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明歌聲在樹下響起。
穿越了花繁葉的枝椏，在澄藍的天空下飄散。
孩在石桌上微微後仰，著變幻的雲彩，唱著神難解的歌謠。
歌聲仿佛有種溫的力量，著一切哀傷澄定，直心底。
落在迦夜的額角，像踱上了一層金芒。
細的臉上也有了微紅，如一只鮮人的春桃，頓生悅之念。
歌聲緩緩消失，當最後一個音符湮滅，低頭看著他，微微一笑。
他默默凝視了許久，探手拉住細腕用力一帶，纖小的子跌進膛，重重的撞懷中，連帶後的大樹震，落下了漫天花瓣。
猝然變化，有點惱火的抬起頭。
“你幹什麼。”
紛飛的花雨落滿了一，揚揚灑灑猶如細雪，忘了生氣，愣愣的仰，黑眸映著一天一地的落英，像蘊著無數星芒。
“真。”
喃喃的歎息響在耳畔，還來不及應答，溫熱的吻便落了下來。
佛音甘甜的酒氣盈散齒間，的意識有點模糊，不自覺的環住了他的頸。
強勢的在上輾轉，肆意索取著甜，幽暗的眸子仿佛著火，悉的氣息又莫名的安心，連帶著也熱起來，益發昏然。
吻越來越深，糾纏難分，呼吸逐漸紊，在頸後的手很燙，健臂慢慢收，窒息般的在一起，忘了世間的一切。
直到一聲驚劃破了靜謐。
抬眼去，白歌在苑門邊驚愕的看著兩人，玉手掩住。
“二小姐有事？”
他松開了迦夜，客套的詢問，並無半分窘迫難堪，倒顯得對方的驚惶失態有些可笑。
“三公子，葉姑娘……你們……你……”麗的眸子浮上了失的淚意，困不解。
那個纖小的孩站起拂了拂上的花，一般的坦然自若，黑亮的眼直過來。
“白小姐有何指教。”
到底是世家之，震驚過後迅速鎮定下來。
只是藏不住酸，眼眶微微發紅，想了半天才勉強說出來。
“外廳的許多朋友商議著去靈寺上香遊春，我想葉姑娘初來，或許想去看看……”“多謝二小姐好意。”
他看向迦夜。
“我對禮佛進香沒什麼興趣。”
“那裡景致不錯，頂多不進大殿便是。”
他出言勸。
“出去走走也好。”
迦夜想了想，點了下頭。
無視一旁複雜的明眸，他攜起的手。
數十丈外的小樓上，謝曲衡與宋羽觴對一眼，均是一臉震駭。
一堆鬧哄哄的青年男之間，氣氛極是怪異。
大哥隨著他閑談，話題泛泛，左右不離。
白歌被一群閨中好友簇擁，偶爾投來一瞥，掩不住幽怨難過。
白昆玉時而投注這方，時而留意迦夜，仿佛在思索什麼。
宋羽觴偶爾看他，間或不忘注目來進香的各麗人。
迦夜倒是空閑，落了孤一人也不介意，盡自個的興趣遊賞著景。
走馬觀花的掃了一眼，果然未進佛殿，徑直繞向後山，撇下一幫熱鬧玩的世家子各祈心願。
比起前殿的香火鼎盛，後山確是靜了許多。
山秀林，清泉漱石，一片深濃的綠意中錯落著佛像佛塔，古意森森，偶爾有佛鼓頌經之聲，極有清平心境之效。
專挑人客稀的地方去，越走越是僻靜。
鳥鳴啾啾，如在林間互相應和，聲聲清脆聽，山道的石徑上爬滿了綠苔，合抱的巨木參天蔽日，不知有多年頭。
偶爾瞥見殘舊的佛像立在道邊，冷笑一聲，只作未見，信步往更幽深之尋去。
未走多遠，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江南春雨如煙，並不甚急，卻也沾得襟洇。
遲疑了片刻，後傳來人語，回眸一看，可不正是同來之人。
沒兩步，寬大的袖遮住了頭頂，擋住了綿綿雨。
“聽說前方不遠有個棋亭，且去避一避吧。”
俊目含笑意，也不顧旁人的眼，護著沿路行去，留下後方紛雜的心思不一而足。
白歌由兄長護著，咬咬跟了上去。
謝曲衡擰了眉頭，又不便說什麼。
宋羽觴看著兩人的背影極是不解的隨在其後。
確實是有亭的。
轉過山道彎折，一角飛簷目，恰恰坐落於險崖之上。
亭畔有泉。
山水從崖上披落垂瀉，揚起陣陣水霧，飛瀑如煙。
亭下有人。
一位老僧與一個青年正在對弈。
一名青小僮垂手侍立，時而續上香茗。
“抱歉擾了諸位雅興，山雨忽來，前後無遮頭之，不得已暫避，還見諒。”
弈中的二人抬起頭來，心裡俱是一聲喝彩。
男子清俊非凡，孩容似玉，雖被雨淋得浸，仍掩不住華。
男子著黑，明明是低調的潛藏，卻反了冷峻卓然。
子穿白，原該是不染的純淨，卻無端帶出了冰峭。
錯非是年紀有別，真是一對璧人。
“公子說哪裡話，此亭又非在下所有，何須客氣，請速速進來躲雨便是。”
下棋的男子舉手揖讓。
老僧默然不語，白眉下的眼睛打量著孩，仿佛對二人十分留意。
一行人魚貫而，小亭頓時擁起來。
春雨漸漸急了，銀鏈般從簷邊掛落下來，迦夜立在亭邊，時而手去接一接，白生生的手沾上了水珠，玉一般好看。
謝雲書立在一旁，也不制止，偶爾替擋一擋濺落的水。
眾人無事，宋羽觴湊近棋評，看兩人對弈，也不顧觀棋不語的規評頭論足。
謝曲衡轉過了頭，與白昆玉一般打量著弈者，心下暗自估量。
白歌怔怔的著謝雲書，一時竟像癡了。
對弈的老僧須眉皆白，淡泊平和，慢慢的呷著茶，等待對方應手。
下棋的青年錦玉服，優雅自若，舉止矜貴，手上的板指瑩潤如脂。
江南本是臥虎藏龍之地，下棋的兩個也必非尋常人。
不過迦夜漠不關心，他也只當路遇。
“大師果然厲害，棋到此，我也唯有束手認栽了。”
下了不多時，青年朗笑認輸，全無失局後的鬱。
“阿彌陀佛。”
老僧合什念誦。
“公子殺著淩厲，銳不可擋，唯一可歎失之輕率燥進，否則老衲萬無勝理。”
“確有此弊，大師慧眼如炬所言極是。”
青年從僮兒手中取過巾拭手。
“剛不可久，強極必衰，生殺有度始天道。”
雪白的長眉幾乎覆住了眼睛，“魔佛，皆在乎一念之間。”
“何者為魔，何者為佛。”
宋羽觴笑嘻嘻的反駁。
“要我說佛魔本一家。”
這話是有些不恭，拿了佛祖笑謔。
白昆玉輕斥無禮，老僧卻不以為忤。
“這位公子所說倒也不錯。
佛家有雲，放下屠刀立地佛，原也是這個意思。”
說到末了，老僧抬起眉，四的眼投向亭前，“這位姑娘認為可是？”
迦夜正神遊外，忽然聽得喝問，微愕的回頭。
“老衲請問姑娘，可曾聽過放下屠刀，立地佛。”
老僧目視著，語音沉厚。
年高德邵的僧人突然質問這般年的孩，不說旁人，連對弈的青年都現出訝。
迦夜愣了愣，黑眸漸漸冷下來，止住了謝雲書，緩緩走上前。
“大師此言何意。”
“老衲並無他意，只是奉勸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亭中一片寂靜，唯有山瀑奔流。
微一沉，踱了幾步。
“我們可曾見過。”
“老衲曾於數年前，有幸恭為莎車國公主彌月大宴之賓。”
“大師好記，難怪意有所指，原來竟是沖著我來的。”
恍然而悟，迦夜輕輕擊掌，眸子瞬間凝了冰。
“葉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歌囁嚅的問出口，張著場中數人。
謝雲書沒有表，盯著老僧。
對弈的青年也頗為意外，興味的揚眉，仿佛覺得甚是有趣。
宋羽觴與白昆玉不解其意，詫異的著迦夜，又看謝雲書。
謝曲衡適時上前一步，按住了弟弟的肩。
“久幽暗之室，不辯日月之；久鮑魚之肆，不聞蘭麝之香。
以姑娘之明，當知是非曲直……”尚未說完，迦夜彈了彈手指，打斷了他的話。
以的年紀作這個舉相當無禮，卻無人開言，眉間漸濃的煞意過了稚，出邪氣的森寒。
“大師究竟想如何？”
毫無笑意的打趣。
“要我出家作尼姑是絕不可能的。”
“不敢，老衲只希姑娘能秉持慈悲之心，偶爾來敝寺聽聽講經，時日一長必有裨益。”
“多承好意，倒是不必多此一舉了。”
意興闌珊的把玩黑白棋子。
“大師留了面，意思我也能猜出一二，只是……”棋子從指間落下，在竹坪上砸出啪啪輕響。
“實在是過慮了。”
“年紀大了難免想得太多。”
似笑非笑，清冷的神戲謔輕嘲。
“明明弈事已了，大師卻以為猶在局中？”
“姑娘是指……”白眉一軒，老僧略為猶疑。
“我已無心局，何必以己心度我，世事與我有何相幹。”
“果真如此，便是老衲妄言了。”
默然良久，老僧抬起眼，“但若是……”“但若是樹靜而風不止，也請恕我無禮。”
輕描淡寫的點點頭。
“大師覺得如此可算公平？”
“阿彌陀佛，願姑娘有暇多看看江南山水。”
頓了一頓，又補充了一句。
“若有雅興弈棋，老衲必定焚香以待。”
“多謝。”
淡淡一笑，首次執禮相辭。
“山雨既停不敢再擾，請兩位繼續。”
“大師為何對此這般慎戒。”
續上了熱茶，棋坪上又擺開了另一局。
落了數子，老僧才慢慢出言。
“此人在西域可算是翻雲覆雨的人，不知怎地來了江南。”
“翻雲覆雨？
大師說笑了，以的年紀……”“五年前我在西域見，已是這般模樣。”
長眉被熱茶一熏，掛上了水霧，與煙雲彌漫的山林相映趣。
“你是說五年不曾變過？”
“未必僅只五年。”
“怎麼可能，究竟是什麼份。”
老僧搖了搖頭，無意細說。
“我本擔心在中原橫生事端，眼下看來似無此意，也算造化之福，世子無須多問，還是各自相安無事的好。”
“大師未免過慮，江南與西域萬裡之隔，再厲害又能怎樣。”
“世子莫要爭鬥之念。”
似看了他的心，老和尚出言勸告。
“雖有來曆，到底形如稚，勝之不武不勝為笑，還是罷了此意的好。”
“到底有多大？”
終是按不住好奇。
“這個麼……”老僧微笑起來，“怕是唯有佛祖知道了。”
啪！
一聲落子響在了山間。
衷“究竟是什麼人。”
謝曲衡嚴肅的質問。
“看來不是普通的魔教教徒，否則玄智禪師決不至這般言語。”
“玄智禪師？”
數十年前便已名揚天下的得道高僧，他也有所耳聞。
據說兼林派數種絕學，喜雲遊四方，多年來行蹤飄忽罕見其人，甚至有傳言說已圓寂於某，居然日前在靈寺偶遇，還識破了迦夜……“不會錯，白昆玉去查過。
和他對弈的人也不簡單，至今尚未探出。”
以白家在杭州的勢力都查不出，自是有來頭的人了。
“還有那天的神態……”謝曲衡不知該如何描述，小小年紀竟然有如許可怕的殺氣，言辭之間充滿了睥倪一切的傲意，迥異於平日所見，那般淩厲的氣勢，決不會是庸常之輩。
“我本以為是魔教下役，被你好心帶至江南。”
雖也覺出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