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虛虛盯著帷幔, 心中晦暗難測。
這幾日頻繁做噩夢,今日,更是夢到了非常了不得的東西。
夢中還是一樣的人, 一樣的時間,但是李常樂死了, 李懷被判謀反, 在流放途中莫名病亡。皇重病,榻前質問李朝歌時被殺。
皇的夢境到這里戛然而止, 氣吁吁醒來, 就算緩了很久, 還是能覺到那心悸。
皇從來不相信巧合, 以人之登上皇位,可以說開天辟地獨一遭。皇忍不住猜測, 這是不是上天為了警示,所以在夢中給提醒,李朝歌會弒君。
畢竟李朝歌武功高超,宮廷外沒人攔得住, 而顧明恪也不是普通人。皇曾經提出讓他們和離, 之后會另給他們補償, 但兩人都拒絕了。后面沒人再提這件事, 可是皇和李朝歌、顧明恪的隔閡,就此生。
他們夫妻兩人權傾朝野, 現在手里還有三十萬大軍。若是這一仗打贏, 恐怕天底下再無人能和他們抗衡。如果他們不想屈居臣子呢?
而且,李朝歌找到當年救的俠客了。這些年皇親眼看著李朝歌,可以看出確實沒有六歲前的記憶。但是人不會無緣無故失憶,是誰抹去了的記憶?
皇想著這些事, 臉上越來越凝肅。宮們只以為皇半夜被噩夢驚醒,心不好,給皇換了安神的香后,就繼續侍奉皇睡覺。宮拿著扇子,輕輕扇風,皇躺在床上合眼,呼吸逐漸均勻。
皇睡著了,宮人們小心翼翼地合上帷幔,放輕了腳步往外走。殿中只剩燭昏暗,帷幕重重。張彥之跪坐在紗幔后,他看到皇安詳躺著,似乎睡了的樣子,不聲起,悄悄從殿里出來。
一出殿,他立刻加快了腳步,急匆匆往宮門趕去。不好,李朝歌有危險,他要趕快提醒。
張彥之并不知道,在他走后,帷幔后的皇猛地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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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浩。雨聲淹沒了腳步聲,五個黑人轉一圈,踩在地上,驟然濺起高高的水花。
一個黑人猛地向李朝歌拋出鐵鉤,李朝歌躲過,而那個鉤子像是有眼睛一樣,再次旋轉回來。李朝歌執劍擋住,然而奇怪的是,削鐵如泥的潛淵劍竟然割不斷那些鐵鏈,反而被鐵鉤牢牢吸附著。李朝歌心里震驚,這是怎麼回事?潛淵劍并非凡鐵,按理不會被磁鐵影響才是。
李朝歌很快意識到,這些人是專為而來的。他們手里的武,也是為而定制的。
這五個人配合的非常默契,其中一個人繃鐵鏈,另兩個人向李朝歌攻擊。李朝歌劍被人控制著,折腰躍起,反重重給了黑人一腳。黑人被踢遠,順勢握鐵鏈,用力拽回去,把鐵鏈另一端的黑人甩到他的同伴上。
幾個黑人摔一團,李朝歌也終于拿回了自己的劍。摔倒的那幾個人很快就整理好隊形,再次向李朝歌圍來。李朝歌握劍柄,嚴陣以待。
正凝神尋找破綻,忽然覺到腳下有靜,本能躍起,與此同時,地下鉆出來一個人,手握雙刺,直指李朝歌。要不是李朝歌剛才離開的早,現在就被刺穿了。
李朝歌心中又是一冷,可以土遁,這是五行忍者?土忍者一擊未,再次向李朝歌追來,李朝歌接下這一招本來輕輕松松,但是正要反擊時,金忍者拋出鐵鉤,將潛淵劍牢牢吸住。李朝歌武制,只能強行換方向躲開。和雙刺驚險過,才落地,另外幾人的攻擊也來了。
他們是五行忍者,分別對應金木水火土,彼此相生相克,偏偏又配合無間,李朝歌對戰非常吃力。又一回合過去,李朝歌沒躲得過,胳膊上被劃出長長一條痕。
李朝歌按住胳膊上的傷口,跡穿過的指,滴滴答答掉水洼中。李朝歌上已被雨水澆,幾縷頭發在臉側,襯的那雙眼睛格外漆黑。
李朝歌問:“是誰派你們來的?”
五個忍者排列隊形,緩慢近李朝歌,無人應話。木忍者率先出擊,手中的鞭子甩過雨幕,拉出一條長長的水線,快要落下時,鞭子忽然長幾寸,生生改變了原來軌跡。
紫微宮,皇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看著檐外大雨連天。侍奉在后面,忐忑難安。
今日不知道怎麼了,皇一整天都沉默寡言,連廣寧公主和六郎都沒能讓皇展。小心翼翼地問:“圣上,這場雨下得怪大的,站久了恐會著涼。奴伺候您回去吧?”
皇沒有,臉上神淡漠,看不出什麼緒。但立刻嚇得跪地,大氣不敢:“奴婢僭越,皇恕罪。”
“下去吧。”皇淡淡應了一句。如蒙大赦,趕磕頭,冷汗涔涔地爬起來。
退到一半,忽然被皇住。皇盯著外面連珠般的雨線,問:“五郎在何?”
不明所以,戰戰兢兢說:“五郎在集賢殿編書,今日下雨,早早睡了。圣上要五郎來嗎?”
外面吹來一陣大風,裹挾著雨飛宮殿,皇腳下頃刻就被打了。想要提醒,但皇仿佛沒察覺般,依然迎著風,說:“沒事,你們都退下吧。”
眾人不敢做皇的主,應諾一聲,輕手輕腳撤遠了。等人走后,皇手,接住屋檐落下的一滴水珠,低嘆道:“可惜了,明明是最像我的孩子。”
李朝歌用劍擋住雙刺,背后長鞭呼嘯而過,倒刺勾在李朝歌手臂上,瞬間拉出一條模糊的傷口。雨水滴滴答答落下,粘稠的隨著雨水,在地上蜿蜒一片紅。
李朝歌忍著疼,再次舉劍攻擊。可是這些人有備而來,他們知李朝歌每一個招式,對的攻擊風格了如指掌。他們的武、行陣、走位,都是為李朝歌量定制的。
以一敵五,還是五個專門研究過弱點的人,李朝歌很快就力不支,傷痕累累。李朝歌依然強撐著,不肯后退一步。本退無可退,這些人今日就是為了殺。
李朝歌拼著一次攻擊不躲,用力刺向金忍者。對方的鉤子狠狠穿李朝歌肩膀,李朝歌的劍也刺向對方腹部。可是,劍尖到對方的時候,無論李朝歌用多大力氣,都捅不進去。
他們不是凡胎,李朝歌怎麼贏?
金忍者猛地出鐵鉤,倒刺從李朝歌肩胛穿過,頓時鮮淋漓。李朝歌悶哼一聲,右手再也握不穩劍。土行者看到機會,飛快從地里穿出。尖銳的雙刺扎穿李朝歌小臂,像失控了一樣往外流,李朝歌手指劇痛,潛淵劍咣當一聲墜地。
土行者趁機抱著潛淵劍遁走。李朝歌已了重傷,一旦失去潛淵劍,就只能任人宰割。李朝歌想要奪回武,可是手才了,就牽渾傷口,許多地方一起流,服被浸染的已經看不出本來。
心里慢慢平靜下來,知道,自己今日多半要命喪于此。
原來,造反平定之日,就是李朝歌亡命之時。
土行者將潛淵劍搶走后,剩下幾個忍者都出輕松之。他們提前做了許多功課,但李朝歌的難纏程度還是遠超他們想象。不過現在,很快就要結束了。
火忍者舉起長刀,正打算了結這場暗殺,地下忽然傳來一陣悶哼,土地明顯滲出來。他們嚇了一跳,慌忙呼喚:“土行,你怎麼了?”
然而沒人應話,一聲悠長的龍穿過蕭蕭夜雨,猛然破土而出。潛淵劍刃上還殘留著,它在雨幕中穿梭一圈,重新落到李朝歌邊。
李朝歌費力地握住劍柄,其他四個忍者卻并不看,而是驚恐地轉向另一邊。
長街盡頭站著一個白男子。明明四周下著大雨,他卻白勝雪,滴雨未沾。他站在盡頭,袂無風自,長發在背后輕舞,和周遭黑暗格格不。
他相貌未變,但仿佛打開了某道枷鎖,周威鋪天蓋地,再無掩飾。隔著這麼遠都能到他上的凌厲殺氣,這絕不是一個凡人能達到的,連武林高手也不行。
唯有移山倒海的仙人,才會擁有這樣的力量。
木忍者皺眉,說:“秦天尊,仙人在人間開殺戒乃是大忌,天尊要明知故犯嗎?”
秦恪看到地上那些,眼睛無比刺痛。他要是再晚來一步……他都不敢設想。
秦恪手掌緩慢抬起,浩浩湯湯的雨水仿佛突然凝固,隨即變萬千銀針,飛快往忍者上襲來。這回變他們手忙腳,難以招架。秦恪一眨眼就落到李朝歌前面,他長袖鼓,雨水朝他手心匯集,最后凝一道道冰棱,猛地調轉方向,刺向木忍者。木行擅長控制,不能被人近,他察覺秦恪的作后立刻往后躲,但還是被冰棱破開護罩,噗嗤一聲穿心而過。
木忍者倒下,手背重重砸到地上,濺起一大片污水。剩下三個忍者明白形勢嚴峻,不再抱有僥幸之心,而是呈山字站在一起,彼此搭肩,匯聚三人力,全力向秦恪擊去一掌。
這一掌凝聚了他們全部力量,僅此一擊,不功便仁。秦恪同樣調靈力,兩道力量砸在一起,轟然一聲,雨水如箭矢般朝外飛,樹木石墻紛紛斷裂。李朝歌在秦恪的后,并沒有被雨箭波及,但是覺的到,秦恪似乎力有不及。
或許不能說他力有不及,而是他沒法使力。對面畢竟是三個人,雙方靈力對峙起來。秦恪想要加大力道,可是他才剛剛有作,就被一道封印強行制下去。
秦恪皺眉,他的力量被封鎖到十分之一,實在太麻煩了。換平時,他哪需要和人僵持?
秦恪限,對面三人占了上風。李朝歌失過多,早就支撐不住了,但忍著疼,不肯發出任何聲音,以免讓秦恪分心。秦恪聽到忍耐的呼吸聲,心中再也忍不住,不顧封印使出全力。
秦恪力量剛剛增強,就被封印強行制,秦恪悶哼一聲,口中泛起腥甜。但即便是瞬息出來的靈力也足夠了,對面三人霎間被沖垮,像麻袋一樣砸到地上。其中兩人噴了,立刻就不了。
最后一個忍者躺在地上,他費力地支起,怨毒地盯著秦恪:“秦天尊,你還認得我嗎?”
秦恪手微頓,出遲疑之。忍者諷刺地笑了聲,譏道:“我就知道,天尊高高在上,不問凡俗,早就忘了我們這些罪人。當年你殺我妻,如今,你為何護著你的人?”
秦恪看著對方的臉,終于從其中辨出悉的影子:“桓云?你不是在回中罰麼,為何私自逃?”
桓云冷笑:“我就算放棄仙籍,從此做一個凡人,也絕不想回去你們擺布。你們這群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天尊,何曾真正為我們考慮過?”
說著,桓云猛地從袖中拔刀,朝秦恪刺去。然而他還沒到秦恪服,就被他上的護靈罩擊中。靈氣自護主,察覺到攻擊本能反擊,都不等秦恪反應,桓云就吐出一口,徹底失去了氣息。
雨水浩浩湯湯,將跡暈開,沖到路邊的水里排走了。秦恪站在雨中,略微茫然。
他就說為何這幾個人強的不似凡人,原來,他們是被貶回罰的罪仙。凡人犯了錯要進牢房,仙人犯了錯,自然也要進流放之地,等夠了苦刑、贖盡了上的罪孽才能重回天庭。而桓云從回監獄里逃了出來,他寧愿永遠當一個凡人,也不要像個提線木偶一樣,生生世世和人不得善終。等到下一世他被迫忘記憶,又要經歷命運再一次的捉弄。
桓云不知道進行到第幾世,恢復了一定記憶,但還沒有恢復神仙能力。他介于凡人和仙人之間,難怪李朝歌對上他們會吃虧。
秦恪怔然站在雨中,后傳來一聲倒地的聲音,他猛地驚醒,趕快回去看李朝歌。李朝歌上全是,秦恪看著就心疼。他小心躲過李朝歌的傷口,低聲喚:“朝歌?”
李朝歌毫無反應。秦恪抿著,繞過李朝歌肩膀和彎,將抱起。
大雨如注,地上的跡匯水流,順著排水渠沖走,很快就看不出這里曾發生過一場殊死搏斗。一陣雷聲轟隆滾過,一切都掩埋在黑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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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歌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記得自己被五個人圍攻,最終力有不逮,倒地不起。所以是死了嗎?
這麼大的雨,出門做什麼呢?好像要去救顧明恪,那顧明恪安全了嗎?李朝歌費力睜開眼,看到一個陌生的房間,屋里沒有點燈,四周昏昏暗暗的。窗沿上傳來滴答聲,外面還在下雨,但是雨勢變小了。
李朝歌覺得自己肩膀有些涼,本能了,立刻被人握住:“不要,你肩膀上傷口很重。”
李朝歌慢慢調轉眼睛,看到秦恪坐在一邊,正在給上藥。的上已經全部解開,只余小。
秦恪現在完全沒有旖旎心思。他之前就覺得李朝歌傷勢厲害,他抱離開后,不敢耽誤,匆匆找了個安全之地給包扎。一解開服,他的心就鈍鈍痛。
眼所及,到都是鮮,尤其肩膀模糊,目驚心。穿肩胛骨一向是道酷刑,李朝歌卻被鐵鉤刺穿肩膀,又生生拉出去,秦恪都不敢想象有多疼。
秦恪用法力給李朝歌止,然后就用剪刀和紗布小心理肩膀的傷。他才剛了兩下,李朝歌就醒了。
如今這個況,誰都沒有心思想、風月等事了。李朝歌閉眼躺在枕上,似乎已經倦極。過了一會,低聲問:“為什麼?”
秦恪手頓住,李朝歌閉著眼睛,還是有淚珠不斷從眼角下:“我做錯了什麼?是我哪里做的不夠好嗎?”
五行忍者對李朝歌的向、習慣了如指掌,今夜出了這麼大的靜,揚州城中沒一個人出來查看。府衙里喝醉酒的士兵真的是巧合嗎?
秦恪如同被什麼人攥住心臟,心一一絞痛。他不顧男避諱,俯抱住李朝歌的肩膀,輕輕攬著:“這不是你的錯,不要胡思想。”
李朝歌上半沒有穿服,肩膀完全。秦恪指尖落在李朝歌肩膀上,他的溫是冷的,但李朝歌剛淋了雨,皮更冷,他指尖那一點溫度落在上,如同唯一的熱源一般。
李朝歌的眼淚一旦落下就忍不住,秦恪也不說話,抱著,慢慢由哭。李朝歌的淚水劃秦恪袖,秦恪約到意,手指僵了僵,最終用力又克制地抱李朝歌。
他想起他最后一次回宮的時候。那時候他也打了勝仗,意氣風發地從戰場離開,他對前路如此信任,完全不曾料到,等待他的是父母兄長的屠刀。
他最開始見到李朝歌的時候,覺得他們兩人完全不一樣。李朝歌目無紀法,行事張揚,想一出是一出。而他千百年來都遵守著相同的規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可是后面,秦恪慢慢發現他們倆的人生很像,都是兄弟或姐妹中不被偏的那一個,都得很努力才能爭取到別人唾手可得的東西。李朝歌曾說,從未被幸運眷顧,很害怕選擇,因為每一次二選一,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秦恪又何嘗不是,他比被放棄的還要徹底。
秦恪本以為李朝歌至比他幸運,好歹過父母的,哪怕那份短暫又脆弱。但現在看來,不如從未得到過。
李朝歌哭了好一會,緒終于平復。秦恪始終耐心細致地抱著,手臂溫暖堅實。李朝歌緒發泄完后,理智慢慢回籠。意識到這個姿勢太尷尬了,上僅裹著抹,秦恪手臂小心從背后繞過,袖蓋在上,像是將整個人都包納進去。李朝歌手臂不自在地了,秦恪覺到,守禮地松開手。李朝歌想要移,被秦恪按住肩膀。
“你別了,上全是傷。要是理不好,以后興許會留病。”
李朝歌只好不再了。秦恪停在李朝歌上方,仔細盯著右肩的傷口。他看得十分專注,一縷頭發從他肩膀落,正巧掉在李朝歌口,的。
李朝歌也不是,不也不是。放空視線,忍耐地盯著床頂。但是那縷頭發不斷拂,穿過抹邊沿,往壑間去。
秦恪發現李朝歌很久不說話,他回頭,見李朝歌咬著,以為牽到了傷口,連忙問:“是我弄疼你了?”
李朝歌知道他指的是傷口,但單聽這句話,真的充滿了歧義。李朝歌默然搖頭,秦恪詫異地了兩眼,說:“如果不舒服就和我說。”
李朝歌更沉默了。好在秦恪的手很穩,很快就理好肩膀,他后退,這才發現自己的頭發搭在李朝歌上。
秦恪微微一滯,大概明白方才為什麼不說話了。秦恪裝作沒發現地起,頭發隨著他的作從李朝歌上開,李朝歌也暗暗松了口氣。顧明恪取來干凈的紗布,其實不遠就有白紗,但秦恪為了緩解尷尬,只能在屋里走了一圈,然后盡量若無其事地回來:“能坐起來嗎?”
李朝歌點頭,秦恪扶著的后背,小心扶坐好。隨后,秦恪坐在床沿,握著紗布從肩膀上繞過,小心地將的傷口裹好。
剛才李朝歌躺著還不覺得,現在李朝歌靠在枕頭上,白皙如玉,脯微微起伏,傷口橫亙在上面,越發有種殘暴凌的。兩人呼吸錯,空氣仿佛一寸寸升溫。
秦恪的手就停在自己前,李朝歌一低頭就能看到他腕骨出的淺疤。現在他終于不再用障眼法掩飾了,李朝歌不由手去,秦恪突然被李朝歌到,手驚般往后躲了一下,問:“你做什麼?”
“我看看你的傷痕。”李朝歌瞥了眼秦恪,再次握住他的手,拉過來細看。李朝歌指尖在腕骨過,那意似乎順著手指一路竄心臟,秦恪半邊都僵了。
李朝歌問:“疼嗎?”
“忘了。”
李朝歌抬眸看他,目中滿滿都是不信。秦恪暗嘆一聲,拉起的右手,去理手臂上的貫穿傷:“真的忘了。”
“你當年為什麼同意?”
“他們說列國聯合伐夔,以我們一國之力,無法抗爭。唯一之計,就是向上天借勢,重鑄潛淵劍,增強國運。”
“可是你活著能打勝仗,能聚民心,不比寄希于虛無縹緲的國運更強?”
“打勝仗的是世子秦惟,又不是我。”手臂上的傷好理,秦恪很快用靈力清洗好,纏上了紗布,“死一個人,就可以救國家,這道題想來不難選。那天父王母后都來了,母后素來端莊,那時卻哭得像個淚人。我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救一人和救一國,自然選擇后者。所以我同意了。”
“夔國并不是你一個人的國家,為什麼偏偏是你?”
“不是我,就是我的其他兄弟。我實在說不出換別人這樣的話。”秦恪放下紗布,說,“既然總要有一個人犧牲,那就我來吧。本來我就是多出來的人,世間本無秦氏二公子恪。”
他的兄長秦惟,惟一的惟,而他秦恪,恪守的恪。
李朝歌垂下頭,沉默了。秦恪有些為難地看著:“你背后還有傷……”
秦恪本意是李朝歌坐遠些,他繞到后面給包扎。但沒想到李朝歌直接靠到他上,臉枕著他的肩膀,一副乖巧讓他看傷口的模樣。秦恪怔住了,過了一會,手才放在上,繼續清理背后的傷。
“后來呢?”
“后來……”秦恪為了固定,另一只手不得不按著李朝歌的腰,他想了想,才勉強回到他們剛才的話題,“后來我就飛升了。”
“跳爐之后?”
“是。”
“為什麼呢?”
秦恪說:“我之前和你說過,飛升一事非常復雜,實力、機緣、功德缺一不可。我曾經以為我飛升是正好撞了運氣,后來發現,興許是因為我的選擇。”
李朝歌沒說話,顯然在等他接下來的話。但是秦恪有些尷尬,再一次打斷道:“你背上有一道傷在抹后……”
“解開吧。”
秦恪怔住,仿佛沒聽懂:“什麼?”
李朝歌抬起沒傷的手,從側面解開扣子。小掉落,出后面一截背,而前面卻藏在秦恪口,倒也沒有泄風。
李朝歌發覺秦恪許久不,掙了掙要坐起來:“怎麼了?”
隨著的作,那團眼看就要出來。秦恪連忙按住的腰,說:“不用起來。”
“不影響視線嗎?”
秦恪搖頭:“不影響。”
秦恪比李朝歌高,這樣抱著并不耽誤他看后背的傷口。然而,影響的顯然不是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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