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裴文遠就帶著紡車走了,臨行前更是對溫阮說,如果往后有這種好東西,一定要和他說。
等離開書院后,裴文遠臉的笑容也漸漸褪去。
他的師爺對他說,“不過一個鄉下婦人,大人何必對笑臉,賞個幾兩銀子就好!”
“而且開糧倉是不是……”
“糊涂!”裴文遠對師爺說,“當今陛下最喜歡匠人,整日幾乎都在工部。我若把這個寶獻上去,他自然會欣喜,給我賞賜!”
“可你忘記了,我只是個縣令,而且又不是裴家嫡系一脈!若是陛下派天使來此地,見我對流民視而不見,你猜陛下會不會責罰我?”
師爺聞言,滿頭大汗。
他差點忘了,裴文遠的份卑微,是沒有資格去京城領賞的。
而且,這件事瞧著功勞不小,來的天使必定是當今陛下的心腹,他們的錢財哪能收買天使的心呢?
故而,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留把柄。
不知為何,師爺看著馬車后面的紡車,突然覺得自家縣令大人,沒準是被一個鄉下姑娘拿了,這姑娘想要的其實并不是財富和功勞,想要的原本就是——放糧賑災。
………
彼時,蒙元基看著溫阮若有所思。
他想了想才說,“溫小娘子,你方才那些話,是真心話?”
蒙元基從稱呼溫阮從起初的小姑娘,到現在的溫小娘子,語氣倒是尊敬了不。
“先生,是不是真心話有什麼要的呢?”溫阮回答,“縣令大人若是為了前途,他肯定會放糧!因為,這紡車想要可沒那麼容易!”
“京城里會來人的,他若不想自己的罪行被京城知道,放糧是一定會做的!”
“所以先生,我們今晚就放糧吧……”
蒙元基沒聽懂,想‘腳踏紡車’沒那麼容易是什麼意思,溫阮也懶得說解釋。
空間里的棗樹做出來的東西,除非本人親自拆解,否則就是再厲害的工匠,也做不出來第二個腳踏紡車。
現在,是在搶時間。
從縣里到鎮上來回得需要一日時間,這衙門里還要過各種七八糟的瑣事,等糧食來了鎮上怕是也要兩日的時間。
兩日,便已經會讓很多人生離死別了。
溫阮不愿意和蒙元基在這里啰嗦。
蒙元基如夢初醒,他道,“是該施粥了!”
“我帶了一些糧食來,家里還有一些,先生盡管放人去取……”
溫阮說的仔細,而蒙元基也聽出了言語里的急迫。
他說,“從鎮上到你家里得需要幾個時辰,所謂兵貴神速,我書院里還有些糧食,先拿過去煮粥吧!”
“你去鎮外,還得需要人手幫忙,我借幾個人給你!”
溫阮點頭。
只是溫阮沒想到,蒙元基借的人里面,居然有郁危。
在溫阮眼里,郁危是個讀書人,時間無比的金貴,卻不想他那日的話的確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來陪。
“發什麼愣?”
郁危一邊練的把柴火點燃,一邊瞧著,“施粥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等會人就過來了!”
“你不是擔心這群流民嗎?我來幫你!”
溫阮笑了笑,“好!”
如郁危所言,清江書院來了不的人,其中好幾個學子到了鎮外的時候,都忍不住落了淚。
這里的人一團,都蹲在城墻外面,一個個穿著破爛的服、上幾乎都是傷,大人們都把孩子抱在懷里,祈求用最后一點溫度溫暖他們。
饒是寒門出來的學子,瞧見這一幕也心酸不已。
“娘,我不冷!”人群里有個孩子說,“娘,明天要是有人出糧買我,你就賣了我吧!”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人一聽孩子的話,立即就哭出了聲。
寧愿人盡可夫,也不會賣了自己的孩子。
想著白日里那老鴇的話語,心想,等明兒一早就點頭算了。
不能讓孩子死在這里。
“鄉親們……”
余萬金和張子杰也在其中,他們聽著書院的人告訴逃難的百姓,在哪里有施粥后,又領著人群朝著大鬼村走去。
其實,余萬金和張子杰其實也害怕鬼神,可在看到眼前的一幕,那害怕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到了大鬼村村口,周圍已經搭建起了幾個棚子,而溫阮的徒弟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來的,有的幫著燒柴,有的幫著搭棚子,還有的人幫著從家里拿干稻草過來寒……
“我們真的有東西吃嗎?”
“這些粥,真的不要錢嗎?”
“這餅,也可以拿嗎?”
“我能拿兩個番薯?”
……
這些流民大多都是從故土逃難出來的,他們被倭寇追殺過、在路上又差點被野啃咬、等到了這邊卻還被拒之門外,他們哪里敢相信,這些東西都是可以吃的,而且還這麼多!
“可以吃!”溫阮笑著對眼前的婦人講,“不止能吃,過幾日還有活干,只要你們愿意,每天還有八文錢的工錢!”
那婦人顯然不信,可邊的孩子卻哭的厲害,最終沒抗住吃了一口紅薯!
他吃完,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看向溫阮,全是錯愕。
因為這孩子的作,周圍的人終于相信了,這姑娘是真的來救他們的。
“你真是菩薩……”
那婦人跪在溫阮的面前,“你救了我們,我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你的恩!”
“謝謝小娘子,我給你磕頭了!”
“多謝……”
不流民都跪在了溫阮的面前。
這些日子逃難的經歷,所謂的自尊已經丟的干干凈凈了,可是此時的他們,卻是真心的跪在了溫阮的前,是真的謝救了他們。
饒是,余萬金和張子杰看向溫阮的目,都帶了幾分佩服。
誰也沒想到,這個鄉下的姑娘會如此的厲害,能勸縣令放糧食。
……
夜了,流民們卻沒有睡下,他們開始撿枯枝、開始找樹木……一個個都幫著溫阮做事。
小點的孩子,也毫沒有閑著,他們從不遠的山坡上找到了不的枯草。
不知道是誰,在石頭里找到一朵還未枯萎的花,然后遞給了溫阮,“姐姐,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