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心觀真的很破舊,而且偏僻,難怪李暄這個在京城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人都不知道。
秦綰雖然來過,也是幾年前的事了,還是唐陵帶路,三人才找到了這座位于離城十里左右,建造在一無名小土山背后的這座小道觀。
山門用破舊已經不能形容了,幾乎倒了一半,四壁風,正殿里的三清像油漆都剝落了,若非唐陵信誓旦旦表示有人,秦綰都覺得這里荒廢已久了。
“你上次來的時候,這里有人嗎?”李暄問道。
“不知道。”秦綰搖搖頭,“我上次想問個路,拍了門沒人應,但到底是真沒人,還是沒聽見就不清楚了。”
“小心些。”李暄道。
“知道了。”秦綰說著,便想上前。
“我來我來。”唐陵搶在前頭,一把推開了殿門。
“轟隆!”
本來就是年久失修,哪里經得起他這麼一,兩扇大門頓時轟然倒塌。
“這個……絕對是意外。”唐陵汗。
“來了來了,誰啊!”后面匆匆跑出來一個老道士,見到大門的慘狀,沉默了一下才道,“賠錢!”
“本來就一就倒,本公子還沒找你們呢,要是砸到人怎麼辦?居然還好意思人賠錢?”唐陵怒道。
“這不是沒砸到人嗎?”老道士不服氣地瞪他,“但是,你現在確實是砸壞了老道觀里的大門,怎麼能不賠?”
后面的李暄和秦綰互相看看,面面相覷不已。
這個似乎掉進了錢眼里的老道士,難道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嗎?
“行行行,我賠我賠。”唐陵不耐煩跟他糾纏,隨手掏出一錠銀子砸過去。
“真的假的?”老道士嘀嘀咕咕地,用力咬了一口銀子,這才如獲至寶似的藏進懷里,抬頭問了一句,“你們幾個來干嘛的?請三清祖師保佑的話,怎麼連貢品都不帶?”
“我們是……”唐陵轉頭看看,隨口道,“嗯,私奔。是的,私奔。”
“……”秦綰無語。
老道士一臉的古怪,目從幾人上一一掠過,終于落回唐陵臉上,怪異地道,“私奔?三個人?”
“……”秦綰忽然有種把唐陵的腦袋摁進樹里去的打算。
“是啊……沒見過嗎?真見多怪。”唐陵一臉的鄙視。
“所以,你們私奔來這里做什麼?”老道士其實很想說,見過私奔的,但真沒見過兩男一一起私奔的。
“走錯路了嘛,看見有道觀想歇一晚,誰知道這麼破!”唐陵嫌棄道。
“本觀不留客。”老道士道。
李暄默默地又遞過去一錠銀子。
“咳咳!”老道士干咳了兩聲,目不斜視地將銀子塞進袖里,一邊正道,“看在你們確實有難的份上,下不為例。”
“沒問題。”唐陵笑瞇瞇地應道。
秦綰覺得很無力……這個老道士,完全沒有能干大事的模樣,還是說,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三人走進破破爛爛的大殿,唐陵一邊東張西,一邊問道:“這地方看著偏,不會有人找過來吧?”
“當然不會!”老道士信心滿滿道,“別看這地方離京城其實不遠,但不在道上,平時也沒人走到這里來,老道在這里當了三十年的觀主了,也沒見過幾個陌生人。”
“……”秦綰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問道,“這難道是件很驕傲的事嗎?沒人知道,所以這里才會破敗這個樣子吧?”
“啊哈哈……”老道士楞了一下,隨即一陣干笑。
落在最后面的李暄搖搖頭,給秦綰使了個眼。
秦綰微微點頭。
這個老道士,如果不是被人利用來當了幌子的,那絕對就是個最難纏的對手!
道觀的后面倒是沒有前殿這麼破舊,至看得出來是個住人的地方。
“他騙人,昨天明明就有人來。”唐陵和秦綰咬耳朵。
“昨天也是他?”秦綰回道。
“嗯……”唐陵了下,沉道,“我看到他和那些人在一起,不過半夜躲在房間里商議事的時候沒有他。”
“會不會也就是挑中了這里偏僻,又靠近京城?”李暄也湊了過來。
“有可能。”秦綰點點頭。
“三位……真是不錯啊。”老道士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都有些扭曲了。
三人互相看看,隨即都黑了臉。
本公子和綰綰當然好,至于姓李的哪兒涼快滾哪兒去!——這是唐陵的獨白。
大舅子太惹人嫌。李暄也很無奈。
哥哥太二了,秦綰表示,做妹妹的很心塞。
“老道是個出家人,不會胡言語,三位盡管放心。”老道士笑瞇瞇地道。
秦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暗自決定回去后一定要把某人修理得連姨母都認不出來才行!
“你們可以住這兩間客房。”老道士停在走廊門口,指了指兩扇門道,“就這兩間打掃過,將就一下吧,至于怎麼分配……”
老道士看著他們,眼神又古怪起來。
“道長。”秦綰趕打斷道,“這里不是沒有人來嗎?為什麼會有兩間干凈的客房呢?”
“這個啊。”老道士不在意地道,“前日也有一隊客商走錯了路來投宿,他們人多,自己打掃了,不過今天天不亮就走了。”
“這樣啊,那有勞道長了。”秦綰笑道。
“小觀就只有老道一人
,也沒什麼規矩,幾位自便,不過,晚飯卻要自己解決了。”老道士說完,攏著雙手,施施然走開了。
“啪!”秦綰毫不客氣地一掌拍在唐陵額頭,沒好氣道,“你又敗壞我的名聲。”
“綰綰綰綰。”唐陵卻湊過來,興致道,“我覺得,這道觀里一定有鬼!”
“我看你才見鬼了!”秦綰再拍開他。
不管他們打鬧,李暄已經推開了一間客房的門,走了進去。
“走啦。”秦綰趕拽著唐陵跟上。
屋子里的陳設很簡單,一桌兩椅,一張床榻,別無他,床上甚至連寢都沒有。
“紫曦,來看看這是什麼。”李暄彎腰在床榻上看了一會兒,等他們進門便招了招手。
“嗯?”秦綰神一凜,立即挨了過去。
屋子狹窄,他們這麼一站,頓時把唐公子給到了后面去。
秦綰手在木板上了,拈起一撮黑灰的末,輕輕捻了捻,又放到鼻端聞了聞,頓時變了臉。
“是那個?”李暄沉聲道。
“嗯,是黑火藥。”秦綰點點頭,凝重地補充道,“而且,純度很高,不是普通的小作坊能做得出來的,配方很完。”
“火藥?”唐陵也正經起來,低聲道,“我就說,這道觀里肯定有鬼!”
“火藥這會兒肯定已經不在這道觀了。”李暄斷然道,“明日太上皇的棺槨便要進皇陵,如果他們想要有所作,今天必須把火藥安置在皇陵里。”
“對,黑火藥不可能混進京城,那些所謂客商,肯定也不是朝著京城去的。”秦綰贊同道。
“走,我們去皇陵。”李暄立刻轉。
“那個老道士呢?”唐陵道。
“讓暗衛看著他,先別打草驚蛇,皇陵的事要。”李暄邊走邊道。
三人剛走到前殿,卻見那老道士正拿著把破破爛爛的掃把在掃地,只是很有越掃越臟的趨勢,見到他們,不由得詫異道:“三位這是怎麼了?”
“哦,我們想了想,覺得私奔果然不太好,所以決定回去了。”唐陵一臉輕松地道。
“哈?”老道士傻眼。
“對了,多謝道長開導,過后本公子一定派人來重修道觀,重塑三清法相,告辭。”唐陵的話還沒說完,人早已走遠了。
“滾啊你!”秦綰終于沒忍住一腳踹了過去。
他們的馬匹就放在不遠的小林子里,由執劍看守著,順便剛好也讓執劍去監視那老道士。
來到皇陵的時候,因為他們是一路快馬加鞭,遠比李錚快得多。
李暄換的一簡簡單單的青長袍,站在秦綰后,齊末竟然沒發現不止是王妃,連攝政王都來了,就從他眼前經過。原本,他被派來看守皇陵這個形同放逐的地方,就是不得上意的,也只有李暄大婚那天遠遠見過一次。認識秦綰是因為攝政王妃實在太與眾不同了,就算只見過一次也不會忘記。何況,秦綰一到門口就表明了份。
太上皇的陵墓從他登基之日起就開始修建,三年前堪堪完工,極盡輝煌。
因為明天就要葬,陵墓的大門是打開著的,長明燈尚未點燃,出黑黝黝的直通墓深的通道。
“要進去嗎?”唐陵猶豫道。
“不用。”李暄搖了搖頭道,“既然想要文武百都看見,那一定不會安置在墓室部,最有可能的就是陵墓周圍,分頭找找吧。”
“哦,本公子倒是要看看皇帝的墓有什麼特別的。”唐陵不理會他的話,卻鉆進部去了。
“算了,里面也檢查一遍比較好。”秦綰嘆了口氣。
“我去那邊看看。”李暄指了個方向道,“半個時辰后在墓室門口匯合。”
“好。”秦綰答應一聲,轉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們都不是普通人,完全不需要擔心對方,需要的只是互相信任。
陵墓很大,即便只是地上的部分,也不亞于一座宮殿,既然不能打草驚蛇讓守陵的軍來搜查,僅憑三個人,找起來還是費勁的。
秦綰一邊走,一邊思索,如果是自己安排這一出,會把機關設置在什麼地方呢?
肯定不能距離正門太遠,遠了就看不見了。但也不能太近,文武百都在場,黑火藥又有個很難解決的缺陷,就是使用過后殘留的氣味極重,很容易就被人發現貓膩。
雖然說,會相信真是天兆的人絕對不會超過半數,多半是愿意去相信的,但也不能假得讓人一眼就能看穿。
這樣算下來,合適的地點就不多了。
正思索著,忽然間,遠遠的,昏暗的夜中亮起了兩點燭。
這個時候,居然有人在祭拜?
秦綰皺了皺眉,當即就走了過去。
那方向正是他們來的路,經過時還看了一眼,似乎是……麗嬪?
是李錚麼。
秦綰微微勾了勾角。
很好,反正是不信李錚是真的因為惦記麗嬪,才這個時候來掃墓的。
“咔嚓!”腳下踩斷了一枯枝。
秦綰也沒在意,來皇陵經過了齊末,并不是什麼,也沒有藏的必要。
“是誰?”有人警惕地喝道。
秦綰一挑眉,葉隨風也在?倒還真盯住李錚了啊。
走近前,也懶得理會李錚那厲荏的質問,直接便從麗嬪墳墓后的影抄了近路過去。
“有鬼啊!”猛然間,有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隨即,一個黑的影子像是暗一樣,迎面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