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恩仇
一陣高風忽將半山的煙雲拂得狂，草尖簌簌發出響。
地上的無數爬藤花順著風勢起伏，翻出綺麗的來，如是萬千丹朱塗染。
陳珩順著風的方向看去。
一個人足下踏著一團錦雲，周漾漾清浮沉，如是置在碧波海之中，正在緩步行來。
一襲藕的織金宮，以犀帶束腰，鬢髮輕巧如蟬，盛茂，淑質艷，姿人無比。
陳珩的目在的眉宇上微微停駐了剎那，眼中有片刻恍惚。
又很快視線移開。
神歸復了平素時候的寡淡冷刻，並不聲。
長得真像……
陳珩心道。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與衛令姜如此相像之人，心神恍惚之下，幾乎要把眼前子錯認另外一人。
不過兩者終究也並非是毫無差異。
而眉宇之間看他的神。
也並不相同。
或者說是迥然相異……
這片刻間的失神雖然短暫，一逝即過。
但還是被衛琬華看得一清二楚，毫不。
那目似是在看，卻又不是看。
彷彿只是在過，看到了另一個人依依稀稀的影子……
說不清那目深，究竟是蘊著一番什麼緒，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有。
最後在斂眸時候。
唯剩了一種寡淡的平靜，清冷默然，若古井不生波。
衛琬華見得此狀，將幾縷被風吹的鬢髮拂到耳後，似笑非笑將眼睫一掀，瞥在了陳珩上。
「你方才在想什麼，莫不是想施以什麼人計，讓本真人心，對你手下留麼？雖說你這魔賊子嗣的確儀錶不凡，和那魔賊也是不分高下了，但本真人已修道這麼多年，又豈是能為區區皮相所的？
陳珩，你今番的算盤可是打錯了。」
衛琬華瞇了瞇眼，聲一笑道：
「在殺了你，將你的元靈百般折辱，泄了我心頭一口惡氣后……放心，我會為你再重塑的，到得那時候，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傀儡了，我要將陳玉樞對我那幾個妹妹做的事，在你上全部都來上一遍！
如何，這個結果……你可還喜歡麼？」
衛琬華的語聲之中帶有一掩飾不住的寒意和殺意，煞氣騰騰，又兼森寒刺骨。
猶如霜作刃，在寸寸割面而來。
便連陳珩紫府中的神魂元靈，亦有一尖銳的刺痛之！
這金丹真人的氣機一，他傷勢愈重，被迫半彎在地，渾骨骼咔嚓作響。
頭一甜，又是連連吐了數口鮮，面慘白……
「該死！這他娘的到底是個什麼法寶，怎會如此的克我？！」
這時刻。
袖囊中的頓界梭大駭失，鼓足了全的力道，卻只覺周遭天地如是鐵板一塊般，堅不可摧。
憑他的能耐，也只是能夠撬微小的分毫，難以迅速破開虛空壁障。
而這時。
忽有一聲長笑響起。
轉目看去時，唯見一道黃煙以迅雷之勢排盪開大氣，轟轟隆隆，將北的天宇都侵染了濁黃的，如是一掛悠長黃河在雲空之上突兀泛濫決堤！
而黃煙之中。
立有一個長丈五，兩臂奇長如猿的黃裳男子。
他一見陳珩，臉上便微出了些喜，然後朝向衛琬華打了個稽首，道：
「衛真人，貧道這有禮了。」
「劉真人安好。」
見黃裳男子驅煙趕來，衛琬華也不意外，只是微微點了點首，便算作是見禮了，神態倨傲輕慢。
「此好生自大，覺得是為嫡脈，便可高人一等了？等得今日事做完之後，我也是可改頭換面，重回赤朔劉氏了，皆是十二世族，誰又比誰差一籌？
到時候再相見事後，看你會是什麼模樣！」
黃裳男子劉正言見這般不冷不淡的做派，心下微惱，但還是了怒氣，拱了拱手，笑言道：
「衛真人果然好神通，好法寶！居然在此地便將這小子截住了，倒是省卻了我等的一番功夫，妙哉！妙哉呵！」
衛琬華聞言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開口：
「當初在宵明大澤時候，聽聞此子便是以一件法，挪移了虛空，才僥倖可以跑去了希夷山，尋找君堯求援。
而我既然得了此訊，又怎可不作防備？」
探手袖，素手便輕輕拿住了一尊生有九十九重，外相燦燦有玉的塔樓，將至托在掌心，輕輕一搖，道：
「為今日之行，我可是特意向叔父求了這小塔來，用以囚頓虛空的四方上下，任那法再是如何厲害，也無法離此地！」
劉正言聞言一驚。
他以目看去。
見衛琬華掌心的塔樓雖高不過三尺，卻是華莊嚴，寶直有沖霄之勢，一見便知絕非是凡！
塔座四極之分刻有龍象、雷公、鴻鵠、大天魔王的圖像，晶瑩若琉璃之狀，潤潔無瑕，玄奧的蝌蚪文字串聯經文，佈其上，滿滿皆是。
而在九十九層的塔頂，更存有一蓮花藻井，一方小碑鎮在中央。
碑之，刻有「日月停景、原離不」八個蠅頭小字……
「這莫非是長右謝氏的那尊霄度塔？昭易公下的那樁道？區區一個陳珩而已，殺——」
劉正言瞳孔一，眸中清晰有一震然彩。
只是話還不待說完。
他便自個猛得住了，微微皺眉。
「原來是仿品……好深的造詣，這氣機倒是模擬的真實，連我都要險些被騙了過去……」
在察覺到那一端倪后。
劉正言臉面上立時有些掛不住了，頗多尷尬，訕笑了一聲，道：
「衛真人倒是手段通天，不愧是汜葉的嫡脈出，居然連這等寶貝都能夠借過來，倒是令在下看得眼熱了……」
衛琬華眸微有戲謔之：
「道兄過譽了，劉氏的三素九夷飛也是別神妙，聽聞貴族中也是仿了此寶，煉出了幾樁出來。劉真人今番立下大功，說不得回了赤朔劉氏，便會被貴族主賜下一件來護，也未可知呢。」
「哪裏，哪裏，哪能得那般厚賜？」
劉正言連連擺手，臉上卻是不帶笑。
這兩人在言談時候，也並不在意陳珩，視他如若作無，顯是一派吃定了的態度。
遁界梭既是惱怒，又微有些慶幸。
只是在暗中慢慢積蓄力量，尋得一個恰當時機來，便將法力打出，發出驚天一來！
而被氣機制，彈艱難，難以做分毫移的陳珩心念一轉，便默默叩住了紫府中的一張淵虛伏魔劍籙。
「兩人，兩位金丹真人，應用出一張淵虛伏魔劍籙，便可解了面前這局……」
他面蒼白，角見漬，心中卻是波瀾不驚，暗道。
這三張淵虛伏魔劍籙乃是一位純大真君不惜折損修為，親手花費甲子苦功，才煉出的護殺伐之寶！
一旦發出。
莫說金丹真人，便是連證道元神、返虛之輩，一個不防之下，也絕然討不了好，要魂俱喪！
雖說用在此，頗有些牛鼎烹的意味，甚是大材小用了。
但事急從權。
卻也再顧不得那麼許多。
且衛琬華份特殊，是汜葉衛氏的嫡脈出，保不齊就會攜有什麼護珍，不可不防。
……
「而今這兩人距離相隔甚遠，對彼此皆有戒備警惕之意，老夫知你有箱底的手段，但這底牌，卻是用一張，便是上一張，萬不可胡浪擲！」
遁界梭竭力傳音道：
「老夫為你看準時機，既然要殺，那最好是以一張劍籙，便把這兩人都給殺了！若是走一個，就是要多用出一張劍籙，那便是大大的不了！」
陳珩沒有答話，只是眸微微一斂。
「對了，這小子的元靈。」
這時。
劉正言忽得轉目看向陳珩，手一指，笑言道：
「衛真人是要帶走？」
衛琬華微微頷首，道：「不錯。」
劉正言對著陳珩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
「倒也是個可憐人，連求個速死都不可得，你此生最大的錯，只怕就是投生至了此胎，同陳玉樞那魔賊生了干連。」
衛琬華玉容上微微出了一諷笑，剛開口，忽秀一蹙，目愕然朝向東去，似有所。
而同時。
形被黃煙裹住的劉正言猛得長眉倒豎，也看向東面。
他似與衛琬華同時得了某道靈訊般，臉面上的神頗多駭然，眸驚疑不定。
「這……這……」
怔了片刻。
劉正言才驚疑道：「那頭大須彌天子魔，分明連尋常的元神真人都可應付一二，怎會這般輕易，便被沈爰支給殺了？」
「……是虛空大羅法，沈爰支居然修了這門大神通，看來絕不是普通的玉宸弟子！若能夠將這門大神通修得隨心如意，便是連真傳弟子，都可去爭一爭了！」
衛琬華面難看。
「什麼？！」
劉正言大吃了一驚，一時失態。
「該死的謝氏，明知沈爰支不好對付，卻還只是用了一頭大須彌天子魔來虛應故事。」
衛琬華心中暗罵，怒氣湧起，但既是得了謝羽的傳訊，也不好作壁上觀。
若是容得沈爰支了，一旦壞了大事。
那便是事後再如何的追悔，也都來不及了。
這時，淡淡瞥了劉正言一眼。
而劉正言也立時會意，只是躊躇不前，臉上還掛有一苦。
「衛真人，非在下貪生畏死，實是虛空大羅法位列於玉宸派的八功之一，端得有驚世駭俗之大能耐，在下……」
「沈爰支再如何厲害，也只是金丹修為，在以虛空大羅法殺了那頭大須彌天子魔后，如今也是法力損耗不！謝羽不可餡，你與謝瑞合力，拿下一個沈爰支，應是綽綽有餘了！」
而在不耐煩說完這句之後。
見劉正言仍是畏首畏尾的模樣，顯是被那虛空大羅法給嚇破了膽子，唯恐自己也步那頭大須彌天子魔的後塵。
衛琬華眸中的冷嘲意思終是再不掩飾，揚手便朝向劉正言擲出了一，淡聲道：
「此暫借於你護，待得對付完了那個沈爰支之後，再歸還給我，速速前去，勿要拖延了！」
「這是……班符法罩？」
劉正言忙手一撈，待得看清掌中之后，雙眸登時神大放，顯是欣喜至極。
「多謝衛真人借寶，貧道去也！」
他忙稽首一禮，見得衛琬華玉容上的那層霜冷，知曉此已是有些怒，也不敢再磨蹭耽擱。
低喝一聲后，便化作一道黃煙直往東面遁去，橫亙過長空，形霎時消失不見。
「老厭，果然是山野俗夫，眼皮子淺得很，若讓你回了赤朔，也是平白辱了劉氏的清譽家聲。」
衛琬華心中冷諷。
而待得轉過眸時，正對了陳珩的視線。
陳珩面上不見什麼表，無悲也無喜，安靜無聲，只淡淡看過去。
「怎麼？已是等得許久了，可想好求饒的說辭了嗎？」
衛琬華以手掩，吃吃一笑，道：
「說來聽聽，讓我聽聽像你這種人在生死的大怖面前，是要如何來做求饒的？」
「如此看來，衛真人非殺我不可？」
陳珩平平道。
「不止是殺你，我還要將你的元靈帶回汜葉衛氏，盡辱折磨！直待你壽數盡了，油盡燈枯后，才方會有解！」
此刻。
衛琬華緻如墨畫的臉上存有一片嘲弄和刻薄之，冷笑道：
「莫要說什麼你與陳玉樞並無瓜葛之類的言語，以此來祈我饒你一命，當年我同陳玉樞之間的恩怨，又何曾能夠牽扯到我的幾位親族姊妹？可們還不是遭了無妄之災！
而今這一切，怪只怪你是那魔賊的子嗣罷，就算是死，也死有餘辜！」
「原來如此……不過容稟，貧道還有一言。」
陳珩微微沉默了剎那，道：
「我的一位故人同衛真人有幾分相像，不知衛真人可曾聽說這個名字？」
「哦？故人？」
衛琬華把玩著手中的那尊明灼灼的霄度塔，饒有興緻，像是一隻貓出爪子，逗弄著地上的蟲蟻。
「你且說來聽聽，或許本真人會饒你一命呢。」
戲謔一笑。
「衛令姜。」
陳珩眸輕輕一閃，開口：
「喚作衛令姜……」
……
……
晚點還有一更，明天有事，就提前更了，不過會晚，大家可以起床再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