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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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墨一咬牙:“我原本是這麼打算的。”

姜九懷驀地俯,一把捉住襟:“你好大的膽子,為一個伎騙我!難道在你心里,我比不過區區一個伎?”

他的氣息不穩,眼角發紅。

他的心疾,

元墨無視了他的憤怒與攻擊,輕輕抱住了他:“不是的。去詩會我只是您的小廝,但言嫵卻事關紅館的生死。明天我不去詩會,您只是了一個小廝,可明天我不去月心庭,紅館就了一個起死回生的機會。所以我原本是想趁著您去詩會的時候把言嫵買下來,然后等您回來,我又可好好服侍您。我是家主大人的奴仆,也是紅館的坊主,我替紅館打算,并不是不想服侍您,并不是想離開您,更不是您對我來說不重要。”

的聲音清晰、緩慢、溫和、堅定,比的聲音更溫和堅定的,是的擁抱。

姜九懷已經開始繃的,在這個擁抱里慢慢地、慢慢地松弛下來。

就像一只已經張開的弓,漸漸消弭了殺機。

就像一只已經弓起學的貓,放放地收起了自己的爪子。

姜九懷的聲音悶悶道:“明明已經騙過我了,為什麼不騙下去?”

因為我一醒來你就坐在我邊。

就像小時候生病紅姑做的那樣。

因為你如此擔心我,我便不想讓你擔心。

還因為……

“……我不想騙你。”低聲道。

他的人生里已經有太多的欺騙,何必為這種小事來給他雪上加霜?

的聲音低低的,腦袋也埋得低低的。

姜九懷的心不可阻擋地下去,仿佛了一灘水。

“你就不怕明天去不了月心庭?”

“我還是想去。”元墨低頭道。

“好,若是我不肯,你怎麼去?”

“和朱大雙改天再約,趁您午睡的時候去。”元墨說著,嘆口氣,“但我很擔心他現在只是一時糊涂,萬一醒悟過來,我就又沒戲了。”

“你真想要,我讓人去說一聲,他自會把人送來,不必跑這一趟。”

“家主大人您發了話,這就不是買賣了,言嫵只怕也不會樂意……”而要個不樂意的伎做什麼?

姜九懷冷然道:“所以你總歸是要去的?”

元墨悄悄抬眼看了他一下,他的神雖然冷,但眼中已經沒有一戾氣了。

“那個……小人不想去詩會,還有一個原因。”

“說。”

“小人字都認不全,詩會什麼的,去了也是想打瞌睡。”元墨實話實說,“一邊是聽窮酸們賦詩,一邊是去見花魁,小人想都不用想,肯定選花魁。”

姜九懷瞪半天,沒好氣:“你倒老實,也不怕把我氣死。”

元墨一瞧他這神,立即笑嘻嘻地打蛇隨上:“家主大人懷寬廣寬宏大量,才不會被這等小事氣著呢對吧?”

姜九懷地看著半天:“元墨,姜家有地牢的,你可知道?”

元墨點點頭,小七告訴過

“你就不怕我把你關進去,讓你哪兒都去不了?”

“怕的。”元墨住兩手指,比出一瞇瞇那麼大的量,“這麼怕。”

姜九懷一怔,覺到自己要被氣昏。

元墨連忙解釋:“小人想過了,這會兒跟家主大人坦白,總比明天真騙了家主大人的好。家主大人想一想,如果我繼續裝病,明天趁您不在,溜出去把事辦了,您回來什麼也不知道,您喜歡那樣嗎?”

姜九懷了一下,若真是那樣,他大約要將剝皮拆骨。

而現在這樣,則只是想捶扁的狗頭。

兩害相權,取其輕。

這麼一想,此時的所作所為,倒沒那麼可惡了。

腦子:但是不對啊,明天還是選擇去月心庭,而不是跟咱們去詩會。

心:我知道,不能這麼輕易放過

他起,從案上取了一本書,遞到元墨面前。

元墨愣住。

這是一本……藥書。

“抄完這本書,明天就讓你去。”姜九懷淡淡道。

元墨慘嚎:“一晚上?”

你殺了我的吧!

“不抄?”姜九懷作勢收回書,“那就別去了。”

“不,我抄,我抄。”元墨抓住書,眨著眼睛,可憐兮兮道,“就算我是章魚,一晚上也抄不完它,要不打個商量?我今晚先抄十頁?”

姜九懷發現自己不能看委屈的神

看了便有笑意清泉一般止不住從心里冒出來。

他用力板著臉:“是你有負于我,還敢討價還價?”

“不敢不敢。”元墨哀求,“這不是討價還價,這是量力而行。小人是什麼水準家主大人您是知道的,一本書,小人抄上一個月還差不多,一個晚上,實在是做不到啊!”

“那就半本。”

“二十頁?”

“說了半本就是半本!”

“要不三十頁?已經快半本了,家主大人您就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吧,小人真的很怕抄書了,這輩子最怕了……”元墨拉著姜九懷的袖嚶嚶嚶。

姜九懷拂袖而起。

元墨心里“哎喲”一下,完了,撒這招果然對紅姑們才有用,家主大人不吃這一套。

然而姜九懷冷冷的聲音從頭頂飄下:“就三十頁,不能再了。”

說完,他大步離開。

走得再慢一點,真怕會被磨到十頁。

更怕會被磨到不抄。

那他的威嚴何存?

最后元墨抄了二十頁。

單是二十頁,已經抄到大半夜,眼皮困到千斤重,腦袋晃啊晃,手抖啊抖。的字本來就是鬼畫符,現下更是抖得連鬼都不認識。

姜九懷在旁邊實在看不下去了:“不想寫了?”

元墨:“嗚嗚嗚……”

真的不想寫,從頭發到腳指頭都不想寫。

“還剩多?”

“還有十頁……”元墨一臉苦相。

姜九懷想了想:“我允你用十盤魚鲙換這十頁書……”

元墨眼睛一亮:“!”

別說十盤,二十盤,三十盆……一百盤都行!

只要別再讓抄書!

姜九懷接著說下去:“換到明天再接著抄。明日我回來之前,把這三十頁齊。”

又滿懷善意地提醒:“別著急,你還有一整本,慢慢來。”

元墨:哭。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姜九懷已經去了府衙。

小七帶著抬了好幾只箱子過來,里面都是厚盈的大裳,不是天馬就是狐裘,油

“這是主子的裳,說讓二爺先穿著,二爺的裳已經讓做了,恐要一陣子才得。”小七說著,掏出一只小匣子,“這是主子給二爺的。”

元墨打開來了一看,頓時宛如他鄉遇故知,十分

那可憐的兩千四百兩銀票,漂泊多日,終于回到了邊!

姜九懷終于良心發現了!

其實真相是姜九懷覺得之所以沒有厚裳,乃是因為沒有錢。

把銀票和平公公收買的六千兩放在一起,足足八千四百兩!

啊,覺已經到達了人生的巔峰。

姜九懷不單準備和錢財,元墨出門還看見一輛馬車在等,元墨頓時覺得讓抄書的姜九懷沒那麼可惡了。

最后還看到白一牽著馬停在馬車旁邊。

元墨這下真的是寵若驚,忍不住道:“不會吧?他連你都留給我使喚了?”

“不,我是來請二爺幫忙的。”白一說著,掏出一封信,遞給元墨。

信封上寫著“白爺啟”,元墨有點奇怪,“你的信,給我做什麼?”

“之前平以公讓我去查一件事,如今結果已經來了,我想勞煩二爺把它給平公公。”

“你干嘛不自己去?”

白一聲音有些低沉:“今日有事,不開。”

元墨了然,收好信:“放心吧,我一會兒辦完事就給你送去。”

說著就要上車,白一忽然道:“二爺。”

元墨向他。

白一定定地看著,兩人就這麼在寒風中對,讓元墨對出一種錯覺,“白兄,你……”該不會也和家主大人一樣有斷袖之癖吧?

白一雖不知道在想什麼,但那狐疑的眼神讓他迅速回神,他深吸一口氣:“二爺,這封信里的容,其實你也看得。”

“哦。”元墨心說我才沒心看書信呢,昨天抄書抄得頭都大了,看見字就想吐。

可說完這句,白一好像還是沒有要走的樣子,他又凝神看了元墨良久,看得元墨忍不住再度懷疑他的程度。

然后他低聲道:“我想求二爺答應一件事。”

原來是有事求

元黑頓時心里一松。白一最好面子,認識這麼久,元墨還從來沒有聽他里冒出過“求”字,難怪這麼言又止,十分糾結。

忙道:“你說。”

“主子他……不能經更多的背叛了,你千萬不要離開他。”

這句話,白一說得很慢很慢。

元墨沒想到他求的是這個,一時間,既意外,又

認真地點頭:“我答應你。”

早已經想好了,即便有離開,也是好聚好散,絕不會讓姜九懷難過。

“那我就放心了。”白一翻上馬,朝元墨一抱拳,深深道,“二爺慢行,我先走一步。”

他打馬離開,馬兒帶著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大道上。

元墨看著他的背影遠去,心中有點慨。

白一,真的很忠心呢。

姜九懷從前的背叛,吃的苦,現在上天都在慢慢補償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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