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陵當然不是真的二得無可救藥，秦綰話里的潛臺詞他聽得明明白白。
何況，秦綰話雖然這麼說，但也不是真讓人數著步子走的，畢竟秦綰這一路走過來自己都不可能記清走了多步。所謂百步，不過是距離的一種計算方式而已。
轉瞬之間，唐陵已經計算出方位和距離，來到秦綰說的地點。
那是太上皇皇陵的側面，距離陵墓前寬敞的空地不遠，但前面有建筑遮擋，直接卻是看不見。
而現在的季節，這個位置正是于下風口，即便有些氣味，傳到陵墓正面也會很淡了，的確是個很適合的地點。
唐陵在這個范圍不大的地方轉了一圈，目掃過，很快就找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靠近墻的位置，有一土，近期被人重新翻過！
雖然那人已經很小心，翻完后重新將舊土和碎石子灑在上層，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發現那一塊的土稍稍淺了些。
只是，唐公子有些犯難了……埋東西的人肯定是帶著鏟子的，可他卻沒有工，難道要傻乎乎地用手去挖土嗎？
想了想，他右手一抖，魚腸劍從袖中落到掌心，一邊嘀嘀咕咕：“你可別怪我，誰本公子手里只有你還算是工。”
于是，當李暄往這邊找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唐公子蹲在墻角，一手握著千古名劍，當做鏟子用作挖土，一邊還抱怨著沒鏟子好用。
喂喂，名劍會哭的！
“看著干什麼？還不來幫忙？”唐陵抬了抬頭，不滿道。
李暄沉默……因為他同樣不可能有挖坑的工。
唐陵的目落在他腰間。
李暄一瞬間黑了臉，休想讓他用純鈞劍去挖土！
“都是十大名劍，誰比誰高貴得到哪里去？”唐陵揚了揚沾滿泥土的魚腸劍，沒好氣道，“要說排名，魚腸還比純鈞排名高呢，矜持個什麼鬼。”
“紫曦送的。”李暄只回答了一句。
“這不是綰綰說的要挖坑嗎？”唐陵翻了個白眼。
李暄皺了皺眉，或許是看唐陵的效率實在太低，終于還是走過去幫忙。
畢竟，這下面埋的很可能是高純度的黑火藥，只能用冷兵挖掘，要不然一掌下去倒是能很快打出一個坑來，可若是火藥炸了怎麼辦！
另一邊，李錚已經是大汗淋漓，只是他是臉上不會流汗的質，倒是不容易看出來，而上的衫被汗水浸了幾層，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六公子考慮得怎麼樣了？”秦綰依舊笑容可掬，一派悠閑淡定。
“這個，既然王妃都說了，就一起去看看唄。”葉隨風了一句。
現在就算是白癡，也能看出來事不太對勁了。
“王妃，請。”李錚不得不點頭。
“那就走吧。”秦綰笑笑，卻道，“大半夜的，這皇陵里看起來就鬼氣森森的，讓人覺著不舒服，就好像隨時會有個什麼東西冒出來呢。”
說得漫不經心的模樣，但聽的李錚卻渾汗倒豎。
他敢肯定，若是自己不跟著去，沒準一會兒這位王妃真的能弄只“鬼”出來吃了他！
李錚選擇來看麗嬪，其實也有一個原因，麗嬪的陵墓距離太上皇是真的很近，畢竟太上皇年紀不大，他的妃嬪年紀更小，除掉一些沒資格進皇陵的低品侍，高位妃嬪中，連常年不太好的喬太后都還好好活著，何況其他更年輕的呢。周貴妃被剝奪了資格，尹淑妃——好吧，這個原本應該是有資格的，畢竟尹家在明面上是被屠殺的，和造反沒有關系。可詭異的是，誰也沒提出將尹淑妃葬皇陵，李暄也當做不知道，皇陵里只安葬了益公主和十一皇子，至于尹淑妃，卻和尹家的眾人葬在一起了。
誰也不會為了一個沒有了苦主的尹家，得罪當朝的丞相，何況江相后還是攝政王。
所以，麗嬪的陵墓就修建在太上皇不遠也沒什麼奇怪了。
秦綰的腳步不快不慢，仿佛踩在李錚心上，但畢竟真沒多路，就算是閑庭信步的速度，一盞茶的時分也走到了。
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讓人目瞪口呆。
兩個男人拿著一長一短兩把劍當工，已經將墻角下的新土挖開了一個大坑。
“你們……”秦綰扶額，半晌才哀嘆道，“名劍有靈，恐怕都想換個主子了，簡直暴殄天！”
“不就是一把劍麼，不用來挖土還用來干嘛？”唐陵理道。
“……”秦綰幾次張口，都沒說出話來。
因為唐陵的表實在太過理直氣壯了。
不用來挖土還能用來干嘛……這本來就不是用來挖土的好嗎！
“那個是、是、是……魚腸劍？”葉隨風一臉吃驚，結結地指著唐陵手里的劍問道。
“是啊。”唐陵滿不在乎地回答了一聲。
“你不是很喜歡這把劍嗎？”秦綰嘆息。至，讓用扇去挖坑的話，肯定是不干的。的武，多年下來早已心意相通，怎麼舍得。
“是喜歡啊！”唐陵一臉的坦然，又道，“可我喜歡它能殺人能挖土能炫耀，方便好用，若是這不能那不能的，像是供了個祖宗似的，我還喜歡它干嘛？”
秦綰楞了一下，再仔細一想，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好吧，你高興就好。”
一邊的李暄若有所思地看著唐陵，眼中閃過一贊嘆和淡淡的羨慕。
這個人，看似傻缺白目，實際上徹得近乎于徹悟，所以他能斷言，他們這一輩人，在武道巔峰上，無人能超越唐陵未來的就，連南宮廉也不能。
“你不在陛下
靈前，在皇陵做什麼。”李暄走過來。
李錚傻眼了一下才認出眼前的人是誰，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攝政王，那個冷面冷心的皇叔祖，居然大半夜的和一個看起來腦子有病的侍衛一起，在皇陵里挖坑！
真是太驚悚了！
“綰綰你看，挖這麼深夠不夠？”唐陵又湊了過來。
秦綰掃了一眼，只見這麼一會兒功夫，他們居然挖開了一個足有一米長，一尺深的大坑，浮土之下，約可見下面出一角油紙。
李錚的臉有些發白，他只需要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們挖的位置毫無錯誤。
“拿出來看看，小心些。”秦綰凝重道。
“我來。”唐陵一挽袖子，他再大條也不敢那鋒利無比的魚腸劍去那些可能是黑火藥的油紙包，頓時收好了劍，小心翼翼地用手撥開上面最后一層浮土，住油紙包一角，慢慢地提起來。
“輕點。”李暄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葉隨風眼地盯著他們，心里似乎明白自己大概是卷進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里去了，但再想想，這不是有攝政王和王妃擋在前面嘛，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唐陵輕若無地把油紙包放在地上，一層層揭開，里面果然是一些黑的末，顆粒細不均，帶著一刺鼻的味道。
“果然是黑火藥。”唐陵臉一變。
“都起出來。”李暄沉聲道。
“啊，哦。”葉隨風被他盯著，下意識地應了一聲，走上前才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
黑火藥！是火藥啊！就像是江湖上霹靂堂用的那種雷震子，“轟”的一下，就能炸飛一座房子！
“喂喂，你那麼怕就躲遠點，小心別引了！”唐陵黑線道。
“……”葉隨風哭無淚。他也不想怕啊，可就是僵得不聽使喚，手指不住地發抖，他能怎麼辦！
“放松點，黑火藥不遇見明火或是猛烈的撞擊，還是安全的。”秦綰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了唐陵一眼，這才安道，“只要小心點，并無大礙的。”
“是，王妃。”葉隨風臉上紅了紅，深吸了一口氣，終于讓自己的手穩了下來，學著唐陵的樣子，撥開浮土，將油紙包一個個拿上來，放在地上打開。
“六公子不怕？”秦綰道。
“又不會引，沒什麼可怕的。”李錚面無表，心下卻有些躊躇。
這個人……究竟知道多？攝政王呢？
“也是，本妃也覺得，果然還是鬼更可怕些。”秦綰若有其事地點點頭。
李錚的臉頓時青得發黑，看起來，這個該死的人是想要把他之前的丑態記一輩子了，果然，還是要趁早弄死！
“一別數年了。”李暄慢慢地走過來。
“是的，皇叔祖安好。”李錚一邊迅速轉著念頭，但禮儀依舊分毫不差。
“千里迢迢來為陛下送靈，想必陛下泉下有知，也會念你一片孝心。”李暄淡然說道。
“多謝皇叔祖。”李錚低下了頭，避開他那平靜到極致的目。
人的心理一旦先為主了，那聽到什麼話都覺得有更深刻的意義。
就如現在，李錚想的卻是，李暄這話的意思，好像是說，父皇泉下有知，若是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只怕死了也要詛咒他。
“好了，都在這里了！”葉隨風長舒了一口氣，抹去了額頭的汗水。
雖然夜晚涼的，但高度張之下做完這些，他才發現自己早已熱出了一汗。
“辛苦了。”秦綰笑瞇瞇地遞了塊帕給唐陵。
“還是綰綰最好了。”唐陵接過來，雖然他干這些一從容，不至于出汗，但手上也沾了灰土，當即毫不客氣地拿來了手，順手又還了回去。
葉隨風看得目瞪口呆。
他他他……王妃的汗巾，他一個大男人居然敢接過來用！而且最離譜的是，他用完了特麼的居然再還回去了！
唐公子表示很無辜，不還，他拿著妹妹的汗巾做什麼，真當他變態麼？
秦綰也很無辜，不還回來，還沒糟蹋東西到這種上好的雪蠶汗巾也用臟一塊扔一塊的地步好嗎？救災、政、戰爭，小到王府開支、柴米油鹽，哪一樣不要錢！
“葉隨風。”李暄了一聲。
“王爺！”葉隨風一背脊，張道。
“送六皇子到齊將軍那里休息。”李暄淡淡地說著，后面半句卻轉向了李錚，仿佛是在解釋，“陛下的陵墓邊上出現這麼危險的東西，京城一定還有別的刺客，不清楚刺客的目標，此刻回城也有危險，不如在軍營里休息一晚。”
“但憑皇叔祖吩咐。”李錚知道自己無法拒絕，不過……他的邊也勾出一冷笑。
以為這就完了嗎？鹿死誰手，尤未可知！
看著葉隨風把人護送走，李暄沉道：“紫曦，你覺得怎麼樣？”
秦綰的目從地上被挖出來的黑火藥上掃過，莞爾一笑：“和你一樣。”
“嗯。”李暄聞言，也微笑起來。
“喂喂喂，你們兩個別賣關子，快點說！”唐陵不滿道。
“其實，明擺著的事。”秦綰看著李錚離去的方向，星眸中閃過一淡淡的嘲諷。
的確，勝負尤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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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看這卷的大BOSS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