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貞回頭看向窗外,那只黑貓躍上房梁,迅速溜走。它似乎到有人看它,回頭,遠遠盯著李貞看。
十四那天圣人留他們住在宮里,李貞回去后,發現那只黑貓跟來了。李貞認出了這只黑貓,在掖庭的時候,它就經常出沒,有時還會給李貞送些吃的。外面到都是搜查黑貓的人,李貞不知為何了惻之心,將這只黑貓藏了起來。
第二天,黑貓鉆到了李貞的車廂里,順利躲過了宮門盤查。李貞知道這只黑貓對李朝歌和天后有敵意,所以一點都不怕它,反而還養著它。現在黑貓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就算黑貓不走,李貞也要趕它走了。
的食可不是白喂的。這只黑貓別想賴在義安公主府里,趕快出去殺了天后和的兒。這才是李貞救它的真正目的。
但是此刻,李貞隔著房梁和黑貓對視,心底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覺。總覺得這只貓能聽懂人話,而且黑貓看的眼神很奇怪。
仿佛認識,想要保護一樣。
黑貓喵嗚一聲,似乎在待李貞什麼話,隨后就翻過房梁跑遠了。李貞回過神來,覺得可笑,不過一只貓而已,在想什麼?
侍卻很害怕,惴惴不安,問:“公主,它跑了,該怎麼辦?”
侍聽宮里人說,上次那只黑貓是了的,爪子上有毒,誰誰死。侍不知道出現在義安公主府的貓是不是宮里那只黑貓,有種可怕的直覺,卻不敢細想。
李貞冷嗤一聲,無所謂道:“跑就跑了,一只野貓罷了,讓它去吧。”
侍努力說服自己那是野貓。另一個侍敲門,垂著頭走進來,表似有為難:“公主,駙馬回來了。”
李貞剛才還算不錯的臉瞬間沉如鍋底,冷笑了一聲,任誰都能聽出來里面的嫌惡:“就說我不舒服,讓他遠遠待著,不要出現在本宮面前。”
侍們聽到一齊低頭,唯諾行禮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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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許多天過去了。李朝歌在府里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每日練練武,看看書,有不會的東西就厚著臉皮去問顧明恪,竟也如意自在。要不是突然聽到吵鬧聲,李朝歌都不記得日子。
李朝歌坐在案前翻書卷,問:“外面怎麼了,何故吵鬧?”
侍臉上的表有些尷尬,小心翼翼說道:“公主,今日宮城設宴,往來的馬車多,一不小心吵到了您。奴婢這就出去,讓他們繞道走。”
李朝歌恍然,原來是有宮宴。李朝歌的公主府在承福坊,臨皇城,宮里稍微有風吹草這里就聽到了。李朝歌擺擺手,說:“路又不是我修的,我還能管人家走哪條路?算了罷,我這里沒事了,你下去吧。”
侍行禮,垂頭告退。等侍走后,李朝歌笑著對顧明恪說:“今日皇宮設宴,我們卻沒人搭理。原來,被打冷宮是這種覺。”
昨天白千鶴送來了新的口供,李朝歌一起帶到顧明恪這里看。顧明恪翻過一頁,說:“宮宴來來回回都是一個樣子,浪費時間,不去更好。”
李朝歌當然也不稀罕去,反正現在停職了,可以名正言順撒手不管。李朝歌手里拿著韓國夫人府上丫鬟的口供,李朝歌翻了幾頁,好奇問:“你說,人真的有轉世嗎?”
顧明恪垂眸看著頁面,聲音平靜肯定:“有。”
“那轉世后,還會記得前世嗎?”
“如果投人道,在投胎前會喝孟婆湯,消除記憶,忘卻前塵;但如果是畜生道,鬼差分配孟婆湯時態度敷衍,有些執念深或不慎被過的,就會帶著前世記憶轉生。”
李朝歌若有所思,按這種說法,和裴紀安就不屬于投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他們兩人繞過地府,直接再生為人呢?
李朝歌支頤靠在桌案上,手指輕輕彈旁邊的流蘇,道:“照這樣說,投胎時沒有記憶才是幸運。尤其是畜生道,如果什麼都不知道,渾渾噩噩過十年,死了就解了,但如果有人類的記憶,這輩子卻要當牛做馬,被人屠宰,豈不是生不如死?”
顧明恪眼睛停留在案卷上,睫都不,微不可見點頭:“是這樣。”
李朝歌唏噓,難怪地府對畜生道不上心,連派發孟婆湯都隨隨便便,喝不喝。排在畜生道的人應當搶著喝孟婆湯才是,誰愿意清醒地當畜生呢?不過,難說有些執念深的鬼魂,寧愿一輩子苦,都不愿意忘了前世的人。
流蘇被李朝歌摧殘的上下飛舞,眼看就要禿了。李朝歌終于肯放過帷帳上的流蘇,轉頭看著顧明恪,口吻忽然正經起來:“如果畜生道投胎查得并不嚴,那麼那只黑貓妖,會不會真的是人轉世?”
甚至他們可以把范圍得再小一點,它是一只由人轉世、帶著前世記憶的黑貓。
顧明恪輕輕搖頭:“沒有證據,不好妄下定論。不過,它的力量很詭異,不像是自然修煉的。”
“是吧,我也這樣覺得!”李朝歌憤然拍桌,深有同,“貓的壽命最多不過十五六年,區區十幾年,它怎麼可能修煉出能抓傷我的妖力?”
妖怪沒有靈智,修煉速度遠不及人。李朝歌前后兩輩子修煉了近二十年,而且學的是進階最快的以武證道的心法,正常修道之人都比不上李朝歌,一只貓妖怎麼可能超過李朝歌呢?貓妖攻擊速度極快,而且爪子上的妖毒能劃破李朝歌的皮,要知道,李朝歌如今真氣護,普通刀劍本耐不何,黑貓卻能一爪子將抓傷。更詭異的是,貓妖的妖毒進了李朝歌,李朝歌竟然不出來,得靠顧明恪出手才終于解決。
沒個千二百年的功夫,本不可能修煉出這麼霸道的妖毒。但如果它真活了千年,外表不會是凡貓模樣。
顧明恪手扶住筆架,無奈地看了一眼。李朝歌拍桌子那一下太激,把筆架都震翻了。
不過,顧明恪這些話倒提醒了李朝歌。李朝歌輕聲喃喃“轉世”,忽然想起什麼,立刻起去看顧明恪那卷卷軸上的字:“往前翻,我要看良醞署丞的口供……”
與此同時,紫微宮竹婉轉,花鈿如雨,正是一副繁榮模樣。
李常樂提著擺,在來來往往的賓客中穿梭。今日穿著鵝黃的廣幅留仙,上面系著淺綠襦衫,手臂挽著長長的輕紗披帛。這一明俏,如初春綻放的花骨朵,而李常樂還梳著雙螺髻,鬢邊鈴鐺隨著的作叮鈴鈴作響,天真活潑的氣息撲面而來,引得人不住回頭。
李常樂小跑在人群中,一點都不顧忌場合,撞到了好幾波侍。李常樂厭煩地把侍推開,咬著喃喃:“裴阿兄怎麼還沒來?”
“阿樂。”后傳來一個子的聲音,李常樂回頭,看到一位艷的婦人搖著扇子,花枝朝走來。李常樂怔了下,笑著道:“大姨母,你來了。”
韓國夫人拉住李常樂的手,一雙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李常樂,笑道:“呦,我只是一段日子沒進宮,阿樂又長漂亮了。先前看你還像丫頭片子一樣,沒想到,現在都有人味了。”
李常樂年紀漸長,材發育起來,逐漸能撐得起坦領襦了。李常樂被韓國夫人的眼神看得渾別扭,想要出手,但又不好意思推開韓國夫人,只能笑道:“姨母你又開玩笑。姨母你是來找阿娘的吧?在里面,我讓宮帶你去。”
“急什麼。”韓國夫人撲了下扇子,也不管李常樂愿意不愿意,拉著李常樂的手就往花園中走去,“你娘一天忙得很呢。姨母難得見你一次,我們好好說說話,一會再去找。”
李常樂其實想等裴紀安,可是韓國夫人,手勁又大,李常樂沒法掙,只能不不愿地被拉走。李常樂陪韓國夫人說話,好容易找到機會溜走。一跑出來就趕找裴紀安,但是宮殿里已來了許多人,眾人看到李常樂,紛紛上前來和說話。李常樂被眾人圍住,良久無法。又是急又是無奈,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從前,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只要一出現,一舉一都是全場焦點。
李常樂悵然,這才是正常的生活啊。從什麼時候開始,所悉的一切變了呢?
好像就是從李朝歌回來之后,曾經獨屬于李常樂的榮一點一點被分薄。李常樂一步讓,步步讓,讓出了珠寶首飾,讓出了自己的公主府,最后,連宴會上都不再有的位置。
今日沒有李朝歌,一切回歸了悉的模樣。李常樂看著眼前歌舞升平,香鬢影,心長長松了口氣。
這才是一切原本該有的樣子,希不要再變了。
李常樂被人纏著說話,等好容易打發走請安的人,宴會也要開始了。李常樂遠遠看著站在另外一邊的裴紀安,天后在臺上喚了一聲,李常樂掩下心的失落,不舍地走向天后。
裴阿兄沒有看到嗎?為什麼不過來和說話呢?李常樂揪著手指,心中不無低落,明明很快他們就要結為夫妻了,為什麼裴阿兄還是這樣生疏?莫非,他在避嫌?
天后把李常樂回座位,李常樂坐下沒多久,皇帝來了,宮宴正式開始。皇帝今日設宴主要是宴請吐蕃使者,眾人都猜測跟和親有關,果然,沒過多久,吐蕃大貢論就站起來,說:“唐皇,吐蕃的誠意已昭告日月,我們愿與大唐永結為好,不知唐皇怎麼想?”
皇帝之前語焉不詳,含含糊糊拖了半個月,如今到了必須給說法的時候。皇帝說:“吐蕃贊普不遠萬里來大唐求親,朕被贊普的誠心所,愿下嫁公主,與吐蕃修好。”
皇帝終于松口了,但是吐蕃大貢論皺了皺眉,十分有經驗地說道:“唐皇,我們贊普是上天賜予吐蕃的英主,他的功績和能力已經超過吐蕃歷史上所有君王。贊普是人杰,想要娶一位聰慧果敢、足以與贊普相配的王后。普天之下,唯有大唐公主擔得起這些德,所以贊普派我等不遠萬里來大唐求親。我們吐蕃拿出了求和的誠意,請唐皇報以同樣的誠心,嫁真正的公主到吐蕃。”
大殿中不知不覺安靜了。鴻臚寺的人將大貢論的話轉述完,殿中無論宮臣子,俱屏息凝神,李常樂也瞪大眼睛,張地看向皇帝。
李常樂雖然張,但那是一種事不關己的張。反正已經和裴紀安定親,和不和親都和沒關系,只是擔心大唐會丟臉罷了。
宮中只剩下一個沒訂婚的公主,但李朝歌前幾天卻做出極其驚世駭俗的事,搶人的舉已經傳遍大街小巷,怎麼都沒用。大唐公主不在乎貞潔,就算新婚夜暴,駙馬也敢怒不敢言。可吐蕃卻是不一樣的,和親公主畢竟代表著兩國面,萬一出點什麼事,輕則大唐面有損,重則引起兩國惡。李常樂真的很擔心,皇帝會怎麼理此事。
滿堂寂靜,都等著皇帝接下來的話。皇帝面不變,慢慢說:“當然。大唐泱泱上國,豈會出爾反爾。既然吐蕃贊普誠心做朕的婿,朕也不會虧待了贊普,江夏王之任城縣主聰慧堅韌,知書達理,有相之風。朕十分喜歡任城縣主,現封其為文德公主,肩負大唐的榮耀和使命,前往吐蕃和親。”
李常樂聽到皇帝的話頓時愣住,心里飛快回想,江夏王是誰?李常樂想了很久,終于在記憶邊角找到些影子。江夏王是皇帝的遠房堂弟,論緣能追溯到皇帝曾祖那一輩,而且江夏王遠在河南道,李常樂一共沒見過江夏王幾次,更不要提江夏王的兒。吐蕃屢次說想娶真公主,皇帝卻把這麼遠的一個宗拉過來封為公主,就不怕得罪吐蕃嗎?
果然,吐蕃大貢論聽到皇帝現場封了一個子做公主,十分生氣,大道:“唐皇未免太沒有誠意,贊普奉出王后之位相迎,難道還配不上一位真正的公主嗎?”
天后心里嗤了一聲,暗道吐蕃不騰出正妻之位,難道還想讓大唐的公主做妾嗎?天后知道這些蠻夷之族沒什麼禮法,三妻四妾甚至平妻都稀松平常,大貢論說娶公主回去當尊貴的正妻,其實也只是比其他妻子地位高一點罷了。
這種荒蠻、愚昧、不通教化的地方,誰愿意將自家兒嫁過去?吐蕃人口口聲聲說贊普是不世英主,方嫁過去就是王后,可笑,李唐自己家就是皇帝,國土比吐蕃大,地位比吐蕃高,產比吐蕃富,稀罕當他們的王后嗎?
天后雖然看不上吐蕃,但當著眾人的面,還是要給吐蕃面子。天后說:“贊普想娶公主之心誠摯,本宮深。但本宮的幾個兒中,義安公主嫁為人妻,盛元公主也已經訂婚,這段時間忙著招待吐蕃使者,本宮騰不出手,才沒給他們下旨,剩下的廣寧又太小。這是實在沒辦法的事,本宮能理解贊普想就滿姻緣的心,但總不能拆散人家好好的夫妻,大貢論,你說是不是?”
吐蕃大貢論皺眉,不可思議問:“盛元公主訂婚了?”
“是。”皇帝接話,慢慢道,“年紀長,早已訂婚,大唐講究長有序,盛元得等義安婚禮結束后才能賜婚。沒想到竟引起大貢論誤會,實乃差錯。”
吐蕃大貢論還是不能相信,他們此行就是為了迎娶盛元公主,結果皇帝突然說盛元公主訂婚了。他知道漢人狡詐,莫非皇帝不想嫁兒,故意用莫須有的婚約搪塞他們?
大貢論追問:“和盛元公主訂婚的人是誰?”
吐蕃人高馬大,大貢論虎著臉站在宴會上,兇追問是誰,還真嚇人。皇帝不為所,高高坐于臺上,說:“是廣源顧氏顧尚之孫,大理寺卿,顧明恪。”
宴會中的人小小驚呼,低聲和周圍人談。前段時間李朝歌強搶顧明恪一事鬧得驚天地,今日皇帝就公開說兩人早有婚約,這到底是掩飾呢,還是掩飾呢?
李常樂聽到李朝歌和顧明恪訂婚,不知怎麼心中一跳,立刻回頭去看裴紀安。裴紀安垂著臉,看不清表,可是李常樂和裴紀安一起長大,對他再了解不過。李常樂怎麼看不出來,裴紀安全都僵了。
李常樂的也跟著冷下去。顧明恪是裴紀安的表兄,表兄賜婚,裴紀安不應該高興才是嗎?他為什麼看起來這樣難?
韓國夫人聽到李朝歌和顧明恪賜婚,手里的扇子頓了頓,臉上也明顯不高興起來。韓國夫人知道天后絕不會讓親生兒和親,所以韓國夫人一直不慌不忙。從一開始就知道,吐蕃必然是白忙活一場。
但是,韓國夫人沒料到皇帝竟然順勢給李朝歌賜婚了,賜婚對象還是一個外人。韓國夫人一直想著讓賀蘭敏娶李朝歌,武家其他人都覺得不錯,韓國夫人試探天后,天后態度模糊,有些默許的意思。如今皇宮全由天后一個人說了算,天后允許,這樁婚事就穩了。韓國夫人安心等著李朝歌和兒子完婚,結果,李朝歌的駙馬竟中途換了人?
韓國夫人臉驟然沉,明顯的連周圍賓客都看出來了。吐蕃使者對前段時間的事也有所耳聞,李朝歌和顧明恪的事鬧得紛紛揚揚,說什麼的都有,現在他們兩人婚,似乎也順理章。
吐蕃大貢論說不出話來,他們部談論了幾句,大貢論問:“唐皇便沒有其他公主了嗎?唐皇這麼多兒,莫非就沒一個合適?”
李常樂一下子張起來。知道自己不用慌,可是聽著大貢論的話,李常樂還是覺得說不出的刺耳。
義安公主和盛元公主之后,那就只剩李常樂了。
皇帝說:“昨夜父皇給朕托夢,說近日大雨,他又犯了疾,無兒孫環繞膝下,十分寂寞。朕醒來后想起父皇,懷于心,愧疚難安,只可惜朕困于深宮,無法親自去道觀侍奉,正好廣寧年紀小,活潑孝順,父皇如果見了,應該會很喜歡。朕已拿定主意,讓廣寧去道觀侍奉幾年,等代朕盡了孝心后,再考慮婚嫁之事。”
李常樂聽到這些都愣住了,驚訝地看向臺下,幾乎想要提醒:“我明明和裴阿兄……”
天后不聲,淡淡瞥了李常樂一眼,侍立刻跪到李常樂邊,用力按住李常樂的手。李常樂的話被打斷,整個人腦子都反應不過來。
為什麼呢?明明有婚約,皇帝為什麼讓去道觀侍奉?李常樂倒也不排斥做道士,李家的公主王爺中當道士的多了去了。太上老君是李家的祖先,他們道后不必剃度,依然皇室待遇,卻不必世俗規矩束縛,活的不知道有多瀟灑。如果皇帝思念祖父,李常樂去道觀侍奉幾年也無妨,大不了晚幾年和裴紀安婚就是。真正讓李常樂發慌的,是皇帝話里話外,都流出一副李常樂尚未訂婚的樣子。
吐蕃人有些不高興了,他們求娶盛元公主,皇帝說盛元公主已經訂婚,他們退而求其次,皇帝又說廣寧公主要出家做道士。一而再再而三,皇帝這是看不起他們吐蕃嗎?
吐蕃大貢論生怒,說道:“我們誠心修好,唐皇卻屢次推拒。我等并沒有看到唐皇議和的誠心,若唐皇真想和吐蕃和談,請拿出誠意,出嫁真正的公主。”
皇帝今日一直病懨懨的,說話也慢慢吞吞,沒什麼力氣。但是現在,皇帝依然還是那副蒼白的臉,聲音卻忽然抬高,頓時過了滿堂樂:“朕是九五之尊,朕親封的嗣,怎麼就不是真公主?大貢論今日一直說大唐沒有誠意,依朕看,爾等咄咄人,蠻不講理,才是真正沒有誠意。”
誰都能看出來皇帝生氣了,皇帝封任城縣主為公主,吐蕃人如果愿意那就好好談,不愿意就滾。吐蕃人部飛快地流,他們表劇烈變化,看起來意見并不統一。但最終,他們還是收了聲音,默默坐回席位上。
吐蕃人接了這個結果,大唐只是不想和他們打,并非不能打。吐蕃最開始野心想娶真公主,但是現在皇帝出翻臉的意思,他們馬上慫了,覺得王都一樣,只要名義上是大唐的公主就可以。
吐蕃人消停了,大殿中其他人也安安靜靜,不敢造次。皇帝病弱,但終究是一位擁有天下最多人口和大唐有史以來最廣袤土地的帝王,他只是脾氣好而已,真惹惱了他,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竹聲依然悠揚,教坊司換了一批舞姬,施施然上前,踩著鼓點跳胡璇舞。有歌舞助興,宴會中逐漸恢復歡鬧聲。皇帝支撐不住,將宴會給天后,自己去后面宮殿休息。
李常樂從皇帝說話后就一直坐立不安,看到皇帝離開,趕貓著腰跟過去。
仁壽殿寬闊寂靜,灑在地面上,仿佛都能聽到時間流逝的聲音。皇帝靠在塌上養神,李常樂提著擺,不顧侍阻攔,一路風風火火沖到殿,撲到皇帝邊問:“阿父,今日在眾人面前,你為什麼不說我和裴阿兄的婚事?反正你已經給盛元姐姐賜婚了,順便給我和裴阿兄賜婚豈不正好,何必大費周折讓我道呢?”
這是事實,皇帝給一個兒賜婚是得罪人,給兩個也是得罪人,何不干脆些,直接堵住吐蕃人的?但皇帝非要兜個大圈子,借先帝托夢為由讓李常樂道,麻煩不說,還激怒了吐蕃。
皇帝閉著眼靠在塌上,他到小兒抱著他胳膊,姿態是全然的依賴。皇帝放慢了聲音,悠悠道:“阿樂,現在況不一樣了。你和裴紀安的婚事,算了吧。”
李常樂完全愣住了,呆了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反問:“什麼算了?都已經說好的婚約,怎麼能算呢?”
“他非你良人,而且,顧明恪尚公主,裴家就不能再出駙馬了。”皇帝有些心疼小兒,但再心疼,他也得把話和李常樂說清楚,“你先去道觀里住一段時間,等吐蕃人走后,你再回來。放心,朕一定給你挑一個不遜于裴紀安的駙馬。”
李常樂瞪大眼睛,睫了下,眼淚一下子掉下來:“可是他們都不是裴阿兄。阿父,我不想要榮華富貴,我只想嫁給裴阿兄。”
“放肆!”皇帝睜開眼睛,里面芒犀利,盛氣凌人,“你為公主,毫無大局觀,只懂哭哭啼啼,何統?顧明恪尚盛元,顧家便是天后那邊的人了,你必須嫁給一個對東宮有益的家族,才不負你為公主的責任。”
李常樂完全震驚了,皇帝在說什麼?這還是知的,從小到大對有求必應、視若珠寶的父皇嗎?
皇帝看著李常樂滿是淚水的小臉,心中不忍,但這些不忍放在皇權利益面前,宛如一羽撞擊銅墻鐵壁,本無法撼。這是皇帝和天后博弈的結果,既然李朝歌傾向天后,那李常樂的婚事就是砝碼,必須在東宮這一邊。
李常樂瞪大眼睛,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地從眼角落。覺得的世界坍塌了,明明是最寵的小公主,父母兄長手心的明珠,邊所有人都、寵,生來就不需要為任何事費心,更不需要努力爭取什麼。想要的一切,都會有人捧到面前。
可是現在,最寵的父親和說,你的婚事是一個籌碼,你必須嫁給一個對太子有益的人,這是你的責任。李常樂崩潰,用力從地上爬起來,都顧不上淚,跌跌撞撞往外跑:“我不信,我要去找阿娘。阿娘不會不管我的。”
李常樂臉頰上掛滿了淚,不管不顧往宴會廳跑去。出來時還明亮,片刻的功夫,天竟已暗下來。李常樂無暇注意環境,一心往天后那邊跑。守門的宮看到,都嚇了一跳:“廣寧公主?您怎麼了,誰給您委屈了?”
李常樂瞪大眼睛,目中是崩潰決絕:“阿娘呢,我要見阿娘。”
宮見李常樂的狀態不對勁,不敢勸,屈膝道:“公主稍等,奴婢這就去前面請天后過來。”
李常樂等在后殿,整個人怔怔地坐著。穿著最漂亮的服,梳著最的發式,整個人卻呆滯無,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布娃娃。過了一會,外面傳來宮人問好的聲音,李常樂的眼神倏地亮起來,立刻站起來,帶著哭腔道:“阿娘!”
天后剛進殿,就被李常樂撲了個滿懷。天后往后退了兩步,穩住形,拍了拍李常樂肩膀,溫聲說:“阿娘在。阿樂,先站起來,外面還有賓客。你這個樣子被人看到了,要被人恥笑沒有公主儀態。”
宮扶著李常樂站好,天后瞧見李常樂的花臉,說:“來人,端水來,給公主凈面。”
宮很快打了清水過來,天后親自拿起帕子,給李常樂拭臉上的淚痕。李常樂的緒慢慢穩定下來,就知道母親是不一樣的。母連心,母親絕不會為了利益罔顧兒的終生幸福。以前皇帝對有求必應,李常樂一直更喜歡父親,如今看著仔細為臉的天后,眼中淚珠一下子掉下來:“阿娘,我錯了。”
“嗯?”天后輕聲反問,“怎麼了?”
李常樂用力握住天后的手,瞪大眼睛說道:“阿娘,阿父他瘋了,他竟然為了給太子鋪路,要將我嫁給別人。我只喜歡裴阿兄,我不想當道士,也不想和其他人聯姻。阿娘,你快去阻止父皇啊!”
李常樂說完,懇切地等著天后反應。然而天后沒有出預料中的憤慨、震驚、難過,甚至連意外都沒有。天后輕輕笑了笑,注視著李常樂,微笑道:“這很好啊。”
李常樂一下子崩潰了,連都哆嗦起來:“阿娘,你不疼我了嗎?我不是你們最寵的小兒嗎?”
作者有話要說:辛苦大家久等了,留言30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