孟姑娘同歲的。孟姑娘隨意稱呼便好。”

“連林大哥也不知曉嗎?”孟從意詫異道,但這事怎麼好細問,只覺這林家兄妹兩必是相依為命,連年歲都記不得了,“林姐姐,莫憂傷,我也是無家無父母之人,不過我從小有大黑陪著,還有一些朋友。”

招凝故作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跟著馬車游走的黑蟒,“孟姑娘的經歷也是神奇,不知可否分聽聽。”

“也沒什麼。”孟從意并不在意,“我好像小的時候被扔進了河里,然后被大黑救了,送回了村子里,但大黑還經常來照顧我,等我再大一些,我就自己離開村子,出來走走,多些朋友。”

說起這些滿是幸福,還同招凝道,“等到了南郡地界,我帶你認識認識我的朋友。”

招凝面上平靜,心里卻起了波瀾,孟從意的介紹隨是只言片語,但這“兒之時被扔河中得黑蟒相救”這說法怎的這般悉,好似在哪聽過。

不由地偏頭看向簾幔,隔著簾幔在看秦恪淵。

“林姐姐?”見招凝沒有回答的話,好似還有些走神,孟從意奇怪地喊了一聲,而后又隨著招凝的視線看了看,“哦,林姐姐可是擔心林大哥,林大哥看起來臉確實并不大好,要不把林大哥進來,小心遭風著了涼。”

招凝回過神,依言向外喊了聲“哥哥”。

簾幔微微晃,秦恪淵掀開一道隙,神如常,只是聲音低了些,“無妨,你們聊吧。”

簾幔再次放下,孟從意頗為健談,一路說起許多。

招凝慣來沉默,但這一次卻搭了不話,也因此從孟從意話語中套出不

比如孟從意住在武鳴國的陵浪村,是被村里撿來的。

再比如陵浪村還有個祭祀龍王的傳統,孟從意就是因為祭祀被拋下的河,而同一起祭祀的還有一個嬰孩。

再再比如孟從意記事極早,關于那祭祀之時都有些印象,即使有些模糊,黑蟒也告訴了,這才讓還是心有芥的離開了那個其實還很照顧的村子。

招凝好像知道了什麼,關于自己的。

想起那日秦恪淵告訴的話。

“……當有一天,你忽而所,覺得命運牽連,那可能就是你記憶中的家人。”

孟從意雖說并非招凝家人,但或許在很小的時候們命運就有相

比如那被祭祀的兩個孩子。

這般馬車搖搖晃晃過了幾日,他們進了南靖國的關口,抵達了南郡轄區邊緣的一座小鎮。

還沒進小鎮,小鎮鎮口外就看見幾個人在等著,更是隨行了很多仆役,瞧著這陣仗和明黃的豪華馬車,這群人中八有皇親國戚。

馬車停下,孟從意掀開簾幔,抬頭一看,便滿目驚喜,直接跳下馬車小跑而去。

“文宣哥哥,洪哥哥,游哥哥!”一臉喊了幾人,幾人面上都是歡喜。

卻聽幾人后又傳出一聲咳嗽,一穿錦袍的俊秀男子轉出來,孟從意更是笑如花,“三皇子哥哥!”

三皇子抬手臉蛋,“你這丫頭是在大岳國玩瘋了,還是在武鳴國藏了起來,這都多久了都不來南靖了。更是連一份信箋都不傳來,這次若不是我得到關口的消息,正巧我同邰二在南郡,可是堵不到你。”

“三皇子不在,我和游景也能照顧好從意。”一江湖俠客玄男子抱著劍走出來,冷冷盯了一眼三皇子。

“就你們江湖莊子還能比得過皇家行宮?”

眼瞅著這幾人要起爭執,孟從意到幾人中央,強行換了話題,“我認識了新朋友,而且一見如故,我帶認識認識你們。”

俠客卻是問了句,“莫不是又從哪招惹的男子?”

“哎呀!洪哥哥,你說什麼渾話呢!”孟從意瞪了他一眼,便小跑回馬車邊,朝招凝道,“林姐姐,我帶你認識我朋友啊。”

招凝對孟從意這突如其來的四個來頭極大的朋友并不驚訝。

并沒有跟著孟從意近前,只是遙遙朝幾人叉手禮了禮,便對孟從意說道,“我和兄長還要往盧東城趕路,便不同孟姑娘一起了。”

孟從意“啊”了一聲,“好歹住一晚再走。”

招凝退了半步,秦恪淵道,“孟姑娘,告辭了。”

在秦恪淵略帶強地代拒聲中,孟從意訥訥,不敢再多言,朝招凝擺擺手,“再會呀!”

招凝和秦恪淵登上馬車,馬兒轉了方向,從鎮外岔道遠去。

三皇子和幾個青年也走了上來。

俠客道,“怎麼就這麼走了?”

另一人也說,“可是有些不給我們從意面子了。”

又一人接話,“看著普通,并不是什麼人,走便走吧。”

三皇子卻往馬車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窺探什麼,但并沒有找到想要的答案,便也沒放在心上。

孟從意小臉蛋,低頭一笑,“朋友嘛,不差那一兩個。”

馬車行駛了好些距離,車廂里意外的沉默,秦恪淵以樹枝做障眼法,掐了一個馬夫在車廂外,他也進了車廂中。

他輕輕一嘆,喚道,“招凝,想什麼呢?”

招凝抬頭看他,心中五味雜陳,“師叔是知道的。”

頓了頓,沒有掩著,“師叔當年云游到武鳴,路過見到的兩個被祭祀的小孩,一個是孟從意,還有一個……就是招凝,對不對。”

“嗯。”

秦恪淵道,“我雖不救那個奇異得到‘黑龍’青睞的孩子,但卻不能不救另一個普通孩子。那孩子從小安靜,不哭不鬧,躺在木盆里隨水流往東去。我就抱著那孩子,在清陌江下游一上了岸,瞧見一漁民家夫婦良善,便將孩子托付給了他們,他們家門口還有一顆歪脖子樹,還有印象嗎?”

招凝抿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秦恪淵,好似只要眼睛不,眼淚就不會掉下來,可是微微泛紅的眼眶還是出賣了

那年初冬,清陌江眼看就要結冰了,漁民夫婦就坐在歪脖子樹下修補著漁網,希在結冰前還能有一番好收獲,足以讓他們度過這個冬天,就在那一日,漁民夫婦瞧見江面上隨水駛來一扁舟。

扁舟上站著一長袍男子,量高大,一冷然,世獨立,偏偏意外的是懷里還抱著一個襁褓。

漁民夫婦剛生下一個孩子,滿心滿眼都是孩子,婦人便跑到江邊喊著,“公子,江上寒風,不能這般帶著孩子,會生病的。”

扁舟上的人垂眸看了一眼襁褓中睡的嬰兒,又看岸上夫婦,下一瞬就出現在岸上。

漁民夫婦一驚,這才知道這是遇上仙人了。

連忙要跪下參拜,但無形的力道托起了他們。

他們便聽仙人道,“秦某有一不之請,想請二人代為照顧這孩子幾年。”

仙人所求,再加上襁褓中的孩子甚是可,漁民夫婦瞬間便點了頭,婦人更說,“我家孩子亦是出生不久,可一起長。”

“如此甚好。”秦恪淵將孩子個婦人,孩子剛婦人懷中時便醒了過來,卻沒有哭鬧,只是睜著大眼睛看著,兩只小手不知怎麼從襁褓中了出來,抓著秦恪淵的手指。

婦人哄著孩子,瞧著這般乖巧的模樣,心都化了。

漁夫也是喜歡,便輕聲問秦恪淵,“不知這孩子喚作何名?”

“‘三十六天歸路穩,撚花對酒一凝然1’,便喚招凝吧。”

秦恪淵彼時便知小招凝有仙緣,但他正要往上古戰場,以筑基修為戰場,生死不知,即便他有把握能全而退,但也不能把小招凝帶在邊,這般便給凡俗良善人家照顧,卻不想一上古戰場,便是耽擱十余年之久。

等秦恪淵再回凡俗時,漁民夫婦跪在秦恪淵面前,痛苦萬分說道,小招凝四歲時被人販子抱走,他們怎麼找都找不回來了。

他們自知沒有照顧好孩子,有負仙人所托,愿以死賠罪,只求秦恪淵放過他們自己的孩子。

秦恪淵并沒有置他們,直接消失在了他們面前,他記著那孩子的一魂印,應是還活著的。

就這般在南靖國尋了數月,那年初冬,秦恪淵在清霄宗代理點的觀中遇見了招凝。

那個抓著他手的小嬰兒出落清靈纖秀的小姑娘,一如當年的安靜,卻實則心滿是防備和尖刺。

秦恪淵重逢后見到招凝第一眼便知,若是直接相認,反而會讓小姑娘更加疏離戒備。

于是,他選擇了一切從零開始,順其自然。

一顆眼淚不控制地從眼眶落,秦恪淵輕嘆著手,像上回那般要抹去眼角的淚。

可招凝卻在此時順著他手臂撲進了他懷里。

秦恪淵微微一怔,手環住,大抵覺到口的意,秦恪淵極輕地拍了拍后背。

“是我晚了。”

“師叔日后都帶著招凝,不要把招凝托付于他人,好嗎?”招凝從他懷里抬起頭來,一滴眼淚還掛在臉頰上,“修行,論道,歷練;娶妻,生子,收徒;問心,赴險,證道;招凝絕不會為師叔累贅的。”

秦恪淵想抹去那滴眼淚的手略僵在半空,片刻后無奈地繼續未完作。

眼淚暈在指腹上,些許涼意。

招凝仰頭看他,又喚了聲,“師叔。”

秦恪淵這才應了一聲,“好。”

卻又說,“想回去看看嗎?”

招凝知道秦恪淵指得是清陌江那兩生與養之地。

點點頭,斬凡啊,又何懼過去。

數日之后,一輛馬車,停在江村村口。

從村口向里看去,便能覺到村中的熱鬧,往來人群歡歡喜喜,村里空地擺了十來桌流水席,席面上著大紅的喜字。

招凝看了一眼,“好像是誰家新婚之宴。”

沿著村中紅綢系帶一路看去,便能看到盡頭喜宴人家,長長的紅綢纏大紅花簇繞在歪脖子樹上,連院子中的地面從院門口到正屋都鋪了一層喜慶的紅紙。

兩邊還有四桌酒宴,是為親人準備的。

喜宴尚未開始,花轎抬出了村還沒有抬回來。

招凝和秦恪淵掩去形站在喜宴

看著院中人都是一喜慶吉服,忙碌的來來去去,但招凝還是抓住了喜宴主人家夫婦的影。

兩人看起來年歲已經超過半百了,頭發也花白,臉上也起了不的褶皺,但其實他們現在連知天命之年都不到。

難得的喜事讓他們的笑容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多。

招凝眼睛一直追隨著他們,看他們招待來道喜的客人,看他們安排親戚落座,又看他們站在院門口翹首以盼。

秦恪淵問,“可對他們有印象?”

招凝依舊是搖搖頭。

過了兩個時辰,鎮外傳來喜樂歡快的聲響,整個村子的人都堵到了村口,卻見一長相憨厚的男子,前帶著紅花,領著花轎穩穩向村口來。

村里的孩子朝花轎探頭探腦,想要看清新娘子的模樣,大人們堵著村門口要討些喜氣。

喜樂聲便這般停在了門口小半柱香的時間。

漁民夫婦急得直接沖出院子,到村子門口,將討喜的人群都推開,終于分開了一條可供花轎通過的路。

直至新郎新娘拜了三拜,在所有人祝福中送府,漁民夫婦在外喜極而泣。

婦人抹著眼淚,“若是那個孩子在,定是也親了吧。”

漁夫也道,“那孩子有仙人庇佑,一定會活的很好的,會比我們家大聞更幸福的。”

聽著夫婦二人至今還略有擔心的,以及這滿屋子的喜意,招凝好似心底有一道枷鎖斷了。

直至喜宴鬧到夜,送走親戚朋友、鄰居客人,夫婦二人進了自己的屋子。

漁夫剛準備闔上房門,余中便看見一道人影落在院中,他抬頭驚訝看去,便見到數年未見的仙人。

“秦……仙……仙師。”

他的話語中激帶著惶恐,婦人似乎也聽到了聲音,小跑步著到了房門前。

一瞬間,婦人掐住了丈夫的手臂。

他們都不知該說什麼,哪怕秦恪淵現在要殺他們,他們都無憾了。

卻不想這時,有一道影從秦恪淵背后走出來,清靈纖秀,皎然澄澈,仙姿佚貌。

招凝看著他們,他們也驚愕抖地看著招凝。

直到婦人小心翼翼喚了聲,“招……招凝?”

招凝莞爾一笑,叉手作禮,“招凝來看看你們,多謝當年養育之恩。”

婦人不再撐在漁夫邊,幾步走出來,糙的雙手扣住招凝肩膀,上下看著招凝,目中淚閃爍,出右手想要去招凝臉頰,卻又抖著不敢靠近,招凝微微傾,臉頰在婦人右手上。

婦人瞬間淚崩,“是,是,是那個孩子。”

漁夫小步挪了出來,緒沒婦人那般強烈,但多有幾分掩蓋緒的表現。

“招凝。”

招凝直,亦朝漁夫笑了笑。

漁夫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婦人哽咽著,“當年夏至江下網,便將你與聞兒放在樹下玩耍,誰想聞兒貪玩追著蛐蛐跑,就留你一人呆在樹下,等我們再回來時,你就不見了,隔壁的大嬸說,是來買魚的假商人給抱走了,他們家男人帶著幾人去追,可是我們等到天黑,只見男人們回來,還是不見你。”

漁夫接著說道,“我們第二天去府報案,爺跟我們說,那假商人是南郡拐賣小孩的慣犯,經常抱走孩子,送到南靖城的附近鎮上去賣,他們派人抓了幾次都沒有抓住。后來,我們趕去南靖城,正巧遇上新任的府尹,府尹仁善,抓住了準備再次逃跑的人販子,可是從他們窩點找到了七八個孩,卻都沒有看見你。我們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回了南郡。”

那個時候,招凝中途就逃走了,招凝記不得了,印象中只有搖搖晃晃的水路和滿是塵霧的車底,和一直北上的方向。

此刻的招凝對于往事,已經并沒有太多了。

“養父養母能為招凝做到這般程度,招凝已經激萬分了。”

看著已經蒼老的二人,“今日歸來一看,恰逢聞哥親喜宴,這里有一份小禮以表招凝賀喜之意。”

左手一翻,便是一方玉盒,玉盒中盛放著兩只丹瓶,“瓶中丹藥一瓶可延年益壽,一瓶可解百病苦痛,還請收下。”

招凝將玉盒地上,婦人抖著接過,“這……這禮……我們未盡養育之責,實乃愧。”

“養母莫要說這番話,養育之恩,一日萬恩,招凝銘記在心。”

“娘。”卻在這時,新郎卻從屋里走出來,瞧見院中站著兩個仙姿佚貌的陌生男,他驚愕地站在原地。

“你怎麼出來了,新婚之夜,怎麼能讓梅娘一人在房中。”婦人幾步奔去,斥責新郎。

新郎訥訥說了聲,“梅娘了,我想給弄點吃的。”他又看那二人,“娘,這兩位是?”

婦人趕忙道,“你可記得小時候,家里有個寄養的妹妹,后來走丟了。”

新郎顯然還記得,幾步往前走,直到走到招凝前半丈,停住了腳步,“可是招凝,我聽爹娘經常提起的仙人妹妹。”

招凝微微點頭,“恭賀聞哥新婚大喜。”

“是雙喜雙喜。快快,屋喝兩杯喜酒,歸來就好。”

招凝卻沒有答話,拿了一枚玉簡給聞哥,“此為仙人玉引,若有一日,后輩若有仙緣,并有意修行之路,可弄碎玉簡,我便知曉,帶他往修真界尋長生。”

一家三人驚愕萬分,婦人匆匆上前,“招凝啊,你以贈予我們丹藥,我們怎好再收這潑天大禮。”

“丹藥為賀禮,養母不必多心。招凝說過,一日養育,萬恩以報。”

婦人還想說什麼,聞哥攔住了母親,他朝招凝鄭重叉手作禮,漁夫夫婦也不再多說,行禮道謝。

招凝笑了笑,退到秦恪淵邊,輕聲說道,“師叔,我們走吧。”

秦恪淵頷首。

招凝最后一眼看向這已經模糊在記憶里的兒時住,向三人道了聲。

“后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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