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桑郡主的日子很不好過。
就算把知道的東西都說了,連聽的、猜測的都絞盡腦地代了,可依舊被關在這個見鬼撞邪了的院子里。
要說唯一有改善的,就是每隔幾天,會有人送些食過來,有時候是一只烤,有時候是一碟點心,雖然大部分時候還是要自己手做,但偶爾出現的那麼一點點希,就像是麗卻有毒的罌粟,讓人明明知道不應該沉迷,卻控制不住自己期待。
所以,終于有人將帶出小院的時候,幾乎是喜極而泣的。
“來了。”演武場上,秦綰的臉很冰冷。
“王妃,人帶來了。”秦姝一推蘭桑郡主,回到了秦綰后。
蘭桑郡主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空不見一個軍的演武場,最后把目落在孟寒上。
孟寒泰然自若地蹲在地上翻檢著箱子里的各玉飾,對投注在自己上的視線渾然不覺。
反正,他這一頭白發,既然沒有遮掩,人家不多看幾眼才奇怪。至于會不會多想……能見到他真容的,不是自己人就是將死之人,秦綰自然會理的。
“怎麼樣。”秦綰湊到孟寒后去看他的作。
“等著!”孟寒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這些玉,看起來不都一個樣嗎?”秦姝好奇地問了一句。
孟寒沒有回答,手指仔細地劃過一塊玉佩上的雕刻,隨后就丟到了一邊,看起來也不是。
“郡主曾經看到過的玉佩是什麼樣子的,可還有印象嗎?”秦綰轉過頭來,聲問道。
蘭桑郡主這才回過神來,先是搖頭,隨即趕點點頭,卻又猶豫道:“我只是遠遠看過一眼,花紋什麼的可看不清楚的。”
這一開口,所有人都不皺眉。
倒不是他們指蘭桑郡主能認出那塊玉佩,只是……這聲音也實在太難聽了點!
啞,晦,就像是嗓子生了銹還忘記上油的那種覺。
當然,事實上,蘭桑郡主已經許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了。剛開始被關在小院的那幾天,還會大喊大大罵,期待能有人出來制止也好,可時候久了,永遠都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空間,就算大喊也只聽到自己的回音,也就慢慢沉默了,直到再也不開口說話。而許久未曾使用的嗓子,這一開口,自是好聽不起來的。
“那便把你覺得差不多的都挑出來。”秦綰說道。
蘭桑郡主慢慢走過去,在孟寒邊蹲下來,似乎是好奇,又多看了他幾眼,言又止。
“很好看?”孟寒卻突然抬起頭來,冷冷地說道。
雖然,他覺得這個人應該是屬于“將死之人”這一類的,但那也不代表他就喜歡被看個沒完了。
“沒、沒有。”對上那雙不帶毫的冰藍眸子,蘭桑郡主嚇了一跳,趕低頭,有些慌地去翻檢箱子里的玉佩。
孟寒一聲冷哼,站起,抱著雙臂,看著做事。
蘭桑郡主能覺到那兩道宛若實質的目,雖然不帶殺氣,可卻冰冷刺骨,讓下意識地加快了作。
“就是這些?”秦綰看著被捧到眼前的五塊玉佩。
“是的。”蘭桑郡主應了一聲。
被挑出來的玉佩大小都差不多,雖然雕刻各異,但卻都是白玉。
孟寒走過來,掃了一眼這些玉佩,直接拿起一塊。
那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所有人一眼都能看出價值不菲,顯然主人是個富家子弟。然而,原本刻一尊慈悲的彌勒佛的白玉,卻在正中間有一條紅的線——若是雕刻別的圖樣,或許這條雜質反而能為點睛之筆,讓玉佩的價值更上一層樓,可偏偏,這是一尊玉佛。佛像中間一條宛若痕的線,看起來卻很不吉利,顯得那笑瞇瞇的彌勒佛也變得森可怖起來。
“這個有問題?”秦綰雖然不喜歡這塊玉,但也實在不覺得哪里不對,因為那條紅的雜質嗎?
“有腥味。”孟寒說道。
“腥味?”秦綰驚訝了一下,看看玉佩,口道,“你該不會是想說,這玉佩里的紅,真的是?”
“嗯。”孟寒點點頭,將玉佩放到鼻端聞了聞,肯定道,“是,而且是新近才注玉佩中的。”
“?那麼……”秦綰遲疑道,“如果是巫蠱之,那麼這……”
是李暄的?
沒說完,但所有人都能明白的意思。
可是,雖然以前李暄替太上皇辦事的時候,也經常弄得自己一傷,可他最近這一年多可沒怎麼過傷,北燕人有這麼容易拿到李暄的嗎?
“登基大典那天,他傷沒有?”孟寒問道。
“這……”秦綰楞了一下,那時他們還沒有大婚,登基大典上的混后,兩個人都有一大堆事要理,記得大傷肯定是沒有的,不過……許久,才有些不確定地道,“好像他的左手背上被宇文靖的掌風劃出了一道痕,這個能傷嗎?”
那點兒傷,連藥都不用上,對他們習武之人來說,平時晨練一下可能都更嚴重,也能傷?
“足夠了。”孟寒打斷道。
“沒有流這麼多吧?”秦綰拿起玉佩晃了晃。
戰斗中,別說只是了一下,就算是直接劃了一條流如注的大口子,宇文靖也不可能拿個瓶子去接,頂多就是手指上沾了一,怎麼可能注這麼長一條線!
“這并不是有那麼多,而是……”孟寒說到一半,搖搖頭,懶得解釋了,直接道,“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了。”
“那,能解嗎?”秦綰問道。
“
我只修蠱,沒學過巫。”孟寒干脆地一攤手。
“那怎麼辦!”秦綰怒視他。
然而,的眼中也忍不住流出一慌。如果連孟寒都沒有辦法,那還能怎麼辦?
孟寒猶豫了一下才道:“這玉佩只是介,蠱蟲雖然不在他上,但總要下在活人上的,若是能找到那個人,或許能想想辦法。”
“天下之大,誰知道那該死的北燕人把蠱蟲下在誰上?要是隨便哪個路人甲或者干脆留在北燕就沒來……”執劍道。
“不,巫沒有那麼神奇,中蠱的人必定在不遠的地方!”孟寒打斷了他的話,斬釘截鐵道。
“可是……”
“去把宇文雄的尸帶來!”秦綰咬牙切齒道。
“是。”執劍咽下了邊的話,匆匆離去。
“要是中蠱的人死了呢?”秦綰轉頭問道。
“那介相連的人也快了。”孟寒的聲音很平淡。
對他來說,攝政王李暄并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甚至,他對于李氏皇族天然就不太喜歡,他在這里也只是因為秦綰要求。他會盡力,但真救不了的話,他也不會難過,至比不上當初聽到歐慧死訊時難過。何況,就算李暄死了,秦綰的子也不可能去殉,不管要報仇還是怎麼樣,最終答應的事也一定會辦。所以,孟寒其實并沒有那麼關心李暄的死活。
秦綰的眉頭皺得更了,雖然說,現在李暄的癥狀就像是睡著了,沒有一點兒不對的地方,可巫蠱之,誰知道下一刻他會不會立刻就斷氣?
“我去看看。”蘇青崖很果斷地轉走人。
當然,他也不是關心李暄,只是對巫蠱之造的癥狀好奇罷了。
秦綰忍不住嘆了口氣。
李暄的人明明很尊敬的,像是執劍和荊藍,的命令甚至優先于李暄。可的人怎麼就都各種看李暄不順眼呢?
于是,果然還是人品問題吧!
很快的,執劍就回來了,與他同行的還有刑部侍郎葉云飛,后面是兩個侍衛抬著一蓋著白布的尸。
“王妃,下奉命將宇文雄的尸送到王府。”葉云飛一拱手道。
“有勞了。”秦綰點點頭。
葉云飛也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周圍。
就算王妃要驗尸,也不需要跑到演武場來吧,還有那個一頭白發的人,背影看起來卻并非老者,也很是古怪。
“你先回去吧,看好宇文靖,不能讓人再死了。”秦綰沉聲道。
“是,王妃。”葉云飛答應一聲,帶著滿腹疑走了。
“我以為,你會宰了他?”孟寒一挑眉。
“本妃既然沒有金屋藏,你也不是見不得人,躲什麼躲。”秦綰卻道。
答應過孟寒要讓南疆族民生活在下,那麼,在如今已經手握重權的況下,憑什麼不敢讓孟寒現于人前?
尤其,葉云飛是個知道分寸的人。
六大世家已去其二,蕭家也快倒了,可這些世家是除不干凈的,去了六大世家,又會有新的世家出現,而剩下的幾家又一直比較聽話,那麼,打打再留著也不是不可以。
孟寒沒有說話,眸中卻流轉過一暖意。
執劍掀開白布,出一皮包骨頭的尸來——比起當日雖然不如宇文靖健壯,但也決不文弱的人,宇文雄的尸真是瘦得了形。
“他在牢里是絕食求死嗎?”秦綰詫異道。
“可是屬下前些日子在牢里提審的時候,他還不是這個樣子的。”執劍愣愣地說道。
“沒有易容,是真的宇文雄。”秦姝先了尸的臉側,這才一臉糾結地道。
“都讓開。”孟寒沉聲道。
“他是不是中蠱的人?”秦綰回頭道。
“不錯。你應該也覺到了。”孟寒點頭道,“他會瘦這樣,是因為巫發作之后,喚醒了他的蠱蟲,于是他的全都變了蠱蟲的養料。”
秦綰沉默,自從尸出現,回蠱的躁就更明顯了。
“他、他、他是被里的蟲子……吃掉了?”秦姝臉雪白,結結地問道。
“也可以說是吃掉了。”孟寒想了想道。
“啊,那蟲子還活著?怎麼辦啊?殺了蟲子是不是能救王爺?”秦姝急促地問道。
“殺了蠱蟲,李暄要麼立刻死,要麼立刻沒事,敢不敢試試?”孟寒沉片刻,抬頭問道。
秦綰一怔,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
敢不敢試試?
要麼死,要麼活,一半一半,可是……真的敢試嗎?
“你……有多大把握?”許久,秦綰才艱難地問道。
“一半。”孟寒坦然道。
“……”秦綰無言,本來就是一半!
試?不試?
“或者,試試第三種不死不活的法子?”孟寒又道。
“什麼法子?”秦綰立即道。
“我雖然還不清楚蠱蟲的種類,但據常理,只要蠱蟲的主人還活著,介相連的人至不會立刻就死。”孟寒道。
“你的意思是……”秦綰有些遲疑。
宇文雄肯定是不能死而復生的,所以,只有一個辦法……
“我把他的蠱蟲,轉移到另一個活人。”孟寒的聲音很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