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世原開車的速度跟他吃糖的速度不能相提並論, 慢吞吞的, 像只大號蝸牛。
高燃眼瞅著小叔的車消失在視野裡, 他有些抓狂,“我說,曹隊長, 你就不能稍微再開快點兒?”
曹世原的裡含著糖果, “安全第一。”
高燃降下車窗把脖子往外, 被一只手拎了回來, 耳邊是警告聲,“危險。”
他掙開, 使勁抓了抓頭發,腦袋往椅背上一靠, 癱了。
曹世原屈指敲點著方向盤,“你想好追上去要說什麼了嗎?”
高燃愣住。
說什麼?那樣一個可以列為人生最尷尬之一的場面, 他作為侄子,能說什麼?
高燃回過神來, 車已經停靠在路邊。
曹世原拉開安全帶, “下車。”
高燃照做, 他看看四周陌生的環境, 發現是個高檔公寓樓, 位置較為僻靜,“人呢?”
曹世原說,“車進去了。”
高燃拉外套拉鏈的作一停,“那你幹嘛不開進去?”
曹世原吃著糖果, 垂眼不語。
高燃脖子往裡看,這公寓比花蓮小區的檔次要高,他正要靠近些,就聽喊聲,“小燃。”
是小叔。
高燃一個激靈,他尋聲去,見著從左側過來的人影,臉上的表變得僵,而對方卻是一派從容穩重。
搞得好像做壞事的是高燃,他被抓個現行,位置調換過來了。
高燃畢竟太,年齡跟閱曆雙雙差一大截,他紅著臉結結,“小、小叔,那個什麼我……”
話聲戛然而止,高燃看見那個人也往這邊來了,像車裡那般親昵的挽著小叔的胳膊,而小叔雖然沒熱回應,也沒有毫抗拒。
算是一種默許。
難言的氣氛無聲無息蔓延。
直到高建國開口,語調沉穩,“我侄子。”
高燃驚訝的抬頭去看小叔,這麼大大方方,沒有半點遮掩遠遠超出他的意料,難道是他誤會了,想多了,小叔跟這個人只是好友?生意上的夥伴,或者是紅知己?
人輕笑,聲音溫婉聽,“小朋友你好。”
高燃扯了下角,他的餘往狐貍那兒瞥,對方在垂頭剝糖紙,整個就是一事不關己的態度,站得還遠。
高建國沒有要把人介紹給高燃的意思。
人似乎也不介意,聲對高建國說,“那我先進去了。”
高建國微抬下。
高燃目睹那個人走進公寓樓裡,長發飄飄,婀娜多姿,有著跟小蔓完全不一樣的韻味,可無論是小蔓那樣的,還是人這樣的,小嬸都沒有。
斟酌了會兒,高燃問,“小叔,小嬸知道嗎?”
高建國沉默著點煙,對著虛空長吐一個煙圈,他不答,只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過問。”
高燃聽得最多的就是這種話。
高建國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接通,眉間的皺痕漸漸清晰,“我過去,沒事,嗯,好。”
高燃知道是剛才那個人,才多大會兒,就把小叔去。
高建國一煙只了幾口就掐滅,他從皮夾裡拿了幾張一百的給侄子,“自己買點吃的,別跟你的朋友在外面多待,早點回去。”
高燃沒接,“小叔,你呢?”
高建國把錢塞進侄子的兜裡,轉離開。
高燃跑上去,手抓住小叔的胳膊,“小叔,你今晚回家嗎?”
高建國說不回。
高燃的手指一松,他又抓,“今天是高興生日。”
高建國沒有說什麼。
高燃的手松開了,這回沒再去抓。
曹世原走近,檸檬味兒也跟了過來,他沒出聲,只是站在年旁邊,目跟隨著從樹梢巍巍飄下的一片葉子,思緒不知飛去了哪裡。
高燃抹把臉,“小叔出軌了?”
曹世原說,“顯然是。”
高燃哎一聲,“真看不出來。”
曹世原不認同的說,“我倒覺得很明顯。”
高燃扭頭。
曹世原的視線移到年臉上,又移開了,隨意放在一,“你小嬸的生活中心是什麼?”
高燃想了想,好姐妹,逛街,購,奢飾品,容,服包包,狗……
“一個人的見識增多,閱曆富起來,就會去追求更高品質的東西,包括另一半,這一點在男人跟人上都可以套用。”
曹世原淡淡的說,“當質生活達到一個高度,找一個懂自己的人,可以填補心的一部分空虛,總之,你小叔想要的,你小嬸給不了,婚姻的危機早就出現了,他們也許這個月就會離婚,只差一個形式。”
高燃沒什麼意義的撇了撇,“說的一套一套的,你又不認識我小叔小嬸。”
曹世原的舌尖卷著水果糖,聲音模糊,“昨天我說了的,我跟你小叔見過一面,當時你小嬸也在,在買包,說要最貴的,店員一吹捧就買了十幾個。”
高燃膛目結舌,“十、十幾個?包又不能當飯吃,買那麼多幹嘛?”
曹世原吐出兩字,“虛榮。”
高燃默了會兒,他想起來個事,“你怎麼會在包店裡面?”
曹世原說,“陪朋友購。”
高燃哦了聲,沒多問,不興趣,他想著小叔小嬸的事,高興那小屁孩知不知道呢?很有可能是知道,只是在裝不知道。
應該很迷茫吧。
高燃抿抿皮子,憂鬱的蹙眉,過來住,真不是個正確的選擇,但是偏偏又非要到小叔家來,跑好多回了,哎。
曹世原帶高燃返回遊樂場,走西門進去的。
高燃先坐的過山車,曹世原沒坐,在邊上看著他,像是在看自家的小孩。
從過山車上下來,高燃又連續坐了兩把,這才盡興,他喝兩口水,轉去玩不遠的高空速降。
高燃頭一次坐,跟其他人一塊兒升上去,不自覺的欣賞風景,就在他思想開小差的時候,突然垂直速降,耳邊全是啊啊啊的尖聲,魂都給出來了。
曹世原只坐了旋轉木馬,其他的都只看不坐。
高燃懷疑狐貍恐高。
“該是你實現承諾的時候了。”
頭頂的聲音把高燃拽回現實,他板著臉,“你一口氣說完,別大氣。”
曹世原沒讓年如願,而是開車帶他去了自己的住。
是個小別墅,周圍全是茂的樹林,比那個公寓還要偏僻很多,高燃聯想到了荒野拋的畫面,他繃神經末梢,草木皆兵。
曹世原仿佛沒發覺年的張,他從上往下,一顆顆解開大扣子,“開始吧。”
高燃嚇一大跳,他後退幾步,舌頭不聽使喚,“你你你、我我,你你解扣子幹什麼?”
曹世原了眼皮。
高燃發現了狐貍眼裡的戲謔,甩過去一個白眼。
曹世原往書房走,“進來。”
高燃左右看看,沒有防的東西,人生地不的,簡直找死,他小手指,人好歹是名刑警隊長,吃公糧的,肩頭戴章,應該不會來。
書房裡有書,這一點都不稀奇,但幾面書架上全是書,這就有點過了。
窗簾忽然被拉上了,高燃心裡咯噔一下,他立刻讓曹世原開燈,說看不清。
沒有回應。
高燃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他聽到了呼吸聲,從左邊過來的,離自己越來越近,停在耳朵邊,沒有下一步的作。
書房裡靜的過了頭,誰也沒有說話。
高燃渾的孔全都炸開,一種莫名的緒席卷而來,是他陌生的,恐慌的,甚至很排斥,他覺自己在一個封閉的鐵皮桶裡,呼吸困難,快要窒息。
小北哥要是在就好了,高燃沒來由的生出這樣一個念頭。
似乎只過了一兩分鐘,呼吸聲就已離遠。
高燃一口氣,驚魂未定,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看出狐貍的心思,要是有,他會很佩服對方。
窗簾拉開,書房裡恢複明亮。
高燃略的掃視一圈,這是狐貍在市裡的家,看書房的擺設,有些年頭了,都是有錢人,自己有房子,還有車。
曹世原將書桌前的臺燈打開,他從屜裡拿出一個黑皮日記本跟一支上了墨水的鋼筆。
高燃不明所以,“寫日記?”
曹世原倚著桌子邊緣,“我讀,你寫。”
高燃一臉困,搞什麼名堂?所謂的幫忙就是這個?
曹世原的食指點了點日記本,“一本寫完,這件事就算翻篇。”
高燃不幹了。
曹世原挲著手指,“你小叔的事……”
高燃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只大狐貍,“你威脅我?”
曹世原似笑非笑,無端給人一種鷙的錯覺,“必要的話。”
高燃氣憤的瞪過去,他一腳踢開椅子,幾個瞬息後就把椅子扯回來,“快點!”
曹世原的長斜斜的疊在一起,他吃掉裡的小半個糖果開始說起,“7月16,晴,太很大,我像一條水的魚,快要死掉了,很難,可是下午還有擒敵拳訓練,好痛苦,我想家了。”
高燃愣了愣,好奇的詢問,“曹隊長,你念的是什麼?自己的日記?”就算是日記本丟了,舍不得那些回憶,想再按照記憶寫下來,也不可能記得吧?
他高一高二被要求一天寫一篇,完全不記得自己寫了什麼,都是瞎寫的,毫無邏輯。
曹世原沒有回答,“你只管寫。”
高燃懶得再問,他一邊照著狐貍說的寫,一邊在心裡鄙視,這容跟他的作文一個水準,全是大白話,想到哪兒寫到哪兒。
寫完最後一個字,高燃習慣的拿筆尖在旁邊點一下,他等了等,沒等到下一句,“怎麼不說了?沒有了嗎?”
旁邊沒有響。
高燃一扭頭,這才發現狐貍在盯著自己,他手裡的鋼筆掉下來,作勢要走。
曹世原收回視線,垂了垂眼後繼續,“7月20,晴,學長來宿舍找我,幫我訓練匍匐前進,他是我的老鄉,也是我的偶像,特別厲害,為了能和他並肩作戰,我才考警校的,以後我要進他的隊,努力跟他一樣,當一名優秀的人民警察。”
高燃覺怪怪的,又說不上來是為的什麼。
書房裡響著曹世原不快不慢的聲音,伴隨鋼筆紙張的沙沙聲,偶爾會有一兩聲挪桌椅的響。
高燃甩甩鋼筆,沒墨了,曹世原重新上墨,讓他繼續。
不知不覺的,太西斜,高燃腰酸背痛,他拍拍左邊肩膀,又去拍拍右邊肩膀,很累。
話說得多了,曹世原的嗓子沙啞,“今天就到這裡。”
高燃站起來的作猛地卡住,“你的意思是,以後我還得給你寫這玩意兒?”
曹世原沒回應,答案不言而喻。
高燃把鋼筆一丟,“不是,我就不懂了,你腦子裡都有,自己寫不就行了,幹嘛非得要我來?沒必要的吧?”
曹世原的眉眼陷在影裡面,周氣息孤寂,“我還有事,你自己回去。”
高燃沒。
曹世原的眉心擰出細痕,他看向年,眼神複雜,很不純粹,混雜了太多東西,漸漸的,那裡面似乎有什麼噴湧而出,又在一兩秒後徹底沉寂下去。
“一本寫完,我說過的。”
高燃張張,他氣急了,不假思索的從裡蹦出一句,“曹世原,你不講理!”
曹世原的眸猝然一閃,他忽然笑了起來,“嗯。”
“……”
高燃被趕走,手腕酸痛,抬起來都費勁,他青著臉咬牙切齒,一下午時間就這麼沒了,連口水都沒讓喝。
出了別墅,高燃邊走邊發牢,“臥槽,這麼偏,我要怎麼回去?”
他踢飛前面的石頭子,一路走一路踢,後知後覺自己是在浪費力,覺得今兒事超多。
突有車子的引擎聲從後面傳來,高燃往後扭脖子,見著坐在車裡的狐貍,他趕忙讓開位置。
曹世原把高燃送回小區就走。
高燃站在小區門口,寒迫,他把手揣進口袋裡,耷拉著腦袋跟上前面的幾人,趁小門打開的空隙裡溜進去。
“哎哎,那個保安小哥哥很帥。”
“帥有什麼用,你知道跟他說話的人是幹什麼的嗎?開按店的,我媽說是個,專門勾搭男人,靠那一口吃飯,能認識那種人,我看那保安私生活肯定不簡單。”
“不會吧?他笑起來的樣子那麼溫。”
高燃抬頭,看著保安室邊的一對兒男,倆人認識啊。
他轉而一想,小蔓住在小區裡,那人是保安,會打道也不是多奇怪的事兒。
一道視線投來,高燃跟小蔓對視一眼,他若無其事的轉移到對方旁邊的男人上,穿的黑保安制服,很有神。
小蔓在跟常意打聽何進的況,“他在不在家裡?”
常意說不是很清楚,“白天進進出出的車輛多,我沒有留意。”
小蔓口香煙,手指上他的肩頭,拍掉上面不存在的灰塵,“你去我的店裡給我當保安,待遇雙倍。”
常意微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小蔓便不再多說,要走,又忽然頓住,“那個年是刑警隊長的人,你跟你的同事到了,對他客氣些。”
常意說,“是嗎?”
“也是高建國的侄子。”小蔓噴吐煙霧,“高建國你知道的吧?大公司老總,何進見到他都得恭維幾句。”
常意搖頭,“上流社會我不悉。”
“不悉好,沒一個幹淨的。”
小蔓說完這句就抬腳走開,沒回家,去了何進那兒。
何進開門,穿的還是昨天那西服,胡子沒刮,眼裡充斥著紅,總是後梳的頭發散下來擋住眉眼,顯得有幾分鬱。
小蔓聞著他上濃烈的煙酒味,“方如昨晚又沒回來?”
何進鉗制的手腕將拽進來,在巨大的關門聲裡質問,“為什麼魂不散?”
小蔓咯咯的笑,“當然是因為你何經理有錢,長得俊,活兒還好,伺候的我很舒服……啊……”
何進揪住小蔓的頭發把從客廳拖到衛生間,冰涼的水直對著沖。
小蔓的發全了,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發青。
何進居高臨下的看著,“醒了就滾。”
小蔓扶著冷的牆壁站起來,卷發淩的在臉頰上,妝花了,像厲鬼,明明看起來很狼狽,的步伐卻很隨。
“昨晚我換過旅館,兩個小警察也跟著挪窩,他們對我的行蹤很有興趣,你這邊呢?有沒有人跟著?有的吧,畢竟你在案發當天進過我的房子,你的嫌疑最大。”
何進給自己倒酒喝。
小蔓從後面環住他的腰背,漉漉的臉上去,“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何進仰頭喝酒,突起的結上下滾。
小蔓的指尖在何進膛劃走,挑||逗的意味明顯,“我聽說胡韻在縣裡被人養了,是個老頭子,還有特殊嗜好,別看還是那麼貌如花,裡八都被折磨的爛臭了,死了也好,解了,你說是不是?”
何進又去倒酒。
“胡韻那天為什麼要來見你?你們約好見面以後要幹什麼?”小蔓一口咬在何進的背上,“你不是最不能忍自己的人被別人過嗎?方如在外,你就再也不了,胡韻可是跟過人的,你還要跟上床?何進,你怎麼就這麼賤呢?”
何進將後的人甩開,“沒你賤。”
小蔓把發往後撥,“我就知道你心裡一直有,一直就有。”
何進將小蔓摁在桌上。
小蔓任由何進置,鮮淋漓,不但沒掙紮,還勾上他的脖子,“所以我更想不通……”
的聲音忽然停在那裡,沒往下說。
事後,何進坐在沙發上氣,“麗灣那套房子我買給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小蔓,再這樣下去,對你沒有好。”
“麗灣?”小蔓給他拋個眼,“何經理真是大手筆,沒了你這座金山,我的日子哪能過得這麼滋潤,除非我死,不然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何進的面鐵青,“除非你死?”
小蔓笑,“怎麼,何經理想要我的命?”
何進的呼吸沉。
“說起來,那套房子不是你金屋藏了嗎?”小蔓拽拽破開一條口子的旗袍,“你還是留給學生吧,人小姑娘哭的梨花帶雨的,別說你了,我看著都心疼。”
何進的面部有些扭曲,他說,“小蔓,你要搞清楚自己是什麼份,別不識抬舉。”
“我活了快四十年了,歲數比你還大幾歲,清楚得很。”
經過何進邊時,小蔓湊在他的耳朵邊,豔紅的了,說了句話。
何進的瞳孔。
小蔓說,胡韻死在門口。
這就是小蔓怎麼都想不通的地方。
胡韻死在門口,說明何進那晚進去時,沒死,是等他離開後爬過去的。
何進知道胡韻當時沒死,還是不知道,這一點只有他本人清楚。
高燃在牆角蹲著。
不到半小時,他就看到小蔓的影出現在樓底下,模樣不是一般的淒慘,無論是從破爛的旗袍,淩的頭發,還是淤青的角,不太自然的走路姿勢,都提示著在樓上經曆過哪一副景象。
小蔓似乎不知道有人在看,一手挎著小包,一手夾著煙,逆著風前行,影著幾分寂寥。
高燃從牆角出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面。
小叔出軌,小嬸的好姐妹之一方如丈夫有人,同住一個小區,天還沒黑呢,就上門了,多明目張膽啊。
小蔓,何進,胡韻,孫剛,這幾個人影在高燃的腦海裡飄來飄去。
胡韻是替死鬼,替的是小蔓。
孫剛是小蔓的鄰居,何進是的金老板,這倆人跟都有聯系。
高燃歎了口氣,要是小北哥在就好了。
封北此時正在解剖室對著一堆碎吃饅頭,晚飯就是這個,還是早上買了放到這個點的,又冷又,沒工夫吃點兒熱的。
孫衛良拿起一塊碎,說是什麼部位,切口如何,是哪種兇切割的,分別切割了多次。
封北邊聽邊吃,據的說詞推測出兇手的形,工作。
楊志過來,“頭兒,你有電話。”
封北剛吃下最後一口饅頭,手套上一次手套,他讓楊志拿著手機,耳朵湊過去,“喂。”
那頭傳來青的聲音,“小北哥,是我。”
封北手裡的半個肺掉桌上,他讓楊志在裡面跟進,自個立馬摘了手套出去,“怎麼了?嗯?”
高燃說沒怎麼,就是想跟他說說話。
封北額頭,這是在想他吧?不是他一個人犯相思病就好。
高燃問男人吃過飯沒有,在幹什麼,聽到他說在解剖室,胃裡就一陣翻滾,想起來自己還著,“死了啊?”
封北失笑,“你這話問的,哪天不死人?”
高燃說,“怎麼老死人呢?要是不死人就好了。”
“做夢吧你,老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封北著窗外的夜,“理想是好的,但是現實很殘酷,十年後就是2011年,到那時,社會只會隨著時代的發展變得更。”
高燃聽的心驚膽戰,“那再過十年呢?”
封北把手機夾在耳朵跟肩膀中間,他出煙盒跟打火機,“再過十年?那就是2021年,會是個高科技時代,互聯網遍布全球,||會多到難以想象,危險也多到難以想象,孩子談個搭條命的比例倍增長,男孩子出門在外,失的可能會……”
高燃說,“扯淡呢,男孩子怎麼失?”
封北點煙,悶著聲音笑了笑,“天真的小朋友。”
高燃沒跟男人較真,他有而發,“照你這麼說,時代不是在進步,是在退步。”
“某一方面是。”
封北這頭忙,聊了十分鐘左右就掛了。
他把手機放進口袋裡又拿出來,快速撥那個號碼,還好年沒走,“明兒我去市裡,你要乖乖的。”
高燃放下話筒,人沒走,等了好一會兒,確定男人不會再打過來了才走。
他渾然不覺自己這個舉有什麼不妥。
趙雲在看劇,茶幾上是盤葡萄,剝著葡萄皮,聽到敲門聲就不耐煩的起過去,“小燃,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高燃低頭換鞋,說是有事兒。
趙雲看侄子拎著一個袋子,“裡面是什麼?”
高燃說玩娃娃機了,抓的玩偶。
趙雲把門關上,“不是小嬸說你,小燃啊,你也不小了,怎麼玩還這麼大?”
高燃說,“很玩了。”
趙雲看他的眼神就是在看一灘爛泥,“回頭我要跟你媽好好說說,趁年輕不多學點東西,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高燃笑嘻嘻的,“我對高興學的那些都沒有興趣,等我上大學了就自學畫畫。”
趙雲的細眉一挑,“畫畫?那不是小孩子才玩的東西嗎?能有什麼出息?”
“……”
高燃覺得這個話題不繼續最好,免得一刻沒注意就吵起來,再鬧到爸媽那兒去,會很難收場,他言又止,“小嬸,小叔他……”
趙雲好像是看出他要說什麼,就打斷了,“趕去洗洗睡吧,過幾天就回家了,來市裡一趟不容易,多逛逛博館書店什麼的,別就顧著瞎玩。”
高燃無話可說。
小嬸應該知道小叔外面有人,不是說人對這方面尤其敏嗎?個個都有為偵探的潛力,擅長搜索什麼頭發,味兒之類的。
而且看小叔那樣兒,也沒有在怕的,無所畏懼,像是料到小嬸不會怎麼著。
高燃想了想,還是跟爸媽商量了再看怎麼辦吧,這事太大了。
睡前,高燃去敲高興的房門,裡面沒回應,他擰了擰門把手,發現門沒鎖,新鮮了。
猶豫了幾秒,高燃擰開門,輕手輕腳進去。
房裡的燈竟然是開著的,高燃差點沒驚出一冷汗,他見床上鼓著個包,裡面的人連頭發都沒出來,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
這習慣跟三年前一樣啊。
看來他那個世界的小屁孩跟這個世界的還是有共同點。
高燃把手裡的小老虎玩偶放在枕邊,貓著腰出去,送人生日禮送的這麼做賊心虛,也是人生頭一回。
門輕輕關上,高興從被窩裡出來,他看看門,又去看枕邊,那裡放著一只小老虎玩偶。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高燃吃了藥,意識迷迷糊糊的,他快要睡著時約聽到小嬸的聲音,之後是關門聲。
在床上掙紮了一下,高燃穿上外套出來,發現客廳裡的燈亮著,大概是小嬸出門走得急忘了關,他去敲高興的房門,擰開門鎖進去。
床上的被子在一邊,人不在房裡。
高燃把衛生間跟臺都找了一遍,他自言自語,“奇怪,什麼時候出去的?”
牆上的掛鐘滴滴答答響,十點半,這麼晚了,一家三口都不在家。
高燃在客廳幹坐了一會兒,他想下樓來著,但又覺得大晚上的,自己對附近很不悉,上也沒手機,出去了萬一有個事兒,小叔小嬸這邊跟他爸媽沒法差,還會讓小北哥擔心。
這麼一想,高燃冷靜了些,還是再等等吧。
高燃不時去看牆上的掛鐘,門外的樓道裡有響聲,他一開始懷疑是藥的原因出現了幻覺,等到響聲清晰了些才知道是真的。
小嬸回來了,還是高興回來了?
高燃晃晃頭,又拍了兩下臉,他走到門邊過貓眼往外看。
是那個聲音很溫的保安,旁邊還有個子骨不怎麼樣,走路氣籲籲的老大爺。
高燃扭著脖子費勁的看著保安把老大爺扶上樓,是個熱心的人,他坐回去,藥開始發作,很快就抵抗不住的合上了眼皮,陷沉睡。
小區裡沒了白天的嘈雜,一片寂靜。
一個中年人從28棟樓裡出來,滿的酒氣,他邊哼著小曲兒,邊往正門方向走,出去買煙的。
有個人影迎面走來,頭低著,看不清臉,一頭卷發披在肩頭。
中年人聞著香水味,裡的小曲兒變了調子,他嘿笑,滿臉橫上堆,“小蔓,才下班啊?”
沒有得到回應。
中年人的臉一變,他對著地上啐了一口,不屑的冷哼,“老||貨,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男人懷裡回來的,大晚上的還噴這麼香,勾||引鬼吧?”
前面一條小路上過來一個影,中年人咦了一聲,“怎麼又有一個?”
他往後扭頭,沖著那道高挑風||的聲音犯嘀咕,“怪事,兩個小蔓?看花眼了?”
說完,中年人打了個酒嗝,“喝多了……”
保安室那邊發現有兩個小蔓一前一後進了28棟,他們立刻朝那棟樓奔去,同時也聯系了警方。
石橋在附近,他接到消息就帶人沖上506。
臥室裡彌漫著刺鼻的腥味,人||仰面躺著,上紮滿了大大小小的刀口,多皮被削掉了,床上到都是,還有疑似碎的東西,場面極其腥殘忍,令人作嘔。
小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