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距離北武不遠的一家星級酒店之中。
丁安白看著臉龐又清瘦了許多的兒，皺眉問道，“集訓這麼辛苦的嗎？”
“嗯。”
有些昏昏睡的丁一抱著膝蓋蜷在沙發上，薄薄的毯子下是日漸曼妙的修長曲線，似是到了冷意，丁一將反著微的晶瑩腳趾往里了。
悉自家兒格的丁安白有些心疼，幫丁一拉了拉毯子，“要不我去跟何院長說一下，讓你休息兩天？”
“我能在這里見你，本就是一種休息了。”
丁一半閉著眼眸，疲憊的說道，“其他人都已經進封閉訓練了，只有我暫時請了假。”
“難得你還想著老爸我這兩天要來北都……”
丁安白笑著說到一半，忽然覺得不對，狐疑道，“不對，你不是前兩天就休息了嗎？”
丁一將臉埋了埋，沒有說話。
而丁安白一旦開始了腦，就再也停不下來。
沒記錯的話，小丁是6月8號就離開了學校，暫時住到了酒店來。
6月8號是什麼日子？
高考的日子。
……誰在高考？
當然是那個混小子！
丁安白臉陡然一變，幾番言又止，最后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還準備等到武科高考結束啊，那你豈不是請了快十天的假？”
丁一只好抬頭解釋道：“雖然請假了，但是我日常的訓練并沒有落下，只是沒有參與封閉訓練。”
“這麼說果然是因為那個混賬小子？”丁安白的臉一黑。
這才發現自己被套話的丁一臉蛋微紅，抿著不說話。
丁安白見狀頓時明白了，冷哼一聲，只覺得口悶得慌。
“我覺得你還是早點回學校比較好。”
丁安白淡淡道，“何院長都十年沒有收學生了，今年才為你破了例，你不能浪費人家的一片苦心。”
“爸。”丁一清冷的眸子之中出現了一笑意，“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瞎說什麼，我會吃那個小子的醋？！”丁安白提高了音量。
看到一向運籌帷幄面不改的父親這般模樣，丁一好笑之余又有些詫異。
最近也不知道父親怎麼了，好像只要一提到沈前就會有些失態，和往常不太一樣。
正想再開口的丁一忽的一怔，因為的手環急促震了起來。
丁安白的電話也在同一時間響起，他皺眉看了一眼來電號碼，隨即裝作不在意的看了一眼丁一，起去外間接電話了。
丁一拿過手環有些意外，因為電話是林曉倩打來的。
而林曉倩，明明剛剛還在和發著信息分七中出征儀式的超高規格，怎麼轉眼就打電話來了？
雖然奇怪，但丁一還是接起了電話。
抑卻又嘈雜的聲浪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約間還有一個嘹亮的男聲在回，竟是讓丁一覺得頗為耳。
“曉倩，你那邊太吵了，要不還是發信息吧？”丁一把電話拿遠了一些，蹙眉道。
“丁一，啊啊啊，我要瘋了……你絕對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麼……天吶，怎麼可能會是沈前……不，我肯定瘋了，但也不對，除非大家都瘋了……啊啊！”
林曉倩都快破音的尖銳大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不喜吵鬧的丁一下意識就想掛了電話，但又聽到了“沈前”的名字。
“你說沈前怎麼了？”
丁一重新湊近了手環，面一凝，“他出了什麼事嗎？”
“啊啊，我都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這里的況……沈前在主席臺上講話啊，天，還有電視轉播，全城的人都在看著沈前……太魔幻了，不行不行，我們開視頻吧，你一定不能錯過這種場面！”
林曉倩還于比較的狀態，語無倫次的尖道。
“什麼視頻？”
丁一罕見的有些茫然，“你說沈前……在哪講話？”
沒等丁一問清楚，林曉倩已經掛了電話，重新打了個視頻過來。
丁一接起了視頻，對面人頭攢，看視頻的背景應該是在七中的場上，隨后攝像頭一陣晃，對準了最前方的主席臺。
林曉倩的手有點抖，導致觀看驗極差，但丁一依舊認出了那個站在臺上正侃侃而談的年。
丁一發了會呆。
“曉倩……這是什麼？”丁一問的很慢。
林曉倩似乎是沒有聽到丁一的聲音，又或者是沉浸在了現場的氣氛之中，沒有回應。
丁一心中生出了一種迫切。
焦急的喊了兩聲，但林曉倩還是沒理，而且鏡頭晃來晃去，讓丁一想看清楚都沒辦法。
很快，丁一冷靜了下來。
想起了剛才林曉倩說的話。
電視臺轉播……
想到了什麼的丁一掀開了毯子跑向了電視，在這個過程之中甚至摔了一跤，這對一個肢協調的初武者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事，但丁一恍若未覺。
跌跌撞撞的打開了電視，又用遙控調到了靖城的本地電視臺。
信號在轉圈，丁一的手指也在絞著。
漫長的等待過后，電視上終于有了畫面。
丁一看到了沈前。
即便今天的他和往常不太一樣，穿著好看的服，梳著好看的頭發，但丁一還是第一眼就定格在了他上。
沈前站在主席臺前方，單手扶著話筒，目掃過下方的人群，頓了頓之后再度開口。
年清越如山石的聲音穿過電視，回在了客廳之中。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問我，是不是什麼武道家族出。”
“那你想多了。”
“我可以很誠實的回答你，我家……就在南城的一個安置小區。”
“我的天賦并不好，甚至在半年之前，我還在糾結要不要放棄武科轉讀文科。”
沈前的話讓現場的聲浪變得喧囂，無數人發出了不可置信的驚呼。
丁一的手環又響了起來，是林曉倩重新打了過來，丁一的目沒有離開電視，打開免提后把手環放到了一邊。
林曉倩終于恢復了一些思維，開始嘰嘰喳喳的跟丁一說今天發生的事。
丁一抱著坐在地毯上，怔怔的聽著林曉倩的講述，而年的演講還在繼續。
“打敗王朔？”
“……也不算吧，事實上我當時本不知道他是王朔，也就輕輕的了他幾掌而已。”
“我其實很想告訴你們，天賦并沒有那麼重要，努力才最重要，畢竟書上都是這麼說的。”
沈前的眼神中有迷茫掠過，隨即慢慢化為坦誠和堅定。
本來雜的現場慢慢變得安靜，連主席臺上的強者們都詫異的看向沈前。
“但其實這句話錯了。”
“天賦很重要，非常重要。”
“我曾經因為天賦太差被得不過氣來，而這個抑的過程持續了十幾年之久。”
“所以有天賦，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它也許能輕易幫你得到別人要耗費十倍百倍努力才能得到的東西。”
場上逐漸靜默，本來嘻嘻哈哈看著沈前的周旭和王洋明悄然握了拳頭，而此時，他們只是一個影。
“但努力也是有用的啊。”
沈前忽的燦然一笑。
“因為總有人會看到你的閃點，看到你不曾冷卻的心，在所有人都忘了你的時候，……會一直注視著你。”
盤坐在電視機前面前的丁一，看到電視上的沈前忽然模糊起來，才幡然醒悟，趕去了眼睛里的晶瑩。
“幸運總會有的。”
“而且也許有時候會超出你的想象。”
“堅持下去也許沒用，但如果放棄了，就肯定沒用。”
沈前前所未有的認真，一字一句的說完了最后的話。
“我們都有某種我們從未發現的潛力。”
“一定有！”
“也許，你就是那個命運眷顧的人，只是它給你的禮，可能會遲到，甚至遲到十幾年……”
“所以，只管努力吧，剩下的給天意。”
“當有一天千帆過盡，你再回首過往，你會發現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盡頭，而來路上，不過是些土瓦狗，不堪一擊！”
“比如……王朔。”
“有我一日，靖城不衰！”
年最后驟然高昂的語調好似穿了云層，穿了信號，穿了一切阻隔，回在了靖城每個名心的最深。
……
丁安白站在臥室門口，目復雜的注視著電視上那意氣風發的年。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嗎？
丁安白自詡智慧超群，但唯獨在沈前這里看走了眼，經歷過上次的事后，他已經意識到這個年并不簡單。
但，他顯然還是低估了對方。
丁安白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丁一，仰著腦袋，致的側臉上滿是掩不住的笑意。
大概已經有很多年，丁安白沒看到這麼開心了。
丁一甚至都沒有發現去而復返的丁安白，的眼神始終盯著電視上那個年，一貫冷清的眸子此刻卻是明亮如星辰。
丁安白覺得“社死”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他最近老是夢到沈前敲開了自己的家門拎著禮大喊一句“伯父好”然后驚愕的指著他“原來你就是XX怪不得以前XXX”的尷尬場面……
“作孽啊！”
丁安白一想到這種場面已經變了隨時會發生，就有些不寒而栗。
“咳咳！”
見沈前已經下臺了，但丁一還是在杵著下發呆，老丁終于看不下去了，用力咳嗽了幾聲。
“爸，沈前他……”
丁一回過神，有些雀躍的站起來，想要跟丁安白分這十分不真實的驚喜。
“我知道。”丁安白不想聊沈前，下意識制止了丁一。
“你知道？”丁一一怔，“你怎麼會……”
“咳，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丁安白趕補救道，“嗯，我也意外的……”
“爸，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丁一忽然又有些恐慌，臉變得有些蒼白，“其實這都是我的臆想……”
“小一！”丁安白看得心疼，趕沉聲道，“這不是夢，那小子……確實翻了。”
丁一又確認了一遍這才安心。
丁安白忍不住哼哼道，“他既然連王朔都能打敗，進北武還不是輕輕松松，這下子你可以安心去訓練了吧？”
“嗯。”丁一臉蛋微紅的點了點頭。
雖然現在最想做的是飛回靖城，但殘留的一理智卻告訴已經不用急了。
他會來的。
他一定會來的。
……
大上，沈前獨自坐在第一排，目看著窗外快速退散的街景，依舊有些心緒難平。
雖然不算太張，但終歸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大場面，好一會他心的波瀾才逐漸平息下來。
他能覺到背后那些注視的目，這反而讓突然變了名人的沈前不太適應。
也還好因為要趕時間，儀式結束后沒有給學生們留太多討論的余地就讓大家上了車，不然沈前也不知道如何應付那麼多人的“盤問”。
109班的人已經徹底瘋了，所以沈前為了免擾，趁著混溜到了另外一輛大上。
這張大上坐的都是其他班的七中學生，因為和沈前不悉，而沈前的高冷表還算到位，所以倒是沒有幾個人上來找沈前問東問西……
嗯，除了一個比較大膽的生過來要了沈前的聯系方式。
此時清靜下來，沈前這才掏出了手環，開始查看那“99+”的未讀短信和未接電話。
通訊錄上很多都是沈前不認識或者沒有印象的人，如果不是他們突然發了消息來，沈前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還加了這些牛鬼蛇神。
相較之下，沈前的爸媽反而最淡定，只是在跟沈前抱怨他們家的門檻都快街坊鄰居踏破了，還有一些不認識的孩子跑到了他們家門口來拍照。
至于109班的同學，則都在責怪突然“消失”的沈前，更多的是抱怨沈前竟然瞞了他們那麼久。
但說起來沈前還真沒刻意瞞過，問題是他以前說真話也沒人信啊！
柳長青發了一條略微帶酸味的短信來，大意是提醒小師弟“戒驕戒躁”“保持清醒”云云。
前面那些充斥著嫉妒心的廢話沈前都略過了，不過最后柳長青還是說了一句五師兄可能在省城，并且把聯系方式推給了沈前，如果有搞不定的事可以找他。
此外，柳長青還提及了不要過于信任柴浩天，他是靖城城主沒錯，但他一樣有著自己的私心。
這點沈前倒也有約的覺，這世上沒人會無緣無故的對誰好，柴皓天的一系列舉背后必然有著他自己的目的。
雖然就目前看來，對方一直都是在向沈前示好。
只是今天沈前猝不及防的被推了出來，心中對于柴皓天多還是有些怨念……
后來沈前才知道柴皓天其實幫他準備了講話稿，今早已經送去了沈前家中，大概就是王筱娟電話里說的那個快遞。
話又說回來，有時候人不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潛力。
至沈前都意外于自己的即興發揮竟然也沒出什麼紕。
在握住話筒的那一刻，他就突然有了表達的，并且流暢的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以及柴皓天可能想讓他說的話。
最后，沈前看到了丁一發來的信息。
“我要去集訓了，會失聯一段時間……我在北都等你。”
總共就三句話。
沒有問沈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沈前知道這不代表著丁一不好奇，最后那六個字已經表達了一切對方想說的話。
在沈前思緒飄飛的時候，大車突然停了下來。
沈前詫異的看了一眼窗外。
靖城在明城的西北邊，此時大車才剛剛開出了靖城的南城門而已。
“我們要在這里和其他學校的車輛匯合，然后由西南軍的軍武者護送我們去明城。”
就坐在沈前對側的黃韜見沈前面疑，主解釋了一句。
沈前恍然，明城和靖城地圖上的直線距離超過了兩百公里，不算遠也不算近，卻需要橫穿區，如果沒有軍隊護送，憑各個學校自己的力量，出事的概率極高。
油門轟鳴的聲音由遠及近的響了起來，沈前如同其他好奇的學生一般湊到了窗前，隨即便看到上百輛軍用的裝甲車從漫天風沙之中鉆了出來，停在了城門口。
黃韜和趙瀚海下了車，匯同其他學校的校長一起迎了上去。
西南軍至來了千人以上，全都一戎裝，下車之后就整齊的列隊站在風沙之中，沉默中自有一氣勢撲面而來。
生都在驚呼好帥，男生則是對他們背著的各種型號的靈能槍指指點點，憑借著軍事雜志上看來的知識揮斥方遒。
“從他們的著裝來看，和普通軍隊有很大區別，這絕對是西南軍里的銳部隊，就是不知道他們來自西南軍三大銳營里的哪個營了。”
“不管哪個營都很厲害啊，只要掛上了‘銳’兩個字，就算是大頭兵也得有初武者以上的實力！”
對這些不太了解的沈前聽著車里的男生吹牛，倒也聽得津津有味。
這麼說來，如果當時自己答應了余守巳的話，就立馬能擁有一百個初武者的馬仔？
想想還真是有點小心。
“這麼強啊？”有懵懂的生驚嘆。
“嘿，銳部隊可比你想象的還要厲害，我聽我爺爺說過，這麼一支千人部隊，在合擊之下，連山海強者也只能退避三舍……”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山海強者不是已經可以無視數量的差距了嗎？”
旁邊立馬有不服氣的人和那人爭辯了起來。
沈前冷靜分析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現在已經知曉，山海強者一樣有強有弱，弱一些的山海還真未必敵得過此刻站在對面的那一千氣勢森然的軍士。
統領這上千軍武者的是一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人，他向迎過來的校長們敬了個軍禮，隨即說了一些什麼，沈前注意到黃韜、許荷等人都有些驚訝，但很快又紛紛點頭。
過了約莫十分鐘，黃韜返回了車上，徑直對沈前說道：“需要重新調整一下人員和車輛的分配，沈前你先下車，趙主任會帶你過去。”
雖然迷，但沈前還是依言先下了車。
趙瀚海果然就等在車門口，他對沈前點了點頭，“跟我來吧。”
沈前跟著趙瀚海穿過了車輛群，這期間他看到每輛大都被下了一些人，但數目不多。
“趙老師，為什麼要重新分配車輛？”沈前奇道。
趙瀚海略微沉默之后開口道：“為了安全。”
沈前本以為趙瀚海會帶他去另外一輛大，等趙瀚海在一輛軍用裝甲車面前停下的時候，沈前才意識到并非他想的那樣。
“上去吧。”趙瀚海指了指敞開的車門。
“趙老師，這……”沈前皺眉。
“這是孫大尉的要求。”見沈前還在遲疑，趙瀚海又笑著補了一句，“放心吧，大家都要換乘裝甲車的，普通大可走不了區。”
見不是所謂的“搞特權”，沈前這才安心上了車。
專門用來運兵的裝甲車可以容納三十人左右，沈前是第一個到的，他挑了個最里面的座位，然后過小窗往外看去。
果然，趙瀚海沒騙他，其他靖城的學生也陸續下了大，在老師的指引下紛紛登上了裝甲車。
不多時，又一個留著長發的男生也登上了沈前所在的裝甲車。
對方看到了沈前先是一愣，隨即沖沈前點了點頭，沈前也回了個笑臉。
似乎是看沈前不難相的樣子，對方干脆就走到沈前旁邊的座位坐了下來。
“二中，歐飛。”長發男生出了手。
“七……”
“害，別介紹了，現在誰不認識你啊？”歐飛擺手道。
沈前只能報以無言的微笑。
“你真的打敗了王朔？”歐飛很是自來的樣子，好奇道。
“運氣好吧，他當時了傷。”沈前實話實說道。
“那也很厲害了。”歐飛嘆息道，“我這幾年和他了五次手，全敗，只有一次撐過了二十招。”
沈前看了一眼歐飛，倒不是驚訝于對方自曝其短，而是意識到對方只怕也是一個天才。
等閑人能和王朔手那麼多次？
如果差距太大的話，只怕王朔連理會的興趣都沒有。
在兩人談的時候，陸陸續續又有七八個人上了車，沈前見歐飛每一個人都能打上招呼，多有些詫異。
“這些人你全認識？”沈前低聲問道。
“大部分都是一中的，沒一個是善茬，除了你大家基本都干過架，全是人。”歐飛回了一句。
三十座的裝甲車就只坐了沈前他們十個學生，等到這支千人部隊的統領孫大尉也坐上了副駕，又上來了一只氣勢比尋常軍武者更加凜然的小隊之后，沈前大概明白了什麼。
……原來并非沒有特權，只是這種特權變得更加晦罷了。
可以預見，有千人部隊的統領在，他們這輛裝甲車必然是安全系數最高的車輛。
沈前沒猜錯的話，另外九人應當就是靖城此次參考學生之中，最為天才的那九人了。
沈前的心有些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