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備。
他抱臂而對,擺出主人的架勢。
“小兄弟,這話該我問你,客居於此,連主人家都不認得?”
年愕了一瞬,忽然想起了什麼。
“你是謝家四公子?”
“不錯。”
眼睛掃過年後的人。
“該是我請教……”“就算你是謝飛瀾,此眷居所也不應擅自而。”
年語調冷的打斷。
“四公子未免逾禮了。”
沒想到對方不假辭,不覺有些狼狽。
“我不過是觀賞景致,未想此有人。”
“如今你已知曉,可以離開了。”
年還劍於鞘,氣勢端然,並不因年而遜弱。
“還請四公子自重。”
他自知理虧,一時啞然無話,唯有在年人的目下訕訕退開,心底好不鬱悶。
待闖者完全從眼前消失,年放松下來,回看了眼睡,揀起落在地的綾巾覆上軀。
佳人微微了下玉頸,一無所覺的沉眠。
年目視良久,半倚亭柱守候,不久霜鏡捧來藥盞,見狀詫然。
“方才有事?”
否則豈會暗守化作明衛。
“沒什麼。”
年閃了閃睫。
“有人走錯路。”
無怪守衛放其一路通行,原來是……絕的清印心底,著魔般反複回想。
並非不更事的頭小夥,尋芳多年經曆無數,不乏才貌兼備骨的人,對一張寧謐的睡心,還是頭一遭。
“青嵐。”
抓住晃過眼前的弟弟,謝飛瀾中斷了神遊。
“你可知哪家眷恰巧借住於此。”
“四哥怎的突然問這個。”
青嵐詫異的眨眼,“確有幾位夫人,你問哪一位?”
謝家遊廣闊,時常有武林朋友來往,作客暫住的絡繹不絕,多是青嵐經手安排,自是一清二楚。
“不是夫人,是一位年輕貌的小姐。”
“呃?”
青嵐想了想。
“那就只有兩位。”
“哪兩位?”
“一位是沈家的小姐沈明珠,年方十七,遊曆至揚州上門拜。”
十七肯定不是,人的年齡他有自信不會猜錯。
“另一個?”
“另一位就是二嫂請過來的杭州白家二小姐白歌,說起來這兩位都是人,四哥沒見過?”
見他神奇特,青嵐恍然大悟,賊兮兮勾起笑。
“四哥瞧見誰了?”
“我……”白家的……那豈不是……他第一遭說不出話。
青嵐瞟了半天猜出八九,笑嘻嘻的湊近。
“四哥心了?
歌姐號稱蘇杭第一人呢。”
確為江南閨中小姐容之最,他可沒誇大。
那樣國天香的佳人,是他……?
俊朗的臉忽然熱起來。
“三嫂是個什麼樣的人。”
完全想不通。
青嵐一呆,思索了半晌。
“不易親近,但人不錯,非常厲害就是了。”
“厲害?”
聽來教人全無好,想必是個兇悍高傲的世家千金,為何三哥偶爾提起總有笑。
“四哥是不知道的,說來話又太長。”
青嵐撓頭吞吞吐吐。
“反正以前……有點可怕,現在已經好多了,總之三哥喜歡就好。”
“你不喜歡?”
他故意挑話。
青嵐險些跳起來,漲紅了臉。
“四哥說什麼,那是三嫂,我怎麼可能……”謝飛瀾哈哈大笑,青嵐才知道上了當。
“三哥到底喜歡什麼,說當時為這差點跟大哥鬧僵?”
“確有此事,大哥一直反對,比爹還固執,不是三哥堅持肯定結不了親。”
即使與君王府結盟也不必這般委屈,何況以三哥的人品什麼樣的佳人不可,謝飛瀾不以為然。
“沒那麼差。”
青嵐不知該怎麼說,“你見了就知道,倆人是極好的,三哥看的眼神都快化了,不得捧在手心,什麼都讓著。”
“為何一直沒見過。”
長嫂二嫂會過數次,唯獨三嫂從未謀面,說來還真好奇。
“三嫂子不好,娘特囑不必早晚問安,多半足不出戶。
恰好今天你有機會。”
此番有人作陪,青嵐倒是高興。
“大嫂邀二嫂三嫂和白沈兩位姑娘去瘦西湖賞景,不得要人護送,娘吩咐四哥一道去。”
當然也是借機讓謝飛瀾與白歌多多親近,同住一簷卻始終未謀面,四哥更一徑尋花問柳,長輩都看不下去了。
往常陪眷的事務四哥能逃就逃,此次卻不曾反對,異常爽快的答應,青嵐不住猜疑是因為某位佳人,暗地笑。
所謂的千裡姻緣一線牽……或許大抵如此。
水月十裡煙波瘦西湖,櫻桃紅破一聲蕭。
此番賞景倒未用船,尋了一地風景佳,在一株樹蔭濃的古木下懸起幛鋪落毯,圍了一片清淨地閑話怡。
眷出遊,所帶的事不了零碎周全,當墊漆幾陳設妥,瓜果細點一一在案,方有了談笑的興致。
佳人佳景,又正對著湖山,確是一種。
大嫂二嫂相繼落座,大嫂攜著一個俏活潑的笑言相談,二嫂伴著鬱鬱微愁的三嫂喁喁細語,最後下車的,是心懸已久的人。
在侍扶持下座,若不勝的使人移不開視線,連沈家小姐都看呆了,明的大眼一眨不眨。
按說杭州白家也是武林世家,不應此等怯弱,想是刻意做出的態,放在旁人上定是矯造作,換了卻是我見猶憐,直想倍加呵疼。
愈瞧愈是心,險些按捺不住趨近搭話,隨在後的年冷眼一橫,又立時提醒了理智。
“那是誰?”
覺察一道目久繞畔,子淡淡掃了一眼。
“謝家四公子謝飛瀾。”
年低聲答。
“久居泉州,近期暫歸。”
他的四弟……複又了一眼,微微一笑。
“長得有點像。”
年俯替擺正果盤,借以遮去那抹炙熱的眼,這樣的男子他已見得太多,奇怪的是明知叔嫂之防仍毫不顧忌,著實有些駭訝。
謝飛瀾哪知旁人所想,見佳人一笑已神魂頓失。
被人一扯才醒過神,對上青嵐怪異的眼。
“你幹嘛總看著……”“什麼?”
“沒。”
青嵐吞下了詰問,初見三嫂的男人均是如此,不能怪四哥失態。
謝飛瀾也知這般注目無禮了些,勉強收回視線打量座中諸人。
三嫂……容貌不錯,不著痕跡的掃了下鄰二嫂而坐的子。
舉止嫻雅合度,標準的大家閨秀,看不出有何令三哥傾心慕之,竟能舍下傾城絕相就。
眼見眉心輕顰如有心事,並不像盡呵寵縱任的模樣,或許是在惦著丈夫遠行未歸。
沈家小姐沈明珠年活潑明麗爽朗,雖是初至卻不拘謹,眉目靈笑語如珠,顯然對絕而沉默的佳人極是好奇,拉著謝家大嫂悄聲問長問短,不時覷,偶遇回視馬上紅了臉。
“那又是誰。”
見純然的小兒態,容貌依稀有些眼。
“沈家沈明珠,沈淮揚的妹妹。”
霜鏡亦是莞爾。
沈……凝目注視了半晌,起先臉紅,後來見凝,反而大著膽子湊過來。
“明珠見過三夫人。”
大嫂笑的介紹。
“翩躚還未見過,沈世伯的心肝寶貝,小小年紀一個人遊曆江湖,真是巾幗俠。”
“我哪當得起這般贊譽。”
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
“二哥把揚州的景致誇得天下無雙,我總想看看,可惜爹爹不準,好容易才溜出來。”
“原來明珠竟然是著出來的?”
大嫂嗔笑著責備。
“好大的膽子,也不顧沈世伯擔心,該打。”
躲到佳人後,避過作勢掐來的手,一迭聲告饒。
蘋果般的臉頰紅潤可,一派憨天真,大嫂忍不住笑起來,哪還得下去。
麗的臉龐微微出神,黑眸恍惚端詳,沈明珠漸漸斂起了笑。
“三夫人可是想起了我大哥?”
螓首極輕的點了一下。
“不笑的時候有幾分……”不自覺的臉,明眸盈滿了懷念。
“三夫人萬裡迢迢送大哥回家,沈家上下無不恩,我總想尋機致謝,可又怕擾了夫人靜養……”見氣氛融洽和諧,青嵐略為意外的嘀咕。
“難得沈姑娘能與親近……”謝飛瀾離得稍遠,聽不真切談笑話語,眼暗瞥佳人,一顰一笑心神牽,竟似回到了初識味的青年時。
長長的眼睫猶如扇影,遮去了飄忽的神思,因舊憶而泛起輕淺的笑意。
抬眼見野花淡淡風卷塵香,飛燕雙在葉間呢噥,無由的生出寂寥。
淮已逝,眷未歸。
那個錦書頻傳的人猶在天涯另一頭,對著良辰景,思念忽然如水泛濫。
平靜的湖面碧波鱗鱗,暗暗泛起了一串水泡。
猝然炸響,掀起了潑天白浪,數個著魚皮水靠的人躍出,雪刃翻飛,突變襲來,散在周邊的近侍應變極快,迅速截住搏殺。
來者並非庸手,謝家此次所出也是銳,拼鬥起來旗鼓相當,一時僵持不下。
“哪裡來的家夥,竟敢在揚州地界挑釁。”
青嵐極是詫異。
“瓊州瓊海派的餘孽。”
謝飛瀾認出來曆。
“想不到居然跟這麼遠。”
“瓊海派?”
青嵐明白了幾分。
“不是已被擊破?”
“七七八八吧,畢竟樹大深,約逃出了幾個。”
謝飛瀾不甚介意的觀戰,早料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過追到千裡江南還真有點意外。
一聲驚耳,倆人頓時變。
回首。
古木落下一道黑影,挾著淩厲的殺氣沖向眷,沈明珠堪堪跳起來攔在兩個不諳武功的子前,掌勢未出應變不及,一即知擋不住攻勢,危殆之極。
黑亮的眸子冷了一冷,隨在邊的年已迎了上去。
捷如遊龍,殺氣畢,如一顆飛逝的流星截住了攻襲,驚險萬狀的周旋。
謝飛瀾正待上前助陣,卻被一名突然現的青年攔住,青嵐似認得對方,捺住了手的意圖。
龍般劍響過後,人影猝分,鮮從半空灑落,碧草上登時腥氣撲鼻。
暗襲的中年男子踉蹌跪地,腹之間流如注,眼見是不能活了。
年臉煞白,肩頸上可怖的劍傷同樣怵目驚心。
掠陣的青年飛躥過去,扶住了年運指連點,迅速止住了,練的上藥裹傷。
謝飛瀾在一旁觀察,心底駭異。
此人隨機而,必定從頭至尾伏在左近,他卻蒙然未覺,幸虧是友非敵,不然……“藍叔叔。”
年角滲,撐著才沒昏過去。
“幹得漂亮。”
男子低聲出言。
“沒有被敵之分心,出劍也很利落,只是太過行險,避過鋒頭改為纏鬥更好。”
也不至於傷得如此之重。
一只的手拭去無邊冷汗,疼痛忽然變得遙遠。
“劍法是誰教的。”
年昏迷過去,子眉尖一蹙。
“碧隼。”
藍鵠開始替同伴哀悼,“其實藏鋒學得不錯。”
“他用不著學這麼狠的。”
子淡道。
“複仇而已,又不須以刺殺為生,拼法過於博命,很容易八面豎敵。”
“是。”
謝飛瀾笑安驚魂甫定的二嫂,留意這廂的景,暗裡悚然。
猝變忽生鎮定如斯,邊又防衛重重無隙可乘,不說年,那一名不知從何冒出的青年就不清深淺。
形跡如迷潛隨護,袖手觀戰不離左右,事畢點評切中利害,一場奪命襲殺仿佛了淬練藝業的試手。
杭州的白家,竟有這樣深蘊的潛藏。
青嵐看下屬收拾完來敵,恰好聽見他極低的自語。
“四哥說什麼?”
“我是說……”他以目示意。
“很厲害。”
青嵐笑起來。
“那是當然,所以我提醒你別誤惹。”
“你說的確有道理……”謝飛瀾著佳人心不在焉,忽爾覺出不對。
“你提醒……你說是…………”兄長臉遽變,青嵐還來不及詢問,迅如急雨的蹄聲從陌上傳至。
未幾,一騎白馬自柳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