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0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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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林薇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再一次夢見了上輩子的高三生涯,而且這一次的夢境很清晰,填補了所有缺失的空白地帶。

原來命運是個最狡猾的小, 它走了歲月里最重要的一段記憶,那些念念不忘的, 如今終于一一回響。

……

夢的起點是被孫亦卓不面地轟出了奧賽班。

在那之后,休學了一段時間, 直到期末才返回了學校。

結果高三上學期期末考的極差, 了墊底差生, 再次喪失了學習的力,干脆擺爛,開始渾渾噩噩度日。到了高三下學期,擺爛擺到隔三差五才回一次學校。

每一次返回學校, 都會聽到有關秦浚生的噩耗, 他的病一次比一次嚴重, 全世界都沒有一個和他匹配的骨髓造干細胞捐獻者。

一會兒是某某部位大出, 一會兒是腔積差點沒救回來, 一會兒是醫院實在沒辦法了, 只好用他父親的骨髓進行半相合的移植手,結果引發了嚴重的排異反應。

半年后,秦浚生搶救無效去世, 死于腦出,當時距離高考只剩下了三天時間。

據說他去世的時候,由于嚴重的貧和藥過敏, 全的皮都變了烏紫, 里連一點小板都沒有了。

沒有小板, 人就沒有凝功能, 各個本止不住,所有的醫生都束手無策。

學校方面是高考后才告訴了大家這個消息,特意把他的死訊了下來,以免影響到同學們的心

那天全校舉行畢業典禮,當路過1班的時候,聽到里面傳來一陣陣悲慟的哀嚎聲,幾乎要把教室屋頂給掀翻。

班長賀奕站在講臺上,悲痛道:“老大說,他不耽誤大家參加高考,所以讓叔叔姨姨瞞了下來……”

這是個特殊的畢業典禮。沒有鮮花與掌聲,整個奧賽班的同學都在哀悼他的英年早逝,哭聲如排山倒海一般襲來。

還在1班教室門口遇見了徐老師,整個人像是被走了魂魄一樣。出于禮貌打了一聲招呼:“徐老師。”

徐老師抬頭怔怔看著,喃喃自語道:“他才19歲……他還這麼年輕,老天爺為什麼不多給他一點時間?!”

沒錯,他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19歲。

秦浚生真的死了,世界上本沒有所謂的醫學奇跡。

嗟嘆了一聲世事無常,背著書包走向了校門,留下了這句慨。

……

本來以為,自己和秦浚生的緣分也就這樣了,一個從未見過面,只聽過名字的陌生同學而已。

直到離開學校后,接到了一通電話,是秦浚生的媽媽何盈姿打來的。

何盈姿邀請去秦家一趟,說是秦浚生臨終前有東西留給,請務必去看一看。

掛了電話,還很納悶:奧賽班的校草秦浚生,全校第一名的學霸秦浚生,我都沒見過他。這麼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會有什麼東西留給我呢?!

出于同的心理,還是決定去看一看。

那是上輩子第一次去秦家,也是最后一次去秦家。

見到秦媽媽的第一眼,就震驚了。

何盈姿看面容才四十歲不到,眼角一皺紋都沒有,但是頭發卻是半黑半白摻雜,新長出來的發是全白的。是個極其麗的中年人,也是個未老頭先白的母親。

可憐天下一片父母心。

何盈姿紅著眼眶拿出了一本日記,即使于巨大的悲痛中,仍保持著克制和優雅:“小林,阿姨今天請你過來,是因為小浚他臨死前還在記掛著你。”

“阿姨,其實我本不認識他。”很抱歉道,以為秦家父母是認錯了人。

何阿姨道:“不認識沒關系,我也是看了他的日記,才知道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生是你。”

愣了愣,翻開了秦浚生的日記本。字跡遒勁有力,龍飛舞,確實是他親筆寫的——

【去年冬天,我在考場上遇到一個特別可生。

我把的眼鏡給踩碎了,乖乖牽著我的袖子,走到了生宿舍門口。

講解詩句的樣子很認真,的笑容非常孩子氣,看得出來,是發自心的喜歡古詩詞。

后來,我每次路過5班的時候,會觀察一下在做什麼。觀察得久了,我發現是個學習勤孩子,每天不是在看書,就是在伏案寫作業。

看起來,不太會和人打道,平常只和前排的一個生講話聊天,也不喜歡育課,很場上散步。最喜歡的科目應該是語文,但往往會皺著眉看數學書。

聽他們班的同學說,是班上的學霸。的數學績不太好,語文英語績倒是還不錯……尤其是的語文績,常常考到理科班里的第一名。

……一個文科天才選手,怎麼會選擇讀理科班?

后來打聽了下,聽高一的班主任程老師說:的理想是研制出廉價的癌癥靶向藥,所以才報了理科班。

的志愿是考上北大藥學院,拯救全世界的癌癥患者。

看樣子,真是個人心善的好姑娘。

……

有的時候,我也嫉妒5班的男生,每個人都可以明正大地走到旁,和隨隨便便說兩句話。

一般都會心不在焉地敷衍過去,無論哪個男生和搭訕,的態度總是不耐煩的,好像嫌棄他們打擾了自己的學習。久而久之,他們班的男生也就不會自討沒趣了。

他們放棄的太輕易了,其實敷衍搪塞的樣子也很可

如果我是的同班同學,我一定會天天湊到的面前請教語文題。哪怕是看不耐煩的臉……

林薇,草木之微小的意思嗎?

不是微小的草木,是我心中的一片森林。】

……

日記的寫作時間是秦浚生白病發作前的一個月。

一個十八歲的大男生,心中住著一個可的小生。這份懵懂的初懷,從來都不為人所知。

何盈姿泣不聲道:“小浚去世前一周,他說要打電話給一個生做個告別。那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快支撐不住了,他還想著和你說一句再見……”

的眼眶也紅了:“阿姨,我沒有收到他的電話。”

“因為他不想影響到你參加高考的心,所以放棄了和你說一聲告別的機會。”何盈姿解釋道。

最后,何盈姿把兒子留下來的這一本暗日記,歸還到了它的主人手中:“小林,這是他喜歡過你的證明,答應阿姨,好好保管他的,行嗎?”

日記里面還夾雜著一張小小的便簽——

【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風空落眼前花。

你讀這兩句詩的樣子很……

你是鏡花水月的迷離幻象,你是山間明月與清風朗朗……

我是追逐著那片月的漂泊旅人,背負著不知所起的滿腔思緒。】

……

他把比喻鏡中花、水中月,多麼好而朦朧的暗意象,多麼青而懵懂的懷。

可是,這一切都知道的太晚了。

答應了何阿姨:“我會一直好好保管他的心意,只要我活著,就絕不會忘記他的存在。”

上一輩子,把這句話一直貫徹到了自己生命的終點。

***

離開秦家后不久,何阿姨他們一家就搬到了國外,據說是不想留在這片傷心之地,以免睹思人。

幾天以后,的高考績出來了,不出意外,績低的令人發指。連復讀的分數線都沒夠得上。看樣子,的學歷也只能是高中畢業了。

再過了一個月,過完18歲生日,做出了一個人的決定:去捐獻骨髓造干細胞吧!

曾經抱怨過他的數學績太好,曾經想過個假設:要是秦浚生這個人不存在的話,那麼孫老師就不會把我趕出奧賽班。這樣一來,我的命運可能大不相同。

可是看完他寫給自己的暗日記以后,這一切都變了。終于走出了青春的象牙塔,不再抱怨命運的不公平。和秦浚生的英年早逝比起來,還幸運的活著。

只有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

上一輩子,想當一名中華骨髓庫的志愿者,是因為激他的存在。

秦浚生,謝謝你曾經那麼喜歡我。

……

最可笑的一幕,發生在完靜脈后不久,骨髓庫的負責人打來了電話,暗示和秦浚生的抗原全相合匹配上了。才知道自己錯過的人生有多麼離譜。

只要早去幾個月,說不定秦浚生可以活下來的。

秦浚生活下來的唯一解藥,一直在自己的上,只可惜他們終究還是錯過了。

上一輩子的憾,終于在夢醒時分,化作了滴滴眼淚。

肆意流淌。

***

大開,給黑夜中迷途的人們指明一條前進的方向。

林薇從夢中驚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在醫院,周圍的消毒水味道很濃烈。

呆了好幾分鐘,細細回味這些清晰的記憶片段,把事的前前后后捋了一遍,終于還原出了前因后果。

然后一巨大的悲傷迎面襲來,夢中的種種憾與錯過,真是一段段沉重的枷鎖。

一個人承著這一切前塵往事,心口一跳一跳的發痛。

浚哥,你知道嗎?

我上輩子去當中華骨髓庫的志愿者,原來是因為你。

就在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林薇連忙把臉上給干凈,止住了不斷往外冒的淚水。

劉司楊推門走了進來,看見好端端坐在床上,他松了一口氣,里嘟囔道:“你終于醒了,要是你再不醒的話,我就要醫生來看看你是不是被淹傻了!”

林薇了下,覺得上有點疼,猛然想起來落水前的一幕幕,趕忙問道:“你爸呢?!劉伯伯他怎麼樣了?!”

劉司楊大言不慚道:“我爸沒事,就是肩膀上了點皮外傷,了幾針。他這次差點在里翻船,幸好歹徒用的是一把不怎麼尖銳的水果刀,砍不死的人那種。”

事發之后,他爸還愧的:堂堂刑偵大隊隊長,說起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夸下海口給小姑娘當一日保鏢,到頭來卻沒保護好,還差點釀了人質危機……

林薇放下了半顆心,非常抱歉道:“劉司楊,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把話說的更加清楚些……”

劉司楊擺了擺手:“林薇,你千萬別怪自己,你已經明說了會有人跟蹤謀殺你,他一個吃公家飯的警察,居然沒把你的話當一回事,真不知道他干什麼吃的!就他這麼糟糕的營救表現,我都懷疑他怎麼當上一級警督的!”

林薇無語凝噎:“……”

怪不得你和你爸是死對頭,吐槽父親還是兒子最狠!

繼續問道:“那個雨歹徒呢?你爸把他抓住了嗎?”

“被其他警察抓走了,聽說他是個混的華裔,警察正在審查他和你家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有殺你的機。”

說完,劉司楊拉開一張凳子坐了下來,臉有些古怪和無奈:“你別老問別人了。我們都沒事,倒是你自己往江里一跳,半天浮不起來,嚇死個人……幸好秦哥他會游泳,我爸當時肩膀了傷,還沒力氣下水去拉你……”

“是秦浚生把我撈上來?!”

林薇想起來了,昏迷之前,好像是聽到了他的聲音。

“秦哥他不是把你撈了上來,他還給你做了半個小時的人工呼吸,一直等到救護車過來。”

劉司楊指了指,怪怪一笑道:“山上路遠,救護車來的慢了點,好在你福大命大,秦哥他的人工呼吸非常有效果,嗯……你也配合他的……”

林薇順勢脹痛的,下瓣上有個小小的傷口。一就疼,還有淡淡的一味,看樣子是被牙齒咬出來的小豁口。這人工呼吸也太賣力了點?

呃……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細節的時候。

“浚哥他在哪里?”

林薇:一定要好好跟他道個歉,連同夢中的那一份致上。

劉司楊出一副你終于問到他的表,有些不自然道:“秦哥他把你抱到醫院后就暈過去了,早上才醒過來。他媽在樓上照顧他,醫生還在給他做全檢查……”

“我去看看他!”

林薇掙扎著要起,浚哥有暈癥,也很擔心他的狀況。

劉司楊摁下了的肩膀,“你先別著急,秦哥讓我問你一個問題。等你想好了再去見他,否則他不想聽你講廢話……”

“什麼問題?!”

“他問過你哥了,你哥不知道你在陵園里遇到了危險。他想知道,你怎麼確定歹徒會在陵園里下手的?”

頓了頓,他加了一句:“他不想聽到你模擬兩可的答案,他要一個確切的消息源,你最好別想著糊弄過去,請你自己掂量掂量輕重。”

——果然是浚哥的口吻,這問題問的一下子切中要害。

林薇扶額頭疼,就是沒法解釋自己的消息源頭來自哪里,所以才會去請求劉伯伯的幫忙。

如果跟他提前報備這件事的話,秦浚生會第一個:你怎麼知道這件事?你的消息來自于誰?你有什麼不能說的嗎?你為什麼不提前幾天告訴我?

這就是秦浚生和劉伯伯的最大區別。

這麼大的事,他是不會允許的,他一定會追問下去,直到把撬開為止!

林薇再次冷靜的整理了一下心,里里外外都梳理了一遍,才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矛盾陷阱。

一方面,在生活和上是極度依賴秦浚生的,這種依賴甚至超越了一般的親,完全是關系……

但另一方面,在解決夢境中的困難時,卻不想跟他扯上關系。比方說孫亦卓的問題,從頭至尾,就沒問過他怎麼趕跑孫老師,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去解決。

這究竟是出于一種規避矛盾的心理,還是因為潛意識里覺得:我的重生之夢,絕對不能泄給他知道?

那現在,該怎麼去安他的緒?

心思一轉到這里,請教道:“劉司楊,如果是你的……朋友,把遇到危險的事瞞了下來,去請求別人的幫忙,你會怎麼想呢?”

“我會想啊,是不是就不喜歡我,所以遇到麻煩都沒想到跟我說一句,而是選擇去求助別人。”劉司楊不假思索道。

這種問題是個男生都知道——朋友把自己當做廢看待,他們會怎麼想?!能怎麼想?!

林薇聽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問道:“如果我只是害怕他追究消息源頭呢?”

想編個天的謊言瞞過他,真的太難太難了。

劉司楊再給予一擊暴擊:“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那秦哥他真的太可憐了。他那麼喜歡你,他不顧一切跳進江里拼了命的救你……你居然都不信任他!”

林薇:“……”

糟糕,這一次的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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