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面云霧之中殺出來的天兵們,一樣唱著復雜難明的音節。
“他們說的是什麼?”
實在忍不住的沈前問了一句。
“擅闖天境者,殺無赦。”
澹臺沁顯然聽懂了,回了一句。
而那些天兵們卻是沒有半點猶豫,隨著那四個疑似天將的存在一揮手,就吶喊著舉起了手中的兵刃,排了極視覺沖擊的戰陣朝著兩人沖殺了過來。
只在電視劇里看過戰爭場面的沈前,是第一次會到如此浩大的場面。
破碎的天空在抖,蒼茫的大地在戰栗。
沖霄的殺氣好似讓天空都變得暗沉下來。
唯一的問題是,沈前卻是站在了這些甲士的對立面。
若不是結了神核,沈前甚至懷疑自己還能不能站得穩。
那種撲面而來的窒息,幾乎讓人生不出抵抗的。
“跟我。”
澹臺沁說出這三個字之后,還不等沈前生出復雜緒,手中長劍一閃,已經選定了一個方向沖了出去。
沈前一言不發,只能亦步亦趨的跟上。
澹臺沁的速度不算快,沈前知道是為了照顧自己。
所造的局面就是,兩人僅僅沖出數十米,就遭遇了迎面而來的第一個天兵方陣。
這個方陣的人數,超過了五百。
鏘!
讓沈前心底一沉的是,澹臺沁揮出的第一劍,就被三個天兵同時揮出的長斧擋住了。
雖然澹臺沁以更快的速度揮出了第二劍,準確的突破了三人的封鎖,刺穿了其中一人的嚨,接著橫向一揮,斬去了他的頭顱,但……
沈前能覺到澹臺沁驟然急促的呼吸。
那是元氣在瞬間消耗過度的表現。
這些天兵的單實力其實并沒有比普通的高武者強多。
可是。
一個高武者不足為懼。
一個悍不畏死的高武者會變得有些棘手。
當悍不畏死的高武者的數量超過了一百乃至一千的時候,就算是真正的山海也會變得凝重。
其實澹臺沁已經很強了。
這只是一道分,一道可能只有本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實力的分。
但澹臺沁平均就能在三招之斬滅一個有高武者巔峰實力的天兵。
然……并卵。
銅甲天兵的數量實在太多太多了。
多到無窮無盡,多到滿眼皆是。
兩人舉步維艱。
五分鐘過去了,兩邊倒地的天兵數量超過了一百,但兩人卻只走出了十多米,甚至澹臺沁的劍上已經掛上了一層厚厚的污。
沈前目測了一下四周看不到盡頭的人墻,還有站在云霧上冷眼注視的那四個銀甲將領,心不由嘆息。
照這個進度下去,就算是殺到天黑兩人也殺不出去。
一萬人,聽起來不多,但放在戰場上的時候才會知道這是一個多麼龐大的數量。
沈前經歷了自得到掛機系統以來,最為煎熬的二十分鐘。
他只能跟在澹臺沁的后,盡量以超前的預判不讓自己為累贅。
他目視著澹臺沁一人一劍,連黑的都被無數污染了暗紅,卻始終沉默無言,只是不斷的揮舞著手中的劍,好像永遠都不會知道疲累。
嗤!
澹臺沁又斬斷了一只抓向沈前的干枯手掌。
作為代價,的長劍被十數把長戟牢牢在了地上,只能讓劍手,在險之又險的時刻躲開了另一把長刀的襲擊。
一縷青飛舞,隨風拍打在了沈前的臉上。
沈前看著澹臺沁斷裂的長發,剛想開口,澹臺沁卻是先一步說話了。
“我要燃燒元氣進‘極境’,這是唯一困的可能,若……”
澹臺沁又突然不說話了。
“若什麼?”沈前覺察到不對,一挑眉,“‘極境’又是什麼?”
“若我燃燒殆盡,你便尋機自行逃離。”或許是沒有時間了,澹臺沁沒有解釋什麼是“極境”,只是輕聲道。
“燃燒殆盡是什麼意思,你會死嗎?”
沈前的心臟驟然不控制的收了一下,問道。
“我是分,沒了也就沒了,算得了什麼?”澹臺沁輕笑道,說著又一劍開了眼前的長槍。
這是沈前第二次看到笑,沾了一點跡的臉頰,在這一刻散發出驚心魄的意味。
“我是說,你……你!”沈前深吸一口氣,不自覺提高了音量,“你也會徹底消失嗎?”
澹臺沁愣怔了一下,差點連兩側襲來的長戟都忘記躲避,幽深如大海的眸子看向了沈前。
“我只是想問,我還會見到你嗎?”沈前語速急促的問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就是你……不是另一個澹臺沁。”
澹臺沁又深深看了一眼沈前,隨即一笑,卻是沒有回答沈前的問題。
的驟然變得滾燙了起來,幾乎是著對方的沈前,瞬間到了那嚇人的高溫。
接著,澹臺沁就好似進了一個玄妙的狀態。
帶著沈前繼續往前,但步伐卻陡然快了起來。
沈前不太好形容那種覺,明明澹臺沁的實力并沒有顯著提高,但的戰力卻是直線上升。
每一劍揮出,必有一個天兵倒下。
沈前一時間也不明白其中原理,只是覺得這種狀態似曾相識。
而此刻看到了困的曙,沈前也不敢再分心說話,小心的跟在澹臺沁后。
澹臺沁帶著沈前一路向前,生生殺出了一條筆直的路來。
只是短短一兩分鐘的時間,倒在澹臺沁劍下的天兵又增加了一百。
但澹臺沁的步伐卻陡然遲滯了一下。
沈前心中“咯噔”一聲,產生了明悟。
經歷了連續的逃遁和廝殺,的元氣只怕已經見底了……
畢竟只是半步山海,元氣遠遠達不到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地步。
而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沈前突然想通了澹臺沁口中的所謂“極境”是怎麼回事。
……這不就是系統的狀態嗎?
以某種特定的方式或者法門,澹臺沁就像是出了自己的所有潛能,對于力量的運用、技巧的把握、時機的預判、招式的組合……
所有的一切一切,幾乎都達到了完的境界。
換言之,雖然的實力本質上沒有提高,但的戰力卻達到了半步山海理論上的最巔峰。
所有的力量都沒有一一毫的浪費,所有的步伐都踏在了最合適的節奏點上。
這就是掛機時候的沈前啊!
或許也沒有系統那麼絕對的完,但已經很近似很近似了……
“所以掛機的系統其實就是極境的我嗎?”
沈前忍不住呢喃。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但是又好像沒有什麼卵用。
這雜的念頭只是在沈前腦海中一閃而逝,很快他又回歸到了殘酷的現實。
因為澹臺沁在耗盡元氣之后,步伐依舊沒有停頓。
但卻付出了更慘重的代價。
的左手臂,驟然生出了呈現白金之的火焰。
也就在火焰出現之后,澹臺沁的劍鋒變得更加犀利。
但的那只手臂,卻在以眼可見的速度變明。
燃燒元氣之后……下一步就是燃燒!
唰!
一劍掠出,眼前盡是破碎的盔甲和,澹臺沁保持著恬靜的表,帶著沈前一步步殺了出去。
他們的后,出現了一條紅到發黑的小徑。
沈前眼睛一亮,因為在不知道多久后,他終于看到了天兵陣列的邊緣。
但隨即他眼中的又消失了。
因為澹臺沁的那條手臂已經徹底化為虛無,只剩下一只空空的袖子。
而接著。
隨著“轟”的一聲,澹臺沁的右竟然也開始生出了火焰。
而卻沒有半分遲疑,就如同說的那般,已經做好了燃燒殆盡的打算。
沈前繃不住了,怒吼一聲出長刀,用剛剛恢復的一點氣力幫著澹臺沁開道。
可惜他此時的戰力最多也就算是高武者中期,也就仗著“山河刀”的鋒利才勉強發揮出了一點作用,只能說聊勝于無。
在澹臺沁的右燒掉了小半截的時候,隨著眼前最后一個天兵倒下,兩人終于殺出了重圍。
澹臺沁沒有半句廢話,將劍一收,扯著沈前的領就朝前狂掠而去,眨眼就和后追殺的無數天兵拉開了距離。
沈前又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那四個銀甲天將依舊靜靜的佇立在云霧上,好似并沒有出手的打算。
將疑暫時咽了回去,左右景變幻,約莫過了一刻鐘之后,支撐不住的澹臺沁一個急停,強烈的慣將沈前甩飛了出去。
他一個踉蹌撲倒在了堅的地面上,卻也顧不得疼痛的膝蓋,趕轉頭向澹臺沁看去。
澹臺沁扶著一斷裂的柱子正在劇烈的息著,臉是一種詭異的紅,除了消失的左臂,右也只剩下三分之一。
哐當!
澹臺沁手中長劍落地,沈前一個箭步,趕在澹臺沁倒下之前將抱住。
“你……”
沈前張又閉。
他本想問一句“你沒事吧”,可馬上又意識到這本就是一句廢話。
有事沒事,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無妨,只是損失了一手一腳,比預期強。”
澹臺沁卻是微微抬頭,輕聲道。
“你的手腳還能恢復嗎?”沈前皺眉問道。
對于正常的山海來說,斷手斷腳都可以恢復,最多是麻煩了一些。
可沈前約有一種預,眼前這個澹臺沁只怕未必可以。
且不說只是假,就算是真,以燃燒元氣和作為代價,只怕不是那麼輕易能恢復的。
澹臺沁沉默以對。
沈前知曉了答案,也沉默了下去。
“你為何如此?”
沈前無奈又困擾,“我們明明其實都不……”
“是你嗎?”
澹臺沁忽的抬頭,眼睛之中有一說不清道不明的彩。
“什麼是我?”沈前一怔。
“在梅苑那次……是你嗎?”澹臺沁接著問。
“我……”沈前張了張,有些驚愕,“你為什麼這麼問?”
“我想知曉。”
澹臺沁凝視著沈前,“這是我長久以來的疑。”
“你不必顧慮什麼,我此刻實力十不存一,你要跑也來得及……至于你剛才問我的那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我是澹臺沁,但我……也是我。”
或許是見沈前沉默,澹臺沁又輕的說道。
沈前下意識看向澹臺沁,咀嚼著這句話背后的深意。
兩人對視著,空氣之中有微妙流淌。
“你可以舍棄生死救我,我其實也沒什麼好瞞的。”
或許是被澹臺沁眸子之中的某些東西染,沈前很快吐出一口濁氣,的手腕一翻,手掌之中瞬間出現了一條形狀如星辰的黑項鏈。
這是原本掛在澹臺沁前的項鏈。
此刻出現在沈前手中,這就是沈前的答案。
澹臺沁定定注視了好一會那條項鏈,隨即輕輕點頭,又挪開了目,反應比沈前預料之中的平淡太多,甚至有些詭異。
“那這條項鏈……”沈前試探道。
“你留著吧,你給我,萬一我之后要殺你怎麼辦?”澹臺沁搖頭。
這句話有點繞,但沈前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一刻,他也才真正相信了對方的話。
或許真的是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澹臺沁。
“我還有一件事想不通。”沈前想起剛才經歷的艱難廝殺,又不問道。
“你是想問,那四個銀甲天將為何不出手嗎?”澹臺沁輕聲道。
“是。”沈前點頭,“我能約覺到,他們很強大……”
“那四個天將有些特殊,他們雖然也不是正常生靈,但又還備一定的自我意識。”
澹臺沁疲憊的將臻首輕輕靠在了沈前肩膀上,解釋道,“簡單來說,他們知道出手也不能留下我,所以基于某種自我保護的本能就靜止不……這是我的猜測,但應該八九不離十。”
“可他們只怕已經踏了山海吧?”
沈前不解道,“雖然你踏極境,但要匹敵山海的話還很困難吧?”
“他們也許是山海,但在這里,他們又不是山海。”澹臺沁搖頭。
“什麼意思?”
“你看那里。”
澹臺沁忽的指向了遠。
沈前舉目看去,隨即就是一怔。
之前可能是因為視野遮蔽,此時沈前才赫然發現,就在天際盡頭,蒼穹驟然變得黑白分明的地方,矗立著一塊無比巨大的石碑。
不,那形狀不是石碑,更像是……一塊秤砣。
只是這秤砣,卻高達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