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大人會這樣想也是正常的,帝王下令，向來是雷霆迅速，獨斷乾坤,也只有那等事關天子面,天子不好開口的事才需要轉幾個彎,暗示他們這些下屬，由他們開口上折,轉述著天子原本的意思。
當今只是提了一句半句的,聽在烏大人耳里模糊,分不大清楚,也不知道天子究竟是何意,只能在心里胡猜測,烏大人方才在宮外候著彭、范兩位大人出宮時,心里還猜測了許久如今宮中的形。
烏大人想著近日得寵的后宮娘娘，想了許久，把宮中所知的宮妃都細細想過一回,卻也沒聽過從宮中傳來的哪位娘娘格外得寵的，往前的高位嬪妃們位份不變,下邊的娘娘要是得寵,早早就會有消息從宮中傳出來了。
烏大人想來想去,最后只把目放到了皇長子的生母，宮中的德妃娘娘上，倒是這位娘娘的恩寵榮寵不衰,恩賜加，到如今也不曾有哪位宮妃能越過去,何況其娘娘的娘家大都不差,德妃娘娘的娘家江陵侯府雖也不差,但真正要說能接替的人卻是沒有，鐘家出了那侯府的名聲，其他都是拿不出手的。
且不說早幾年鐘家通了吏部的路子，他們還往上邊遞了折子，最后天子大怒，連他都被狠狠罵了一回，說起來倒是正符合這種形。烏大人不好直言問是不是綴霞宮那位，只得模糊說過去。
彭、范兩位大人瞧烏大人拱手作揖的姿態，到底同在朝為，見烏大人這般，也不好一口回絕，只給他點了點：“陛下不是說過了麼，既并非定要挑那外放多年之人，烏大人照著陛下這意思做不就得了。”
烏大人心里彎彎繞繞了一大堆，聽見他們的提點，楞了楞：“就、就這樣麼？”
這話最簡單的意思就是挑些近年外放的員，烏大人哪里不知道這個意思的，只是在朝為，尤其是到他們這等位置的，上位者一句話都是要延出多種意思來，如此才能在朝堂上百般周旋，哪里會去相信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
彭、范兩位大人已經說過了，便不再出言提醒，朝烏大人抬抬手：“話已經說了，如此我們便也該家去了。”
兩位太傅府上相隔不遠，外邊家中轎子已經等候了好一會了，兩人便就此上了轎子，反倒是烏大人站在原地，臉變換許久，最后才終于下定了決心，也跟著上了轎子家去了。
聞衍聽到人稟報，輕笑一聲：“這些人，就是想得太多了。”
誠然天子說這話背后深意遠不止于此，但那是天子該考量的，同吏部尚書烏大人說這話卻并非有其他的意思，哪里知道這烏大人會想這般多的。
楊培從外邊端了一疊點心來，給天子手邊的茶盞續了茶水，奉承著：“大人們所思所慮雖深遠，但哪里及得上陛下半分的，要奴才說，陛下才是當真英明無雙，一句話便鎮住了大人們。”
但要楊培說，倒也不能怪這烏大人想得多，畢竟莫說是烏大人，便是他們這些長年累月伺候在跟前的，又有誰不是對天子的命令再三斟酌呢？
連他們都如此揣度，生怕會錯了意，一句話掰開仔細思索，烏大人這等前朝大臣，走錯一步便會失了帝心，更是不敢放松的，倒也是能理解，但這等話卻是不能放明面上來說的，帝心本就難測，若是能揣到天子心思了，恐怕更會惹了天子不悅的。
聞衍就著茶喝了一口，今日朝上頭一日，先開了大朝會，接著又召了大臣們商議國事，現下放松下來，腹中倒是有兩分，聞衍拿了一塊糕點口，剛細細嘗了嘗，頓時放下來：“這是哪里送來的？”
楊培臉大驚，忙回話：“陛下，這是膳房剛送上來的，莫非有何問題不？老奴方才在殿外已經查過了。”
敢放到前來的，都是被檢查過的。
聞衍斂下眉眼，角抿一條，楊培連忙召了人進來問話，他寒著臉發問：“這玉雪糕是怎的回事？膳房哪位廚做的，莫非不知陛下口味不！”
下邊跪著的宮人結結的：“回、回公公，這是，這是德妃娘娘親手做的。”
德妃往前親手做飯食糕點不是頭一回了，膳房那邊還特意收拾了一間小廚房來，專供有興致了做，這一疊糕點便是今日剛做的，膳房送來時，倒也沒特意的囑咐說是誰做的，也沒特意往楊培跟前稟報，楊培還只當是膳房的廚做的。
涉及到德妃，楊培愣了楞，這事他做不得主了，先揮揮手人下去，這才朝著天子遲疑起來：“陛下，你看？”
聞衍朝他努努：“賞你了。”
楊培心頭一跳，但還是咬牙應承下來，做出平日接了賞賜時的歡喜狀來：“是，奴才多謝陛下。”
楊培為天子的心腹大總管，這滿宮的肴便沒有他沒有嘗過的，便是私底下的孝敬，膳房送來的膳食也是挑好的送，養得他刁著呢。
德妃娘娘往日送來的菜肴楊培也是嘗過的，雖比不得膳房廚們做的，但也算得上可口，如今連陛下嘗了一口都不了，可見德妃娘娘做的這疊糕點味道，但天子有賞，楊培只得歡喜的接了下來，撿了糕點送進里。
剛一口，一甘的味道細細綿綿的涌來，沖淡了糕點原本的清甜味道，味和甜味相輔相，楊培實在難以形容，陛下雖不大吃糕點，甜味也用得不多，但絕無可能會喜歡讓人在里邊加這等味來的，膳房的廚們知道天子口味，是絕不可能會出錯的。但往日德妃娘娘送來前殿的糕點，楊培也是嘗過的。
楊培忍不住把糕點掰開，那玉雪糕通雪白，如今掰開后也只有糕點的細棉，沒有摻雜其他，楊培又細細嘗了嘗，突然，楊培腦子里福至心靈，“陛下，這糕點里加的是，是”
是藥。
只有磨得細細的藥加糕點里頭，加得不多，待糕點型后，這才從外邊看不出蹊蹺來，但仔細嘗，卻還是能嘗到藥材的味的。
楊培忍不住倒口氣。這德妃娘娘也實在太大膽了些，陛下分明已經告誡不許再用藥材燉湯送來，德妃娘娘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但背地里竟然奉違，那送去太醫院里的藥材也不是要還藥材的，分明是讓太醫院把藥材換了一種方式，磨了末再拿回去的，如今又換做了糕點送到前來。
德妃娘娘怎麼敢的？！這滿宮上下這麼多嬪妃，誰敢對陛下的命令奉違？這德妃可是頭一個了。
何況兩位醫都說過了陛下子無事，德妃娘娘還非要如此行事，楊培不由得想起了后宮中傳了不久的謠言，說德妃娘娘克人，還有說德妃娘娘盼著陛下生病的，陛下子已經大好，后邊劉醫還特意來復查過，德妃娘娘還隔三差五往前殿送這些藥湯，藥糕點的，莫非當真是盼著陛下生病不？
楊培是宮中的老人了，看多了許多寵妃們只因一句話不當，一件事不夠謹慎，就惹了上位者不喜，厭棄的，德妃此舉，若是陛下記在心上，想深了去，哪里還有好果子吃的？楊培不由得溢出一口氣，德妃娘娘糊涂啊！
楊培都不敢抬眼看天子的反應，只聽得聞衍輕哼一聲，話中卻人聽不出意味來：“是啊，好大的膽子，已經糊弄到朕頭上來了，朕不許用藥材了，便改用藥了，倒是非要跟朕對著干了。”
楊培都能想明白的事，聞衍堂堂天子哪里不明白的。德妃奉違，聞衍心下自然是不悅的，若換做其他嬪妃，此舉早便惹得天子大怒了，天子再是寵后宮嬪妃，但也容不得們挑釁到頭上來的。
但涉及到德妃，讓天子心中的不悅被了，他目落在案上的一則名單上，眼眸微瞇，這則名單是兩位太傅早就準備好的，方才已呈到前天子過目過了，聞衍豁然起，把名單仍到楊培懷里，大步步下高臺：“去綴霞宮。”
楊培手忙腳的把名單接在懷中，連忙跟了上去。
天子到時已經不早了，再過上幾刻便到用晚食的時辰了，蕓香正捧了膳房的單子給鐘萃看，問詢的意思。到鐘萃的地位，每日用甚，配甚，膳房都會先派人來過問一下，按的喜好做飯食來的。
鐘萃隨手點了幾樣便住手了，又為皇長子點了好幾道好消化的飯食，叮囑他們待晚食后過上半個時辰再送牛來，這才擺擺手。
蕓香剛退下，外邊宮人還未來得及稟報，天子已經大步進了殿中。鐘萃一愣，忙起迎他：“臣妾見過陛下。”
雙手要扶，聞衍手先一步移開，越過往殿里走。鐘萃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朝落在后邊的楊培看去，想問他陛下這是怎的了，楊培哪里敢摻和的，只敢低著頭跟著，不敢看德妃的臉。
鐘萃便明白了，這是惹了天子不悅。
想了想，每日在宮中，除了宮務外萬事不管，陛下前殿的事更是不曾手，若說有涉及的，便也只有往前殿送糕點的事了。
心里有了數，鐘萃隨后也跟著進了殿中。聞衍看著近前，目落在上，臉上人看不出毫緒來，天子這般向來是人看不的，嬪妃們面對時，更是心中忐忑，在心里揣測是不是有哪里沒做好，惹了天子不高興的。
鐘萃近前，親自捧了桌上的茶水，給他斟上，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今日是大朝會，臣妾還聽說陛下留了大臣們商議國事，定是會累，便做了些糕點，陛下可嘗過了？”
隨侍在天子側的楊培臉皮一。陛下本就因為德妃奉違之事不高興，這會興師眾過來便是來責問的，若是尋常宮妃早就該想著該如何陛下消氣了，倒好，不止不說些好話陛下消氣，反倒主提及那混了藥的糕點來。
德妃娘娘知道不知道現在是在做甚？
哪有一而再再而三惹天子不高興的？
聞衍眼中沉沉，這鐘氏態度不卑不，今日只隨意挽著發，鬢上了兩支珠花，甚至連一都顯得素淡，言語親切，顯得與他格外親近。
鐘萃他啟蒙，按外邊的規矩，他們便是“師生”份，比之與別人的疏離更親近幾分倒是合理，甚至他待這鐘氏還有幾分別樣的心思，更是注意到的一舉一，他待親近，不止珍寶無數賞賜，更是親手給備禮，這是天子多年來頭一回為一個子做到這般地步。
倒好，他百般待，卻是這樣回報他的？給他送藥材燉的湯水，給他送摻了藥的糕點，天子本就多疑，聞衍也曾疑過用心，更暗一些的猜測，莫非當真是想他生病不，不然好好的人，為何各種藥材滋補不斷？
如今還一副清清白白的模樣，反倒顯得他小肚腸了些，聞衍勾了勾角：“朕自然是嘗過了。”
鐘萃輕輕點點頭，還勸了勸：“那陛下便多用幾塊。”
楊培忍不住后退一步，頭越發垂得低，他甚至能想見陛下待會大發雷霆的模樣了。
鐘萃指了指一邊的桌上，開口說道：“那點心臣妾一共做了兩盤，一盤讓人送到前殿去了，一盤留下來了，臣妾嘗過了，這味道雖說比不得原本的糕點味道清甜，但陛下不甜味，如此倒也能合陛下的口味了。”
所以，因為他不吃甜的，就能往糕點里摻藥嗎？
聞衍氣笑了，面前站著的是鐘萃，他才親自前來綴霞宮聽解釋一二，若換做其他嬪妃，天子的斥責早就從前殿傳了下去，滿宮上下盡知了，到底知不知道在做什麼！
天子面沉如水，目已經帶上了冷意，事關天子，龍關乎國本，哪里容得下這樣肆無忌憚的！天子再是待不同，但此時也打定了主意不再縱著。
簡直荒唐！
還不等他訓斥，鐘萃已經說了起來，目落在天子上格外擔憂：“臣妾未進宮之前，也曾聽聞過一些異事，大夫為病者診脈，曾也誓言旦旦的說過子無礙，但過了經年，那病者卻患了病癥，想來便是當時并未查出來，之后又未曾再請大夫細查，倒是不曾發現，給耽誤了去。
雖說兩位醫都斷言陛下子無事，但臣妾卻不這樣認為，哪里有人會無緣無故暈倒的，陛下已封筆多日，應是不曾有勞累之舉的，臣妾實在擔憂，但臣妾又不是宮中醫，無法斷言癥狀，左思右想之下，只能命人去太醫院里取一些藥材來，放在湯水里燉上，如此也好給陛下補一補，提早便補好了子，也不會有后邊的事來了。”
聞衍聽講未進宮的事，本想反駁，他是天子，自是不同，宮中有太醫院，有專為天子診脈的醫，若是當真有事隨時召了醫來便可，哪里有說的那等況出現的。
再則有眾多醫們常年為宮中貴人們調養子，他曾在軍中訓，子骨更是強健，這回想必也是劉醫說的那般，只是尋常的累著了罷了，倒是這鐘氏太大驚小怪了些。以外邊聽過的事舉例，莫非是暗示他堂堂天子也會錯失發現病不？
這鐘氏好大的膽子！聞衍對上那一雙滿含擔憂的眼，心中的盛怒頓時宛若被潑上了涼水一般，他的怒氣被澆滅，鐘萃的眼中黑白分明，擔憂做不得假，以聞衍對的了解，說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擔憂他。
聞衍心中的懷疑散盡，下意識替找補起來，德妃年紀尚小，因為擔憂生出了岔子，做事不夠穩妥也并非不能理解，跟其嬪妃相比，這一份心卻是旁人都沒有的。
但就是如此又聞衍忍不住頭疼，他了驀然發疼的眉心，放緩了聲音，慢慢的與說起來，想要同講個明白：“你說的那都做不得數，劉醫世代家學，醫高明，除開劉醫，還有李醫和太醫院的諸位太醫在呢，他們都斷定朕無事，你也應當相信太醫們的醫。”
鐘萃言又止，“但是”
“沒有但是。”聞衍截斷的話，頗有些語重心長的，拉著坐下，掰碎了與講：“朕知道你是擔憂朕的子，但朕的子朕知道，就如同醫們診斷的，朕無事，你莫要多想了。何況你為德妃，理應作為表率，若你往前殿送這些，假以時日傳揚出去，宮妃們有樣學樣的，甚至在傳揚一些謠言，你的名聲就該敗壞了。”
楊培等了好一會，遲遲沒有等到天子發怒，反倒是親眼目睹天子拉著德妃坐下，輕言細語的給解釋，話里話外都是為了德妃著想，讓楊培也遲遲沒回過神來。
他伺候天子多年，何曾見到過這般景來的，這已不是來責問，反倒像是在教導，甚至在陛下跟德妃之間，德妃娘娘還有些不大服氣的模樣，陛下還得哄著人，反倒是有些低聲下氣的模樣。
楊培不敢再深想下去，只得把頭埋得更深，當自己全然聽不見。
聞衍教了半晌，鐘萃也知道自己太急切了些，有些打眼，若是別人知道了，會拿這件事來做筏子，在宮中，黑的能說白的，白的也能說黑的，便是當真沒有私心，也會人當把柄。
但上輩子的事卻是不能說出來，若是甚麼都不做，鐘萃又生怕這輩子會重蹈覆轍。鐘萃只得婉轉的提議：“陛下說的臣妾明白，只是臣妾實在擔憂，這些藥材臣妾已經問過太醫院了，便是平日里做補湯喝也是可以的，對并無妨礙，反倒對有益，不如臣妾隔三差五做一回糕點，便是滋補子也是極好的。”
鐘萃抬著小臉，模樣楚楚人，聞衍有心拒絕，但到底沒說出來，隔三差五確實不打眼，左右就當安的心了，那些糕點他不便是了。
聞衍了手，后楊培立時把名單奉上，聞衍遞到鐘萃面前：“你看看。”
鐘萃接了過來打開，里邊寫著好些名字，還附上了年歲、世家，都是世家百家中的嫡子們，年歲最大的還不到十歲。
鐘萃有些不解，看著聞衍：“陛下？”
聞衍努了努：“這是兩位太傅給皇兒挑選出來的伴讀人選，皇兒三歲便可啟蒙，做皇子伴讀，在年紀上得比他大上一些，如此也好引導他進學，你是他母妃，自是能幫著挑選一二，待挑中，再考察一兩年，等明靄正式啟蒙，便可召宮中了。”
頓了頓，他又加了句：“當然，若是你心中有屬意的人選，想讓明靄有帶著脈親緣的伴讀，也可挑上一位出來。”
宮中給皇子安排的伴讀，都是會挑上一位皇子母族家中的子弟宮陪伴，聞衍本是無意讓江陵侯府的子弟宮，但顧慮著德妃，到底放了手，由得做主。
鐘萃目在那名單上看過，兩位太傅挑的人選從文武百到宗親家中，選出來的都是家中嫡子，鐘萃便是只看這名單，也知道這些嫡子在家中應是備寵的，如今卻兩位太傅放到了一起，只為給皇長子做伴讀人選。
鐘萃有自知之明，如今雖位及四妃，但出不顯，母族又無勢，靠的只是天子寵，帝王恩寵太過虛無，隨時都能傾倒，皇子伴讀便是與皇子站一頭，朝堂上那些文武百素來明，尤其是諸位世家重臣，哪里會愿意讓家中備寵的嫡子宮給皇長子做伴讀的。
鐘萃也不愿意勉強了人的：“陛下，這些是不是太重了些？”
聞衍不以為然：“朕的皇長子乃是皇子，金尊玉貴，自然是值得最好的，只是挑選百家中的嫡子們做伴讀的，能到皇長子邊，他們應該恩戴德的。”
鐘萃對前朝了解不深，到底不敢妄下斷言，只得推請陛下做主，至于江陵侯府的人選，鐘萃卻提都沒提一句，這般，聞衍心中便有數了，陪著他們母子用過晚食，便帶著楊培回了前殿。
天子心中自是早有安排的，皇長子作為未來的儲君，他的伴讀人選早在皇長子降生，天子心中就有了算。
其后，天子連著多日召見朝中大臣，吏部也把員調任的名錄擬定，呈到前給天子過目，過三次才天子批閱下來。
大臣們陸續離去，難得安歇一會，楊培從外邊端了一盅湯水進來，聲勸道：“陛下政務繁忙，太后娘娘十分憂心，幾次囑咐過奴才的，奴才勸陛下歇一歇，德妃娘娘方才命人送了湯來，正是凝神的，奴才趕了巧，正給遇上了，陛下不若趁熱喝幾口？”
剛擺上桌，聞衍便聞到藥材味道。
昨日是糕點，前日是湯水，大前日也是糕點，德妃已經連著好些日子往前殿送這些東西來了，每日都換個花樣，不人知道的，但擺在前來，聞衍倒是不時能聞到，糕點倒還好，若是湯水，味道便要濃郁許多。
聞衍剛開始還不習慣，如今卻是習以為常了，他擺擺手：“放著吧。”
楊培“欸”了聲，把湯放到一邊。
聞衍又看了些奏折，外邊宮燈便掛上，天暗淡下來了，還不到傳膳之時，聞衍目落在那湯上，眉心蹙了蹙，好一會才說：“端過來吧。”
楊培忙端上湯，揭開湯蓋，湯水還溫著，一口，濃郁的藥味先傳來，天子蹙著眉心喝了兩口，實在不住，便楊培撤了下去。
前朝正是忙碌之時，聞衍便是為天子也是忙得不可開，力難免有些不濟，他正閉幕養神，突然睜開眼。
方才他還覺得略略有些疲乏，但喝了幾口藥湯后，還不到一刻，疲乏頓減，聞衍看著放置在一旁的藥湯上，心下起了些波瀾。看來這藥湯還當真有些用，德妃說的卻是真的。
天子雖說著不，但顧忌著德妃日日不斷的心意，到底不能置于一旁不顧，多是會用上兩口，如今他腦海里還能回想德妃那番擔憂的話，還有未宮時聽過的事。
鐘萃日日湯藥不斷，這般擔憂著，讓天子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擔憂。莫非還真說中了不？
聞衍眼眸微瞇，天子行事果斷，毫不猶豫：“來人，請劉醫。”
劉醫匆匆趕來，額頭都是汗滯，還當是天子出了差池，卻見天子高坐上首，背脊直，目炯炯有神，開口便道：“劉醫，你來好生為朕看看，朕是不是當真子有異，卻是之前沒有顯出來的。”