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抬手,食指對著人群后那個男生勾了勾,“過來。”
姿態慵懶隨意,裹挾著幾分說不出的帥氣。
其實注意到這男生有一會兒了,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他從解剖室出來,人干凈利落的,這半天也沒說話,安安靜靜的待在角落。
男生愣愣的一步一個腳印的挪到顧玖面前。
因為沒想過自己會進解剖室當助手,所以沒穿一次解剖服,只套著一件白大褂。
也沒戴口罩,此刻干干凈凈的臉漲得通紅,全上下眼可見的張,
“無言老師您好,我確實只是一個打雜的實習生,真的怕給你拖后。”
顧玖接過胡廣遞過來的膠手套,慢條斯理的戴上,
“我就想要一個打雜的,關鍵是,”
顧玖一頓,瞥了男生一眼,“話。”
說完率先進了解剖室。
胡廣重重的拍了把那男生的肩,
“算你小子走運,還愣著干什麼,快跟進來。”
楚寧盯著那男生的背影,嘖嘖兩聲,
“這干法醫的還有這麼白白凈凈的小狗呢,長得還討人喜歡。”
顧辰奕雙手揣著兜,
“我也以為干法醫的都是冷冰冰的,還有這樣青春的小弟弟呢。”
楚寧抱著雙臂,
“不是吧二哥,哪兒算小弟弟了。這男生看著也就二十來歲,和小玖差不多吧,大不了兩三歲。”
“倒也是,到底是年輕,看著就是哈……怎麼了,你我干什麼?”
顧辰奕隨著楚寧的目看過去,一目了然。
沈君澤周散發著生人勿進的低氣,黑口罩上方的墨眸里布滿了霾。
都不用問,又吃醋了。
楚寧被沈君澤一個警告的目掃的后背直發涼,從心(慫)的咽了咽發干的嚨。
干笑兩聲,抬手一指解剖室的方向,
“就……就是個弟弟,小玖才看不上呢。”
顧辰奕看到沈君澤的醋勁兒,心里莫名的舒坦,別有深意的拍了拍沈君澤的肩,小聲道,
“走了妹夫,去解剖室看我妹大展手。”
沈君澤:“……”。
三人一進實時觀察室,一名保鏢就攔住沈君澤和楚寧,
“無關人等請出去,不要干擾正常工作。”
顧辰奕就比他們走先一步,聞言轉過撥開保鏢,“邊兒去,無言的家屬你也敢攔?”
說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觀察室的所有人聽到。
所有人又吃到一個驚天大瓜,有人試探的問道,
“二王子,無言小姐看著很小啊,已經結婚了?”
話音剛落,坐在主位上的顧景山就咳了一聲,面氤氳著一抹不悅。
顧辰奕視線在顧景山和沈君澤兩人之間來回穿梭,什麼嘛,妹妹不在,力全摞他上了。
這倆大男人真夠難哄的,連忙指著桌前的大屏幕,
“你管人結沒結婚呢,還不趕認真看,都要開始了。”
沒人再在乎這問題,全神貫注的盯著大屏幕。
解剖室。
顧玖戴好護目鏡,還是囑咐了男生一句,
“在解剖臺上只許問和專業相關的問題。”
語氣冷然,口罩上方出的眸子極為漂亮,卻也裹挾著幾分冰冷凌厲。
男生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我知道了,老師。”
顧玖走到解剖臺跟前,開始從頭到腳仔細檢查死者的外部特征。
因為死因不明且難以判斷,之前的解剖過程都是將死者的頭發剃掉的,以便觀察。
男生已經將剃發工準備好了,顧玖抬手示意,胡廣低聲道,“拿走,不用。”
男生想了想,這應該是專業問題可以問,剛準備好措辭,就看顧玖十分仔細認真的開死者的頭發開始檢查。
從頭到腳十分細致,結果不出所料,沒有任何外傷,就是針孔大點的傷都沒有。
顧玖手,“解剖刀。”
男生立馬遞到顧玖的手中。
只見生利落的下刀,先是從左肩峰至右肩峰做弧形橫切口,再在該弧線中點向下作直線切口,繞臍左側至恥骨聯合上緣。
男生小心翼翼的問道:
“老師,為什麼用t字弧形切法?”
他就是一大三的學生,解剖還沒有自己親手經歷過幾次,
但這些天觀察到,司法鑒定中心的法醫大多采用直線切法。
顧玖專心致志,沒作聲。
胡廣回答道,“要保持死者頸部外形的完整。”
男生瞬間茅塞頓開,解剖是一回事,但也要最大限度的維護死者的尊嚴,要切的好看,盡可能的不影響容。
“解剖鋸。”
生冷聲開口。
到這會兒男生直接被顧玖的專業作震傻了,一般解剖都是好多個人一起合作,無言幾乎全程一個人,就連胡廣和周忠良也是打打下手之類的。
整個解剖過程看的觀察室所有人嘆為觀止,堪稱視覺盛宴。
解剖結束后,男生拿著合針準備做最后的工作,這段時間的實習,也就最后做做尸合。
胡廣拿出自己帶來的容線和容針,遞給顧玖。
隨后拉著小男生出了解剖室。
幾人到觀察室,看著屏幕上的生獨自待在解剖室做最后的合。
宋柏寒不明所以的問胡廣,“無言為什麼要用容針合?”
可以是可以,但沒必要。
“盡可能恢復死者的容。”
宋柏寒看所有人都沉默了,胡廣淡淡道,“每次解剖都會這樣。”
一群人沉默了,一般解剖完,別說是用容針了,尸合都是讓邊的助手去完的。
小男生愣愣的盯著屏幕問道,“胡教授,我能問一下為什麼要無言嗎?”
這一問,問出了所有人心的疑問,走到無言這一步,誰不希自己的名字以后能名垂千古。
倒好,只一個代號。
胡廣看著屏幕里那道纖瘦的影,滿眼驕傲,
“為生者權,為死者言。”
“只用自己最專業的水準,來詮釋這句話。所以無言。”
全場又是一陣沉寂。
小小年紀,專業上到達如此神壇也就罷了,職業信仰也達到如此高的境界。
果然神壇不是人人都能攀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