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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似有把鋼刀狠銼。

憑什麼他竟娶了那個魔,憑什麼安然他百般呵疼,空負自己家世教養姿容嫻淑,卻落得姻緣無著街巷蜚笑,父親與兄長時時勸看開,一口氣怎平得下來。

一番反覆了君王府的小姐,謝家上下慎讓三分,日子風無比。

原想只活得三年,三年後他總歸另娶,卻又出了海冥綃……蒼天何其不公。

野火在心頭蔓延,嫉妒的怨毒無形扭曲了靈魂。

謝飛瀾收眼底,抬手將跌落的雛鳥送回巢,譏諷的笑了。

神奪碧池荷綻,水榭風回。

襯著亭的淺笑低語,分外閑適。

水碧長子素巾縛眼,聽憑男子翻著一旁的書冊。

謝雲書隨意取片語,輕松的誦出後文,對答不假思索,教人歎為觀止。

攬著玉溫香,他笑歎。

“難怪你能看完天山那一壁書,竟是過目不忘。”

不以為然。

“這有什麼難,你不也做得到。”

“我啃完你給的那些很費了點勁。”

白日訓持,夜間還得苦背,全仗著年意氣扛下來。

“你可是相當嚴厲。”

試著回憶了片刻,“我罵過你?”

“你從不罵人。”

謝雲書輕笑著承認。

“只是眼神十足傷人。”

怔了半晌,“我怎麼沒覺得。”

“那是自然。”

他牙的笑,咬了下白的耳

“令我經常為自己的無能慚愧萬分。”

眼睛看不見卻益發敏,激起一片微栗,著脖子要跳下膝,被他撈住不放。

“別這樣,大白天的……”“白天又怎的。”

他笑得越加放肆,窘微惱的態,偏生不放。

著掙紮,玉骨冰不留手,全不力。

心神一漾竟沒扣住,被掙開了閃躲,卻忘了眼睛還蒙著輕紗,腳一下絆,手臂支不住,竟從亭欄跌了下去。

亭子水而建,這一落幾乎翻碧池。

還好健臂及時抄住了,再晚一點定是狼狽萬分。

謝雲書將軀收懷中,替扯下障眼紗巾。

“嚇著了?”

狠狠白他一眼,不住想笑。

“如今是我真沒用,你可稱心了。”

“確實,再弱點攀著我發抖更妙,最好再附送一聲相公……好怕……”畏怯狀學得惟妙惟肖,想捶又無力,直笑得花枝

謝雲書也笑,又戲謔了幾句,擁著輕哄。

“起風了,讓霜鏡送你回房歇一歇,吹病了可不好。”

黑眸略略一閃,沒說什麼,依言讓霜鏡扶了進去。

目送纖弱的背影消失在朱樓,謝雲書回首揚聲。

“是四弟麼,過來吧。”

“三哥好生。”

謝飛瀾在牆邊不知看了多久,似笑非笑。

“如此佳人,無怪在瓊州日日牽念。”

謝雲書勾起亭間紗幕,了遮攔,風更清涼了許多。

“難得你到我這邊坐坐,怎麼也不出聲。”

“出聲哪看得到這幕好戲。”

謝飛瀾言語無忌。

“可惜三哥眼睛太尖,不然我還想多瞧一陣。”

謝雲書微笑,示意遠的侍從換茶添果,待香茗繼杯才緩緩道。

“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想和你說。”

“真是心有靈犀,我也有話想告訴三哥。”

謝飛瀾一揚眉,似正經又似戲謔。

“三哥先請。”

“前幾次要說總被你岔過去,今次算是趕巧。”

略為沉了片刻,謝雲書道。

“不為別的,和杭州白家結親一事我覺著不妥,替你辭了可好。”

謝飛瀾沒想到話題扯到自己上,一時怔住。

“正好長輩之意未定,此刻推了不算失禮,趁早了結省得來日尷尬。”

“三哥……怎麼突然提這個。”

謝雲書神淡淡。

“此事因我而起,盡管自問並無不可對人之,但釀今日之局多有愧。

拖累你去替我收拾則是錯上加錯,殊為不妥。

就算你不在意,姻緣到底非同兒戲,幹脆作罷的好。”

“只為這?”

謝飛瀾凝視著兄長深遂沉潛的眸子。

著一苑亭亭清荷,謝雲書淺笑。

“還有……覺得你們並不適合,你無心無意,這親結來有什麼意思。”

“你怎知我無心。”

沒想到早被看破,謝飛瀾下意識

謝雲書好笑。

“你當三哥是睜眼瞎子?

我本以為你素風流,但凡人均不介意逢場作戲,後來才知並非如此,至對白姑娘……”守禮守得有違本

“我還不至於風流到命都不顧。”

謝飛瀾自嘲,也不再掩飾。

“那種了可沒好下場。”

謝雲書聽出弦外之音。

“你是指……”謝飛瀾斜倚亭柱,將日前無意聽見的語悉數說了一遍,本以為兄長必定然大怒,卻見謝雲書僅是默然靜聽,不詫異。

“三哥不信?”

謝雲書靜了片刻,舒開眉頭。

“是你所言我豈會不信,我只是沒想到原來你也在場。”

也……謝飛瀾立即明白了癥結所在。

“三哥當時在?”

“不是我,是我私下伏的暗衛。”

謝雲書歎了一聲。

“他一直在左近綴著白歌,已將當時的報給我。”

謝飛瀾心底一凜,迅速回想了一番,完全不曾覺察旁邊另有他人。

“天山出來的人最潛藏,斂氣之爐火純青。”

謝雲書釋疑,微微一笑。

“他也沒發現你在,倒是打了個平手。”

“三哥何時布下的眼線。”

意外之餘忽生不快,警惕雖是好事,連自家人也不放心……謝雲書知他所想,婉言解釋。

“我不是提防自家兄弟,但白歌素有心結,又與二嫂過從甚,你三嫂平日看脈取藥全系在二哥上,不能不小心一二。”

到底窒悶難消,謝飛瀾淡道。

“三哥留神,思慮之細令人佩服。”

謝雲書不掩歉

“你的提醒我很激,我也知道這多過了些,但眼下全無防衛之力,命全系於此,不敢冒半點風險,還四弟諒。”

或許多此一舉,或許過度謹慎會讓親人不快,卻是勢在必行。

如今的幸福來之不易,不能為一時疏忽而致終生之恨。

“三哥……做得對。”

謝飛瀾長籲一口氣,吐出了鬱結。

“雖然不服氣,但事實證明你有先見之明。”

那場窺見僅是偶然,唯有萬無一失的預置才能確保必然。

謝飛瀾半歎半嘲謔。

“為了妻,三哥可算是煞費苦心。”

謝雲書笑了笑。

既托付了我,自然得對得起這份信任。”

“娶妻如此,三哥委實辛苦了些。”

見兄長甘之如飴,他竟是忍不住譏諷。

“就不覺得累?”

謝雲書只是微笑。

“將來你若遇上這麼一個人……就明白了。”

他想……他已經明白了。

一池風荷中的水亭,輕紗如霧,若若現的兩人仿佛神仙眷

嬉戲調笑明明親狎無間,瞧上去卻無半點意,只覺無限,人神往。

輕嗔淺笑,恩愈恒。

猶如鴛鴦頸,菡萏並,化不開的纏綿致。

那一襲輕紗翻落,竟像是墜了心湖。

荷葉羅裁,芙蓉向臉兩邊開。

一瞬間羨慕起亭邊的碧葉,能在日下承托起落的如水青那瑩白無暇的

纖弱的腰如細柳,不盈一握的輕……那一刻,風停,水靜……心

秋苑青嵐不無納罕。

四哥最近越來越沉默了,時常見他一個人獨自發呆。

三哥已說服父親放棄了聯姻的打算,還會有什麼問題,難道哪家小姐太難得手,連獵豔無礙的四哥都了壁。

思量了半晌不得其解,青嵐趨近若無其事的招呼。

“四哥在看什麼?”

業已盯著天井中的水缸半個時辰有餘,幾乎想去撈一撈裡面是不是有金子。

謝飛瀾的眼睛眨了下,收回了視線。

“沒什麼,看花。”

“花?”

哪裡有花,青嵐瞥了下缸中可憐兮兮的幾片睡蓮葉子,傻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探問。

“四哥今日不出門?”

“嗯。”

“四哥……這兩天心不好?”

“嗯?”

謝飛瀾漫然否認,沒留神他的窺探。

“沒,懶得而已。”

覺更重了,四哥居然連尋芳都興趣缺缺,果然非比尋常。

“時近重,四哥不出去走走?”

青嵐異常積極的建議。

“聽說觀音山熱鬧非凡,登高賞景的遊人無數,多家秦樓楚館的花魁爭相結伴而行呢。”

只差沒言明佳人雲集機會多多,不信四哥不心。

謝飛瀾哼了一聲半晌不,忽然抬起了眼皮,漾起一個的笑。

“打聽這麼清楚……你想去?”

“我……”青嵐噎住了正滔滔不絕的鼓

冷不防一只手勾過來勒脖子。

“老五長大了,居然知道逛花樓了……”謝飛瀾慨良多的著弟弟的頭。

“還不好意思,想讓四哥帶你去直說便是。”

“誰說我想去。”

青嵐好容易掙出來,氣結的漲紅了臉。

“何況我都這麼大了,用得著你帶。”

“那你擺一副神神的樣子做什麼。”

謝飛瀾惋惜的收回手,“我還以為你終於開竅了。”

“什麼這竅那竅。”

青嵐憤憤不平的抗聲,忘了初衷。

“總把我當小孩。”

“家裡最小的不就是你,老么。”

謝飛瀾骨的表現出懷疑。

“四哥是一番好意,你真有自己去過?”

扭曲的俊臉忍了又忍。

“我是看四哥好像神不佳。”

“哦,這樣。”

恢複了原先懶散的狀態,蹺著腳坐在簷下繼續發呆。

“我只是有點無聊。”

無聊你不去尋歡作樂,見兄長要死不活的怏怏之態,青嵐捺下暴跳的沖

“莫非是思念泉州?”

或許是離鄉多年親眷泰半生疏,加上家裡規矩多,不比泉州自在?

謝飛瀾仍是搖頭。

青嵐絞盡腦的尋找可能讓四哥稍稍起勁的事。

“或者……我陪四哥聊聊?”

但願能借機探出緣由。

“正好很久沒一起喝酒。”

謝飛瀾思考了片刻。

“你酒量太差又沒酒品,喝醉了還會拉著人撒,算了。”

似乎覺得青嵐頭頂冒煙不夠,壞笑著加了一句。

“到時候要我扛你回去,多麻煩。”

看著小弟的臉由紅變紫,謝飛瀾忍不住放聲大笑,邊笑邊躲劈來的掌風,眼底一片暖意,上毒舌依舊。

“就怕你喝著喝著把我當花樓裡的姑娘,那可是太傷四哥的心了。”

屢屢被捉弄,青嵐幾,氣得轉就走,又被兄長攬住了肩。

“青嵐知道開解哥哥,確實是長大了。”

笑歎著再無半戲謔,難得的認真。

“謝謝。”

氣迅速平了下去。

“我沒事,不用擔心。”

謝飛瀾拍拍他,青嵐突然

“四哥,我明白其實幫不上忙,但至是兄弟,陪著喝喝酒還是能行的,你別像三哥一樣把什麼事都擱在心裡。”

“你的心意我了解。”

謝飛瀾點點頭,忽爾又忍不住戲弄。

“不過酒量著實欠磨練,還是過幾年再說。”

“四哥嫌我不會喝,我們找三哥去。”

這次青嵐倒沒生氣,想起早先聽說的小道消息,綻出詭的笑。

“我知道他弄了些東西,今天有好料。”

謝飛瀾的笑意一凝,被扯了幾步,遲疑片刻,見青嵐期待的目,終是沒說出來,隨之跟了上去。

“怎麼走這邊。”

記得往三哥院落應該不是這條道。

“立秋後得改走北門。”

青嵐頭也不回。

“四哥還不知道,三哥院子分兩塊,景不同,出也不一樣。”

“什麼意思。”

“南邊的池子養荷,開闊通暢,但夏天一過景致就差了,所以三哥自院中劃界而分,另辟了北區,適宜秋冬賞景,布置得相當巧。”

一院靜謐,幾株桂木猶散著未凋的桂花甜香,沁人肺腑。

放眼過去完全不見人蹤,任由兩人行過,謝飛瀾約生出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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