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方師長家【加一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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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吳金水另一只手去掏槍,卻被程如山反手一扣直接下了,“你——”。

程如山本不給他說話的是機會,手上用力一疼得吳金水說不出話來,他另一只手直接拽下吳金水后腰的手銬咔噠就把吳金水給銬起來。

“混蛋,你是什麼混蛋東西?竟然敢把派出所刑警隊長給銬起來!”吳金水想蹦跶,扭頭要去看孫凱旋,讓孫凱旋說話。

程如山隨手將他往墻一丟,跟扔破麻袋一樣,本就沒當他是個人,更別說什麼隊長了。

孫凱旋和幾個公安都看呆了,小子手利索啊!雖然吳金水可能疏于業務訓練,卻也不是普通人一兩招就能制住的。人家程如山一個回合沒用,本就沒給吳金水反抗的機會就直接給拿下。

跟吳金水一起來的張文和鄭軍還想上去幫忙,卻被蘇行云和孫清輝幾個學生攔住,曾泓潔更是直接給他們拍一張照片當做記錄。

張文和鄭軍也不敢和學生沖突,畢竟學生群太大,他們打得過這幾個,卻打不過他們背后的那一學校。

“孫隊長,這樣不好吧。”張文急了,朝著孫凱旋喊話,對他坐在那里不干涉很是不滿。

孫凱旋懵著呢,他可沒想到程如山膽子這麼大,居然直接把吳金水給銬了,他想打圓場都說不出話來。

他是搞刑偵業務的,不是搞行政政治的,皮子不是那麼好使,所以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說。

這場面實在是太尷尬,怎麼圓也圓不上的,只能公事公辦。

程如山看向方澄。方澄隨手把黃翔宇帶的警用五四手槍和匕首拿出來,放在桌上推給孫凱旋,“孫隊長,怕是有些派出所的公安也沒配上這槍吧。”

小派出所的公安用匣子槍的都有呢,自然不可能普及這個,更不用說鄉下的公安。

吳金水在那里罵:“媽把子的,快給老子放開!孫凱旋,你什麼意思?你這是要起訌嗎?你沒有資格扣留我!咱們找常所長說話!”

孫凱旋對方澄和程如山小聲道:“兩位,本所的確沒資格扣留吳隊長。”

程如山面冰寒,“黃翔宇持槍沖進大學校園行兇,吳金水以權謀私,迫我們放人,不放便拔槍相向。孫隊長,難道要等他打死人再有資格嗎?”

孫凱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小伙子你皮子很利索啊,說話不留面子啊,你知道我脾氣好不怕得罪我是吧!不過他的確吃這一套,程如山和方澄從軍部來,在他面前這麼強,一下子就著他打消和吳金水不撕破臉的念頭。

必須公事公辦!

吳金水:“你們這是惡意陷害人民公安!我要上訴!”他堂堂刑偵隊長,何曾過這樣的委屈?自從他當公安一來,一步步地往上爬,終于爬到隊長的位置。那些得罪過他的,都被他整慘,瞧不起他的,都被他踩在腳下。

已經有年頭沒人敢這麼對他!

這個混蛋!

等他回去的,一定要給他們弄死,就算方澄有背景,也別想逃過他的報復!

他認識方澄,卻假裝不認識,“孫隊長,你給個說法!”

“我哪里草菅人命了?黃翔宇在校園里打了水還是殺了誰?把事說得明明白白的,別暗謀!”

曾泓潔對兩個校記者道:“要把對話一字不差記下來。拍照,留存。”對著吳金水咔嚓就是一張照片,晃得吳金水眼淚都嘩嘩流出來。

方澄冷冷道:“你不妨想想一個陳悅的孩子。”

吳金水立刻罵道:“原來你們是被爸媽收買的啊。他們貪財,用閨騙錢,說是結婚,結果要不到錢就跑回娘家,黃翔宇讓他們還錢他們就開始耍賴尋死覓活,結果自己真作死了,怪誰??”

他已經完結案,都怪陳悅父母當初貪財,為了給兒子留城安排工作,要一筆彩禮錢給兒子娶媳婦兒,他們可是寫了一個借條的。

當時黃翔宇表示就是隨便寫寫,以后每個月都會給他們錢的,陳悅貪財的父母還樂得合不攏呢。

畢竟,他們錢也花過,這樣結案沒什麼不對!

他深知方澄能拿黃翔宇的最大把柄就是陳悅和謝小曼,其他案子就算有罪也沒多厲害。他有些后悔,當時沒徹底銷毀這案子相關的一切,應該找個機會把陳悅父母趕到邊疆區哪個旮旯里。

只是他現在出不去,著實有些著急,他就給張文和鄭軍使眼,想讓他們提前去那兩家打點一下。

可其實張文和鄭軍并不是很了解,只是聽他說過而已,說的是小舅子被一個賤人纏上,人爹娘貪婪無度,小舅子十分哭鬧,他不得不出面給擺平。

之前辦理陳悅案子的那位老公安早就被他想辦法發配下面村里當公安特派員了。

方澄對孫凱旋道:“孫隊長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妨給常所長電話報告一下。”

這事兒孫凱旋的確搞不定,他都看了,黃翔宇九人被打得很慘很慘,可這些學生卻沒傷,就算傷也是打人太過投蹭破了手背的皮而已。

但是方澄不依啊,非要治黃翔宇的罪,這就微妙了哎。

黃翔宇就算之前有案子,也在別的派出所結案,今日且論不上。在他的轄區,就只能說今晚上的事兒——黃翔宇帶槍去省大鬧事。可這事兒,看起來黃翔宇吃虧更厲害呢?人都廢了,怕是以后想做男人都沒機會。所以鬧事這個,孫凱旋還真沒法判。要翻舊賬,那就不是他能辦的,得所長跟局長申請才行。

孫凱旋果斷去打電話。

程如山對方澄道:“你守在這里,我出去辦點事。”他招呼那倆公安出去,走到無人的地方,直接把方澄份告訴他們,同時強調黃翔宇持槍在校園意圖殺人,省大師生不會放過他,且他之前有案子在吳金水包庇,如今被省大學生翻出來,告到軍部去,軍部已經理派方澄來暗查。

“學生們的戰斗力,想必兩位都有領教。”

當年武斗的慘烈,學生們的熱、沖,不沖毀一切不罷休的勢頭,沒人不怕。

張文和鄭軍換了個神,的確如此,兩人點點頭。

程如山又把陳悅的案子簡單說兩句重點,“陳悅的案子你們應該有所耳聞,吳金水以權謀私草菅人命,肆意踐踏公安榮使命,你們覺得軍部會放過他嗎?”

兩人對吳金水、黃翔宇的事自然知道一些,他們也清楚派出所所長忙于其他的,案子都是隊長管,所以吳金水在轄區一手遮天,沒人敢得罪,其權勢比所長還大。

他曾經大言不慚地放話“鐵打的吳隊長,流水的派出所長”,暗示讓派出所的人員全部聽他指揮,否則都沒好果子吃。

誰想進公安局,要找他走后門,誰想調工作,還得他批準,誰家有案子,都得到他這里剝層皮。

老百姓悄悄流傳,吳隊長比舊社會那些吃兩頭的舊警c還厲害呢,吃了原告吃被告,非得讓一方破產不可。

兩人其實也看不慣,但是為了前途著想,也不得不結他,現在有比吳金水厲害的人手,那就是翻案、抓吳金水的好時機。

所以,吳金水完了。

“我們愿意配合調查!”兩人賭了。

程如山已經讓何亮和別東山去調查,這邊再帶著倆公安去派出所把卷宗調出來,真偽一對便知。不案子被篡改變小事一樁,甚至都是別人敲詐勒索黃翔宇。

拿到這些,程如山回來找孫凱旋,讓他派人重新核查這些案子,一定要快,現在吳金水被扣押,黃家沒了打手,沒人去害人家威脅,正好查明真相做好記錄。

孫凱旋思考兩秒鐘就拍板同意,他已經和方澄帶人重新審過黃翔宇那幫狗子。

他們都是一些好逸惡勞、妄想不勞而獲的混子,欺負人行,讓他們保守那可難得很。

都不需要怎麼費力,他們就一個個爭先恐后地代。

聽了他們的代,孫凱旋氣得連聲說黃翔宇這樣的混蛋,槍斃不冤枉他。這是拔出蘿卜帶出泥,黃翔宇要不是犯在程如山和方澄手里,只怕也沒人能治他,過去的罪行自然也不會大白天下。

從前他知道黃翔宇是個混子,犯了不事,都是吳金水包庇他。但是他并不知道黃翔宇竟然這樣劣跡斑斑。畢竟之前黃翔宇做的事兒,都在吳金水轄區,第一時間就被吳金水摁下去,本到不了其他派出所去。

他拿到口供就給常所長打電話,匯報黃翔宇的罪行以及姐夫吳金水徇私枉法對他的包庇。

所長得知以后下令讓孫隊長徹查此案,對方派出所所長以及局長那里,他去說!

孫凱旋立刻讓值班公安們去招呼其他公安,兩兩搭配連夜去訪查害人,拿到最新口供。整個派出所連夜起來,其效率是相當喜人的。

方澄在派出所坐鎮,程如山帶著曾泓潔、蘇行云、校記者等人配合公安查案,留存證據,萬無一失。

天亮時候,何亮和別東山直接回去執勤,程如山把學生們送回去,然后帶著最有力的證據回到派出所。雖然一夜未眠,他依然神采奕奕,沒有半點疲態。

方澄在長椅上蓋著派出所的毯子睡了一覺,聽見聲音立刻起來,“程哥,拿到證據了嗎?”

程如山將一沓子卷宗丟在桌上,“槍斃黃翔宇綽綽有余。”

這時候流氓罪可以槍斃,強自然更該死。

方澄沉凝:“能為民除害,也不枉我姓方。”

起碼能借著老頭子的名聲在這里唬人。

02

他們又商量一下,再分頭準備,要和回來的公安們換一下信息,跟孫凱旋商量一下后續的事

黃翔宇的案子一點都不復雜,之前蘇行云等人覺得難辦,是因為上頭有人護著。現在方澄撕掉黃翔宇的那層保護,那他就是彰顯法不容的典型例子。

所以,從黃翔宇持槍沖校園意圖制造混開始,又引出其他惡行,翻開舊案卻是他害,再扯出吳金水,非常完

只需要等上班以后,跟公安局局長匯報,由他批準正式批捕吳金水立案。

這時候派出所常所長接了電話親自過來,“澄啊,方師長你家去吃早飯。”

方澄一怔,隨即心頭一寒,這個時候老頭子他家去吃飯?不過年不過節不過生日,也不是特殊日子,他家去吃飯?

他本來就在懷疑吳金水包庇黃翔宇,會不會有人給吳金水撐腰,他尋思老頭子雖然在家庭上不怎麼樣,可工作業務卻是過的,并沒有什麼徇私枉法的事兒。

現在,他卻心頭一沉,怒火陡然盤旋在口揮之不去。

“是我爸爸打來的?”

常所長猶豫了一下,“是方師長你回去吃飯。”

電話是方師長的太太打來的,也不寒暄,開門見山就說方師長讓兒子家去吃飯,聽語氣似乎不大好。

常所長小心翼翼地爭取不給人在中間添麻煩,只是轉述原話。

方澄眼神都冷了,“好,這就回去。”他決定好好地回家“吃頓飯”。

常所長松了口氣,還是怕方澄耍公子哥脾氣不肯回家的。

方澄對程如山道:“要不要去我家吃早飯?”

程如山看他一眼,“怕了?”

方澄:“我是怕的人麼?我家保姆做飯很好吃。”

程如山:“有我娘做的好吃?”

方澄:“真沒咱娘做的好吃。”

程如山:“走吧。”都娘了,有麻煩他也不能讓方澄自己去面對,更何況這事兒牽扯姜琳,他本就不想放過黃翔宇。

方澄跟他強調:“我并不是怕回家,真的想請你吃飯。”

程如山:“知道。”

回去的時候程如山開車,讓方澄坐副駕駛,給他時間理理思路平復一下心,想想怎麼回去應付家里的局面。

方澄雖然看似無恙,心頭卻有怒火翻涌,黃翔宇出事,老頭子就讓他家去吃飯,到底誰在中間主導,不言而喻。

老頭子到底有沒有包庇過他們?

這個懷疑讓他心沉重,思緒一下子就陷往事的深淵中。他已經有好些日子不曾回憶過去,這一刻卻毫無滯地仿佛被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摁進去。

當年他媽媽是軍區醫院的大夫,爸爸工作太忙,家里的所有事都落在一個人上。運期間為了不犯錯誤,家里堅決不用保姆,什麼事都是媽媽親力親為。既要照顧老人孩子還要工作,結果生病而不自知。等覺得自己有病不得不檢查的時候,卻已經無力回天。最后的日子疼得非常厲害,方建華能陪最后一段時,可他卻總是工作忙,連一個整天都沒陪夠。甚至在最后一個生日的時候,還要去工作。可依然笑著諒他工作辛苦,局勢艱難,要顧全大局,并且還讓他和姐姐不要責怪爸爸。

他怎麼能不怪!

等媽媽走后,他一度非常憎恨方建華,都是他私自不關心家庭,才會導致媽媽病重無藥可醫的。

如果不是姐姐從中周旋,做他和爸爸的潤劑,估計他很早就叛逆出逃了。

就在他打算原諒爸爸的時候,他居然二婚了,娶的還是軍區醫院的大夫。

方澄就覺得吃了屎那麼惡心,你年紀不小,想要二婚有個人陪伴,你可以娶個鄉下婦,可以娶個喪偶婦,可以……為什麼一定要娶一個軍區醫院的年輕大夫!

一個看起來不是多貌,卻溫,擅長抓男人心的人。

打著關心方建華的健康旗號,每天跟他撒,各種哄著他回來吃飯不要忙于工作。向來工作狂的方建華,居然答應了,也真的時常回家吃飯,最后更是天天都在家里一起吃早飯。

這麼半年以后,大夫生了一個兒子,老頭子居然高興得合不攏,方澄再也忍不了,和他們關系越發冷淡,后來直接搬出去。

為此他甚至和一直很好的姐姐鬧翻,不想再和往來。

他當然不會都告訴程如山,只撿會出現在檔案上的資料說說。程如山本也不是喜歡打探別人的人,他不說,自然也不問。

到了大院,他對方澄道:“我回去換服。”

方澄揶揄他:“又不是相親。”

程如山看他心那麼郁悶,笑得那麼勉強,就道:“我想回去看看媳婦兒。”

方澄:“了解。那我也去洗個澡換件服。”

他們把吉普車開到院門口,文生和大寶小寶正在南墻下栽種花草呢,扦幾棵以后會開大朵的月季花,栽上兩棵大朵的地瓜花,等夏天就一片花團錦簇,漂亮得讓人什麼煩惱都忘了。文生一邊干活一邊唱戲,針地練習唱功。

三人看見他們,立刻就往家跑,文生:“娘,我爹回來了。”

方澄直接回房間拿服去洗澡,沖完換上干凈服,去后面跟姜琳等人打招呼。

姜琳:“你們吃飯沒?”

方澄:“沒吃。”

閆潤芝:“給你們留了呢,快來吃。”把早飯從鍋里端出來。這個季節的習俗就是搟餅,很大很薄的餅不管是鏊子烙的還是鍋里蒸的,卷蛋、卷菜都很好吃。另外還有雜糧粥,放了紅糖,甜甜的。

方澄看著新鮮的豆芽菜、土豆、馬蘭頭,還有閆潤芝自己做的末醬,他沒有什麼心理斗爭地就坐下吃早飯。

程如山:“……”已經八點半了。

姜琳給程如山卷餅,閆潤芝給方澄卷。

程如山看閆潤芝要往里面包蔥,就提醒:“娘,澄一會兒要回家,不要吃蔥了。”

方澄:“為什麼不吃?蔥蒜一起吃怎麼樣?夠不夠味兒?”

程如山:“……”

姜琳笑起來,“不要,吃完嚼點花生或者茶葉好了,再刷刷牙。”

方澄真的了,大快朵頤,覺沉悶的心都好一些。

大寶小寶把他們在菜地里挖的薺菜、苦菜洗了拿過來,“蘸醬吃啊,新鮮得很。嫲嫲最喜歡吃。”

方澄:“我不喜歡吃苦菜,太苦。”

文生:“我也不喜歡,真的苦。”

小寶:“嫲嫲,你為什麼吃啊?”

閆潤芝笑道:“因為苦的東西敗火啊。人要是心里窩著火下不去,你吃上一把苦菜,立刻見效。”看方澄雖然笑著,可眼神著火氣,藏著一團郁。這樣的懂啊,憋久了會把自己憋出病來。

姜琳把掐掉,給他倆苦菜蘸醬,兩人都不主吃。

程如山瞅著,眼神帶著委屈,“媳婦兒,我也吃嘛?”我的火氣和他的不一樣,我只需要媳婦兒。

姜琳笑起來,喂了他幾棵,“這可是文生和大寶小寶挖來的,別浪費。”

最后兩人吃一肚子苦菜,文生和大寶小寶瞎參謀,讓漱口刷牙吃糖,結果依然不下去滿的苦。這會兒的方澄,漫說生氣憋火,簡直可以坐化飛升的佛。

姜琳看程如山進臥室,跟進去,“你一晚上沒睡,快睡會兒吧。”

程如山手在腰上一勾將在墻上,垂首吻過去。

姜琳眼睛都瞪圓了:苦!!!

程如山笑了笑,又啄了啄,“你自己喂的啊。”

所以這是自己作的苦,自己要吃完嗎?

他又親,末了放開,“我陪澄回家吃早飯,中午你們吃,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姜琳:“你們要去方澄家?因為黃翔宇?”神特麼吃早飯,才不信!要回家吃早飯的方澄,在家吃了一頓子餅卷菜?

程如山點點頭,“他們沾親帶故。”

姜琳就不多問,“那快去吧,澄等你呢。”

程如山出去,在院子里和閆潤芝說一聲就去外院。

方澄看了他一眼,“不苦啦?”

程如山:“苦嗎?我吃過兩個月的野菜,苦的甜的酸的辣的有毒的無毒的,小意思。”

方澄:“……”

這一頓早飯對方澄來說,吃得相當值。他已經不再憤懣,就連積在心頭的郁氣似乎也被苦菜和他們那暖心的話給沖淡了。

他徹底冷靜下來,不會再被憤怒影響緒,也能很理智地回家跟黃淑好好過過招。

他是真羨慕程如山,有歷盡苦難不改良善溫的爹娘,傳給他鋼鐵般的意志,有能文能武的解語花妻子讓他哪怕再冷酷依然保留心底最深的溫,有開心果的大小兒子讓他生命得以延展。

人生能這樣已經圓滿,從前經的種種苦難,就當獲得這圓滿的歷練。

如果他能有這樣的圓滿,他愿意經十倍百倍的苦難,哪怕是沒頂的深淵。

只要能留住媽媽的溫暖。

03

軍區大院有一片特殊的建筑,都是獨棟小磚樓,三層,中西結合的樣式,據說是民國時期流傳下來的。司令員、副司令、政治部主任等分在這里住,有單獨警衛和巡邏士兵。

方家住在西頭那棟,三層紅磚小樓,看起來最樸素。

方家如今只有方建華、黃淑和小兒子方澄彧在家,大兒方澄霞自從和弟弟鬧翻以后,搬到醫院宿舍住,如今回來也

以前到什麼節日或者隔三差五的,黃淑也會方澄回來吃飯,不過他基本都不理睬。就算讓方建華出面,如果沒有非回不可的理由,方澄也并不給面子,類似相親、吃飯什麼的,方澄是肯定不來的。

今早天不亮接到娘家火急火燎的電話,弟弟和二妹夫被派出所扣留。一下子就急了,仔細問了問,這一次真的不是弟弟犯渾,他就是去省大參加聯誼會,結果和同學起了點沖突,但是也不至于就被派出所扣留啊。

想著弟弟可能被打了,就心疼得不行,弟弟從小就沒挨過打吃過苦,磕一下就疼得不行,這被派出所關起來,還不定怎麼樣呢。

在黃淑的心里,弟弟還是小時候那個生慣養怕疼會哭的小男孩。

又直接給派出所打電話,結果孫隊長帶人辦案不在,只得等到天亮再打,孫凱旋卻說方澄親自報案,他不得不慎重,不能隨便放人。

沒想到方澄手,立刻認定他故意針對自己,拿弟弟下手。委婉地讓方建華方澄回來吃飯。勤務兵去,回來說不在大院,出去了,黃淑才打電話給常所長。

看看表,這都九點了,方澄還沒來?

笑道:“小蓮,你去看看澄怎麼還沒回來?”

保姆小蓮就讓勤務兵去看看,回來說方澄已經回來,先去了宿舍。

黃淑朝坐在木沙發上看報紙的方建華笑道:“澄好久沒回來,略等等也是應該的。”

方建華皺眉,“算了,我們先吃。”已經等了一個半小時。

黃淑忙攔著他,“不要著急,再坐坐,興許一會兒就來的。”

過了一會兒,勤務兵說方澄和一個人過來了。

黃淑面有疑:“和誰?何亮嗎?”

勤務兵:“好像是運輸隊的程隊長。”

黃淑:“他來干什麼?”難道是幫方澄害翔宇的人?認為這不是什麼大事兒,把方澄回來,讓方建華說一聲就的。

說話間,就見方澄和一個青年一起走過來。

方澄穿著軍裝,那青年卻是略奇特的服,和軍裝一樣的布料,但是兩側有口袋,上的口袋是斜式,左臂外側有口袋。雖然款式不常見,穿在他上卻出奇的好看。

怎麼不記得運輸有這樣俊秀拔的一個青年?

平時上班,回家就在這里,際的也都是上層的太太們,跟大院那里的人來往不多,所以哪怕程如山在家屬區揚名,也只是在小青年堆里,并不會傳到這里來。

黃淑笑著走到門口,“澄回來啦。你爸爸等你半天了。”又朝程如山笑了笑,“這位是?”

方澄神態冷淡,聲音也不冷不熱的,“這是程如山,運輸隊的二隊長。”

黃淑笑得越發親切溫,語氣卻有些堅持,“澄啊,今天你爸爸想和你安靜地吃頓飯,你看……”

言下之意,你不打招呼就帶外人來,實在是有些唐突,不大好。

要說娘家事兒,自然不想外人聽見,哪怕何亮也不行,更何況是不認識的程如山。

方澄卻沒理睬,而是對程如山道:“這是方師長的繼室,黃阿姨。”

黃淑眉頭微微一蹙,卻依然笑道:“程隊長,你今日前來可是有事?”

覺得也許程如山是來走后門跑關系的,“我們方師長不在家里接待工作……”

“程哥是我邀請來吃飯的。”方澄再一次打斷,已經開始不耐煩。

以前黃淑還會對他做做表面功夫,關心一下,后來方澄因為總找些人來給他相親,他直接撕破臉搬出去,兩人就徹底路人。當著老頭子的面,會做好后媽的本分,在背后,兩人視而不見的,誰都知道誰,本不用裝。

黃淑笑了笑,“既然如此,那請進,就是沒提前打招呼家里沒準備這麼多人的飯菜。我們家老方節儉得很,每頓大家吃七八分飽,絕對不浪費一點的。”

方澄瞥了一眼,毫不掩飾的譏諷。

當著客人的面說這種話,要麼是蠢,要麼是故意瞧不起人,懶得做表面客套。

他對程如山道:“算了,我家吃不起飯,還是去你家吃吧。”他轉就要走。

黃淑一下子垮下來,趕重新堆笑:“澄,你這個孩子,這麼……”

“臭小子,跟誰擺架子呢?”方建華吆喝一聲,“帶了朋友還不趕請人家進來坐?”

黃淑這一次不敢給程如山擺臉了,笑著請他進去,讓小蓮趕拿拖鞋,方澄卻大喇喇地走了進去。

程如山倒是沒拒絕,換了拖鞋走進去,先跟方建華問好。

方建華看著他,“程如山。”

程如山:“首長好。”

方建華主和他握手,“小伙子年輕有為,不錯。”他又瞪了方澄一眼,“請朋友落座吃飯。”

方澄還主幫程如山拉出椅子,“請坐。”

程如山默默坐下。

小保姆開始上早飯,有海鮮粥、小籠包、豆漿、油條還有豆沙包、饅頭,再有各種小菜。

方澄:“也幸虧家里人。”這要是人多,一桌子怕擺不下你呢。

方建華要批評他,黃淑笑道:“今天你要回來吃飯,特意讓人多買一些。平時我和你爸爸就是喝粥吃饅頭咸菜,你回來才略盛一些。”

親自幫程如山盛了一碗粥,“程如山是吧,來這里隨意一些就行。”

方建華對程如山倒是比對方澄和氣,“隨便吃,不要拘謹,和混小子做朋友,你要多擔待一些。”

方建華雖然早年參軍,可他一直從事文職,并不曾帶兵打仗,所以不是那種不怒自威孔武有力的男人,自然也不是大老。可他對自己兒子,卻并不溫,反而比較簡單暴。

程如山笑了笑,并不說什麼。

他這樣,黃淑就覺得這人有點看不,不像賀長江那種愣頭愣腦的,也不是何亮那種泥鰍。

很快,飯桌上就只有各人默默吃飯以及調羹磕細瓷碗的輕微聲音。

黃淑放下調羹,對方澄笑道:“澄,聽說你昨晚出去耍一晚上沒回來?是不是有心儀的姑娘啦?”

方澄瞥了一眼,眼神毫不掩飾地譏諷。

方建華皺眉,他雖然表面和兒子關系不好,該關注的工作卻不耽誤,“你昨天沒有任務吧?也沒執勤,去哪里了?”

作為軍區的軍人,一夜不歸,又不打報告,這不合規矩。

雖然實際沒那麼嚴格,可他們保衛是有這樣的規矩,不查沒事,查就要問責。

方澄瞥了黃淑一眼,“你放心,我打也不需要你張羅相親。”

“放肆,怎麼說話呢?”方建華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方澄:“行,你們說。”

黃淑忙笑道:“不要生氣,一家子爺們兒,哪里就那麼大的怨氣,一見面就掐,有什麼好掐的啊。老方你也是,你天天那麼關心兒子,一見面就吹胡子瞪眼的,有話不能好好說?”又對方澄道:“澄,你也不要總是和你爸爸對著干,你爸爸都是為你好,你老大不小,也該懂事,不要再讓爸爸心……”

“行啦。”方澄不客氣地打斷,聲音里卻沒火氣,而是懶散散的,也不吃了,往后靠在椅背上,“這是鴻門宴啊。”

“混賬!”方建華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有你這麼說話的?”

方澄:“不是我回來吃飯的嗎?又想讓我說好話?好,我不說,我吃飽了,走了。”

他作勢要起

程如山就在一邊默默地喝粥,這粥很好喝啊,里面有蝦仁、扇貝,還有什麼魚?很鮮。回去告訴娘和媳婦兒,讓他們也做了吃。

黃淑忙起方澄雖然長得不是多,但是線條順,聲音也溫,所以整個人有一種順的,一般人很難對魯。

“澄,有話好好說,你爸爸是為你好。你要是覺得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只管說,我沒意見的。”

方澄沒理睬,要看到底演哪一出。

黃淑又道:“澄,昨天你去省大找孩子玩兒,是不是上學生們鬧事啊?他們為了搶舞伴打起來,結果還牽連了你小……牽連了翔宇,聽說你出于氣憤幫那群學生,把翔宇給送派出所去了?”

方澄歪頭看,不知道哪里來的臉跟自己說這個。

當然,他還真是因為那人是黃翔宇,所以才主手送去派出所的。如果是別的混子擾姜琳,本不需要他出手,程如山自己就能讓對方后悔不長眼。

因為是黃翔宇,有姐夫什麼的護著,所以他直接出手,讓他們沒機會手。

這不,黃淑就急了。

還在這里打馬虎眼,誤導方建華是他故意和黃翔宇搶學生打架故意陷害黃翔宇的呢。

方建華并不知道這事兒,他只是早上聽黃淑講弟弟和方澄發生了一點小,想請他來家吃飯,和解一下,方建華就沒多問。

這會兒他聽黃淑說給黃翔宇送派出所去,皺眉,“你這混賬小子,越來越混不吝的,親戚見了不好好招呼,怎麼還能送派出所去?實在是胡鬧。”

方澄冷笑,“你們是不清楚呢,還是故意歪曲呢?”

“混賬!”方建華一下子怒了,拍了一下桌子,“你給老子搞政治那一套,你老子我就是搞這個的!”

方建華是政治部主任,對這種帶有攻擊的話頭非常敏,必須及時剎住,否則就會為一場左右派的爭斗。

黃淑忙安他,“老方,你別激,你說你不好,澄祎好幾次都囑咐你一定不要氣,你這是干啥,有話好好說。”

方澄雙手兜里,一副懶散不以為然的模樣,“好,我們就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對正在氣定神閑喝粥毫沒到他們影響的程如山道:“程哥,當著方師長的面,你可以盡說出真相。”

程如山緩緩地放下勺子,聲音不疾不徐,“首長,昨晚上澄并不是去跳舞,而是我人遇到生命危險向他求救,他特意去保護的。”

黃淑眼神一沉,忙道:“小程啊,咱們要實事求是,不能夸張啊。”

知道自己弟弟是什麼德,直覺是不是又孩子,結果這一次踢到鐵板上了。

程如山朝笑了笑,那笑容卻涼涼的,“自然不敢有半點夸張,有人帶著槍堵截我人,對象。再三聲明有丈夫兒子,可他依然窮追不舍。在得知他們晚上舉辦聯誼會,便攜帶刀槍帶了八個混子前去搗,打算當眾毀壞我人的名譽,讓我蒙離婚,就范。”

他的聲音略有點低沉,磁,是讓人耳朵很舒服的那種覺,可他說出來的話卻讓黃淑大為反

黃淑:“小程,我雖然不在現場,不過聽你這麼說,你際有些不大妥當啊。”

倒是想直接說程如山人為人不正經,不規矩,是不是主勾引人家還不一定呢。

方澄譏諷:“你是什麼人,看別人就是什麼人嗎?”

……

你是什麼德,看別人就是什麼德,心里有鬼,看別人都鬼鬼祟祟。

方澄這話比直接罵黃淑行為不檢點勾引首長晦,威力卻毫不減,畢竟黃淑心里有事兒,當下就能領會方澄的意思。

的臉唰的白了,口道:“方澄,你什麼意思!”

方澄:“字面意思。”

方建華皺眉,“不要吵!”他轉首看著程如山,“到底怎麼回事?你人沒傷吧?”

程如山搖頭,然后把事經過說了一下,當然要突出強調黃翔宇持槍耀武揚威,炫耀后臺過等等。

方建華臉沉,“那人是誰?”

他聽了這些已經猜到是黃翔宇,卻還是要證實一下。

程如山:“黃翔宇,因為他與首長沾一點親,所以我想來請首長主持公道。”

黃淑尖聲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弟弟雖然有些調皮,卻從來不會做那樣的壞事。”對方建華道:“老方,你也見過翔宇,他是有些調皮,可并不是壞人,對吧?年輕人像澄這樣的,誰不叛逆?”

言下之意,方澄也總做一些出格的事,黃翔宇和他差不多。

方澄譏諷道:“把公安局的案卷調來看看不就知道?”

黃淑青白,恨聲道:“是不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呢?早就看我不順眼,要搞他來針對我?”

低頭啜泣起來。

方建華的視線在方澄和程如山臉上逡巡,“小程的人可有損傷?”

方澄怒而起:“是不是沒有損傷就不追究責任?就當那混蛋和人開開玩笑,教育一下下不為例?”

方建華見他這樣跟自己說話,怒道:“你什麼態度?這樣跟首長說話?”

程如山:“首長不必氣,我人沒損傷,但是別人有損傷。我們順藤瓜,找出一些被下去的舊案,可能首長本沒聽過。卻不知道其中有沒有借首長的力量,蒙蔽首長,徇私枉法。”

程如山從子側兜里掏出一本筆記本,上面是何亮、別東山去詢問的記錄,另外還有他他們審訊黃翔宇幾個狗子做的記錄等等。雖然只是要點總結,卻也有孫凱旋以及各人的簽名、指印。

他把筆記本推給方建華:“詳細的卷宗在派出所,首長可以派人調來詳細過目。”

黃淑淚眼婆娑,“老方,你莫要上當,他們……居然用這樣的辦法來害我。”

方建華濃眉鎖,看了黃淑一眼,拿起筆記本翻了翻,幾頁之后猛地拍在桌子上。

黃淑恨聲道:“焉知不是你們偽造的?”

方澄冷冷道:“你們能著普通老百姓閉,我們卻沒本事著派出所有公安和我們一起偽造。此前沒人管,你們打個小老百姓易如反掌,既然我們知道,就不能不管。”

方建華自然知道這個,方澄沒那個本事,但是……他看向黃淑,“你那個妹夫,在派出所的,什麼名字?”

黃淑嗚嗚哭泣,“老方,你要相信我,金水他向來秉公執法,絕對不會……”

方建華不想看哭得那樣,轉走開,他去書房親自給常所長、孫凱旋等人打電話,讓他們前來軍區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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