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備嫁妝時,總覺得千頭萬緒剪不斷,如今嫁妝送去后,心裡卻覺得空落落的,一時無從下手。
過窗欞往外看,外面已是落日熔金,暮雲合璧,雲驪托著下,難得發會兒呆,倒是雪柳進來道:「姑娘,雖說近五月了,但是還有夜風呢。」
雲驪笑道:「天還未黑,怎會有夜風?你們也太小心了些。」
雪柳認真道:「荷香姐姐嫁出去時,最憾的就是沒能送您出嫁,囑咐我要好生服侍您,而素文去了陪嫁鋪床,如今就奴婢和百合兩個服侍您,茜紅和青剛提了二等,以前沒在這裡伺候,臨門一腳,奴婢得守住了。」
這嫁妝不止是陪嫁錢和件兒過去,人也得過去,但云驪素知荷香是個十足上進的人,比起裴家的門第來,公府當然更高,因此,徵求荷香的意見,又和文懋商量,讓荷香嫁給了文懋的小廝修竹。
這樣雲驪也放心了,荷香能幹又忠心,有替自己守著,文懋那裡也不擔心。
且荷香本人而言,服侍下一任承恩公,以後肯定大有好。
瞧大老爺的小廝魏忠,如今就是家裡的大總管了。
而素文則嫁給要陪房過去的管事的兒子魏福,魏福的父親是魏忠的三兒子,以前管過莊子,還做過三管事,辦過採買,只可惜這裡他上頭有兩個哥哥得了極好的差事,他一直不上不下,這次就請託跟著雲驪陪房去。
那魏福人老實,沒有混賬事,雲驪也就送了嫁妝發嫁素文,這次偌大嫁妝送過去,也不能完全放心,故而就讓素文和魏福倆口子並魏田一家都先住過去了。
再有剩下的丫頭婆子,雪柳雖然曾經服侍李氏的,但和素文關係好,要跟過去伺候,百合也是跟著過去,至於茜紅青年紀還小,都沒有家累,便一道跟過去。
「好,我知曉了。」雲驪起讓下人服侍梳洗,腦中想著把該安排的人幾乎都安排好了,以後的路,就得自己走了。
同樣,裴度也難得失眠了,他來新房看過了,新床和家俬都幾乎搬進來了,他現在還不能睡新房,因此只能在書房歇下。
俗話說見微知著,章五娘子陪房兩房下人和管事娘子還有一起來的丫鬟他都見過了,都是非常能幹,知禮也知曉進退的。
看一個人如何,就要先看邊的下人如何,如果下人太囂張,那說明有兩種原因,一是管控不住下人,二是可能自己本人也是如此。
但跟來服侍的人,都沒有公府下人的驕矜之氣,事幹練、行禮如儀,無一不說明章五娘子下有方。
看來自己這個小妻子不僅仙姿玉韶雅容,頗擅文辭,甚至連管家也很不錯啊。
如此一想,就更期待了。
男子和子不同,子越到出嫁就越張,要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去一個陌生之,會害怕恐懼,即便知曉未來夫君才貌出眾,都會忍不住擔心。
可男子則是迎娶一個新人進來,依舊是在他悉的地方,是人們去適應他的家庭,而非他來適應人。
所以二者心不同。
但云驪絕非是那種期期艾艾矯之輩,知曉自己嫁到裴家已經算是比別的人家更好的了,裴家書香仕宦之家,河東郡,家中人口簡單,家境殷實,裴度本人乃狀元及第,又年輕有才幹。
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送玉簪花釵給自己,說明他不是那種迂腐的人,還同意懂梵語,願意和自己流,比那些在外花天酒地,寧願和陌生人調,也不屑於和自己妻子說話的那種男人好太多了。
當然了,這是婚前,婚後如何,那就得看自己的手段了。
和別人不同,很多子認為婚就是保住自己的地位,反正正妻的地位在那裡,多付出等男人找了妾侍,就多傷傷心。
可認為這種事,本來就是要相互付出,即便失敗了,也更了解這個人,沒什麼不好。
人和金雀最大的不同是,人要掙這個牢籠,即便是金籠子,待在裡面整個人也是麻木的。
遣走下人後,拿著李氏送過來的春宮圖,本來害的丟在一邊,但此時卻拿出平日好學的神開始翻看,隨即又滿臉通紅。
呀!
自己還是拿一本醫書來看看房事,越看越有所得,尤其是看到藥王孫思貌《千金要方.房中補益》中指出「凡之道,不令氣未,氣微弱即合。必須先徐塗嬉戲,使神和意良久,乃可令得氣,氣推之,須臾自強。」
看到這裡,又愧的心道,自己一個子居然讀這種?
是不是有點不要臉。
可是又神一變,堅定決心,夫妻敦倫也是人倫之道,況且什麼事只有了解,才能如魚得水,而不至於傷害。
這《千金方》中不是也說男不可無,不可無男,無則意,意則神勞;神勞則損壽。這意思也就是說不論男,如若缺乏適度的房事活,就會導致疾病的發生。
再翻看王堆的《天下至道談》中還總結了所謂「十勢」。
雲驪已經不再害了,而是很尋常的總結好經驗,避免自己行房傷。還有,如果能魚水之歡,就更好了,畢竟夫妻之間房事也是很重要的。
不能全然聽男人的,否則俯仰之間全憑人弄,那可不。
這大概就是門當戶對的底氣,遠比嫁一個份更高的人,什麼都要聽人的委曲求全好。
……
次日起床時,已經是出嫁這日了,雲驪深吸一口氣起床。
此時天還未亮,打開門彷彿能看到外面氤氳著水珠一般,小廚房的人已經燒好牛倒桶中,先泡一遍,再用花瓣洗一遍。
雪柳準備服侍穿上裳,雲驪卻道:「你把我的香拿來。」
「啊?」雪柳心道,自己也算伺候雲驪在大場合久了,很聽到香。
因為姑娘都是讓們洗裳時加很香的皂角,平日裳也熏香,不知怎麼今日上也要敷香。
雲驪就道:「快去。」
可一想起今日自己要坐花轎,還得穿那種大裳恐怕悶熱的很,不又打消了念頭:「罷了,你把我香放著,我找你拿就,現在我不敷香了。」
雪柳點頭。
雲驪又問道:「我的寢和小都用嬰香薰好了的吧?」
雪柳笑道:「您就放心吧,都弄好了。」
這嬰香出自南朝陶弘景書上,據說是描述九華真妃出自降臨的形,據傳那神極其侍者,容瑩朗,鮮氣如玉,五香馥芬,如燒香嬰氣者也。
據聞此香有甜幽香,恰似子,初聞香氣淡雅,似梅花清香,聞后中甘甜生津,仿若妙齡上的香氣,恰似神。
不像雲瀟們制香只做簡單的應付了事,在香道上研究頗久,自然頗有造詣。
當然,若是說靠這些手段獲得夫君喜會令人不恥,那雲驪也沒辦法了,大抵很多人就是覺得既夫妻,那你喜歡我我喜歡你是應該的。
可天下哪裡有那麼多應該的事?
天下間子無不盼著夫君能夠無論你醜都喜歡你,儘管你生病或者容減退也要一如往昔,可你想要他對你深不壽,首先要讓他對你有興趣。
如果一個人對你不興趣,他怎麼會想了解你,只有了解你,才能更毫無保留的你。
如果你只等著他來挖掘你,他來對你興趣,他來發現你上的德,等到那個時候,就恰似男人浪夠了,浪不了,想找個人伺候他,想好好過日子,才對你好點,那種喜真的沒什麼意思。
因為這個時候男人早就是個糟老頭子了……
易地而男子也是如此,不修邊幅、不主,沒趣,僅憑著丈夫的份,就想讓妻子死心塌地,恨不得妻子和王寶釧一樣苦守寒窯,那絕無可能。
知曉兩次釵,雲瀟們都說閑話,彷彿是因為生的好看,才能魅眾生。
可雲驪很清楚,即便生的不好看,也會修飾自己的,如果長的黑,就努力不曬太,弄些變白的湯水吃,眼睛不夠大可以學會妝點眼睛,生的矮可以多打九段錦,五短材也可以多用裳修飾,順便把皮努力變好。
甚至頭髮,可以多吃黑芝麻黑豆,氣補足。
總而言之,如果是個醜,也會想盡一切辦法盡量讓自己變中人之姿。
子也未必都是麗才能吸引人,只要相貌端正,子有趣,也照樣能吸引人。
所以雲驪不覺得自己這種算玩手段,只是想讓對方對興趣,這樣他才會時常和自己見面,多見面才會多相,才能比金堅,最後達到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啊。
要不然,還真以為人家和你見一面就生死相許了。
這樣一見就許生死諾言的或許有,但那多半是見起意,而且也只上頭那一會兒,清醒了就不會了。
「五姑娘,全福太太來了。」
雲驪先穿了一家常衫,見全福太太過來,連忙站起來道:「表嫂。」
這位全福太太請的是李氏的娘家媳婦,全福人也是很有講究的,必須是上有父母、下有兒,夫妻恩,兄弟姐妹和睦才行。
全福太太笑道:「五娘子,咱們先開始絞臉。」
「好。」雲驪答應。
哪裡知曉絞臉那麼疼,全福太太也沒想到雲驪皮的如豆腐掐水一般,隨便一絞就紅了,就道:「這如何是好?」
雲驪知曉自己平日洗臉,不是只會用清水洗,一般都會潔凈徹底,因此臉上非常乾淨,沒有任何瑕疵,故而道:「那便罷了吧。」
這全福太太是要為新娘子梳頭、開面、清眉、搽胭脂、抹等,然後再戴冠,著霞帔和八幅繡花折枝羅,腳穿紅緞繡花鞋,繫上鈴、鈴,蓋上蓋頭。
但在雲驪這裡,全福太太就太省心了,因為雲驪這裡的丫鬟會梳妝,本人也會妝辦,而且化的非常好。
雲驪其實也怕們化,因為們本就不會據自己的優點來化,只是把眉修的細細的,臉上糊牆一樣,子塗的紅紅的。
當然是自己才最了解自己,比如今日是婚,就該明艷萬分,麗若朝霞,艷如春花,還一定得撐起來,不能像小孩兒穿大人裳似的。
差不多在和全福太太說話的時候,花了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就把妝容化好了。
此時,天已經大亮了,就開始換上喜服,這個喜服是薰的鵝梨帳中香薰的,因為帶著甜甜的梨香,又清新細膩,假如到時候汗流浹背,也依舊會遮住汗味。
小廚房送來白米糕,因為新娘子不能吃太大氣味的食,否則,張氣味就不雅。
雲驪用了些白米糕,又吃了口茶,但不敢多喝,因為喝多了,就得出恭,穿著這太罪了。還好現在不必蓋蓋頭,還在閨房裡。
不一會兒,李氏和馮氏過來了,還有章家老家的親戚和京中姻親都進來看,雲驪要起行禮時,同來的熱都道新人最大,不要行禮了。
眾人見一襲盛裝,大紅的繡綉著繁複緻的花紋,戴金翠冠,顯得潤玉,皎若朝霞,灼若芙蕖,雍容艷麗、天姿國。
馮氏都沒見過這一面,唯一見過釵時兩次盛妝,都是的模樣,今日卻把頭髮都盤上去了,頗有人的意。
就知道生的漂亮的姑娘,總是能輕而易舉的獲得大家的喜。
即便是庶出,長房仍舊悄悄添了那麼多箱底的錢,一看就是大老爺的手筆,也許自家老爺也塞了點。
因為即便是看中裴度也不可能給那麼多,他們都喜歡這個漂亮的兒/侄。
就像劉姨娘,那樣的奴婢份,居然什麼都要到了。
兒子是承恩公世子,兒是狀元娘子。
可不敢說箱底的錢不公平,因為兒也有八萬八,如果不寫在嫁妝單子上,到時候可能被夫家昧下也不可知。
反正大家都是公中定一萬貫,其餘的都是各自憑本事。
因為大家都有私心,所以都不會掀開這個蓋子。
可馮氏看到靨靨的庶,頭一回覺得很挫敗,似乎什麼都掌控不了了。
還得送一枚步給:「你們姊妹出嫁,我都送一枚步,日後要在婆家注重禮節,孝敬公婆,對丈夫示以卑弱。」
雲驪忙雙手接過:『多謝母親教誨,兒一定記住了。』
要說馮氏添妝時什麼都沒送,今天所有親戚在場時送了一枚青玉步,不僅彰顯對嫡庶一視同仁,也表示賢德。
這步可是規範人行為的,如果走急了,就會了節奏,顯得腰間環佩節奏失當,十分失禮。
在長輩們見證下,雲驪又戴上夫家送的龍鐲,這才滿意離開。
顯然雲驪和雲瀟雲淑沒什麼姐妹,與其說是姐妹,不如說仇人更妥當,們的兌冷言甚至陷害,甚至抱團排,若自己弱一點,恐怕早就被瘋了。
因此,也沒有讓們陪著,顯然們也沒有那個意思。
大戶人家子多,親都很淡泊,們家裡好歹還能維持個表面,別的人家有的甚至在外面都斗個不停,甚至還有被毀容的。
屋裡的人都走了,靜悄悄的,雲驪看了看天,這個時候裴度應該出門了吧。
裴度今日也是大紅喜袍在,裴夫人打趣道:「中狀元的時候就著紅袍,如今又穿一回了。」
還有裴度的同年還有在杭州的同窗,甚至還有族中年輕子弟都在起鬨,主要是他中狀元那日特地送釵給章家五娘子傳遍上京了。
「諸位,隨我一起到章家結親了。」
裴家今日也是早有準備,畢竟是長子婚,裴夫人花轎都準備的八抬大轎,更有嗩吶伴奏,一路十分熱鬧。
章家兄弟們早已在門口等著了,只雲淑不想來湊熱鬧,偏偏被雲瀟拉著在二門的閣樓往下看。
「咱們總得看看這裴度長什麼樣啊,上回狀元遊街都沒看太清楚呢。」雲瀟十分好奇。
可對於雲淑而言,總覺得男人無權,勢減三分,倒不是嫌貧富,而是裴度再如何還得從從六品開始熬,而雲驪聽聞去了夫家,丈夫就得赴任,至要分開好幾年。
那裴家肯定不會讓裴度禿禿的去,絕對要送服侍的人,到時候就怕庶子生在嫡子前頭也不是沒可能。
但現在雲淑不敢隨意開口了,意識到雲驪非常能沉住氣,沒到最後一刻,儘管不人嘲笑箱底寒酸,都忍住不去分辨,最後打臉眾人。
午後剛過不一會兒,外面就熱鬧起來,文龍和文懋還有剛剛婚過來的姚饒安都在攔門讓新郎作催妝詩。
文龍笑道:「一首可表不了你的誠意啊,咱們這裡可都想見識狀元郎的才學呢。」
裴度當即輕鬆又了幾首催妝詩,果然是文采飛揚神俊朗。就是雲淑方才在心裡還覺得不以為然的,都覺得難怪都說他是江南才子,果真宇軒昂。
「狀元郎果真是好才學。」
眾人紛紛稱讚,裴度連忙笑著拱手謝過,一舉一十分瀟灑。
姚纖纖忽然在背後道:「雲驪真是好福氣。」
無論是慶王小王爺還是裴度,都是人中龍啊。哥哥姚饒安科舉挫,已經回真定娶了表妹雲柳,哥哥準備下科再去,可是真的等不了了。
但拖來拖去,年紀也十八歲了,十八歲的大姑娘,沒有家世,就是有權,要嫁這樣的高門非常難。
以前,自覺在章府,把自己也看的跟公府小姐一樣了,甚至對於雲驪被換了婚事,還瞧不起裴家來著,現在只覺得自己太傻了。
真是如夢初醒。
看人家雲驪從王妃的位置掉下來嫁給普通的仕宦人家,從高跌落,人家依舊笑靨以對,甚至只釵見了一面,就讓裴狀元游馬巡街親自送及笄之禮。
故而,現在的依舊風無限。
誰不羨慕有如此龍章姿,又前途無量的夫君啊?
真是被豬油蒙了心,只想高嫁,可現在看了裴度,似乎覺得找個這樣的讀書人也不錯。
這心裡一下就被雲瀟看中了,雖然雲瀟不喜歡雲驪,但是對姚纖纖這種朝秦暮楚的樣子噁心到了,「姚表姐,我五姐夫拒絕了文昌侯薛家和沐國公的兒,當年進京時,多子慕,就是我家五姐姐也是公府小姐,上京聞名的才貌雙全的子,才能嫁的。你呀,就別想了,但凡年輕有前途的士子,上京的家千金都不夠榜下捉婿的呢。」
雖說雲瀟不喜雲驪,可姚纖纖這樣明外,又牆頭草,一住就在人家家裡賴著不走的人更討嫌。
姚纖纖只好裝作沒聽到的扇著人扇:「六妹妹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你心裡清楚。」雲瀟冷笑。
們在談論時,裴度已經輕鬆又作了一首催妝詩,還了一手投壺箭,以表示新郎文武雙全之意。
一群人浩浩的去接新娘子……
從今天開始,雲驪就要離開章家了。
雲淑和雲瀟對視一眼,很是難言,這個人固然在的時候,們都不是很喜歡,總是在打破規矩,的下場應該和雲清或者雲湘一樣,但卻是章家姐妹中最出挑的。
什麼都做的過分的好,什麼都過於上進,什麼都要人一頭……
似乎總在強調庶出能嫡出。
劉姨娘那樣的人的兒怎麼能有好下場呢?老天不公。
可到如今,雲瀟訥訥道:「我年底也要嫁了,七妹妹。」
雲淑聲道:「姐姐是嫁到自己表哥家,有什麼不好的。」那吳灝雖然有些不著調,但也不是個壞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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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驪被全福太太和丫鬟扶著出來,百合在耳邊喜道:「姑娘,咱們這是去正堂道別高堂。」
從十分安靜的明月館走到倏地熱鬧的地方,雲驪因為蓋著蓋頭,只能看到自己的腳尖,而裴度看到新娘子被扶出來的那一刻,忍不住向前傾。
「五娘子來了,五娘,你要好好地啊……」
這個哭腔是李氏的,是真的捨不得自己,雲驪也忍不住眼眶酸:「大伯母。」
新娘都要哭嫁的,雲驪卻是真的捨不得,還捨不得自己的哥哥,大伯父和大伯母,還有荷香們這些也對很好的人。
明月館的日子,好像就這樣道別了。
馮氏當然也站在一旁拭淚,但是出來的。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雲驪是李氏的兒呢。
「讓你哥哥背你上轎吧。」馮氏勸道。
雲驪又哭道:「太太……」
到哭了三次了,大老爺終於忍不住道:「走吧,別誤了吉時。」
雖然大伯父在別人眼中不太著調,對起初也是利用,但不管怎麼樣得到了最大的實惠,哽咽道:「伯父養育教導我多年,侄日後不在您和伯母膝下,您珍重。」
「放心吧,過三天又能見面了。」大老爺倒是想的開。
侄兒嫁在京里,又不是不回來了,等婿外放了,時常可以回家來嘛!
裴度在旁聽了,見蓋頭下還哭個不停的小妻子愣了一下,他忍不住笑了,又看了喜娘一眼,這喜娘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之前跟著裴夫人上門見過雲驪,知曉這新娘子是從小養在伯父伯母膝下,因此連忙上前去勸。
「新娘子,時辰到了,咱們快些上轎吧。」
全福太太看時候差不多了,也對雲驪道:「咱們就先請世子過來吧。」
新娘子要由親兄弟背上轎子,雲驪被人扶著上了文懋的背,文懋居然一個踉蹌,倒不是雲驪太胖,而是雲驪上戴的倌還有各種帶纏繞住。
「哥哥……」雲驪趴在文懋背後,忍不住笑了。
文懋也覺得好笑:「你呀,還笑話哥哥,哥哥可是要把你從這裡背到門口呢。」
「好哥哥……」雲驪摟住他的脖子。
撒的話,被裴度在旁也聽到了,他是知曉他們兄妹好,同時,聽到那一聲好哥哥,也忍不住心裡一盪。
可其實雲驪是笑著笑著就哭了,最捨不得的就是哥哥了,們相依為命長大,非同尋常,有心事都是和哥哥說。
多麼想這條到門口的路能慢些,再慢些就好……
可惜文懋很快就背到了門口,又囑咐妹妹:「全福太太替你去看轎子了,讓雪柳和喜娘扶著你上轎吧。」
雲驪哽咽道:「哥哥回見。」
「放心,你一切都好了,哥哥也就安心了。」文懋也很捨不得雲驪。
來不及多說什麼,就被扶著上了花轎,蓋頭下能看到這轎子是朱漆鋪陳,又用了金線銀線織彩綉套在上面,可以說非常隆重了。
聽說哥哥還給轎夫們都塞了錢,就怕錢沒給到位,一下被顛下來。
雲驪上了花轎,也舒了一口氣,但是想起家人,還是忍不住難起來。當然,比起新娘子這邊的哭嫁,男方顯然是喜氣洋洋的。
路上孩子們圍著花轎跑,還甚至聽到有人在讚揚裴度好相貌,甚至還有人在高談闊論……
就這樣到裴家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雲驪就想到昨日,還在看落日熔金,今天覺得日子過的跟做夢似的。
被扶著出轎子,又被人跟提線木偶的拉著火盆、馬鞍,甚至拜堂也是如此,拜完才忘記李氏的吩咐,要搶跪在新郎前面,這樣日後才能管著男人。
「姑娘,我扶著您去新房。」雪柳小聲道。
頓時,手上被塞了一紅綢,這紅綢中間系著繡球,新郎和新娘各拉著一邊。
裴度見手拉著紅綢,的手白皙瑩潤,弱無骨,素手纖纖,就拉著紅綢,由丫鬟喜歡扶著在他後走著。
這種覺很奇妙,似乎兩個不太的人,又了世上最親的人。
雲驪亦步亦趨跟在他後走著,一直到喜房,當聽到素文的聲音,才鬆了一口氣。
素文親自上前扶著雲驪坐在床上,床上好像丟的桂圓紅棗這些,坐下還覺得不舒服,好容易把這些東西拉到一旁了,又聽喜娘喊著:『請新郎挑起洗帕,從此稱心如意。』
總覺所有的事都是這一刻還沒準備好,下一刻馬上流程就開始進行了。
怎麼說呢?
難道這就是婚,這就是最難控制的事嗎?
趕正襟危坐,裴度看立馬坐好,覺得很有意思,他輕輕挑起喜帕,這蓋頭底下是一張明艷到幾乎是能艷殺眾人的臉,饒是他都忍不住呼吸一滯。
雲驪則把頭一偏,裝出害的模樣。
喜娘打趣道:「新娘子害了,咱們新娘子可是我做喜娘來見過最的姑娘了。」
此時,雲驪歪頭道:「喜娘是不是見了每位新娘子都這般說?」
不說話時,顯得艷麗人,華貴不可方,但一開口這般風趣,十分可,讓裴度也忍不住莞爾。
屋裡氣氛頓時大好,什麼尷尬都好像不翼而飛。
素文暗自在心裡贊道:「姑娘平日在家還管著家,向來喜歡安靜,從不多說一句話,從不行錯一步路。但果然心中很有丘壑,只有可的人,才能讓人放下防備,從而也調節了和新郎的尷尬。」
喜娘連忙道:「我看新娘子就是最好看的,狀元郎說是不是?」
裴度含笑,很給面子的說了一句:「您說的是。」
二人又在喜娘指導下吃合巹酒,一紅線系著兩個酒杯,但這紅線很短,吃酒時容易到,但這正是喜娘願意看到的。
雲驪微微低頭準備吃酒,真的很怕頭在一起,裴度屏住呼吸彎下子來,見新娘子只微微抿了一口,就立馬直起子,很怕儀容掉,裴度大概知曉的格了。
大抵就是那種,很難容忍自己出錯,追求完的人。
咦,這個形容好悉啊?裴度想著。
喝完合巹酒,裴度彎下子對解釋道:「我要先出去敬酒了,等會兒就回來。」
「那有沒有人鬧房啊?」雲驪聽聞上京鬧房最兇,甚至有新娘子被鬧的厲害的,差點出名節問題。最怕的就是這種被人鬧的事,即便要和裴度好,也得是單獨兩個人。
裴度看了一眼,沒說沒人鬧,只說:「我不讓他們來鬧。」
雲驪突然對這種斬釘截鐵的回復非常有好,接的人中,包括自己,做事向來是能做十分的事,都只說三分,以免別人期待過大,自己做不到,但裴度這種就是斬釘截鐵的告訴你,即便他們想鬧,我不讓。
睜著霧蒙蒙的雙眼,看著他小聲道:「那你早點回來。」
曾經裴度聽家中男長輩說,親了,就跟下箍咒一樣,隨時有人管著你。
但不知為何章家五娘子這般說,就是心生憐。
是不是因為這雙眼睛生的太好了……
水瀲灧,煙霧蒙蒙,聲音也好聽,他本就挪不開步子了。
等裴度離開后,喜娘也逐漸離開,屋裡幾乎都是原先伺候的人,雲驪才鬆了一口氣。素文趕上前請安:「奴婢給主子您請安,姑娘怎麼樣了?肚子不?」
聽到素文的稱呼,雲驪立馬就正道:「既然已經嫁到了裴家,就不能再一口一個姑娘的了,要是哪天錯了,就不好了,就喊我大就。」
素文和雪柳百合幾個連忙點頭:「我們知曉了。」
「那現下快些幫我換一吧,我還要換裳敷香卸妝。」雲驪著急的很。
素文驚訝:「您不嗎?我聽雪柳說您早上才吃了一點白米糕,等咱們姑爺來,還有不時候呢。」
「可是我想先換裳,在路上流汗了的,一味道。」雲驪不能容忍自己上出現不好的狀況。
還好是邵媽媽哄著先快些用幾口填飽肚子,以免的等會兒肚子咕咕才丟臉,如此,雲驪才吃了一碗飯。
接著卸掉釵環,還好素文在這裡混了兩天,知曉雲驪的習慣,早讓人備著熱水,一用完膳就取下冠霞帔,先沐浴梳洗一番。
雲驪又張的問雪柳:「我那個嬰香薰的裳拿來了嗎?」
雪柳點頭:「放心吧。」說完,又打趣道:「您是不記得看看這房裡的擺設傢,還有您的嫁妝,倒是記得這個。」
雲驪揚了揚下,「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憑你多麼會服侍公婆,只要你抓不住男人的心,那你在後宅就是輸家。尤其是當你的男人非常有主見,有話語權能作主的時候,你就不能傻乎乎的只逢迎婆婆。
除非你婆婆是呂后武皇,或者你丈夫只聽從他爹娘的,你才得加倍小心。
則上敷了淡淡一層嬰香,又換上薰了一天帶著嬰香的寢,連繡鞋上都灑滿了,雪柳都不知曉自家姑娘這是什麼作?
上敷可以理解,這鞋子里?關腳什麼事兒啊。
但不得不說,雲驪即便是著寢,雲鬢堆著,只差一枝玉簪花,別無任何裝飾,但恰似勝雪,渾彷彿氤氳著水汽一般,微微而過,上的香味彷彿是梅花清香帶著回甘,又伴隨著甜幽香,恰似九華真一般。
雲驪正穿好鞋時,外頭的茜紅喊了一聲:「姑爺。」
立馬就知曉是裴度回來了,因此款款的迎了上去,恰好撞進了剛掀簾子進來的裴度的視線。
頓時二人四目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