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公當即便從自己的座位起來,端著酒杯往臨安侯邊湊,「修齊啊,說起來咱爺倆個也好些年沒有在一塊兒喝過酒了。」
爺倆……
這算是把輩份拍磚定下了。
他一邊用屁用力地將李渡拱走,一邊熱洋溢地與臨安侯了杯,「今日難得,老頭子心裡高興,來,修齊,喝!」
臨安侯眼睜睜地看著魯國公佔了他旁的座位,而李渡也藉機坐到了長隔壁的座上,簡直氣得不行。
呸!
什麼好些年沒在一塊兒喝過酒?
從來就沒喝過!
他是看出來了,魯國公這個老賊頭就是沖著錦兒來的,不管是曲戎還是恪王,反正都是他的孫子,錦兒過了門都得一聲爺爺。
可他分明識破了魯國公的謀,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吃了這啞虧,真是憋屈啊!
可見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他確實塵莫及,敗給了魯國公……
李渡如願坐到了如錦旁,心裡滋滋的。
他素來斂,這種場合本也不適合與錦兒多說話,可是哪怕一句話都不說,但只要能坐在側,就滿心歡喜。
如錦心中也似小鹿撞。
但顧慮太多,決定暫時忍這份。
盡量不去看李渡,卻與歷珩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歷珩學識廣博,不論是天文地理還是民俗風,便是有間書屋裡熱賣的話本子,他也幾乎都耳能詳,與他聊天益匪淺,也絕不會無聊。
不知不覺,兩個人聊得越來越火熱,惹得席面上幾家歡喜幾家愁。
一頓午宴便這樣結束了。
魯國公已經喝得酩酊大醉,臨安侯也醉得不輕。
歷尚書無奈,便只好將這兩位送上馬車,千叮嚀萬囑咐地目送馬車離開。
好不容易將人送走,歷夫人的撣子就舉了起來,「好端端的,怎麼會惹來魯國公老爺子一家?」
歷尚書著脖子往回躲,「夫人息怒,我也不知道魯國公怎麼會跟著來,人都來了,我也萬沒有將人往回趕的道理……」
他撓了撓頭,「還有恪王,這位萬年不出門,居然也……想不通,想不通……」
話音剛落,歷夫人的撣子便就落到了他肩上,「這有什麼想不通的?這是要來搶咱們兒媳婦的!」
氣呼呼說道,「我不管,錦兒這孩子我很喜歡,阿珩與的這門親事,我非常滿意,你速速找個時間與慕修齊這個混蛋定下來!我可不想再生變故!」
歷珩聞言,不由嘆口氣。
母親可真是多慮了,別說如錦妹妹毫沒有想嫁給他的想法,便是他,也沒有要娶親的念頭啊!
父親這幾撣子挨得真冤!
這想法才剛剛冒出來,他便立刻見母親大人的眸對準了他,「母親……」
歷夫人的撣子對著小兒子也舉了起來,「你這麼大個人了,整天就知道讀書,也不去學學怎麼才能討孩子歡心!我可和你說了,這個兒媳婦我要定了,你若是搞砸了,就……」
歷珩弱弱地介面問道,「就……不讓我回家了?」
歷夫人冷笑一聲,「呵呵,想得!」
抖了抖手中的撣子,「若是你將我的兒媳婦弄丟了,以後這撣子就是你的好朋友了!」
說罷,看了一眼退到角落裡的丈夫和兒子,恨鐵不鋼地跺了跺腳,扛著撣子便往院走。
歷尚書和歷珩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弱小可憐和無助。
父子倆嘆了口氣。
歷尚書勸道,「阿珩,你爭氣一點。」
你爭氣一點,父親的日子也好過一點。
歷珩默了默,忽然問道,「爹,要不您努力努力,再跟我娘生個弟弟?」
比起讓他強娶彼此不對心意的妻子,似乎這件事還要簡單一些?
父子倆又對視一眼,然後深深地嘆口氣。
散了。
如錦將醉了的臨安侯扶著上了馬車,在合上車簾的瞬間,看到李渡無聲地對說,「一定要來,我會等你。」
目了,到底一句話都沒有說,便將車簾合上了。
臨安侯已經醉得都了,但在車簾被放下的那一刻,迷迷濛蒙中看到了李渡那張俊無儔的臉。
但也是最最討人厭的一張臉!
他忍不住淬了一口,含含糊糊握住了如錦的手,「錦兒啊,恪王……不行……」
「恪王份敏,註定這輩子都要夾著尾做人,嫁給了他,雖說是個王妃了,但將來也要跟著他一塊兒夾著尾做人。不自由……」
「恪王太老了,這年頭本來男人就比人短命,恪王比你老那麼多,得比你早死多年?不行,不行的……」
「錦兒啊,恪王……不行……」
如錦……
輕輕嘆了口氣,將臨安侯的子扶正,然後小聲地說,「父親,您喝醉了,好好睡。」
等到了家,將臨安侯安頓好,天便已近黃昏。
坐在塌上,凝神著幾上的茶水發獃。
天越來越黑了。
心裡便越發慌起來。
北山,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去,不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若是李渡當真要對告白,該怎麼拒絕他?也許本就無法拒絕他……
可若是不去,又害怕李渡會因此黯然神傷,一想到這一點,心裡就會痛。
蜀素關切地問道,「小姐怎麼了?」
如錦搖搖頭,「我遇到一點煩心的事,但說了你也不懂的……」
蜀素想了想,「婢子確實沒有小姐懂的多,但我想世界上的道理應該相通的。不論遇到怎樣猶豫不決的事,讓自己的舒服暢快的,順從自己的心的,便是對的。」
立刻又搖了搖頭,「不,也未必一定是對的,但只要是心之所向,便算錯了也不會後悔。」
順從自己的心?
如錦的目頓時亮了起來。
對呀!
心裡想去北山,那就去呀!
心裡想見李渡,那就去見。
至於以後怎麼樣……以後的路還長著呢,走一步算一步再說也不遲。
「蜀素,幫我去準備一幹練又保暖的衫,我要出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