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傅走在前面,如錦默默地跟在他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就往後院去。
穿過花園和菜地,來到了一個黑瓦白牆的月牙門前。
他停了下來,「這是我蘇氏的祖墳,你不姓蘇,按理,我是不該讓你進去的。
所以,你要對天發誓,今日在裏面所見的一切,等你走出這道門后,就要忘得乾乾淨淨,不能對外說一個字。
否則的話,請恕我不能為你打開這道門。」
如錦……
都走到了這裏,只差一道門就能窺視想要知道的了,難道這種關鍵時候,還能說「不」?
「您放心,我不會說的。」
有的,又不只是蘇太傅一個。
比較起來,才是更害怕被揭破的那個人……
蘇太傅點點頭,這才打開了門。
與別人家天的祖墳不一樣,蘇太傅家的祖墳是在室的。
從石室一路往裏走,經過三道石門,才看到了一座放滿了棺槨的大廳。
這裏的絕大多數石棺都是空的。
蘇太傅淡淡地解釋,「這些都是留給還沒有往生的蘇家人的。」
也就是說,這裏面的某一座棺槨可能是留給蘇太傅自己的……
如錦不由噓了一口氣,「哦。」
蘇太傅不再多言,繼續往裏面的屋子走去。
如錦目不轉睛地著滿滿的棺槨和供臺上的名諱,約莫知道,第二個屋子裏供奉的都是蘇家上幾代祖宗的棺槨和靈位。
甚至還在其中一個靈牌上找到了蘇太傅原配髮妻,上面寫著蘇門黃氏的生卒年,立牌人是蘇太傅本人……
「這裏好像沒有……」
雖然自小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又是死後重生的人,對鬼怪之說已然毫無懼怕之意。
可在這麼多棺槨群中,也難免還是有些骨悚然之,讓渾都不太自在,就想著能夠快點結束離開這裏。
蘇太傅淡淡看了一眼,「就在裏間。」
如錦這才看見這大廳的後面還有一道小小的石門。
連忙跟在蘇太傅後進了去。
屋子不是很大,並排停了三座棺槨,從外觀上看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棺蓋的花紋略有不同。
第一座棺槨的頂上紋著福雲。
第二座就富麗堂皇多了,紋著天上的仙鶴,鶴的眼睛上鑲嵌的竟是寶石。
第三座棺槨書卷氣十足,頂上的紋路是蘭草。
第四座與第一間大廳所見的那些一模一樣,顯然是空的。
如錦很是莫名地看了蘇太傅一眼。
蘇太傅的表和眼神,在踏這間屋子之後顯然了許多。
他的角不再帶著嘲諷和譏誚。
他的眼眸不再高冷和漠然。
他整個軀不再直僵。
「這裏面,住著你的母親。」
蘇太傅指了指第一個棺槨,「這麼多年了,你從未祭拜過,這次,就多上兩柱香吧!」
如錦的心裏突突的,總覺得棺槨里的本就不是蘇梓萍。
單論這屋子裏擺放的這幾座棺槨來說,只有第三座的蘭草最符合蘇梓萍的格和氣質。
而這紋了福雲的這座,顯然太過溫和順了一些。
另外,看棺槨表面的紋理和,也能看出來,這福雲棺顯然年代已久,在這裏擺放的時間遠遠不止十四年。
可是,蘇太傅也沒有理由要指鹿為馬啊!
腦子裏彷彿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如錦的臉瞬時一變,指著棺槨的手指都有些抖了,「這裏面的人,不是蘇梓萍……」
蘇太傅輕輕笑了起來,「不是梓萍。」
他的目犀利地向如錦,「這裏面住的人,不是梓萍,但確實是你的母親。如錦,我不會騙你。上香吧!」
如錦再也沉不住氣了。
紅著眼向了蘇太傅,「你知道我是誰!」
蘇太傅輕輕「嗤」了一聲,「你是如錦。」
如錦急不可耐地問道,「那我的母親,是……是榮福……」
榮福公主去世后,皇帝舅舅並沒有讓的靈柩進孔家的祖墳,而是親手將葬在了帝陵母后的邊。
每年清明節,如錦都會跟在皇帝舅舅和太子哥哥後一起去帝陵為母親掃墓。
可若是母親在蘇園,那難道帝陵母親的陵墓是空的嗎?
這絕不可能!
「夠了!」
蘇太傅打斷了如錦的問話。
他的神仍舊波瀾不驚,淡定地將手中的香點燃,然後到了如錦的手中,「你恭恭敬敬地給你母親上完香,我就將你想要知道的,都告訴你。」
香煙燃盡,灰燼落在了銅爐鼎中,仍帶著散不去的裊裊煙氣。
蘇太傅深深嘆了口氣,「當你以慕如錦的份出現在京都城時,我就知道,我的傲月已經死了。」
他頓了頓,「傲月,是我親自為小外孫取的名字。慕家怠慢,連個正經名字都不給,都只大姐兒。可是我蘇家的脈,我們蘇家萬不會如此輕慢。傲月,那孩子,蘇傲月。」
如錦的臉微變,「你是從我得名字猜到了我的份?」
蘇太傅幽幽一嘆,「我早就給傲月算過了,十八歲之前只能養在宿州,一旦踏京都城,就會有之災。」
他搖搖頭,「臨安侯府地去接人,我事先一點準備都沒有,等到我知曉此事時,已經晚了。
我當即算到傲月的命星仍在,但芒黯然,恐怕命不久長。所以,便耗費啟用了逆星陣為保命。
誰想到,這一番辛苦卻仍未保住傲月。
卻招來了你……」
如錦這才明白,自己能重生在三十年後,並不是因為老天憐,而是因為蘇太傅的逆天改命。
只不過,蘇太傅的初衷並不是。
不過只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重返人世的機會罷了。
「太傅,那我……究竟是什麼?」
如錦睜大了困的雙眼,十分認真地問道,「三十年前,我不過只是與蕭氏姐弟大喝了一場,我甚至都沒有喝醉,一覺醒來,卻了如今這模樣……」
墨墨黑的眼眸在昏黃黑暗的石室閃著瑩幽的微,「太傅,那我現在究竟是什麼?是人?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