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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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檀是真的被謝無歧嚇到了。

印象中的謝無歧, 是昆吾道宮里最神采飛揚、桀驁不馴的年。

負魔核,有許多人表面對他恭敬,卻暗地里將他視為怪胎, 認定他遲早會背叛修真界, 為魔族同黨。

但在宿檀眼中, 謝無歧比許多看似正氣凜然的修士更知分寸, 更懂是非曲直,他在昆吾道宮里結甚廣,上下三千宗門都有他的朋友, 不會因誰宗門高家世好高看一眼, 也不會因誰沒有背景而輕視。

初遇時年立于高臺, 一人接連挑戰十名同級修士。

骨節分明的手指有蛛般的細線織下彌天大網, 年玄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從容不迫地將那些持劍的劍修捆粽子, 一不敢

從小哥哥便說, 他妹妹是世間最人, 就要配世上最強的英雄。

不管謝無歧膛里裝的是魔核還是靈核,在宿檀眼中,他就是那個最配得上自己的人。

可如今真正接近,宿檀才發現的喜歡實在是淺薄。

方才謝無歧那一句話, 一瞬間就將泛著微微淺的幻象沖塌,席卷而來的,是真真切切的畏懼。

年還是那雙縱使無也多的狐貍眼, 然而那笑意卻浮在表面,藏在更深的是不帶的漠然警告。

宿檀被這樣的眼神凍得渾僵直。

什麼喜歡,什麼慕,都被發自心涌上心頭的求生掩蓋。

眼神落在謝無歧的手掌上。

年玄箭袖, 骨節分明的五指戴滿銀指環。

從前只覺得他手指纖長好看,現在看著,不僅好看,揍人的時候也是很有威懾力的。

宿檀的眼淚就這樣生生地被嚇了回去。

謝無歧滿意笑道:

“這就對了。”

他語調近乎溫,若是不知的人見了,還以為是風流公子在調戲絕世人。

只可惜這位風流公子不僅守如玉,還是個鐵石心腸不解風的瞎子。

“前面就是武庫第六重了,我先去前面打探打探。”

他不僅不留面地搶走了宿檀想要的銀霜珠,還仿佛知道此刻宿危就在水月鏡中監視著這邊的靜一樣,張狂無畏地故意掂著手里的銀霜珠。

瑩白的珠子在他手里拋起又落下,一路招搖而去。

水月鏡前的宿危手指一寸寸收攏,竟是把木椅扶手也生生碎了。

謝無歧稍稍走遠了些許,宿檀才敢怒視一旁的方應許:

“方應許!好歹你也是半個宿家人,你就看著謝無歧欺負我們宿家人嗎!?”

方應許看上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要怪就怪你哥,寧招惹君子不招惹小人這個道理不懂?我師弟睚眥必報,你們自己招惹的麻煩,自己解決。”

沈黛聽了有些不贊同:

“大師兄,二師兄不是小人。”

方應許已經看穿了自家師妹對謝無歧的盲目信任,懶得爭辯,擺擺手:

“你開心就好。”

說完,他就朝前面謝無歧的方向走去,與他一起去探路了。

不過沈黛也覺得謝無歧方才話說得有些過于直白。

想了想,還是收回跟上去的腳步,對宿檀道:

“此事雖是因你而起,但到底還是你哥哥主挑的事,與你無關,二師兄只是嚇唬你而已,不會真的孩子手的。”

宿檀其實也猜到那個護短的哥哥會做些什麼,能惹得謝無歧罵出“你算什麼東西”這種話,必然是有幾分過火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面子上又是另一回事。

宿檀盯著沈黛的面容,盡管竭力維持著表面的自尊,話說出口的時候,還是帶著幾分憤懣:

“……我哥說,你與謝無歧二人已經結契……這是怎麼回事?”

如若他們二人真的早已結契,卻不告訴,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想到這里,宿檀抿著,眼中又泛起幾分氣惱的淚

然而下一秒,沈黛便上前附在宿檀耳邊,小聲對宿檀道:

“沒有。”

“你別難過,我這麼說只是因為你哥哥太咄咄人了,我二師兄只是與我小時候有過一些淵源,有姻親,卻不是兩相悅結下的那種姻親——你放心,我絕沒有看你笑話的意思。”

聽了沈黛這番解釋,宿檀的心里稍微好那麼一點。

微抬下頜,眨眨眼,斂去方才被氣出來的淚,故作平靜道:

“最好是這樣,不過我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可笑話的,我喜歡什麼便去爭取,勝固欣然,敗亦無悔。”

……話是這麼說。

但若說宿檀心中沒有一別扭,那也是不可能的。

都能想象旁人會在背后如何指指點點,又會怎樣笑話……

“嗯,我也很佩服宿檀仙君。”

沈黛忽然綻開一個笑容,著宿檀輕聲道:

“不是所有人都會有你這樣的勇氣,如果真的有人會背地里笑話,也不過只是一些見不得人的宵小鼠輩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宿檀半信半疑地盯著沈黛看了半響,企圖在臉上看出一點偽裝的友善。

哪怕宿檀再怎麼惡意揣測的用心,也只能在眼中看出真摯誠懇。

“……你真這麼想的?”

沈黛默然片刻,回答道:

“想要什麼就敢不計后果的去爭取,是需要底氣來支撐的,不是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底氣,這本來就是一件讓人羨慕的事,至我是很羨慕的。”

說得不卑不,坦然得讓宿檀覺得自己方才在心理對的惡意揣測都顯得有些卑劣。

宿檀的態度也不自覺了幾分,但語調還是冷的:

“……你天生仙骨,兩年便能修到金丹期,這樣的天賦多人羨慕不來,你羨慕我做什麼。”

“很有人會有‘勝固欣然,敗亦無悔’的覺悟,宿檀仙君連失都能如此灑,的確很令人欽佩啊。”

前世的就沒有悟出這個道理,平白給自己的人生增添了許多曲折。

同樣是初,宿檀能看得這麼徹,實在是讓人肅然起敬。

宿檀:……是故意的吧?故意在放棄吧??

雖然宿檀對沈黛的用心有些懷疑,但不得不說,沈黛的這幾句吹捧,的的確確讓心里舒服了許多。

勝固欣然。

敗亦無悔。

人生在世,活的是風骨,是自我,這些話從前寫在紙上,雖然知道,卻沒有實

今日與沈黛說了這幾句話,好似冥冥之中有了個同盟,令得到了某種肯定,那些不甘和執著,漸漸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千回百轉地思緒回籠,宿檀抿著,漂亮清冷的容貌如凌霜傲雪。

“天下修士眾多,我當然不會糾纏著一個不喜歡我的人,等回去以后我會和我哥哥解釋清楚,你也不必再與謝無歧偽裝,倒顯得我宿家欺人太甚,把你們得不得不說謊。”

聽到后半句,沈黛剛要松一口氣,宿檀又語調一轉,用古怪的眼神

“——不過,你真的不喜歡謝無歧嗎?”

之前給沈黛送禮,想用迂回的手段讓沈黛不要妨礙和謝無歧,正是因為覺到謝無歧對他這個師妹是有些許好的。

那樣的好,像踩在一條邊界上。

進一寸,心思便昭然若揭,退一步,又還是普通師兄妹的誼。

宿檀不信沈黛真的毫無知覺,也不信毫沒有心過。

這問題問得直白,沈黛愣了愣,沉默良久,才輕聲道:

“喜不喜歡的,也沒那麼重要吧。”

宿檀一怔。

“現在這樣,難道不好嗎?。”

……什麼意思?

宿檀沒問出一個確切的答案,還想要追問,沈黛卻向微微頷首告辭,轉頭小跑著跟上了謝無歧和方應許。

“你和宿檀剛才都聊什麼了?還聊這麼久……師妹,你是不是想讓我把東西還給宿檀?”

“咦?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哦。”

“……”

宿檀著前面師兄妹三人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旁的宿家修士見沉默,還以為仍舊不準備罷休,于是低聲道:

“仙君無需氣惱,聽聞這武庫界中有一方三生石,若是尋到三生石,在上面刻下男雙方的名字,便可深種,緣定三生。”

宿檀心中對謝無歧已有決斷,所以聽見這個什麼三生石也沒什麼興趣,只隨口道:

“在界中見過三生石的人寥寥無幾,這種需要機緣的事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別。”

“我們雖無機緣,不過似乎已經有人有了。”

宿檀看向那個消息靈通的修士,半信半疑:

“何人?”

“純陵十三宗紫府宮的大師兄,江臨淵。”

*

武庫界與沈黛之前去過的許多境其實都不太相同。

比起那些妖蟄伏、危機重重的境,這個在仙人骸骨上建立的界,顯得平和安詳,靈氣充裕。

從第一重界到如今他們踏的第九重界,每一重界都是風景秀麗的山川海域,不像是人間景,倒像是仙域幻境。

若非武庫界只開放一個月,是第一重界的云棲竹徑就能讓沈黛駐足游覽好幾天。

“……界乃法殘存靈力化就,靈力越強,界邊界越寬闊,這第九重界一眼不到頭,應該是有仙階法或者天階法存在的。”

第九重目一片雪白,天地白茫茫一片,方應許說這話的時候,吐出一片白氣。

沈黛著眼前寒江雪景,忍不住凍得有些泛紅的手。

“之前我就想問了,大師兄,這武庫界不是每隔五年都會開啟嗎?每年都有人進來,為何無人整理出這前十重界的詳細形,以供后人參考?”

方應許一邊從乾坤袋里掏披風出來,一邊解釋:

“你以為別人不想嗎?要是有這種東西,宿家頭一個大肆出售,只可惜武庫界并非一不變的,界說到底只是幻生于法上的假象,既然是假象,自然會變,如何變化,端看法靈或者仙家神識想要怎麼變。”

“仙家神識?”

方應許的乾坤袋里裝著臨行前蘭越囑咐他待的披風,剛好每人一件。

他剛拿出沈黛的那一件,謝無歧就從善如流地接過,非常自然地繞過沈黛頭頂,親手給穿上。

“這里是神仙隕落的古戰場,雖然傳說大部分神仙都在這里灰飛煙滅了,但也會有殘魂留在此,依附在他們生前的法中。”

沈黛很努力地想聽他說的容,但眼神卻又不自覺地落在了前。

謝無歧的那雙手很靈巧,披風的系帶在他手里靈活地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系得的,將外面的風雪嚴寒都擋得嚴嚴實實。

系好以后謝無歧還仔細端詳了一下,笑道:

“好看,你二師兄是不是很心?”

沈黛雖然是覺得謝無歧還心靈手巧的,但還是忍不住強調:

“二師兄,這披風是大師兄帶的。”

言下之意,心的是大師兄才對。

不過謝無歧一貫臉皮厚,裝作沒有聽到,又道:

“既然這麼心,不如就告訴我方才你和宿檀說了些什麼,怎麼樣?”

沈黛沒想到謝無歧還惦記著這件事,一抬頭,恰好撞年眸清亮的一雙眼,他正彎著腰對視著沈黛的雙眼,在等著的回答。

一瞬間便想起了方才宿檀問的最后一個問題。

——你真的不喜歡謝無歧嗎?

“沒……沒什麼……”

沈黛心中慌,面上卻鎮定地錯開視線,余瞥見大雪紛飛的寒江中出現了一葉扁舟,立刻轉移話題:

“大師兄二師兄,你們看!有船!”

灰藍的天幕下,鵝大雪翩然在風中四散,一點扁舟在寒江中悠悠飄,在如畫卷般的景象中是唯一鮮活的存在。

據之前的經驗,這應該與這一方界中的靈識有關。

或是來考驗他們的,或是在故意設阱困住他們的,的靈識一般來說雖無殺意,卻各有個,在接之前,無人能猜到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于是他對沈黛道:

“雖然只差一步就第十重界了,不過這里的法品級也不錯,可以一探。”

既然方應許都這麼說了,沈黛也覺得可以觀察一下。

那艘烏篷船到了岸邊,岸上眾人終于窺見了撐船的真容。

罥煙遠山的眉,水墨勾勒的眼,四周山水是晦暗淡漠的彩,天地余下諸般,都匯聚至緋紅朱上。

艷麗得不可方的一張臉,隨著水波漾而漸漸明朗,令沈黛驚艷屏息。

“各位,要過江嗎?”

人就連聲音也是,聽得人骨頭都了半邊。

沈黛剛要答“過”,就聽方應許先搶先一步,用非常直男的語氣問:

“過江多錢?”

這語氣,仿佛真將眼前這人當做了撐船的船家。

人笑容一滯,又聲道:

“你我今日在此相遇,是上天指引,我渡君過江,只收水緣分,不收財帛。”

只收水緣分……

沈黛覺得這話聽起來好像怪怪的,但又想不通哪里奇怪。

沈黛:“不知姑娘在此撐船,今日可曾渡了多人過江?”

人眨眨眼,笑道:

“都說了,是上天指引,渡江是要講緣分的,沒有緣分的人,我不渡。”

這就是所謂的機緣嗎?

有緣者可邀

無緣者便只能自己劍渡江。

“既然如此,那就上船吧。”

方應許率先走在前面,玄皂靴踩上船舷時,撐船的著眼前眉眼英俊的青年,笑意漸濃。

然后下一秒,便聽這青年很是不解風地道:

“不過你話說得有一點不對,我們來這里不是上天的緣分,主要還是法的指引。”

人:……

好看是好看,要是不會說話那就更好了。

烏篷船隨風而,無人劃船,也能慢悠悠地在江面上朝著一個確切的方向行進。

這位自稱麗娘的人目標非常明確,自從沈黛三人上了船,就一刻沒從方應許的邊離開過。

沈黛和謝無歧坐在船后艄,就看著麗娘一會兒借口自己手無力,想讓方應許與一起劃船,一會兒說天冷雪大,江上風急,余幾次落在他深藍的披風上,暗示意味十分明顯。

但方應許就是不接招。

麗娘說手,他就讓坐下歇歇,不了再劃。

麗娘說冷,他又滿臉奇怪地對說“你大雪天穿一件輕紗我還以為你不怕冷呢”。

沈黛看了一會兒,嘆氣:

“大師兄真是個無直男。”

覺得再說下去,麗娘都要被大師兄氣哭了。

謝無歧卻早就習以為常,他仰面躺在鋪著草席的船板上,枕著手臂,拍了拍沈黛后的船板道:

“別管他們,我們武庫已有三天,還沒正經休息過,躺下歇歇吧,這個角度看雪還好看的。”

沈黛依言乖巧地躺在謝無歧旁邊。

果然如他所說,仰面躺在船板上時,天上落下的雪花好似張開懷抱擁抱天地萬而來,一片一片覆在溫熱的面龐上,無聲無息地化開。

耳邊江水緩緩,有雪花落在眼中,沈黛低呼一聲,用力眨了眨眼:

“好涼。”

話音落下,眼前便好似多了一層薄薄的屏障,替將落下的雪花擋住。

“這樣就不涼了吧——”

沈黛下意識側頭看向旁的人,不料謝無歧與說話時也偏過了頭。

兩人的距離一瞬間離得極近,就連呼吸也在這一刻錯纏繞,略有些驚詫的長睫,每一都仿佛羽拂過心底某角落,勾起無數旖旎遐思。

謝無歧的尾音忽然就有那麼一飄忽。

木頭的沈黛強行將自己的木頭腦袋僵地扭回原位。

“對了……剛剛二師兄你不是想問我和宿檀說了什麼嗎?我是去和解釋道的事了,哥哥要通達理,也更灑想明白以后也會去勸他哥哥的。”

謝無歧枕著手臂,聲音不辨喜怒:

“你和解釋這個做什麼?”

“當然要解釋的。”

沈黛之前那麼說,是因為宿危太不依不饒,以為宿檀也執念深重,可如今看來,宿檀是個灑孩子,不需要再來替謝無歧擋桃花,那這個借口就失去了意義。

謝無歧定定看了沈黛幾秒,忽然坐了起來,著下沉思:

“確實要解釋,其實我覺得,宿檀好像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壞。”

這話來得有些猝不及防,沈黛有些意外,怔怔地看著謝無歧的背影。

“長得也還算不錯,雖然有點生慣養,但也不是那種頤指氣使的脾氣,家世背景更是沒什麼好挑剔的……”

謝無歧說得慢條斯理,沈黛卻覺得每一個字都仿佛在周圍的空氣。

間干,半天才聽見自己的聲音低低響起。

“確、確實。”

雖然不明白謝無歧怎麼變得這麼快,但也覺得宿檀很好,除了那個哥哥,簡直沒有讓人不喜歡的理由。

謝無歧又道:“你說宿檀已經灑放下了,那師妹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趕再追回來?”

沈黛的頭又更低了。

“你真的要追,那就快一點,我怕宿檀真的放棄了,你就不好追了。”

謝無歧語帶笑意,看著沈黛的頭頂道:

“你真的想讓我追嗎?如果我真的要追,你會幫我嗎?”

沈黛:……

一點也不想幫。

可是一抬頭,見謝無歧笑臉盈盈地,沈黛拒絕的話到了邊,又不自覺地咽了回去。

“你要我……怎麼幫你啊?”

聲音很低,但卻并沒有抗拒。

謝無歧有點頭疼。

“你真的要幫?不后悔?真心實意的?”

當然不想幫。

也并不真心實意。

沈黛有點不明白他想要說什麼,難得的,語氣里帶了幾分著急:

“那你到底是想讓我幫,還是不想讓我幫?你、你就直接說你想要我怎麼做不就好了……”

“師妹。”謝無歧的嗓音低低的,帶著一種蠱人心的意味,“你不必問我想要什麼,應該問問你自己,你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

沈黛愣了愣,半響才答:

“……我想讓你開心。”

從沒有人像他一樣,對這樣好。

好得讓不明白要做些什麼才能回報。

只想讓他能夠開心。

謝無歧也對的答案有些意外,不過旋即,他彎了彎角笑道:

“那我明白了。”

“最能讓我開心的,莫過于是找到一個道,師妹你想讓我開心,那已經辦到了。”

沈黛:?

沈黛:“怎麼就辦到了?”

年揚一笑,對道:

“百年恩雙心結,應是三生緣夙定——”

“我們倆,不是早就婚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雙向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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