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太上皇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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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秦綰的臉很嚴肅。

“這兩年,六皇子和八皇子被遠遠圈在封地,朝廷這里,確實對他們放松了不。”李暄沉聲道。

“其實,他們還算是走運的。”秦綰一聳肩。

六皇子李錚的封地在南安郡,八皇子李鍵的封地在平郡,一在西南,一在西北,都是偏遠的小城,本他們也不得寵,只能依附于恭親王,太上皇賜封地的時候自然也挑不到好的。

但是,這也未嘗不是一種幸運,若非實在山高路遠,去年江轍清洗皇室的時候,他們也難以幸免,如今至留了條小命在。

“不過他們也許不覺得自己幸運。”李暄一聲冷笑。

“天之驕子淪落到如今連庶民都不如,不甘心才是正常的。”秦綰毫無意外之

就算是庶民,至是自由的,可他們倆,頂著庶民的名頭,還在坐牢呢。頂多,就是這座牢房條件稍好些,活范圍稍大些,但再怎麼舒適,坐牢就是坐牢。

當初扳倒了恭親王后,就知道這兩人是不會甘于沉寂的,只是不同于李銘被圈在皇莊,李錚和李鍵隔得太遠,鞭長莫及,然后就發生了獵宮的事。

展開那張薄薄的絹布,只見上面的字跡不多,卻很潦草,最后一筆拖得老長,卻還留了大半的空白,很顯然,下筆的人很匆忙,甚至沒有寫完就發出來了。

寥寥數語,歸結起來卻很簡單,六皇子李錚聯絡前恭親王舊部圖謀不軌。

“恭親王舊部……”李暄也不皺了皺眉。

當年的恭親王李銘權勢滔天,幾乎有形太子之勢,效忠于他的員不計其數,還不包括暗中支持他卻沒有擺明旗幟的。雖然也是因為如此,才讓帝王都覺到自己的帝位被兒子給威脅了,于是默許了李鈺后來居上。

但是,時間太過倉促,而李鈺除掉歐慧的作又實在太快,以至于之后剪除恭親王羽翼的行不了了之,除掉的只是一些明面上的人,而暗中的勢力不知還有多

去年的獵宮之變,李銘冒險和李鈺合作,出了一部分底牌,但那只是暗中培養的武力,誰也不知道他在朝堂上還有什麼暗子。

尤其,現在李銘都死了,如果說還有誰能用這力量,也就只有六皇子和八皇子了。

“也許這次杜太師的事后面,也有他們在推波助瀾。”秦綰一聲冷笑。

“想讓我們和杜太師相爭,好漁翁得利?”李暄皺眉。

“現在朝中不滿主登基的人可不。”秦綰放下沾信,淡淡地說道,“只是,文臣武將之首都是我們的人,不敢發難罷了。”

李暄勾了勾角,不屑地一笑。

主登基?若是能將權柄握在手中,主可比一個英明的帝王好得多,但是如今的朝廷幾乎是攝政王的一言堂,那不滿的人自然是多了。

皇子雖然死傷殆盡,可畢竟還是有兩個的,犯了再大的過錯,也是太上皇的親骨,而且李錚和李鍵犯的錯可不是李鈺那種謀反,有些人自然是心里活泛了。

“你打算怎麼辦?”秦綰問道。

“先看看。”李暄淡淡地道。

“引蛇出?”秦綰笑道。

“我倒是要看看,還有多人想找死的。”李暄的話說得很平靜,不帶一殺氣,幾乎讓人要忽略了,他這一句話會要了多人的命。

“那就看看吧。”秦綰也不是什麼圣,很無所謂地應了一聲,隨即又笑道,“不過,我看這京城的水還不夠渾,我再攪上一攪,看看到底是誰得到魚。”

“怎麼攪?”李暄很有興趣地問道。

秦綰一笑,剛要回答,卻又住了口,轉頭朝門口去。

很快的,書房的門被敲響了,外面傳來李游的聲音:“王爺,王妃,宮里來人了。”

“進來說。”李暄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一凝重,不由得心底一沉。宮里,出事了?

游推門而,臉上不帶一笑容,和平日里云淡風輕的士模樣大相徑庭。

“出了什麼事?”李暄問道。

“太上皇,駕崩了。”李游一語,石破天驚。

“這麼快?”秦綰口而出。

蘇青崖明明說過還有一年的,可是,現在才半年多點就撐不住了?雖說也不是不可能,但蘇青崖的診斷誤差這麼大,總讓覺得有點兒不敢置信。

李暄豁然起,急促道:“什麼時候的事?都有誰知道了?”

“就在一刻鐘前。”李游有條不紊地答道,“喬太后派人封鎖了太上皇養病的晴風軒,還是我們安排在那里做眼線的一個小太監機靈,在封宮之前就察覺到了不對,先跑了出來。”

“喬太后?”秦綰皺了皺眉,有些不解。

這會兒,對太上皇的死訊而不宣是什麼意思?畢竟,新帝早已登基,太上皇在與不在,并不會影響任何朝局,何況,還是一個一直昏迷的太上皇。

“不管喬太后想什麼,但是,只要發現晴風軒有人走了,就該知道瞞不住。”李暄淡然道,“喬太后不是蠢人,想必,宮里正式來報喪的人也快到了。”

“那就等等吧。”秦綰答道,頓了頓,又道,“李總管,派人去蘇宅,請蘇公子過來一趟。”

“是。”李游答應了,見他們沒有別的吩咐了,這才退了下去。

“你是懷疑……”李暄驚訝地看著

“不,比起懷疑太上皇的死因,我只是更相信蘇青崖的判斷。”秦綰扯著自己的袖,沉聲道,“蘇青崖說一年,至也該有十個月,現在……太快了!”

“看看也好。”李暄點頭。

一時間,書房里的氣氛有些沉默。

對于李暄來說,畢竟和太上皇相近二十年,從小帶大,雖然之后有利用和堤防,但二十年的相,豈會真的沒有。對于秦綰來說,太上皇在時,對確實不錯,總有幾分傷

最終,蘇青崖是和宮里的使者一起到的。

“你說,太上皇駕崩了?”李暄面無表地看著堂下站著的侍。

“是,是的,小的奉太后娘娘之命,通報各府。”那侍被他的威勢得雙不住地打,好不容易才把話說清楚。

“知道了,本王這就進宮。”李暄又盯了他好一會兒才道。

“多謝王爺。”那侍長舒了一口氣,才覺得背后的服都被冷汗浸了。

攝政王,果然威儀天啊!

讓侍衛把人送出去,李暄和秦綰立即回房換了素服進宮,而蘇青崖本就是一布袍,倒是不用更換了。

喬太后派出侍通報各府,第一家定然是攝政王府,所以,他們也是最早進宮的。

晴風軒已經換上一片白的布置,來來往往的宮侍臉上都一片凄惶,一半是因為太上皇駕崩,不管在不在意,都得做出一副悲傷的模樣來,另一半,也是為自己的未來擔憂。

李暄揮手讓侍

衛都留在外面,只和秦綰、蘇青崖三人走進殿。

“見過攝政王、王妃。”宮急忙行禮。

“王爺來了?”喬太后坐在床前,一臉的木然,原本只是帶著些斑白的發,竟然已經變得銀白如雪,臉上也帶著深深的疲倦,仿佛又蒼老了十年。

“太后,請保重。”李暄輕聲道。

“陛下都不在了,哀家還有什麼可保重的。”喬太后麻木地說道。

“娘娘還有舞長公主。”秦綰說道。

聽到李惜的名字,喬太后仿佛麻木的眼神中才有了一神采,但,半天也沒說什麼。

“娘娘,能見見陛下最后一面嗎?”李暄也了聲音。

比起太上皇,喬太后才是那個養他長大的人,年的時候,他和喬太后相的時間,遠遠超過太上皇。

“過來吧。”喬太后嘆了口氣。

李暄拉著秦綰的手上前,掀開簾帳。

床榻上的太上皇因為剛剛咽氣,面容還栩栩如生,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只是由于沉睡的時間太久,每天只靠參湯和流質食吊著元氣,整張臉都瘦得了形,完全沒有當初那個殺伐果斷的帝王的影子。

秦綰微微咬了咬,覺得有些心酸。

“娘娘,公主來了。”門口的宮輕聲道。

“母后!”說話間,李惜一陣風似的沖進來了,“父皇……這是真的嗎?”

“惜兒……你父皇他……去了。”喬太后一臉悲痛地看著

李惜愣了一會兒,猛地“哇”一聲哭出來,向著床榻跌跌撞撞地沖過去。

“公主留步。”蘇青崖突然出手攔了一把。

“你……”李惜愣住了,下一刻才反應過來,自己距離一個陌生男子太近,蒼白的臉上浮起一起嫣紅,趕退了幾步。

“放肆!”喬太后臉上變

“敢問娘娘,陛下是怎麼去的?”蘇青崖對的呵斥毫不在意,淡淡地問道。

“陛下昏迷不醒已經大半年,今日去了……便是……”喬太后一時也說不出口。

太醫常駐宮中,自然是來得最快的,但也只是盡盡人事罷了,畢竟陛下已經沒氣了,而其實,所有人對于這一天都有心理準備,這會兒也就想著,啊,終于到了啊。

“有問題?”秦綰低聲道。

比起太醫或是喬太后,當然更相信蘇青崖的判斷,哪怕并沒有任何據。

“問題大了。”蘇青崖一聲冷笑,目如冰雪般直刺喬太后,“陛下分明是被毒死的,太后娘娘一直在晴風軒,難道毫不知嗎?”

“什麼?”所有人都震驚了。

太上皇……是被毒死的?

“你胡說!”喬太后一拍床沿,猛地站了起來,厲聲道,“陛下哪里都沒有中毒的跡象,東華的太醫也不是酒囊飯袋,連中毒都看不出來!”

“九心幽蘭。”蘇青崖緩緩地吐出四個字。

“那是什麼?毒藥?”秦綰問道。

“算是吧。”蘇青崖淡然道。

“什麼‘算是’?”李暄追問道。

喬太后的手指都在微微發知道,李暄既然問得出這句話,就表示,他心里其實是相信了太上皇是中毒而死了。

“用得好,是救命之,用得不好,就是致命劇毒。”蘇青崖答道。

“癥狀?”秦綰道。

畢竟,太上皇真的一點兒中毒的跡象都沒有,喬太后說得不錯,太醫也不是這麼無能的,就算有些毒不能解,但看一個人有沒有中毒,還是不難的。

“表面與正常人無意,不過……”蘇青崖的臉有些古怪,頓了頓才道,“中毒之人,五臟六腑都呈現焦黑,一看便知……”

說到這里,他就停了下來。

后面的話不用說下去,秦綰就先黑了臉。

一看便知?怎麼看?說得輕巧,可難道他們還能把太上皇開膛破肚來看看五臟六腑的嗎?別說蘇青崖拿不出確實的證據——證據要開膛后才能看到,這是個駁論。就算真有,可誰敢毀壞太上皇的尸

“住口!住口!簡直荒唐!”喬太后指著蘇青崖,手指不住地抖著,整個人都快瘋魔,毫無尊貴的太后威嚴。

“空氣中殘留著一九心幽蘭的花香,不過很淡。”蘇青崖輕聲道,“可惜我們還是來晚了,這味道快散盡了。”

秦綰鎖著眉頭,覺到了事的棘手。

當然是相信蘇青崖的,可是這事卻絕對不好辦。死者為大,就連普通人,都講究個全尸,何況是帝王之尊。

毫無證據地要剖腹驗尸,誰也不會同意的,就算他們能力排眾議地堅持,最后也能證明太上皇確實是中毒而死,可毀壞太上皇尸這個罪名還是消不掉的。

“不行!你們要對父皇做什麼!”李惜這才反應過來,不一聲尖

秦綰轉頭去看李暄。

“無論如何,先發喪吧,這會兒百和宗親也快到午門了。”李暄說道。

“哀家要親自扶棺。”太后一臉的警惕。

“若是太后無礙,便多陪陛下一會兒吧。”秦綰溫言說道。

不管怎麼樣,就算要驗尸,也要當著所有人的面來驗,私下做這事,事后說不清楚,所以,太后的擔心本就是多余的。

喬太后帶著李惜和宮親手給太上皇的尸梳洗,李暄一個眼神示意,秦綰和蘇青崖就跟著走出了殿外。

“這事……難辦。”秦綰躊躇道。

即便他們清楚太上皇是被人害死的,但也很難證明這件事。就憑蘇青崖一句話,是做不得準的,就算他是天下第一神醫。

李暄看著殿約可見的忙碌影,沉了好一陣子,終于道:“先發喪吧,這事,回頭再想辦法。”

“我覺得喬太后有些不對。”秦綰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嗯。”李暄并不意外,只是有些不解,“按理說,喬太后和陛下夫妻相伴多年,一直相敬如賓,就算是聯姻,這麼多年也該不淺,何況,喬太后并沒有要害陛下的理由。”

“是啊。”秦綰也覺得這事很撲朔迷離。

看得出來,喬太后的悲傷不是假的,是不愿意陛下離開的。但是,的反應又很奇怪,封閉宮門,若非走了一個侍,竟然想不發喪。尤其剛剛聽到蘇青崖說陛下是中毒而死之后,第一反應竟然是“絕不可能”,而不是“為什麼”。這不合常理。

還有一點和李暄都沒有提及,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太上皇昏迷不醒,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就算不管他,用不了幾個月也要油盡燈枯,神仙難救了,是什麼人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及,非要冒險出手置太上皇與死地呢?

實在是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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